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开-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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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雁字南飞。转眼八月已过,九月来临。
漫山红叶,红中有黄,黄中带金,金中夹绿,绿里透红。如墨晕,似水泼,流光溢彩,层林尽染,美不胜收。面对如此美景,柳溪溪却无心观赏。距离陆剑一下山已有十天了,她天天倚门翘首以待,那宁静山道上却总是杳杳无踪迹,盼不来陆剑一伟岸的身影,只余红叶夹道,夺目的绚烂。
这一天夜里,柳溪溪正在睡梦中,忽然听到屋外“扑通”一声闷响。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大声喊道:“剑一,是你吗?”屋外一片寂静,无人应答,只有风刮过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柳溪溪按捺不住,翻身跳下床,拉开门冲了出去。
此刻月已西沉,参星斜挂,天色将明未明,模糊光影中,柳溪溪看见一个黑影俯趴在地,一动也不动。她又试探地叫了一声:“剑一?”那黑影没有任何反应。
柳溪溪强捺住心中恐惧,走近一看,果真是陆剑一。她大急,蹲下身抱起陆剑一,却见陆剑一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阖,嘴唇干涸,呼吸紊乱,人早已陷入昏迷中。
柳溪溪惊恐失色,霎时凝泪于睫,险险就要坠落。又想起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抬手一抹,擦去睫毛上的泪珠,抱紧陆剑一的上半身,使劲拖着他往屋里走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柳溪溪才把陆剑一给拖进了屋子,又抬上了床。顾不上喘口气,她赶紧点了蜡烛,察看陆剑一的伤势。
陆剑一的手臂和小腿上有两三个伤口,其中一个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但毕竟只是伤及皮肉,并无大碍。严重的是他腹部上的一个刀伤,包扎潦草,柳溪溪看不到具体的状况,只见到伤口还在往外丝丝渗着鲜血。柳溪溪脑里轰的一声炸开,这是个没有消炎药的时代,这要是伤到了内脏,岂不……
柳溪溪不敢再想,手抖得连烛台都差点握不住。勉强稳住心神,对自己说,现在不是担心害怕的时候,要做的事情很多,时间就是生命,要抓住每一分钟来救陆剑一的命!
深吸一口气,柳溪溪开始忙碌起来。烧开一锅盐水,拿剪子剪开陆剑一身上的袍子,给他清理伤口;之后用烈酒消毒伤口周围皮肤,再撒上陆剑一上回处理伤口用的金创药包扎好。
四肢的伤口处理好,柳溪溪剪开陆剑一腹部草草包扎着的布条。只见一道刀口,约莫五寸长,猩红血污,狰狞可怖,柳溪溪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刀口已破腹,但内脏是否被伤及,柳溪溪不敢深入去看,她并不懂医,怕自己乱弄反而加重伤情。
正一边掉泪一边清洗伤口,柳溪溪听到陆剑一虚弱的声音:“娘子……”她欣喜地抬头:“剑一,你醒了?”
陆剑一苍白着一张脸,微微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笑,努力对柳溪溪说:“柜子里有几个药瓶,把红瓶里的药拿两颗给我吃;蓝瓶里的,拿三颗用酒和开了,涂到伤口上包好。”
柳溪溪一一照做。虽然还是泪眼模糊,心里却安定了许多。陆剑一一醒来,哪怕是虚弱得连微笑都费力,她也觉得像是深夜里航行在大海上的小船找到了瞭望塔一样,有了坚定的引导,不再茫然不知所措。
陆剑一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娘子,别哭。我没事……”
柳溪溪抹了一把眼泪,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我煲了粥,你要不要吃一点?”
