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作者:花裙子-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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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汀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立马被衙差狠狠一脚踩在背上。
沈经纶移开目光,转而询问何欢:“你真的没事吗?你可以放心,回家之后,无论你问我什么,只要能说的,我一定告诉你。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我……”何欢隐约看到,鲜血已经染红了沈经纶手上的白布。她急道:“横竖她什么都不会交待,一心只求速死。表姐夫,不如快些让大夫诊治你的手,衙门这边自有吕县令和林捕头他们。”她看一眼站在角落低声说话的吕县令和林捕头。看起来他们似乎有意见分歧。
沈经纶没有回应何欢的话,复又朝水汀看去。
不多会儿,吕县令轻咳一声,四周瞬时安静了下来。他遣退了所有衙役,居高临下对着水汀说:“以你在公堂上公然逞凶的行径,本官就算判你斩立决也不过为。不过沈大爷宅心仁厚,决定不追究了。”
吕县令话音未落,水汀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她不断摇头。仿佛正告诉所有人,她不需要沈经纶假好心。
吕县令并不理会她,径直宣布,下午会开堂再审,针对她用假画诬陷何家一事。依律判刑云云。
吕县令说话间,林捕头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沈经纶。他并不赞成吕县令的决定,但上峰心意已决,他也无可奈何。看到吕县令对自己使眼色,他对沈经纶欠了欠身,步出了屋子。
待到屋内只剩下沈经纶,何欢及水汀三人。沈经纶深深看一眼何欢,没有马上开口。
“表姐夫,怎么了?”
沈经纶为难地皱了皱眉,低声说:“先前我虽然答应你,一定会据实相告内情,但有些事你不该知道。”
何欢不知如何应对这话。就听沈经纶又道:“待会儿我对水汀说的话,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就算是你十分信任的人,或者是你的家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半分。”他表情凝重。目光灼灼看着何欢,直至何欢郑重点头,他才回头看着水汀。
水汀感受到他的目光,在地上扭了扭,脸上挂着讥诮的冷笑。这会儿,若是拔出她嘴里的白布,她一定会对沈经纶说:我早有一死的决心,不需要你假好心,我不会承你的情。
沈经纶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蹲下,平静地叙述:“就像你说的,我已经猜到,你去而复返,是奉了你家主子的命令,用你的性命诬陷何家。今天早上衙门外那一出戏,是为了逼吕县令上何家抓人。你们早就决定,若是吕县令没有将何家定罪,你会像刚才那样,找机会在公堂上杀了表妹。”
“呜呜呜。”水汀怒目圆睁瞪着沈经纶。
沈经纶并不理会她的叫嚣,继续说道:“你家主子相信,我绝不会揭出十年前的那些事,所以一定不会拆穿他的身份,更不会追缉他。的确,十年前的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半句,只不过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他在怨恨我的同时,心里应该很清楚,错的人一直是他。我想,就算你们对他忠心不二,也该心知肚明,他找上我,不过是想把心中的怨恨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呜呜呜!”水汀更用力地挣扎,似在反驳沈经纶。
沈经纶轻笑,慢慢站起身,背对水汀说道:“我已经与吕县令谈妥,他会放你一条生路。放心,我不会派人跟踪你,因为我知道,你就算得了自由,应该也回不到你家主子身边了,对他而言,你已经是死人。不过,你潜伏蓟州多年,在何三老爷身边没有露出丝毫马脚,一定有你们传递消息的途径。希望你能想办法劝一劝你的主子,已经十年了,什么都够了。若是他还念着昔日的一点点情谊,就该放下过往,大家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在镣铐的“叮叮当当”声中,水汀双目注视沈经纶,欲站起身冲向他,就听“噗通”一声,她摔倒在地,但她犹不放弃,眼睛紧盯沈经纶,艰难地在地上蠕动,仿佛想与他同归于尽。
何欢被水汀眼中的怨恨吓到了,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她大概想生吞活剥了沈经纶。
与此同时,沈经纶的话也让何欢震惊万分。一句“十年前”,足够解释一切,也解释了水汀何以拥有唐安的字画。只不过十年前的沈经纶靠着永安侯才得以离开大牢,先太子余党为何恨上他?这根本说不通啊!
