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清穿)-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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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住在这里的吗,为什么这么熟啊?”
那个父亲道完谢,拉着女孩说:“姐姐一定是来过很多次的了。”
我住在这里吗?应该是吧,或许曾经住过。
或许,这里真的有我的前世。前世,我是谁?
“欣然格格。”蓦然间,一声呼唤。
乾清宫前,我霍然回望,空荡荡的殿宇,四周无人。方才还聚集的人群不知何时散去,快到关门的时候了吗?
“欣然格格,自进宫以来,深得朕心。……”
“固伦公主欣然,今赐婚皇八子胤禩,择日完婚。”……
一句句,在空无的大殿里回响,声声敲打在心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踉跄后退,是这样的吗?我……我的前世,还是,昏迷的时候,我穿越了?
莫道无情
“八哥,你疯了,听那个妖道的。”胤禟怎么都想不到胤禩居然会做这个决定。
自从欣然被马车撞了昏迷不醒后,已经快2年了。之初,康熙派了最好的太医,可全都束手无策。说她死了,可生命的体征还在;说她活着,可根本就是个活死人。南宫翼治好了她的体外伤,但对于她的昏迷,也找不到办法。没有人敢放弃,没有人愿意放弃,可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希望在哪里。
受伤最深的是胤禩。最初几日,他几乎是不吃不喝地守在床前,整个人迅速地憔悴下去,任谁都劝不走。明慧带着弘阳和子衿进来,两个小孩趴在欣然床前,眨巴着眼睛,都倔强地没让眼泪流下来。
弘阳摇着胤禩:“阿玛,额娘一定会醒过来的。皇爷爷说,额娘是不一样的人,不能以常理论的。”
子衿只是乖巧地拉着欣然的手,什么都不说,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怕一眨眼,额娘就会飞了。
从那天起,胤禩才振作起自己。然而也是那天,胤禟他们几个见到了胤禩最凌厉的一面,那样的胤禩,几乎是他们不认识的。
“就算是错的,就算这一步真的错了,我也豁出去了。那架马车的背后,我不管他是谁,给我结果。”
而东方墨涵的天津船帮早已四散查探,得来的结果是,那辆马车是租车行租的。付了重金,没有留下名字。而这样的车,全京城不止一辆。真要算起来,和皇家关系最近的,是如今已经回到四川的年羹尧。曾有人见过他有这样的马车,可是那又怎样,在欣然出事的当天,他就已经离京了。
胤禩什么都没说,那一刻,他的面色黑得让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他径直去了胤禛的圆明园。那里,从康熙赐给胤禛起,他就不曾踏入过。没有人知道那天在圆明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一夜,他都没有回府。清晨回来后,摒退了所有的人,独自在欣然床边又是整整一天一夜。
胤禟他们在外面急疯了。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宫里传来了消息,十四作为大将军王,即刻启程青海。
胤禟狭长的凤目里,似有了然。风云变幻得太快,措手不及的同时,他也嗅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那天,胤禩出了欣然的门就再也没进去过。
2年来,大家的希望都在渐渐破灭。康熙也只是每月让太医例行过府诊治一下。这个在他眼里无法以常理论断的格格,终究没有再还他一个奇迹。而他记得,初进宫时,欣然向他讨过三个愿望,除了准她随时出宫,太子一废时她保了十三,自己竞还是欠了她一个愿望。“李德全,难道,朕得欠着她这个愿望去地下见她?”
“皇上,您洪福齐天。格格福晋也定是吉人天相的,总有天会醒来。”
“皇上,洪福?哈哈,朕除了是个皇上外,还是什么?一个护及不了子女的父亲?”
李德全的眼里润湿,皇上的身体状况他比谁都清楚。他知道皇上是真的疼这个捡来的格格。他也知道,纵是九五之尊,龙神庇佑,也主宰不了生死。
欣然到底何时会醒来,已没有太多的人关心了。她的门前,从最初的踏破门槛,到如今的冷冷清清……就连南宫翼这个神医都已只有叹息的份儿,东方墨涵走遍了山川,也找不回能起死回生的良方。
唯有莲儿知道,每晚的风露中霄,总有个颀长的身影对月伫立。
十四在青海的战役是场漫长的持久战,慧兰决定去青海相伴。临走前,她带来了当年曾预言过南苑那幕冰融的道士。
“八哥,那根本是个妖道。入梦,哪有这样的事情?”胤禟极力反对:“慧兰,你赶紧地,回去收拾行装去老十四那里。你说你来看看欣然也就算了,带这道士来干嘛?”
