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红颜醉-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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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鱼汀的婚约无法回绝,他不得不把鱼汀接入宫中,好在现在的汀儿,如同没有灵魂的布偶,伺候起来极其方便,不吵也不闹,安安静静呆在后宫一隅。
想来鱼家也知道如此,对于林诗雯入住长乐宫也没有多大的反应,鱼太师甚至笑眯 眯向他询问林妃身体可好。
现在,只剩下诗诗了……
半个月过去,她对自己始终不冷不热,不青眼相待,也不主动靠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连同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后宫的宫女们都无法理解林妃为何如此,更无法理解皇上这种近乎自虐的行为——每日只要一有时间便来长乐宫,便是看上娘娘一眼皇上都会高兴上老半天。
“我想去看看香妃。”林诗雯开口说道,声音平淡无波。
攸然沉默半晌,才答道,“诗诗,你——”
“我知道!”林诗雯打断他的话,只重复道,“我想去看看香妃。”
“……好。”他说道,“我陪你去。”
“不必。”林诗雯断然拒绝。
见她主意已定,攸然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让易岚陪你去。”
林诗雯没有回答,她知道这是攸然的极限,便是再说“不”也没用。
一时房内默默无语,攸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上,“诗诗,这是太医配的,你晚上涂上吧……”
林诗雯瞥了一眼小瓶子,右手不由自主地一颤,下意识的左手覆在右臂上,五指一点点收拢,指尖扣入肉中。
她的右臂,在那日之后,魅紫紧紧缠绕在上,无法取下,水天师用了各种办法,才勉强脱去魅紫,然而,一道道青紫的印痕布满手臂。
不是普通的淤青,像是伤好之后留下的疤痕,纠缠着她的灵魂,不肯松开。
这样也好……
这样可以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犯下的——
罪孽。
卷六 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二百五七章
“娘娘,请走这边。”
易岚在前头引路,林诗雯跟随在后,一面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皇宫里美景。
雕栏玉砌,竹林花鸟,处处尽显着宫廷的华美与庄重。
连同远处的宫女侍卫也着装正式,远远的看去,像是行走在一幅幅画卷,美不胜收。
转过几道回廊,一群人正相向而来。
易岚垂手停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王爷。”
来者正是安王。
因为容希夷的死,皇上将远在南疆的安王召回,并予以嘉奖其子忠诚,如今安王一改曾经的颓势,正成为宫中官员们赤手可热的讨好对象。
林诗雯跟着屈膝行礼,安王是皇上的长辈,于理也是自己的长辈。
“你就是林妃?”瞥了林诗雯一眼,安王不冷不热地问道。
“是。”林诗雯答道,抬起头与安王对视,不卑不亢。
那安王看上去已过花甲之年,头发灰白,脸上的神情却很好,双目矍铄,锐利的眸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林诗雯恍惚想起,安王是子书的父王。
是差一点成为自己公公的人。
出于内心的愧疚,林诗雯顿时垂下眼眉,默默不语。
“长得也就这样!”安王冷哼道。
林诗雯有些摸不着头脑,长得也就这样?
这时候他不是该怒斥自己才对么?
“走了!”安王对自己左右手下喝道。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安王刻意缓下脚步,在林诗雯身旁顿了顿,压低了嗓子道,“就算别人不说,我也知道,希夷是因为你而死。林妃,你要记住,所有你爱的人,爱你的人,皆会因你而遭遇不幸。”
所有你爱的人,爱你的人,皆会因你而遭遇不幸……
遭遇不幸呵……
林诗雯猛然回头,人群已经走远,只余下易岚和跟随的两三人。
“娘娘?”易岚有些担忧地叫道,刚才他站得有些远,没有听清安王对林妃说了什么,但却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林妃听过之后立马脸上大变。
“我、没事。”林诗雯回过头,定了定神,缓缓一笑,“走吧!”
