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捕夫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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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抱着冷月,圆润地翻了个身,把冷月从自己的左边滚到了自己的右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道,“下雨了……晚会儿再去,睡吧……”
冷月黑着一张脸推了推景翊的肩膀,“你不是说去晚了要跪祠堂吗?”
“没事儿……祠堂里有吃的,今天有肉……”
“……”
冷月一点儿也不想在这么一个吉祥的日子里再跟他一块儿跪在景家列祖列宗面前吃一回贡品。
于是,冷月硬是拎着景翊的耳朵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两人一起身,冷月默默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亲娘啊……
床单上,见红了。
冷月慌地用手把那朵殷红捂了起来。
见冷月刚一坐起来就歪了歪身子,还僵在那里变了脸色,景翊愣了愣,轻轻搂过她的肩,关切地问了一句,“疼?”
被景翊不遮不掩地问出这么个问题,冷月脸上有点儿发烧,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疼你大爷……你赶紧着,下床,换衣服,老爷子要是罚跪祠堂我可不陪你去啊!”
看冷月还是僵着身子一动不动,景翊的脸色也变得有点难看,把她搂紧了几分,如画的眉头微微蹙着,一丝笑意不带,又种在他脸上难得一见的严肃,“你昨晚没说疼,现在疼起来不是什么好事,你别瞒我,疼得厉害一定要请大夫看看。”
冷月愣了半晌,看着严肃得不像景翊的景翊,犹豫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小了许多,也别扭了许多,“不是疼……就是单子上有点儿血,你不是怕见血吗……”
景翊也愣了一下,一愣之间,一脸的严肃灰飞烟灭,立马换上了那副死皮赖脸的笑容,环住冷月的腰凑了上来,“又心疼得要命了,是不是?”
冷月脸上“腾”地一红,啐了他一脸唾沫星子,“滚下去!”
景翊不动,“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冷月捂得死死的,“吓哭了你,你正好回家告我的状去,是不是啊?”
“不看也行,那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床单?”
“扯碎扔了,家里还缺这么一张床单吗?”
“那来收拾屋子的丫鬟发现床单不见了,你猜她会怎么想?”
“……”
“你再猜她会怎么对其他丫鬟说?”
“……”
“你再再猜……”
“行了!”冷月黑着脸把手松开,没好气地瞪了景翊一眼,“看!看完给我把它变没了!”
“夫人放心。”
景翊还当真对着那一朵殷红饶有兴致地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冷月直想一脚把他踹出去。
他到底是真怕血还是假怕血!
看完,景翊气定神闲地下床,拿了一方砚,一支笔,在床单上轻盈落笔,把那一朵红描成了一颗饱满的荔枝,抬头看见冷月一张乌青乌青的脸,景翊又低下头飞快地给荔枝加了两片叶子。
“夫人,这样如何?”
冷月劈手夺过景翊手里的砚台,反手往荔枝上一扣,半池子墨拍下去,一团漆黑。
冷月心满意足地把砚台塞回景翊手上,“还是这样好。”
“……”
丫鬟来收拾屋子,看着染了一团墨汁的床单发愣,冷月气定神闲地说是景翊昨晚趴在床上写写画画的时候不小心翻了墨砚,让丫鬟收拾收拾扔出去了事,景翊颇惋惜地叹了一声,被冷月一眼瞪过去,立马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今儿太阳真好!”
话音没落,窗外“哗哗”的雨声中又响起一声炸雷。
“那什么……今儿太阳也过节,真好,呵呵……”
“……”
冷月懒得搭理他,黑着一张脸坐到外间吃早点。
实话实说,昨儿三更半夜啃了半盆子排骨,冷月一点儿吃早饭的*都没有,坐在桌边拿勺子搅合着碗里的红枣小米粥,搅合着,搅合着,齐叔匆匆忙忙地来说,有衙门的人来了。
冷月怔了怔,“哪个衙门的人?”
今儿是中秋,全国衙门还在办公的恐怕就只有安王府了,要是安王府的人来,齐叔是不会说什么衙门的。
齐叔脑门上蒙着一层细汗,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抓狂,“就是京兆府衙门啊!”