喝了半碗稀粥,陆剑一又陷入昏睡当中。柳溪溪坐在床前,抚着他的眉眼,怔怔地发呆。
夜里陆剑一就发起烧来,柳溪溪无计可施,只能用酒给他擦拭四肢,进行物理降温,可却仍是高烧不退。
陆剑一这一烧就是两天两夜,柳溪溪急得六神无主,最后没办法,拿了斧头去桃树林里砍了些树枝,做了个简易担架,想把陆剑一拉下山去求医。
正费力搬动陆剑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伤口,把他给痛醒了。柳溪溪又心疼又愧疚,满脸歉意地说:“你且忍忍,我这就带你下山去找郎中。”
陆剑一闭眼微微晃了晃头,示意柳溪溪停下来:“没用的,娘子。你这副小身板,如何能将我拉下山?”咳了两声,又接着说,“况且,这三清镇上,医术比我更高明的郎中,怕是还没有出生。”
“那要怎么办?”柳溪溪急得眼泪汪汪。
陆剑一看着柳溪溪的朦胧泪眼,微微笑了一下,说:“书桌抽屉里有一个夹层,你把它打开,里面有一个玉瓶,拿来给我。”
柳溪溪依言打开书桌抽屉,细细查看,果真内有夹层。这个抽屉原本是放了些医书,后来被柳溪溪拿来放置她的绢花发簪之类的东西,用了这么久,她竟一直没发现这里面另有乾坤。陆剑一这人,扑朔迷离,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了。
玉瓶里只有两颗龙眼大小,艳若朱砂的丹丸,据陆剑一说,是按照他师父留下的药方配置的,有起死回生之效。真有这么神奇吗?柳溪溪暗暗怀疑。不过,自陆剑一服下后,烧确是退了一些,精神也好了许多,能用得下一碗粥了。
但柳溪溪还是未能完全放下心来。因为陆剑一只是从高烧转为低烧,并没有完全退烧。什么神丹妙丸,还不如现代的退烧药管用呢!柳溪溪暗自腹诽。
趁着陆剑一清醒,柳溪溪在他指点下,将他伤口的药给换了一遍。换药时,怕陆剑一疼,柳溪溪下手是轻而又轻,缓而又缓,温柔而细致。偶尔一抬眼,却瞥到陆剑一正凝目注视着她,眼里柔情似水。
柳溪溪脸一红,心一跳,手下一时不察,扯得陆剑一“哎呦”一声,眉毛鼻子都挤成一堆:“娘子,我不过偷看了你一眼,不用下手这么狠吧?”
柳溪溪啐他一口:“刚好一点,就又贫嘴!你怎么就不被乱刀砍死呢!”
“我舍不得!”陆剑一拉着柳溪溪的裙裾,声音温柔得都能滴出水来,“我还没跟娘子成婚呢,怎舍得就这样死去?”
那所谓的神丹妙药,效用不过区区两天。两天后,药效一过,陆剑一又陷入昏迷,高烧再次反复。
柳溪溪心慌意乱,却又无计可施。正彷徨间,陆剑一难得清醒过来:“娘子,这回怕是真的不行了。”
柳溪溪心一沉,正欲开口说话,却又听得陆剑一说,“我得找我师叔来。他医术比我好,应该有办法。”
“你师叔在哪里?我去找他来。”柳溪溪的声音里,已带了软软的哭腔。
陆剑一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帮我给我师叔写一个条子,就写‘剑一重伤,速来’。”
柳溪溪研墨铺纸,提笔欲书时,才陡然发觉,自己竟不会写。她只会写简体字,繁体字只会认不会写。犹疑了半天,转回头,期期艾艾地对陆剑一说:“我……我……我不会写字。”
陆剑一失笑。之前见她捧着医书看得津津有味,还以为她能文善书,谁知道,原来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无奈地摇摇头:“拿过来我写。”
在柳溪溪搀扶下,陆剑一勉强撑起身子,游龙走蛇地涂了几个字,已是气喘吁吁。歇了一歇,曲起手指并到唇间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即有一只灰鸽扑棱扑棱地从窗口飞进来,停在了陆剑一手臂上。陆剑一把纸条束缚在它腿上,摸了摸它的翅膀,它又扑棱扑棱飞走了。
做完这一切,陆剑一才转头看向柳溪溪:“娘子别急,师叔很快就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剑一溪溪相别离
隔天下午,莫言非带着玄极门门下四个弟子匆匆赶来。莫言非年约四十,身材削瘦,风骨清隽,目光深炯,山羊胡子齐整飘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韵。见到柳溪溪在门前候着,他稍稍一愣,大概是没有料到陆剑一这里还有其他人。但也只是一瞬而过,脸色旋即恢复如常。
柳溪溪敛衽行礼:“莫师叔!剑一在屋里。”她不知道要如何跟莫言非介绍自己,索性略过不提。
莫言非略略一点头,侧身进了屋。
陆剑一挣扎着要起身,被莫言非按住了。废话不说,莫言非随即低头察看陆剑一伤势。一番探察后,莫言非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陆剑一先前吃过那种仙丹神丸,给陆剑一服下,才捋着胡子蹙眉道:“伤成这样,受伤后就应该直接上我那去疗伤,还回你这凤鸣山做什么?!白白耽搁了时日!”说着,眼神一转,撇了撇站在身后的柳溪溪一眼。
陆剑一嘿嘿地陪着笑:“我不是想着,要是我能捱过这一关,就不麻烦师叔您了。”
莫言非冷哼一声,抓过陆剑一的手腕把脉。突然又猛地一把将陆剑一翻过身来,撕开他的衣袍,查看他的后背。只见一个鲜红似火的掌印,清晰无比地印在陆剑一的后背上。
莫言非冷冷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惹上霹雳门掌门白千丈的?”
