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纪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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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和上次来时的兴趣一样,正站在窗口那个大大的绣架前,仔细看陈娇绣了一半的百花争艳。听她进来了,就回身一笑,“这可真是巧了,那下回娘娘想要找我时就干脆闭目冥想一下,说不定我就会自己上门了。”
敲敲那个绣架笑道,“不是我说你,娘娘你这可真是够懒的了,要是我没记错,上次我看到时就是绣到这个样子,这都又过了多久了,怎么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进展呢。”
陈娇哼一声,过去坐下,“刚回来就挑剔我懒,我又不是专门绣这个东西的,当然是有兴致的时候才绣来玩玩了。”
上下看看,只见韩嫣还是老样子,除了肤色微黑了一点,其它没有什么大变化,貌似还更精神了些,依然是俊美得那么张扬耀眼,光是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好像带了一身阳光进来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韩嫣笑,“这么说来,要等你有兴致还真不容易呢,这都有大半年了吧。”
陈娇好久没见他了,这一见十分高兴,也不多计较,开始使劲问韩嫣这一趟都走了些什么地方,看了哪些民俗风景,她的田庄又巡视了几处,都怎么样,收成好不好,家奴们都听话老实否,有没有组建球队在闲暇时练起来。一口气问了十七八个问题才停下。
韩嫣一听,这要是一一仔细回答一遍,半天的时间都不够,讨饶道,“娘娘容我下次再说罢,我前日刚回来,昨天进宫了一趟,今天这就赶着上你这里来了,不能久坐,就是来和你招呼一声,这就要走了,家中兄长那里总还是要去拜望一下的,晚上还要进宫去。我给你带了不少各地的特产,不方便送到这里,等回头让人直接给你送到酒肆里去吧。”
陈娇竖起眉毛,“前日就回来了?昨天竟然不先来看我,反而先进宫了一趟?你就这么急着见陛下,连我都要往后排,你过份那!”
韩嫣苦笑,“娘娘你稍安勿躁,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我要是不去陛下跟前露个面,说一声我回来了,就在京城中大模大样东跑西跑的,回头陛下还不得找我算账,我当初可是告诉他我出门找清静地方养病去了。”
陈娇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刘彻可是韩嫣的顶头上司呢,问道,“那你这就决定‘病好’了,以后还是跟从前一样在陛下跟前做事情?可是太后她……你最近可一定要小心些,陛下后宫那些人一定不要去招惹,离太后也越远越好。”心说太后还没死,你的危险并没有解除!
韩嫣小事情上有时还会玩笑一下,这些大事上倒都很郑重,乖乖点头答应了,“我知道,只是离开京城太久了有些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我最近都小心着些。”
又问道,“娘娘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见陛下,怎么我一回来,陛下就提起说想要过两日接你去宫中呢,开始我都吃了一惊,后来才明白,他就是要你去待上大半日,当晚再送回来。娘娘,你……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早都说了,你要是还对陛下有意,那我也可以顺便帮你说说话的,你以前不是告诉我不想回宫的吗,所以我才一直没敢多吭声,怎么现在还是…那还不如我早早的就也帮你说说呢。”
陈娇提起这事就烦,“我在长门宫住得舒舒服服的,当然是不想回去了,这事说来话长。”因知韩嫣急着要走,所以就不多说了,“等有空再慢慢和你解释吧。”
嘴里想打仗一样,唧唧呱呱的在使劲嘱咐了他一通,第一不许去勾搭刘彻的女人;第二要尽量躲着太后,万一见到也要万分恭谨仔细;第三有董偃的前车之鉴,你和陛下在一起时不要总顺着他玩乐,最好是在人多的时候也能说出点逆耳谏言充充门面。
场面话谁不会说啊,既然刘彻自己要打肿脸充胖子,非要做出一副大度明君的架势,那咱们也不必客气,改变一下风格,什么‘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修先王之术,慕圣人之义’的,随便在古书上翻翻,多背点此类言语,尽管在人多的时候拿出来唠叨,等他听厌了为止。
韩嫣喷笑,“娘娘,这大半年没见,你可是更加有意思了,怪不得陛下要不怕麻烦的找你进宫去呢。”
陈娇对此观点不能苟同,看着韩嫣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道,他那是虚荣心作怪,想听人阿谀奉迎说肉麻话呢,和我有没有意思可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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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宫中一日游(上) 。。。
韩嫣给传的小道消息很准,几日之后,果然有刘彻派的人一大早就来接陈娇去未央宫。
陈娇有思想准备的,知道就是去坐坐,再随意说点表弟爱听的就行了,所以也不以为意,还在胡乱想着不知东方朔要是知道了她这个废后又去未央宫宣室之中,会不会也持戟阻拦,再发表一通废后不得入宫的大义谏言。
暗自好笑,也许可以等实在烦得不想去表弟跟前敷衍时,干脆就悄悄去给东方朔送份礼,让他依样画葫芦,再持戟进谏一次就好了。
芙楠正在给她梳头发,忽然发现娘娘竟然在自己偷着傻笑,不由也笑,“陛下派人来接您进宫,娘娘您就这么高兴啊,前些天还嘴硬,非得说不想去。你这是不想去的样子吗?”