易岚点头,“请往这边走。”
……
香妃被关的地方是皇宫中的地牢,位置比较偏远,也比较荒凉。
阴暗的牢房里,女子披散着头发,双手抱膝坐在地上,阳光透过高高的窗口,映下一道方形的光影。
地上稀稀落落铺着稻草,偶尔会听到声音,老鼠或是蟑螂飞窜而过,铁栏边摆放食物的碟子上爬满黑乎乎的蚁虫。
“香妃娘娘,林妃娘娘来看您了。”易岚走到铁栏边,敲了敲栏杆。
坐在地上的女子没有抬头,一只手挠了挠脏乱的头发,什么都没说。
“易岚,你出去吧!”林诗雯吩咐道。
“娘娘!?”
“没事的,我想和香妃单独谈谈。”
“可是……”
林诗雯一脸严肃,断然道,“没有可是。”
收敛起往日的温和随意,这一刻,她才真正像是皇上的妃子,像是主宰后宫的皇妃。
易岚低头,“是。”说罢默默退到远处,只是依旧没有离开地牢。
看来皇上叮嘱过了。
林诗雯微微一笑,不过这样已经够了!她弯下身子,轻声道,“香妃,你可知我是谁?”
香妃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见此,林诗雯毫不沮丧。
“我是陈子思同母异父的妹妹。”她说道,很满意地看到香妃身子一震,慌乱之中抬起头。
那双眼睛早已失去了光泽,嘴唇干裂,血一丝丝渗出,皮肤也变得粗糙不堪。
只是她的双手始终护着腹部,护着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沙哑难听。
“陈子思,他的母亲洛琴,也是本宫的娘亲。”林诗雯不紧不慢说道。
“你怎么知道?”香妃七手八脚爬到铁栏杆旁,身子顺着栏杆向上攀爬,挣扎着要与林诗雯对视。
“当年,洛琴嫁给陈楚,诞下二子,其弟洛笛放火本欲烧死那两个孩子,结果那两个孩子逃了出来,长子陈子思逃亡时半边脸被火所毁,与弟弟陈子宁走散,后被在民间游历的水天师所救,学习天命之术。”
林诗雯一字一字答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你……”,雾香死死地盯着她的面庞,神色阴晴不定,“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的孩子,是陈子思的吧!?”虽然是疑问的语气,林诗雯极为很肯定地说道。
她的话,点破了雾香心底最后一道防线,雾香睁大眼晴,嘴唇被咬得浸满血痕,眼中布满泪水与血丝,“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吧!孩子是无辜的……无辜的……”
一时哭喊的叫声充斥着整个地牢,惊动了门口的守卫和远处的易岚。
“别过来!”林诗雯起身呵斥,又低下头用安抚的语气说道,“我会救那个孩子的,只要你帮我一件事。”
“我答应……我什么事都答应你,要我去死都可以!”雾香大口大口喘气,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诗雯点点头,嘴角溢出一抹冷酷地笑意,声音依旧温和轻柔,“别哭了,我救那个孩子。”
看到雾香渐渐安静下来,林诗雯心中已有定夺,“你且放心,这两日我就会求皇上放了你。”
“谢、谢谢娘娘……”听到林诗雯的保证,雾香猛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一下,立马,一小滩血渗了出来。
林诗雯有些厌恶地别过头,淡淡说道,“好了,别磕了,有那个精力不如省省放在孩子上吧!”
离开地牢,易岚仍旧在前头引路,只是此刻他的心情与来时大不一样。林妃娘娘她究竟对香妃说了什么?
为何自己会觉得林妃变了许多,变得……可怕起来?
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时不时回头偷眼看林诗雯,见她神色淡定,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娘娘,您找香妃有何事?”憋了许久,终究是憋不住,易岚小心翼翼问道。
林诗雯微笑,“没什么,只想看看……下场而已。”
“什么?”易岚没有听清楚。
林诗雯只笑不语,再没有多说。
易岚悻悻低头,这个娘娘,和陛下一样,心简直是深不可测!
林诗雯抬起头,温暖的阳光轻抚在地的身上,她的面庞,地的眼眸。轻轻呼了口气,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好似在对谁立下誓约。
——子书,你放心,害死你的人,我林诗雯一个都不会放过!
卷六 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二百五八章
是夜,容攸然走入长乐宫。
已成为一种习惯,在诗诗入睡前去看她一眼,哪怕只一眼都好。
看着她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他知道,她没有睡,他也知道,她知道自己来看她,只是,她不想见他。
两看两相厌么?