沈经纶听到水汀的动静,回过头看她,轻轻摇头,低声说:“既然我连你都劝服不了,那这么说吧,我还留着十年前他给我的那封书信。若是他再纠缠不休,或者意图伤害念曦,我唯有请谢三爷直接把书信面呈皇上……”
“你说什么,什么伤害念曦?”何欢一下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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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3章 窝囊
沈经纶朝何欢摇摇头,对着水汀再次强调:“你若是一心求死,我拦不了你。但如果你真心真意为你的主子着想,就该劝他想想自己的将来。另外,老天夺走了我的曦言,他多少也该消了心中的恨意,没必要最后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何欢听到这话,愈加糊涂了。若说水汀的主子与沈经纶有夺妻之恨,可是与沈经纶有关的女子唯有谢敏珺。谢敏珺不是沈经纶的未婚妻吗?她怔怔地看着沈经纶的侧脸。
沈经纶一径看着水汀,见她渐渐止了挣扎,他说了一句:“我言尽于此。”示意何欢与他一起回沈家。
在吕县令的坚持下,何欢在县衙处理了肩膀的伤口,换了干净衣裳,这才上了沈家的马车。
马车上,何欢反反复复想着沈经纶对水汀说的那些话。马车外,谢三匆匆赶来,只看到何欢步上马车,马车缓缓往沈家驶去。
“三爷。”长安跑得气喘吁吁,急促地说:“小的都打听清楚了,何大小姐的伤并没有大碍,只是肩膀被簪子扎了一下而已。”
“我现在就去杀了水汀!”谢三咬牙切齿。
“我的三爷啊!”长安哭丧着脸,赶忙拦住主子,“她不过听命行事罢了。再说,沈大爷已经和吕大人商议妥当……”
“闭嘴!”谢三心中五味陈杂。他从来不是君子,谁敢伤了他的人,他一定百倍奉还。可何欢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有什么立场替她讨公道?
顿时,谢三像泄了气的皮球,转念间又觉得,即便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她。他推开长安大步往县衙大门走去。
长安见状,急得手足无措。
早前,他们虽然离开了县衙。但到底还是留了人探听事情的进展。不久前,得知何欢受伤,他家主子想也没想就跑来。就算敌军进犯,他也没见主子如此急切。何大小姐到底给他家主子下了什么降头?
眼见谢三即将跨入衙门大门。长安急道:“三爷,何大小姐的事儿,自有沈大爷。沈大爷被水汀伤了手,以后可能连笔都握不了。他既然决定放过水汀,自然有他的用意。”
闻言,谢三止住了脚步。据说,沈经纶奋不顾身营救何欢,几乎为她废了双手,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他一直觉得,何欢对他的感情多半源自救命之恩。如今,沈经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谢三的心从没有如此难受。他一再告诉何欢,他不需要她的感激,他不在乎“救命恩人”这个称号,可实际上。他是在乎的。他不能娶她,他回了京城,这辈子他们都无法见面,可是他希望,自己在她心中有不同的位置,就如同他会一辈子记住,她是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
或许他太自私。说不出让她忘了他之类的话,可他已经这么窝囊,只盼望凭借“救命之恩”四个字,让她老了还能记得,曾经有他这么一个人。可如今,这一切都被沈经纶剥夺了。他再也不是唯一救过她的男人。
谢三猛然转身。望着沈家马车消失的方向,恨恨地说:“我们把她绑回京城,我会对皇上说,我要娶她,我去求皇上赐婚!”
长安瞬时吓白了脸。张大嘴巴说不出一个字。他深刻怀疑,确切地说,他深切地希望自己听错了。
谢三似自言自语般喃喃:“只要我好言求着皇上,皇上会答应赐婚的。她家无权无势,勉强也算没落世族,那些老头子也不会唧唧歪歪,生怕哪一方笼络了我,占了好处……”
“那老爷和夫人呢?”长安小声提醒,“老爷说过,皇上的根基不稳,西北战事不断,蒙古,东瀛都盯着皇上,就连弹丸之地的古雅、大理都在观望,朝中更是各派系明争暗斗……”他越说越小声。他家主子大龄未娶,连个侍妾都没有,他一直没有心仪的姑娘仅仅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主子现在就是一块香馍馍,各方势力都想咬上一口,婚事得慎之又慎。至于皇上那边,老爷再三耳提面命:自皇上登基,他和主子的关系就只剩下“君臣”这一层了。所谓“臣子”就必须为“君王”分忧,无论是政事还是私事。
谢三听着长安的话,更觉得自己窝囊。他愤愤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他不过想娶一个心仪的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家事都扯上朝堂的阴谋阳谋,可就算是皇上,他的皇后贵妃,哪个是他真心喜欢,单纯爱恋的女人?
