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桃花开-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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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陆意之看着榻上的纪云皓,眼里的挣扎犹如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纪崇霖害死了静阳,也害死了他未出世的孩儿,如今他既然杀不了纪崇霖,那便杀了纪崇霖的孩儿,让纪崇霖也尝尝丧子的滋味,这也算公平吧?
可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叫嚷:纪崇霖造的孽,就该由纪崇霖自己承受。这不过是个无辜的幼儿,他父亲犯的错又与他有何关系?
他的剑尖顶在纪云皓的心口上,却迟迟下不了手。
那时陆意阳刚刚学会爬,摇摇摆摆地爬过来,抱住纪云皓胖乎乎的脸蛋,吧唧一口亲了上去,亲完了咧着小嘴咯咯笑得开心。
纪云皓被陆意阳弄醒了,不高兴地哼哼唧唧。陆意阳又是一口亲了上去,把口水涂了纪云皓满脸,自己还咯咯笑个不停。
陆意之讶异地看着陆意阳,喃喃问道:“你喜欢他?”
陆意阳当然不会回答,但他却用行动清楚地表示了他的意思。他抱着纪云皓圆滚滚的手臂,用没牙的嘴一口口啃得不亦乐乎,一边啃一边还咯咯地乐着。
陆意之手里的剑哐当一下,掉落在地。
就这样,陆意阳无意中救了纪云皓一命。陆意之给纪云皓改名陆司阳,音同“思阳”,思念静阳之意。
冬日的午后,阳光明煦和暖。陆意之倚窗而坐,看着屋内两个小娃娃开心地玩耍,心里百味杂陈,辨不清是喜是忧。他默默地看了一会,拧头望向窗外遥遥天际,对着浮云喃喃自语:“静阳,你说我这样子做到底是对是错?你会怪我么?”
回答他的只有萧萧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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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崇霖当然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纪家布下天罗地网,搜寻纪云皓。于是,陆意之带着两个小屁孩儿,开始了东躲西藏的逃亡之路。
行踪飘忽,居无定所。陆意之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只是偶尔给人看看病,或挖挖草药卖钱,慢慢的积蓄花光,开始入不敷出捉襟见肘。幸好莫言非向来与这个师兄感情极好,虽然陆意之被逐出师门,但莫言非私底下还与他常有联系,时常加以接济。在这样的生活里,两个孩子也渐渐长大了。
在陆剑一四岁那年,有一日陆意之上山采草药,留两个孩子在家中自己玩耍。却不想两个孩子调皮好动,私自爬树掏鸟窝,结果年仅五岁的陆司阳不慎失足,从树上摔下来跌死了。
朝夕相伴的兄弟没了,陆剑一很是伤心,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可随着时光的流逝,慢慢的这个儿时的同伴也就渐渐淡出了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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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平十七年,也就是陆剑一十二岁那年,陆意之在魏城被纪崇霖抓获。面对纪崇霖对纪云皓下落的追问,受尽各种酷刑,陆意之的回答也只是“死了”二字,再无多话。纪崇霖自是不信,也或许是不愿不敢相信。愤怒之下,新仇旧恨一起算,越是残酷的刑械越往陆意之身上招呼,结果活活把陆意之给折磨死了。
陆意之魂归西天,纪云皓的线索也随之切断。纪崇霖不死心,仍撒网捕鱼般在大臻国内大肆搜寻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随着时日的渐渐推移,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一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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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静阳公主的死让康平帝悔恨不已,过后康平帝便淡了夺取那麒麟踏云瑞纹佩的心思。终归已没人知晓如何开锁,纪家就算是有了那块玉佩,也动不了丹西山里的宝藏。然而,即便如此,玄极门也一直是和纪家互有争斗,时刻监视着纪家的一举一动。
直到正祺五年的时候,风云突起。