“我决定了,那只镯子确实不见了,或许,那是我和欣然唯一见面的机会了。无论如何,我都会一试。”胤禩淡淡地说着,没有怒气,只有坚如磐石的决心。
这两年,胤禟感到胤禩变了,淡儒雅的风范似是渐行渐远,代之的是说一不二的狠绝。有时,他竟是有些怕这个八哥了。
“可是,什么灵魂魂魄的?百年前百年后,连那道士自己都不确定。万一,万一……”
“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了。”胤禩拍了拍胤禟的肩,回身轻叹道:“如果,我真的会为此魂飞魄散,也比现在这样独自行尸的好吧!!”
这是个苍绝而又无依的身影。慧兰潸然泪下:“九哥,你就同意吧。你忍心看他们这样吗?我一直说,欣然是最幸福的,有云共远,有月同孤。即使分得再远,他们俩也是魂魄相依的,所以,欣然一定能感受到的,一定能。”
“然儿,是你吗?”
“胤禩。”
“然儿……”
熟悉的呼唤,起自生命的深处,如同烧灼在皮肤,烫在心头。父母和宸轩都是叫我然然,而然儿,只属于他,这个叫□新觉罗胤禩的男人。
扑进怀里,他的眼神透着痛苦而后的狂喜。伸手去摸那长满胡茬的下颚,那瘦削了的脸颊,凹陷的双眸:“胤禩,究竟怎么回事?我们,现在是前世还是今生,抑或来世?还是……我在做梦?”
“然儿,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我也说不清,道长告诉我,你来自未来,一个我去不了的地方。”
“胤禩,我……我自己也搞不清了。”
“然儿,”他握住我,“你还记得我,并没有因为不在一起而忘却,不是吗?”
我怎么可能忘却,那揪心的疼痛,那恍如隔世般的呼唤,声声都在梦里,又仿佛都在眼前。
“然儿,听我说。你离开的时候带走了玉镯,道长说唯一可能让你回来的方法就是把我的玉佩给你。当环与佩相契的时候,或许会有转机,还能把你带回来。然儿,还记得环佩叮当吗?这对镯子和玉佩世间仅此一对,你说过,有一天如果你走失了,我可以带着玉佩去找你。”
环佩叮当!可是,我有戴镯子吗?似乎回来了就不曾看见过啊。
“然儿”他欲言又止,带着不确定:“你,会回来吗?”
“我……”
他低头吻住我,也堵住了我的回答。感觉得到他手心的温度和不自觉地颤抖,我的心跟着狂跳,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宸轩让我别扭,而他,却让我有种魂牵梦萦地放纵。象是沙漠中迷失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听到了驼铃,一切都在那一刻复苏。
攀上他的颈项,被他紧紧拥住,紧得似是要嵌入体内。唇齿间诉说的是彼此难言的思念。
“式微,胡不归?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他低低喃道。
我猛然一震,抓住他的手:“不是的。不论是时空的距离,还是生死更遥远的距离,我一定会遵守那个诺言,执子之手,别想扔下我。”
笑意滑进他的眼里:“驳回,是你扔下我的。”
“我……”
他摇头,点住我,光彩的火苗在眼里跳跃:“然儿,记住,在你生日的那天的子时,把环佩契合。没人知道结果会如何,或是你会回到哪里,这是赌,然儿,你要想清楚。所以,我不逼你,也不要你给我承诺。余生,我会和弘阳、子衿一起等待。期待奇迹的出现。”
“我……我不知道回去的路,胤禩,我找不到啊”我大喊出声,眼见着他的身影开始模糊,相握的手在分开。
胤禩,别扔下我,别……
从床上跳起,眼前什么都没有。可是,手里紧攥的那枚玉佩却清楚地告诉我,那不只是梦。唇瓣的湿润,指尖的温度,触碰过,证明不是一无所有。那个历史里的八阿哥,那个无论在史实里还是小说中都让我心仪的人,竞真实地存在于我的生命中。忍不住地想笑,咧开嘴,将头深深埋入臂弯,还是有泪从眼角滑落。
“然然,你怎么了?”母亲想是听到了我的叫声,从隔壁奔来:“去了次北京,怎么回来就老发梦呢?”