长安见主子不说话了,小心翼翼蹲在他脚边,低声劝说:“三爷,其实您可以和何大小姐好好商议,表明您的难处,她未必不愿跟您上京。将来等您成了亲,把她抬进府就是。”
谢三横了长安一眼,示意他闭嘴。
长安生怕主子犯牛脾气,一定要娶何欢,压着声音说:“三爷,其他几位爷娶的都是名门贵女,将来您总不希望满京城的人都在背后议论,您的夫人不如其他人……”
“越说越混!”谢三不悦地打断了他,“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另外,她不愿意的事,我绝不会勉强她,别再说什么‘抬进府’之类的言语。”
长安急忙认错,又硬着头皮谄笑着说:“三爷,其他几位爷都说,女人的话做不得准。再说,您又没有向何大小姐表明身份,说不定她知道之后……”
“胡说八道!”谢三愈加生气,冷声说:“你把他们的话记得那么清楚,却独独不记得我说过什么,是不是要我把你送去伺候他们?”
长安吓得忙不迭摇头,再不敢说话。
谢三毫无形象地坐在衙门的门槛上,怔怔地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他马上就要离开蓟州了,他真的舍得她吗?他就这样离开了,将来他会后悔吗?他无法忍受水汀伤了她,沈经纶救了她,他能接受她嫁人生子吗?
衙门内,吕县令得知谢三坐在衙门的门槛上,顿时急得额头直冒冷汗,暗暗埋怨自己,不该只顾着沈经纶,忘了谢三的存在。
正文 第144章 惊喜
这一厢,谢三眼睁睁看着沈家的马车渐渐远去,另一边,何欢呆呆地坐在马车内,脑海中满是沈经纶的声音。
待马车入了沈家大门,沈志华早已拄着拐杖等候多时。何欢见两人低声说话,便让萱草带她回客房了。
客房外,何靖闻声跑出屋子,看到何欢不止脸色难看,连衣服也换过了,他担忧地问:“大姐,发生了什么事?”
这句极普通的询问,一下子触动了何欢心底的那根弦。她疾步上前,弯腰抱住何靖,眼泪止不住往下淌。
水汀举刀砍向她的那刻,她什么都顾不得想,先前在公堂上,她的注意力一直在沈经纶说的那些话,没时间害怕。这会儿看到何靖眼中的真切,她害怕了。差一点点,她就成了水汀的刀下亡魂,只差那么一点点!
何靖试着轻拍何欢的背,用眼神询问萱草,发生了什么事。萱草摇摇头,又对着他们福了福,转身吩咐小丫鬟准备洗脸水,再送上茶水点心。
何欢很快止了眼泪,简略地告诉何靖,案子已经结束了,待她谢过沈经纶,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不多会儿,萱草领了大夫过来,替何欢换药诊疗。何欢认识这位方大夫,是蓟州城出了名专治外伤的大夫。她情不自禁询问:“方大夫,表姐夫的伤势如何?”
方大夫回道:“何大小姐,沈大爷吩咐在下先替您诊治。”
何欢抬头朝萱草看去,就见她心虚地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何欢追问方大夫:“表姐夫的手,特别是右手,有没有伤到经脉?”
萱草抢先回答:“表小姐,方大夫真的不知道大爷的伤势。大爷已经吩咐奴婢,待他处理了手上的急事,便让奴婢带您去见他。”她的言下之意。请何欢不要再为难他们了,晚一些她可以亲口问沈经纶。
何欢没有继续追问。方大夫离开后,她借口屋子里太闷,去廊下散步。信步走到二门附近,远远就见二门外小厮们急匆匆走来走去,沈志华依旧拄着拐杖,不知道在与小厮们说些什么,气氛似乎很紧张。
何欢心中一紧,随手拉了一个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