那年,纪家的三小姐纪云璃,耗费三年之久,终于解开了麒麟踏云瑞纹佩的秘密。原来,那麒麟踏云瑞纹佩作为开启丹西山宝藏的钥匙,需要运用到一些奇门遁甲的术数。因过于深奥难懂,是以自那最后一个掌握开锁秘密的人意外离世后,多年来竟无人能解。纪云璃年纪虽小,却生性聪慧,于奇门遁甲一途更是天赋异禀。纪崇霖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把麒麟踏云瑞纹佩给了她去试试看。没想到,纪云璃果真不负他所望,琢磨出开启丹西山宝藏山洞的方法。
正祺五年的初春,纪云瑄带着纪云璃,悄悄前往丹西山尝试开启宝藏山洞。一举成功。兄妹二人欣喜之余,未免有些得意忘形,一时大意惊动了守候在丹西山脚下的玄极门中人。
为了躲避玄极门的追踪,纪云瑄与纪云璃弃车马而转水路。但到底没能骗过玄极门。玄极门追迹而来,于湘江上发生激战,混乱中纪云璃失足落水,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变成了柳溪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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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莫言非通过陆剑一取得了麒麟踏云瑞纹佩,但却打不开丹西山宝藏的山洞之门。之后的一年多时间,他忙着搜寻坊间精通奇门遁甲术数的人来探索这开启之法,四处游走,便也顾不上陆剑一,是以两人就此失去联系。
再然后,时间到了正祺七年九月。姚万颜转递而来的一纸素笺让正祺帝勃然大怒。证据确凿,正祺帝忍无可忍,传密信给距离南岭最近的西丰王,令其连夜攻入景州,杀纪安两家个措手不及。岂料却还是被纪安逃脱,进入泽平。
正祺帝又惊又怒,火速派出讨伐大军南下,正式对纪安开战。莫言非也因此而被急召回京,领了个将军的头衔后便随军出征。
先帝康平帝有过承诺,永不伤害安王爷性命。但斯人已逝,正祺帝再无顾忌。是以这一战打得激烈而又残酷,双方皆是断了退路的决绝。进则生,退则亡,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持续三年的烽火,把南岭这一片原本美丽富饶的土地变得面目全非,连带着一些人的心里,也千疮百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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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更深。军营中将士早已歇下,帐外一片寂静。偶尔有巡逻兵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又渐渐由近及远而去。
大帐内仍是灯火通明。莫言非讲叙告一段落,正端着茶盏慢慢饮啜。
陆剑一如泥塑木雕,脸上的神色已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诚如莫师叔所言,这一段恩怨着实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怎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卷了进来?
他怔愣了许久,突然间反应过来,猛一把撕开了自己的前襟,对着莫言非哑声问道:“如果我不是纪云皓,那我身上的这个虎头纹身又作何解释?这难道不是纪家嫡子特有的标记吗?”
莫言非看着他前胸的虎头纹身,一时也怔住了。片刻后回过神来,诧异反问:“这个纹身是纪家嫡子特有的标记?难道就是因为你的这个纹身,才让纪家那只老狐狸误把你当作纪云皓?”
他看着陆剑一,一脸的哭笑不得:“当年你与纪云皓,两个都是男娃,也没那么多讲究,你师父给你们洗澡时,都是两个放一个盆里一起洗。那时你还小,见纪云皓身上有这么一个纹身,便哭着闹着也要一个。你师父疼你,便依了你,照着纪云皓身上的那个纹身,给你也纹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不过是小孩子间的胡闹,谁也没放在心上。我们哪里晓得,这竟是纪家嫡子特有的标记!”
“可是……可是我听他们说,这个纹身所用的颜料是特制的,旁人无从仿制……”陆剑一的语音止不住的颤抖。
“这就对了。”莫言非捋着胡子说道,“当年你师父为了调出那个纹身的色调,费了不少心思,后来还是找了好几种药材和颜料混合在一起,才配出那种颜色。这个纹身,对一般人来说或许难以仿制,但你师父又岂是一般人?他懂药理,擅丹青,又精通针灸,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至此,陆剑一已无话可驳。他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煞白。多荒唐!多可笑!让他纠结痛苦了这么久的身份,究其根源,原来不过是幼时的一个无心要求而引起的误会!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喜是悲,该笑该哭,为纪家付出了这么多,可结果,却只不过是老天的一个玩笑!他不知道,他是该咒骂上天的捉弄,让他和柳溪溪白白受了这么多苦?还是该感谢上苍的仁慈,让他和柳溪溪还能有一个破镜重圆的机会?
