那年桃花开-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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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溪犯了春困,一觉从未时睡至申时,才昏昏噩噩睁开了眼,犹自靠着床屏发呆,静香蹑手蹑脚地探头进来,看见柳溪溪已醒,舒了一口气:“哎呦,三小姐,你可醒了!二公子回来了,正在熙恩堂与大家叙话呢,都叫人过来请了几回了!”
柳溪溪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支起身子:“二哥哥回来了?那怎么不叫醒我?”
静香一边手脚麻利地服侍柳溪溪起床更衣,一边回道:“墨香姐姐见三小姐睡得香甜,就让我们不要叫醒你了。说是等三小姐睡醒了再过去也不迟。”
柳溪溪匆匆绾发修容,急急赶往熙恩堂。
上次在流雪轩与纪云瑄不欢而散后没几天,纪云瑄便去了外地巡视生意。本来说好二月底归家,却一直迟迟未见其归来。后来才有随从捎来音信,说是归途中遇见劫匪,幸而有惊无险,但也因此而耽搁了归期。时至三月初,纪云瑄总算才姗姗归来。
柳溪溪挂心纪云瑄安危,一路疾走,行至熙恩堂,额头上已是薄薄一层香汗。
静香从后头小跑赶上,掏了丝帕帮柳溪溪拭汗:“三小姐,你慢点!要是被老爷夫人看到,又该说你不守礼仪了。”
柳溪溪笑笑,接过丝帕自己拭了汗,又整了整衣裳,这才徐徐步入正堂。堂上已围了一众人,纪夫人坐于首位,其下一圈坐了纪云瑄、安家齐、安家慧及林芷蘅等人,正都凝神倾听纪云瑄讲他半路遭劫的奇遇,连柳溪溪进去也不曾注意。
柳溪溪正想在下首悄悄坐下,却见安家齐笑眯眯地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那日安家齐拂袖而去,柳溪溪本以为可以清净一段时日,却未想没过几日,安家齐气消了之后,便像没事发生般的来找柳溪溪,一如以往般大献殷勤。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既如此,柳溪溪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两人便算是和好了。
此刻,见安家齐示意,柳溪溪悄然挪步过去,坐在了安家齐旁边。
堂上纪云瑄口若悬河:“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冲着我呼啸而来,我见势不妙,赶紧扭头就往路边密林里跑。谁知树林里树根横生,我一心逃命,脚下一个不留神,竟被一根凸起的树根绊了一跤。身后那劫匪狞笑着追上来,大喊:‘我看你往哪里逃!’我心下哀叹,今日小命只怕是要葬送于此了!”说到要紧处,纪云瑄故意停顿下来,接过墨香奉上的茶盏,轻吹慢饮。
安家慧是个急性子:“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纪云瑄轻笑:“大嫂嫂怎的如此心急?总得容我喝口茶润润喉。”
安家慧气呼呼转向纪夫人道:“娘!你看,老二就爱卖关子!”
纪夫人笑得一脸慈祥:“他爱卖关子就让他卖呗。你不用着急,他既然能坐在这里给你讲故事,终究是平安无事,你就安心等待,不要上他的当,气死他!”
众人一阵欢笑。纪云瑄关子也卖够了,搁下茶盅,继续绘声绘色讲道:“我正心有戚戚,突然一阵白影从树上掠下,紧接着刀剑交接,铿锵盈耳,我定睛一看,却是一位白衣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侠客身手甚是了得,一把银剑,舞得那是水泄不通。不过区区十招,那柄银剑,已横在那劫匪颈项之上。那劫匪吓得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只一叠声地讨饶求情。”
“我上前正欲开口答谢,那侠客却一剑劈开劫匪头上纶巾,散发披了劫匪一脸。劫匪吓得两腿直抖,白衣侠客却收剑入鞘,冷然声道:‘我难得酣梦一场,却叫你扰了清净。这姑且就当作给你的一点小惩。还不快滚!’那劫匪连滚带爬地出了林子,招呼了同伴,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侠客眼看便要扬长而去,我忙叫住他,要给予重金厚谢,他却不屑一顾,只道他出手只为气愤劫匪扰人清梦,本意并非救人,受之有愧,随后绝尘而去。”
林芷蘅掩唇轻笑:“这侠客独行其道,倒也有趣。”
安家慧却冷冷插了一句:“这种人最难管教,搞不好,二弟这就是养虎为患了。”
二人的对话,纪云瑄听在耳里,却不置一词,只继续往下说道:“此次遇劫,虽有惊无险,但货物损失了不少,还有几个伙计也受了伤,我们便在泽都城投靠客栈,整休几日,清货养伤。那日我在房里歇息,听得楼下一阵喧哗,出来一看,却是前两日的那位白衣侠客。原来他在此用膳,餐毕要付银走人时,才发觉钱袋被偷了。他要将佩剑抵押给酒家,那掌柜却是不肯,两方争执起来。重逢再聚,自是有缘。我当下便替他结了账,邀他上楼共饮一杯。这酒一下肚,才发觉我们两人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仰其不羁之才,又深觉这些年在外行走,出夷入险的,身边没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也不成,遂邀请其为我的侍卫,并拜其为师,请他教授我剑法。”
纪夫人浅抿一口茶,淡淡说道:“这本也是好事一桩。只不过此人出自精风堂,怕是杀孽太重,煞气过盛。你把这种人招到府里来,就不怕折了这府里的福气?”