陆剑一还是嘿嘿笑着,避重就轻地答道:“若不是那白千丈背后偷袭,我这肚子也不会挨上这么一刀。”
莫言非一声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顿了顿,又眼神锐利地盯着陆剑一:“你跟前两天武林声讨精风堂一事有什么关系?”
陆剑一苦笑,知道再也躲不过去,只得低声承认道:“师叔,我是精风堂门下的。”
莫言非定定地看了陆剑一好一会,有心责备,可看着他憔悴苍白的脸,千言万语终是说不出口,只化作了长长一声叹息。
“你身上的伤倒也罢了,只是这背上的霹雳火焰掌,却非同小可。若不好生医治,就算捡回一条命,只怕你功力也要大失。”莫言非沉吟着说道,“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准备一下,你随我回去疗伤。”言罢转头看到柳溪溪,“这位姑娘……”
陆剑一微微一笑,向莫言非介绍说:“这位是柳溪溪,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柳溪溪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低头给莫言非福了一福。
莫言非深深看了陆剑一一眼,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冲柳溪溪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吩咐他带来的四个弟子去砍树做担架。
不知是柳溪溪先前做的担架着实过于简陋没法使用,还是莫言非故意找借口支开旁人,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反正刹那间莫言非和他的弟子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凤鸣山顶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柳溪溪握着陆剑一的手,柔声说:“我跟你一起去。”
陆剑一摇头:“玄极门向来只收男弟子,从无女子,你去了不方便。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最多两个月,我就能回来。”说着,一阵咳嗽。柳溪溪忙给他拍背顺气。
咳完了,陆剑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柳溪溪轻声说:“这床下对着枕头的那块青砖是活动的,底下有一个匣子,里面是我的全部家当。我现在把它全部交给你了。你可要省着点花,你夫君可不富裕。”
柳溪溪嗔怪地瞪了陆剑一一眼:“你要是两个月后不回来,我就把你的银子全花光!”
陆剑一摸着柳溪溪的头发,眼里满是眷念不舍,嘴唇动了又动,终还是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娘子,若是三个月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拿着那些银子下山,另找一个如意郎君吧!”
“你胡说些什么?!”柳溪溪一声惊呼,伸手捂住了陆剑一的嘴,“不许你乱说!你……”语未成句,眼眶已经泛红。
陆剑一微微一笑,抬手抚上柳溪溪的脸:“我说的只是万一。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就这么死了,我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我好不容易哄到手的娘子,岂不都便宜哪个混小子了!”
柳溪溪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屋外脚步声纷沓而至,是莫言非和他的弟子们回来了。
众人抬着陆剑一走了。柳溪溪倚着门框,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站了良久。如血夕阳里,她单薄的身影被染上一层晕红的光影,仿佛深秋里枝头的最后一片红叶,说不出的孤清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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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剑一走后的第二日,柳溪溪取出了陆剑一所说的那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齐齐整整地放着五张银票,每张面额一千两银子。柳溪溪实打实地吃了一惊。
她早已不是刚穿越过来对世事一无所知的那个小女孩,之前去三清镇上买东西时,她也跟人闲聊,了解过行情。在三清镇上,一个普通的二进宅子,不过就两三百两白银。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家三口一个月的花费用度。而眼下这个小小匣子里,就装了五千两银子!
柳溪溪一直以为陆剑一囊中羞涩,银钱不多,平日里他的起居用品,衣袍穿着,无一不是那种只求实用不论美观的寻常事物,简陋而价廉。就连他住在这凤鸣山上,也对柳溪溪说是山下宅子贵买不起才不得不深居山林的。可现今,望着这一列并排的五张银票,柳溪溪哭笑不得:“这陆剑一莫非是葛朗台穿越而来的?”
陆剑一不在的日子,日子显得格外的漫长空虚。柳溪溪怕自己闲着无事胡思乱想,整日里变着法子捣鼓各种花样让自己忙碌起来。今日换窗花,明日贴墙纸,后天又把杯碟碗盆全给换了一套……不出半个月,整个小屋已焕然一新,温馨宜人。
折腾完了屋子摆设,柳溪溪又开始折腾自己。想到那天因为不会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