莫言非怜悯地看着他,许久才缓缓说道:“剑一,你别怪师叔不早点把这些事情跟你讲清楚。当年你师父还在世时,便跟我说过,他与纪家的这些恩怨,与你无关,不想让你知道。他自己的一生,已经毁在这一场恩怨里了,他不想你和他一样,也沉沦在里面不得解脱。冤冤相报何时了!他说过,他与纪家的恩怨,就到他那里为止吧。”
他走过去,轻轻地把手搭到陆剑一肩上:“你师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我还记得,他当时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在纪崇霖手中,他不希望你去替他报仇。他只想你能有一个不受拘束的、海阔天空的人生,你能自由自在地去过你真正想要的生活,不要因为他与纪家的恩怨而束缚了你的脚步。”
他用手紧紧地握了握陆剑一的肩膀,喟叹一声:“怎料得人算终归不如天算,到底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陆剑一想起记忆中那一袭总是纤尘不染的白衣,心里悲痛无以复加。良久,一声低低的、压抑的嘶叫才从他唇齿间挣扎而出:“师父!”带着无穷无尽的怀念与懊悔……
作者有话要说:
☆、师叔劝降陆剑一
是夜。陆剑一与莫言非同宿一帐。
莫言非半夜起来解手时,听到陆剑一翻来覆去的声音,知他必是睡不着。索性点了灯,把他喊起来:“剑一,起来说说话吧?”
陆剑一翻身而起,讪讪应道:“对不起,师叔。把你吵醒了。”
莫言非只微微一笑,从军帐内一角拎出一罐酒来:“要不要来两口?”
陆剑一默默点了点头。
几杯酒下肚,莫言非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剑一,如今你已知道了你不是纪家的大公子,就没必要再替他们卖命了。你在他们那边呆了那么久,他们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你应该很清楚吧?”
陆剑一一怔,手里的酒杯停在了嘴边。
莫言非还在继续对他晓之以理:“这场战已经打了三年了。你看看现在的南岭,百孔千疮,满目疮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若是能早日结束战事,对民对国,都是一件幸事。剑一,你于公于私,都不能再站在纪家那一边了。”
陆剑一沉默不语。莫言非的话,似一阵风般从他耳边一掠而过,他根本就没听进耳朵里去。天下苍生的死活关他何事?他从来只在意他在乎的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柳溪溪还在纪家,她是纪家的三小姐,若是纪家失败了,她也必定活不成了!可若是纪家得胜,就凭这数十年来玄极门与纪家的血海深仇,莫师叔也必定没有好下场。手心手背都是肉,叫他如何抉择?进退两难啊!
陆剑一的缄默让莫言非有些薄愠,他稍稍提高了声调:“剑一!你就不算为天下百姓着想,也该为你师父想想!不管怎么说,纪崇霖都是杀害你师父的仇人,你这般维护于他,对得起你师父的在天之灵吗?”
陆剑一一震,抬起头来,半晌才踌躇着说道:“师叔,柳姑娘也在纪家……”
莫言非错愕:“你成亲了?”那一刻,他不由得有些难过。在他看来,他是陆剑一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可陆剑一成亲这样的人生大事,却连他这个长辈也不知会一声。当年陆意之出事时,他因为刚刚接任玄极门掌门一位,进京面圣,因而没有及时得知。等他事后知悉,想带陆剑一回玄极门抚养时,陆剑一却已不知行踪。及至后来寻得陆剑一,他那时已跟杨永平在一起。因为不愿与杨永平分开,陆剑一不肯随他回玄极门。莫言非拗不过他,便也没有坚持。可即使如此,这些年来,他还是对陆剑一多有照拂。可是,陆剑一眼里却没有他这个长辈……想到此,他眼里黯了一黯。
陆剑一却不知莫言非的心思。只是他和柳溪溪之间的纠葛,又岂是简简单单一句是或不是就可以回答得了的?他一时犹豫,不知该如何回话。
莫言非见陆剑一面色沉重,缄口不言,以为他心生愧疚。再一想,他这些年在纪家地位也是尴尬,怕是由不得他做主,便也心一软,原谅了他。莫言非不知道柳溪溪还有纪云璃的一层身份,是以误会她之所以会在纪家,是因为与陆剑一成了亲的缘故。当下沉吟着说道:“你若是因为这个而担忧,那倒也不必。只要你将纪家的作战计划详细告知与我,我自会去皇上那里说情,请皇上看在你将功赎罪的份上,赦免你与你的妻儿。这点薄面,皇上应当还是会给我的。”
陆剑一闻言眼睛一亮,眼珠子飞速地转了两转,蓦地起身朝莫言非跪下:“请师叔救我!救救柳姑娘!”
莫言非被陆剑一吓了一跳,伸出手去扶住他:“剑一,你不必如此!我已说过,只要你弃暗投明,我定保你一家大小无事。”
陆剑一却不肯起身,急切恳求道:“师叔,求你救救柳姑娘!只要能保住她性命,要我做什么都行!”
莫言非此刻也听出了有些不对劲,狐疑地盯着陆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