攸然不敢想下去,他悄无声息地走入寝宫,偌大的宫殿里,装饰物少得可怜,空荡荡的房间,回荡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水晶帘后,一个纤细的身影拥着被子,直直坐着,像是在故意等谁。
拨开帘子,攸然踌躇片刻,而后上前,打破这一刻的沉寂,“诗诗……”
他唤道,床上的女子身子微颤,白色的亵衣微透,右臂的伤痕看得清清楚楚。
眼眸一紧,攸然感到呼吸几分困难,“今日的药,你上了么?”
林诗雯摇头,看着他,目光淡淡,“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她说道,语气中丝毫没有恳求的意思,只那么陈述道。
攸然心如明镜,早在易岚向自己禀报的时候,他已猜测出几分。能引得雾香情绪失控,原因只有一个。
“你想保住那个孩子?”他问道,不置可否。
“恩”,林诗雯应道,“那个孩子,也是我的侄儿,你知道的。”
实际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源自攸然手中情报,包括自己与陈子思之间的关系。
风临云起,这两大门派,几乎网罗了江湖上所有的情报信息。
如今风临宫宫主白言秋,云起宫宫主陈子宁都为攸然所用,连醉人谷也纳入朝廷管辖之内,自然秘密都一一掌握在手中。
攸然瞥见床头的药瓶,俯身拿起,扭开瓶盖,坐到床沿边,小心地拉起她的袖子。见林诗雯没有反抗,也没有推拒,心中有一丝窃喜,指尖沾了沾药膏,轻柔地涂在她手臂上。
“好,朕答应你。”没有犹豫,也没有多问,攸然说道。
眼底浮现一丝愕然,林诗雯有些不可思议,“你不问我为什么?”他不会只以为她是单纯的想救那个孩子吧!?
“我说过,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伤……”指尖滞留在右臂上的伤疤,攸然面上流露出浓浓的苦涩与悲痛,“应该由我和你一起背负。”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和她一样,都是脆弱而容易受伤的普通人。
心蓦然一动,额发遮掩下的双眸落在攸然的指尖,林诗雯动了动嘴唇,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攸然涂抹好药膏,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入住长乐宫已经半个月了,攸然却从未在这里留宿过,甚至,他从不强迫她一丝一毫,一切都听凭自然,给她留下大片的自由与空间。
她知道,他在等她,等她回头,等她原谅……
可是,能够原谅吗?
她的右手,已经沾满血迹,午夜梦回时,她从噩梦中惊醒,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夜,只觉得朵朵血花在彼岸绽放,一点一滴蚕食着自己的内心。
攸然起身,将药瓶放回原处,转身欲离去。
“别……别走!”
腰间一紧,少女布满丑陋疤痕的手臂覆了上来,不松不紧地箍了上来。
声音很轻很轻,却深深落在攸然的心扉。
“诗诗?”他握住箍在自己腰上的手,冰冷冰冷的。
“我怕……”林诗雯闭上眼,梦呓般说道,努力压制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是的,她害怕,害怕独自一人待在这空寂的地方,害怕梦魇在将自己拽住,缠绕不放。
再怎么故作坚强,再怎么装成残忍,她还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女,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子。
攸然默然,看着林诗雯苍白的小脸,他明白,她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那一夜,他没有离开,抱着林诗雯瘦弱的身子,看着她安然入睡。
胸口空缺的那一块,被怀中的少女所填补,攸然舍不得熄灭床头的烛火,就这么一直默默注视着那一张犹带泪痕的睡颜。
时间在黑夜中一点点流逝,林诗雯平展的双眉渐渐拧在一起,柔软的双手也逐渐握成拳,微微颤抖。
“不、不要……”她的声音中透着惧意,微小的呜咽声让攸然感到揪心的痛楚。
“诗诗,醒醒,诗诗。”攸然不忍再看她痛苦下去,低声唤醒怀中的少女。
睁开双眼的瞬间,攸然似乎能看到眸子里噙满的泪光,“诗诗,没事了,诗诗。”
他不懂如何安抚人,只得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脊,在她的耳畔呢喃。
“我看到血了……好多好多的血……还有子书,他的身上也全是血,他的胸口有一朵白色的莲花,血全从莲花上冒出来。”林诗雯空洞的双眼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