“才没有,芙楠你总么总瞎猜啊,我是想到别的好笑事情了。”陈娇不忿,回头辩解。
芙楠‘哎呀’一声,手中梳到一半的头发顿时被搞散了,“您别乱动啊,这个发髻我好不容易挽起来的,这下又得重来了。”
陈娇这才发现,芙楠自作主张,给她挽了一个与平日不同的发型,看样子好像是最近贵妇中比较流行的飞仙髻,上次出去,外面一些考究的女子大多都梳的这个发型。
其样式是绾发于顶,高高堆起,还要在头发里加上发撑,做个造型出来,呈飞动状。好看是挺好看,就是不太舒服,头发的式样越繁复越要箍得紧,否则会有散开的风险,陈娇这两年的头发都是随便挽一挽,怎么舒服怎么来的,可是吃不消顶着这样的发式出门。
急忙制止,“别,别,芙楠,你就给我按平时的样子梳吧,这个飞仙髻揪得头发好疼的,我要是一天都顶着它转来转去只怕会脾气暴躁,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陛下那可不是玩的。”
芙楠十分不情愿,“这个飞仙髻好看啊!”
埋怨道,“娘娘您现在可真是越来越不知道打扮了,不可以这样的。平常在自己宫中,没有外人看着,您不愿意梳妆我们就由着您。今日不同,这可是咱们被迁来长门宫后,陛下第一次愿意接您回宫中去,再怎样也不能简朴成平常的那个打扮出门,被卫娘娘,还有那些夫人,美人们看到是要被人笑话的,陛下也不会喜欢。”
陈娇认为,刘彻喜欢不喜欢不关她事!难道为了让表弟看着舒服,她就得头皮疼上一天,怎么想怎么不划算。他想看漂亮发型就去看他自己后宫里的美人好了,只要陛下发话,别说飞仙髻了,就是飞天髻那些人也会忍痛梳起来的。
反驳道,“哪里是第一次回宫中,上次陛下不是还接咱们去看过歌舞吗,那次也没见你们想起来非要给我梳妆打扮啊?这次其实也是一样的,不是什么大事情,简单梳梳就好了。”
芙楠不依,芙琴手里捧着一套精挑细选出来的衣服走了进来,也跟着帮腔,“那次您是被陛下悄悄接去的,一副见不得人的架势,看个歌舞还得躲在屏风后面。现在不一样,看陛下的意思,这是愿意正大光明让您在宫中见人了,不可以轻慢疏忽,就算您现在不是皇后,那也不能做出一副落魄的样子,被她们看低了才行。”
“落魄?难道你们认为本娘娘平日里的形象很落魄!”这可真是打击人啊。“那个是自然!自然美!你们不懂不要乱说话!”
芙楠和芙琴才不管什么是自然美呢,一口咬定娘娘要是不打扮打扮就去宫中,那实在是很不体面,礼仪上也说不过去。
陈娇和她们讨价还价,最后终于折中处理,虽然没梳飞仙髻,但是盘起了一个比较婉约的垂云髻,簪上花鈿,穿上一套饰有华丽花纹的极地深衣。
轮到粉黛上妆时,陈娇就坚决抵制了,只肯敷点自制的香粉,唇脂,其它一律不肯用,一来还是嫌那些东西的质地不好,有损皮肤健康;二来也实在觉得自己没必要打扮得花红柳绿的跑去刘彻后宫中招摇。
到了未央宫,刘彻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埋怨道,“朕一大早就让他们去接你,怎么磨蹭到这个时候才来。”
陈娇擦擦汗,“她们嫌我打扮得不好看,怕进宫中来陛下见了不喜,所以硬押着我从头到脚的,又仔细收拾了一遍,唉。”
“她们?”