冷月怔得更厉害了,三法司衙门来人还说得过去,京兆府能有什么事儿非得一大清早找到她家门口来。
一大清早……
冷月一愕,勺子差点把碗边敲出个豁口来。
“那些人是不是来送棺材的?”
景翊刚好从里屋出来,乍听冷月这句话,一惊,没留神脚下的门槛,“咚”一声趴到了地上。
齐叔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过来扶他,景翊已就地缩起身子利落地一滚,滚到冷月身边,蹲在她脚下可怜兮兮地扯了扯她的衣摆。
“夫人,我错了……”
冷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把自己的衣服从景翊手里拽出来,“你又错什么了?”
“不知道。”
“……不知道你嚎什么嚎!”
“你都让人送棺材来了……”
冷月额头一黑,“你给我起来……谁说是给你用的棺材!”
景翊蹲在地上不起来,“那是给谁用的?”
冷月抬头看向齐叔,齐叔低头看向景翊,“他们确实是来送棺材的,我问他们,他们也不说……就说,就说棺材是奉安王爷的命令抬来交给夫人的,棺材里面躺的那个人,爷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得。”
齐叔说完,默默地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离开景家大宅的,景家大宅里虽然也是整日惊心动魄的,但跟这里的惊心动魄相比,实在不是同一个境界……
冷月皱了下眉头,景翊也愣了愣。
棺材里面躺的人,他认得?
作者有话要说:又shi掉了一个……_(:3)∠)_
第29章 蒜泥白肉(四)
冷月和景翊一时都没吭声;齐叔憋不住了。
“爷;夫人……”齐叔提醒道;“今儿是中秋。”
这件事昨儿晚上他俩已经讨论过了,冷月还在与景翊一起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同时琢磨了整整一宿,所以齐叔这话说出来;俩人谁也没往心里去。
见两人无动于衷;齐叔只得苦着脸补道,“爷,夫人……过中秋;家里搁一副棺材……不大方便吧。”
冷月一怔;“他们把棺材搁这儿就走了?”
“是啊……他们说,听凭夫人处置。”
冷月有点儿想掀桌子。
这种日子,刑部和其他所有衙门一样;都是不办公的,尸体要想入刑部停尸房就得等到明天一早了。这班京兆府的衙役要是还没走,她检验完棺材里的尸体之后就能让他们从哪儿搬来的再搬回哪儿去,可眼下……
她相信,京兆府衙门这会儿也一定是大门紧闭的了。
她倒是不介意让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在她家院子里歇一天脚,只是,京兆府是明摆着要跟她过不去了。
“齐叔,”冷月压了压火气,尽力心平气和地道,“你就先把它挪到个合适点儿的地方,我一会儿看了再说。”
“是,夫人……”
齐叔一走,看着冷月脸色微沉,仍蹲在地上景翊又扯了扯她的衣摆,低声问道,“你新接了一个案子?”
“嗯……”冷月任他拽着一角衣摆,埋头凑到碗边喝了一口粥,才道,“昨儿从京兆府接过来的。”
“是不是萧允德的案子?”
“嗯……”
“那,这个棺材里……放的是萧允德?”
冷月摇头,想了想,又点头,“差不多。”
一个人,是他就是他,不是他就不是他,哪还有差不多这一说的?
“……差多少?”
冷月几口喝完那一碗粥,抿了下嘴,站起身来,“差个名字吧。”
景翊松开她的衣摆,也随她站起了身来,“什么名字?”
“你没听齐叔说吗,那些人说,你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得。”冷月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还有点儿茫然的景翊,“所以,得是你告诉我,那是个什么名字。”
景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想让他去……
认尸?!
中秋佳节,一大清早,认尸……
景翊下巴一扬,眼睛一瞪,“不去!”