“娘,这陆公子以往为精风堂卖命,也不过是生活所迫,讨口饭吃。如今我给了他另一个出路,他从此可以改恶从善,清白做人。娘一心向佛,怎么也不想想,陆公子要是不做杀手,可使多少人免于惨死。这岂不比你施粥捐银更为慈善?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不过收留了一个陆公子,就可救多少人,造多少级浮屠了!这天大的善举,又怎么会折了府里的福气?”
纪夫人哑然失笑:“这瑄儿打小就是个能言善辩的,满肚子歪理,都把我绕晕了。罢了,你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若是觉得好,就放手去做吧。”
纪云瑄莞尔:“娘还是信不过我。这陆公子一身正气,绝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娘若不信,我把他叫来给您瞧上一眼您就知道了。”说着,示意下人去请陆公子过来。
安家慧与林芷蘅在底下窃窃私语,都对这个行侠仗义的剑客有些好奇。那厢的柳溪溪,却一心只顾与安家齐交头接耳。
她原是安静听故事的,直到纪夫人骤然提起“精风堂”,才猛然察觉这个名称竟有些耳熟。思索了半天,终于想起莫师叔来接走陆剑一时,陆剑一对莫师叔承认过他是精风堂门下的。
她一时抑制不住心里疑惑,转身向安家齐低声询问。安家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精风堂的来历明明白白原原本本地告知,还将半年前武林各门各派联合围剿精风堂一事也略略说了一遍。
柳溪溪细细聆听,怔愣出神。她终于明白了陆剑一为何时不时地下山,却又从不告知行踪;明白了陆剑一为何会身负重伤深夜而归;明白了陆剑一那小匣子里的五千银票从何而来。原来,原来他竟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
柳溪溪还没自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朗朗响起:“在下陆意阳,见过夫人。”心头巨震,本能地回眸一望,堂下一青衣男子拱手作揖,长身玉立,器宇轩昂,不是陆剑一又是谁?!柳溪溪脑海轰然一声巨响,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细瓷茶盏已失手坠地。一声脆响,满地裂瓷。
陆剑一循声望去,却见座上一杏黄春衫女子,明眸皓齿,雾鬓云鬟,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柳溪溪么?一抹狂喜迅速地闪过他眼眸,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眼前处境,敛了眼中喜色,微不可察地朝柳溪溪轻轻摇了摇头。他并无把握柳溪溪会帮他,可眼下之际,也只能冒险一试了。
柳溪溪跟陆剑一在凤鸣山上住了将近一年,早有默契,当下心领神会,硬生生将一声惊呼压下喉间,只作不识。
安家齐早已跳了起来,执了柳溪溪的手一叠声地问:“怎么回事?三妹妹可曾烫到了?”又大呼小叫地喊人去拿烫伤药。
“没事,没事。不过是茶盅有些烫手。”众人皆注目过来,柳溪溪有点尴尬,不着痕迹地挣开了安家齐的手。
纪夫人也一脸关切地问:“可有烫到?”见柳溪溪摇头,才回身吩咐明香:“三小姐裙子都湿了。上回她留宿兰馨苑时留了一套衣裳在那,你过去拿来给三小姐换上吧。”
明香领命而去。先前奉茶的小丫鬟翠香诚惶诚恐地过来收拾一地的碎瓷裂盏。安家齐上前一脚将她踹翻在地:“你个小蹄子,心思都跑哪去啦?上茶前也不知道试试温度就敢端上来?!下去给我掌嘴二十!”
纪云瑄拧眉,不满地道:“家齐,这可是我们纪府的丫头!”
安家齐凤眼一斜,一声冷笑:“纪府的丫头又如何?只要没服侍好三妹妹,别说是你纪府还是我王府里的丫鬟,就是在皇帝御前伺候的,我也照样打她个皮开肉绽的!”
纪云瑄无奈苦笑:“真真个痴儿!敢情你眼里除了三妹妹,就没有我们其他人了?”