“妈,有没有看见我的镯子?”我急切地问。
“镯子?”母亲狐疑地看着我。
“没有吗?”我有点懊丧,我是从没在我的首饰盒里看见过有什么镯子。手攒紧,玉佩的边痕刻入掌心。
“对,好像有。你去手术那天从你衣服里落下来的。我和你爸还奇怪呢,这大半年怎么就没见你身上有过镯子,突然就这么冒了出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沁绿色的玉镯,摸在手里,凉凉的。带在手上,尺寸刚好。
八月初六,我的生日。
这段日子,我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里缠在父母身边,陪母亲做菜,陪父亲看报,甚至会陪他们看我平日里觉得最无聊的那些肥皂剧。看着父母的笑,我不知道当我再次离开后,他们会怎样老泪纵横。我不忍心伤他们,可也同样放不下另一个时空里等待的那个人。
决定是最难做的,镯子和玉佩,几乎被捏碎。
时空错位后,没人能保证我还能再次落在那个朝代,落在那具身体,落在他的身旁。这是个用命去搏的赌。上一次的偶然,不代表这一次的必然。
我的心告诉我,不搏一下我会后悔终身。我的身体告诉我,留在现代,我会如一具行尸走肉,再没有灵魂。可我的理智告诉我,离开就是和父母的永世隔绝。
痛苦难免现在脸上,某时的失神让父亲探究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
宸轩这段时间每晚的准时出现更让我如坐针毡。
母亲对宸轩意味深长的话让我几次忍不住想发作。
“然然,嫁给我。”生日宴后,宸轩当着父母和小鱼的面如是说。
回途怨慢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父母,小鱼,宸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独自倚着窗子,手里端着半杯红葡萄酒,看着满天的繁星,断断续续地说着。
这些,其实也是我这几天逐段逐段忆起的,很多很多地铭心刻骨,风风雨雨。从初见,到相知相许;从不可能到最终的结合;金陵的初夜、悬崖边的相随、马车上的承诺;从大婚到弘阳和子衿的诞生;夺嫡路上的血雨腥风……每一件,都历历在目,无论在哪个时空,这些,都是我所走过的路,无法抹去。
“然然,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这没头没脑地都在浑说些什么?”母亲坐不住了,走过来拉我。
“然然,你有什么证据让我们相信你?”父亲跟着问。
我转过身,伸手亮出玉镯:“妈,这个镯子,你们照顾了我半年,怎么可能在我要动手术的那天才发现呢?”拉出这几天一直挂着的玉佩“而这枚玉佩,是胤禩托梦给我的,是我和他的环佩叮当。”
“那你想如何?撇下父母吗?”母亲忍不住地叫道,声音已带了哽咽。
小鱼走上去,搂住我母亲的肩:“阿姨,先听然然说完吧。”小鱼看向我,一脸不可思议:“然,你是不是小说看多,走火入魔了。”
我摇头,这事是真的匪夷所思。故事我已经说完了,信或不信,我做不了主,而且,也已经没有时间来让我解释了。
转向宸轩,我斟酌着启口:“所以,宸轩,你的求婚,我……”
“别说了,我明白。”宸轩从沙发里站起身子,看着他挺直的背脊有些许地颤抖,我咬着唇,语不能出。
“宸轩,你拉住然然,她疯了。”母亲哽咽地叫着。
和宸轩面对面地站着,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两眼猛盯着他的衣领。雪白的衬衣领,很挺刮,尖角处似是粘上了生日蛋糕上的奶油。抬起手,想去替他捻掉。半空,还是缩了回来。他顺着我的视线下滑,轻哧了声,嘴角微撇,突然踏上一步,一把抓起我的手,捻起那点奶油……我无措地看着他,忘了去甩开,只是任由他做着这个动作,眼里瞬时有泪想往外冲。
“最后一次了。我想,这个动作你对着他会更熟悉吧,那个八阿哥。”他的眼内闪着压抑的怒气,却是尽量平缓着声音。
“宸轩……对不起。”我无力解释。
对不起,好像是我对每个人都在重复的话。时空的一个错误,铸就了的遗憾,今生都无法还完。
肆意地泪水爬了满脸,双膝一软,我跪了下去。母亲哀怨地看着我,老泪纵横。那模样,象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痛得锥心。养儿方知父母心,而我同样牵念我的弘阳和子衿啊。
“姑且不论你说得是真是假?或者,我们就当这是真的。现在,你想怎么办?回去?你回得去吗?”父亲尖锐地问道。
回得去吗?我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