“行啊,”冷月淡然自若地挑了挑眉梢,悠悠地道,“你不去,我也不去,咱今儿就在家里守着这口棺材过节好了。”
景翊顿时泄了气,“夫人……”
冷月整了整衣摆,缓缓坐了回去。
守着棺材过节这种事,她干起来再得心应手不过了。
眼看着冷月气定神闲地喝起茶来,大有一副说不去就不去架势,景翊听天由命地默默叹了一声,“夫人……我去。”
把景翊从房里拽出来,冷月又发现一件令人抓狂的事儿。
齐叔把棺材搬哪儿去了?
他俩打着伞冒雨在院子里绕了大半圈都没见着齐叔和棺材的影子,景翊都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了,冷月才在马棚一角把棺材找出来。
冷月收起伞,钻进马棚,不悦地嘟囔了一句,景翊倒是一副理解至深的样子,“齐叔办事就是让人放心,这儿还真是咱们家最适合放棺材的地方。”
冷月掸了掸挂在身上的水珠,白他一眼,“你放心,你死以后我立马把你搁这儿,保证没人跟你抢地方。”
“不是……”景翊站在棺材边,哭笑不得地抬手往外面,马棚外离棺材最多三步远的地方长着一株很有年岁的桃树,这个时节枝叶繁盛,硕果累累,“这是咱家最大的一株桃树,棺材放在这儿,辟邪效果是最好的。”
辟邪……
冷月有点儿想把景翊捆在这株桃树上晾两天,没准儿就能把他肚子里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清干净了呢。
冷月懒得接他的话,伸手摸上棺盖,就要把棺盖推开。
“等等!”
景翊突然一声嚎出来,冷月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等什么,你就看一眼,告诉我这人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家在哪儿,就行了。”
景翊没说话,躬□子,把鼻子凑到棺材缝那儿,细细地闻了闻。
清清爽爽,除了新棺材独特的气味之外,什么不美好的味儿都没有。
也就是说,棺里的这个人,至少闻起来还是很友好的。
闻起来比较友好的死人,看起来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景翊缓缓舒了口气,“开吧。”
景翊准备好了,冷月反倒犹豫了一下,又叮嘱了几句,“棺材盖一开,你就看脸,别的地方不要看,只看脸,看清楚就闪到一边儿去,记住了?”
景翊乖乖点头。
冷月这才在掌心上运了些力,把棺盖缓缓推开,刚推开一头宽,冷月的手就滞了一滞,脸色霎时阴沉了一重。
棺材里的人,放反了。
脚在棺材头,头在棺材尾,并且还是趴在棺材里的。
明明棺盖一推开就该看到一张脸,结果如今出现在冷月眼前的是一双脚,还是脚底。
一双茧子被细致地打磨过,皮肤白皙洁净得一尘不染的脚的脚底。
还是一双男人的脚,看肤质,应该是个年轻男人,比萧允德年轻不少。
位置错了,人倒还是对的。
一准儿又是京兆府那些人使的心眼儿……
景翊壮着胆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先是一愣,愣后,心里安生了不少。
人虽然在棺材里躺反了,但只看这一双无比干净的脚,就能知道棺材里的人一定死得还算体面。
比起先前那具乌漆抹黑难辨人形的焦尸来说,这人实在幸福得太多。
想起今天是中秋,张老五却只能揣着孙子惨死和徒弟入狱的痛楚,带着一身未愈的伤,守着院子里冷冰冰的瓷器,景翊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那可是名噪一时的京城瓷王,应该会有人探望照顾吧。
就在景翊想着张老五的事出神的时候,冷月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棺材盖这种东西,只能顺着从棺材头往棺材尾的方向推开,于是,冷月手一催力,把整个棺材盖一推到底。
景翊一直气定神闲地看着这双脚,于是棺材盖这样一开,景翊清楚地看到这双脚上方修长的腿,腿的尽头饱满的臀,臀上方线条均匀的腰背,脖颈,以及一个剃光了头发之后锃光瓦亮的后脑勺。
景翊一愣。
“这是个……僧人?”
冷月沉着脸摇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未必。”
未必?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俗家人哪有把头发剃成这样的?
景翊还迷糊着,冷月已道,“我把他翻过来,你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