安家慧一声娇笑:“娘,我看你赶紧找个日子把三妹妹嫁过门去吧。不然三妹妹要是哪天不小心磕了碰了,这混世魔王还不得把我们纪府的瓦给揭了?”
一言既出,满堂哄笑。柳溪溪脸红耳赤,不安地偷看陆剑一,却见陆剑一垂眸敛眉,一如府内其他安分守己的侍卫,只是嘴角边上,却弯出了一道不易察觉的清浅笑意。
说话间,明香已取了衣裳过来,屈膝行礼请柳溪溪入内更衣。柳溪溪却驻足不行,只看着安家齐道:“刚才是我一时手滑,不干这丫鬟的事,齐哥哥就息事宁人吧。”她总不能看着翠香因为她自己的过错而无端挨罚。
安家齐粲然一笑:“既然三妹妹都说了息事宁人,我还能不听么?”转头对着翠香骂道:“这次算你走运,三小姐为你说情。下次胆敢再犯,看我不打折你的腿!滚!”
安家慧、林芷蘅皆掩唇偷笑。纪云瑄摇头叹息,但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内心由衷的欣喜。看到三妹妹与安家齐亲密如初,心头的一桩心事总算放下了。
柳溪溪在众人调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等她更衣出来,陆剑一已经退下了。一众人坐在堂上,只拿安家齐打趣。满堂喧哗,柳溪溪却充耳不闻,只觉得一颗心空空荡荡,那个人走了,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纪云瑄刚回,手头还积累了一大堆的事务要处理,故而众人也只说笑了几句,便各自散了。
说来奇怪,安王府那边与纪府并无公务往来,纪云瑄却向来与安家齐总有要事相商。两人这回也不知在商谈什么,一路并肩交谈,渐行渐远。
柳溪溪出了熙恩堂,四下张望,已无半点陆剑一的影子。好不容易才与陆剑一重逢,却连话也说不上一句,就这么匆匆离去。柳溪溪心有不甘,想着他如今做了纪云瑄的侍卫,应该会跟在纪云瑄身边,遂掉头往暮苍居漫步而去。
行至半途,刚绕过一座假山,甫一转弯,便远远瞧见前方梨花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默然伫立。
柳溪溪心如鹿撞,恨不得立即飞奔上前,却突然记起身后一步之遥的静香。心念一转,假意抬手拂发,悄然把右耳的珍珠耳坠摘下钩在手心里,嘴里却故作惊讶:“哎呀,我的耳坠子怎么不见了?”
回身看着静香,抱歉地笑笑,“大概是刚才更衣的时候掉在熙恩堂了,你去帮我找找看吧。”静香欣然转身离去。
柳溪溪一直看着静香的背影,直至远去,才蓦然回首。梨花树下,已空无一人,只余一树梨花初开,亭亭华盖,如云似雪。柳溪溪心里一沉,环顾四周,却已不见陆剑一的身影。微风拂过,洁白花瓣簌簌而下,漫天花雨,落英缤纷,仿佛刚才树下的那个青色衣影不过是柳溪溪的一个错觉。
难道,他是故意躲着自己?柳溪溪心下惴惴,茫然四处张望,却不防备身后假山骤然蹿出一人,长臂一伸,从背后捂了柳溪溪的口鼻,猛力拽向假山之后。
柳溪溪大惊失色,奋力反抗,却听见陆剑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娘子,是我!”
柳溪溪心神一松,停止了挣扎,就这一瞬间,陆剑一已将她拖入了假山之后的一小方洞天。三座假山,乱石矗矗,浅山嶙嶙,呈凹状分布,于中间形成一个天然的凹洞,倒是一个绝佳的隐蔽之处。
柳溪溪身子一个回旋,日思夜想的一张脸孔瞬间映入眼帘。眼前的陆剑一,满脸的欣喜欲狂,嘴角抑制不住地上翘,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唯有那对桃花眼,仍如记忆深处那般情深缱绻。“娘子!”柔柔一声呼唤,道不尽刻骨相思意。
柳溪溪痴痴凝视着陆剑一,神色古怪,似喜又悲,似哭又笑:“你没死?你没死!”脸上笑容似春花鲜妍绽放,眼里泪珠却如断线珍珠滚滚而下。
陆剑一手忙脚乱地去擦柳溪溪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尽,只得柔声哄道:“娘子,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么?”
一句话,把柳溪溪这半年来深埋在心底的担忧、焦虑、伤心、委屈全都钩了出来。柳溪溪紧握双手,粉拳砸向陆剑一胸口:“你没事为什么不回凤鸣山找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为你担心……唔……”
话没说完,嘴已被陆剑一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