“我的贴身侍女。”
刘彻仔细看看陈娇,“衣服总算是穿得像样子了,其它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嘛,不过也是该有人管管你了,朕这宫中随便拉一个宫女出来都比你打扮得仔细。”
陈娇气结,无奈干笑道,“我年纪大了嘛,再打扮也都是这个样子,美不到哪儿去了,还不如省事些。”
刘彻看看她那粉嫩白皙,好似能掐出水来的脸颊,“年纪大了?阿娇你现在真是不在乎,什么话都说,朕记得以前只要稍微提一下你比朕大几岁,你就要翻脸的。不过阿娇也不必太过谦虚了,你这气色不错,红润娇艳,朕看着倒似比前些年还要年轻好看些呢。”
他今天无事,就是找阿娇来闲聊解闷的。
陈娇如今对表弟也没有什么大想法,已经能够非常确定,自己这个老老实实,安分守己蜗居在长门宫的态度在刘彻跟前是十分的保险,只要小心些,别又惹到了他,那表弟还是要念几分旧日情意,不会轻易把自己怎么样的。
所以也乐得随意轻松,她今天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被人抓住,也就懒得多费心思去说奉承话,正所谓无欲则刚,不求升官发财,自然不用每次都去操心巴结讨好谁,唯一的原则就是别得罪人就行了。
随口说起了自己能保持气色好,这可是有秘诀的。要想保养得好,看着年轻,每日必要运动,蹴鞠就很好啊,她在长门宫中几乎天天都踢,还有毽子,秋千,风筝,可以换着样来。
玩得开怀,胃口也会跟着很好,她每天都要吃一大堆好东西,最喜食鱼,长门宫的大厨子,脍鱼的水平堪称一绝,新鲜果蔬自然也是不能少的,说到这里还顺口感谢了表弟一下,能够提供给她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待遇。
高兴玩乐一天,吃得开心,晚上当然睡得就不可能差,她每天要保证睡够四到五个时辰,睡觉其实是特别养人的,不信陛下你也可以试试,身体偶有不适的时候,安安稳稳睡上一大觉,保证睡醒就精神了。
陈娇这么即兴长篇大论了一套娱乐养生妙理,刘彻先还笑微微的随便听听,后来忍不住指责道,“阿娇,你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这么每日里什么事都不做,光是吃了玩,玩了睡的,自己也不反省一下,竟然还有这么大套道理好讲。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那天下要变成什么样子了。”
陈娇笑笑不答,心中暗自得意,我能过得这么舒服惬意,除了要感谢母亲给了自己一个好出身,又对自己关照有加之外,表弟你的离婚赡养费付得十分充足,从不拖欠也是功劳大大地有。这么想来,刘彻其实也还算大方。
到了傍晚时分,刘彻命人在开襟阁设宴,说道阿娇你不是喜欢看宫中的歌舞吗,咱们这就去看看好了,见陈娇有些迟疑,就安慰道,“没事,你就跟在朕的身边,没人敢强要你施礼拜见的。”
话是这么说,陈娇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又碰到一个勇于直言进谏的人物,当众斥责自己已然不是皇后了却不守礼仪,只怕刘彻为着面子着想,又会退让的。
自己安慰自己,要真是碰到这种情况,那也别生气,忍一忍,吃个亏拜见一次,下回就有借口不来了,也算是个一劳永逸之举。
到了开襟阁一看,被刘彻召来的数位宠姬中,除了以前就识得的王美人,邢美人等人之外,还有不少的生面孔,个顶个的年轻娇嫩,应该是自己离开后才被刘彻看上的,真是或娇艳或清新,或丰满或苗条,莺莺燕燕,齐聚一堂,百花争艳一般啊!相信只要是个男人,见了这场景肯定都会心情大悦,比自己那运动娱乐法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了。
众女不认识她的心里暗自疑惑,认识的更是震惊无比,前皇后不是早就已经被罢黜贬去长门宫了吗,怎么还能大刺刺的坐在陛□边饮宴说笑,她这手段也太厉害了吧,这又要将当今的卫娘娘置于何地呢?
不过确如刘彻所说,大家惊诧归惊诧,谁也不敢有什么异议。不但不敢有异议,还得照常歌舞助兴,只不过不知陛下今日是什么心思,平日里刻意要表现出来的妩媚撩人之姿都各自收敛了不少。
在刘彻看来,今日的歌舞就不够香艳,所有人都十分拘谨,抽空对陈娇笑,“阿娇的余威尚存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