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王妃-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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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撑起手肘,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又转过头来,凝望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发现些什么,我渐渐慌乱,脸上红霞飞起,终于恼道:“你为什么这样看我?”“瞧瞧也不行吗?”他的唇边勾起一缕戏谑的笑,伸手向我额间的抹额,“睡觉还勒着这东西干嘛?”
不及遮掩,额间,那淡淡的梅花印记便显露出来。长恭疑惑的伸手,道:“是你描的吗?”一行说,一行用手去拭。我捂额痛呼道:“喂,别动啦,是胎记!”
他讶然道:“果然是胎记!难怪你整天勒着抹额,原来是为了遮住这朵梅花呀!”说时,他却伸出手来,轻遮着我额间的梅花,他仔细端详我,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
夜,沉静,我轻声问:“怎么了?”他眸中掠过一丝迷离,良久,笑道:“木兰,你实在不该身为男儿的!”又自言自语道:“我简直怀疑你是否女扮男装?”说罢,他竟伸手向我胸前袭来,我大惊道:“王爷,请自重!”
他止手,笑问:“你不敢让我检查?”
正文 第229章: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 2
我恼道:“长恭,军中盛传你容颜纤洁似女子,莫非你也是女子扮的?不如让木兰先来检查你吧!”说着,我已大笑着向他胸前袭去,他一把捉住我的手,俊美的容颜,染上淡淡红晕,薄怒道:“你也听那些人胡说?我至恨人家在背后议论我的模样!”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我黠笑道,于是,他亦笑了,笑颜绝美,顾盼生妍。
“我们高家男儿尽皆仪容出众。”
长恭见我不屑以对,笑道:“当今皇上的天颜你亦见过,他是我九叔,他不美吗?”皇帝高湛,那人,美则美矣,却多了几份阴柔,骨子里散发的冷,可以冷彻心扉,这种美,我可不喜欢。
见我不答,长恭又继续道:“我父亲生前亦是俊美男子。”文襄帝高澄?听闻也是一个美姿容、善言笑的俊爽男子,且为人处事颇有手腕与魄力,然而性情暴燥,贪图美色,最终因色而亡,死在下人手中。
“那你长得似你父亲?”我好奇问道。
“不。”长恭笑颜渐渐黯淡,眉间,氤氲出淡淡哀伤,“我长得似我母亲。”
“你母亲?”
他轻声道:“我母亲,在我幼时就去逝了。”
“哦。”我无措的望着他眸中的忧伤,只恨自己词穷,说不出安慰人的话语。
“我幼时体弱多病,又没有母亲的庇佑,所以屡屡遭人轻视。父亲将我带在身侧,亲自教我学文习武,他希望我能成为一名文韬武略的将军。”他轻声叹息,“然而,当我付出较之别人多数倍的努力,却仍有太多的人,因为我的相貌,忽视了我的能力。”
“长恭。”凝望着他的黯然,我亦不免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之叹。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要改变自己的柔弱,将命运紧握在自己手中,所以,在洛阳驻营的三年,我才会那么拼命的练习各种骑射技能。然而,当纤弱的身体变得强势起来后,虽然无人再敢当面轻视,却仍会因为容貌,受到过各种质疑,那种失落的心情,我又何尝没有过呢?
此时,长恭仰躺在枕上,发如墨玉,凌乱柔软,微张的衣领,露出颈间如雪肌肤,如此纤美的美男,谁能想得到,他会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兰陵王?他唇角扬起笑意,“最后,还是三哥教了我一个好法子,他让我以面具遮脸。从此后,我每上战场,就会戴上面具,只有在狰狞的面具下,敌手才会忽略我的样貌,并畏惧我手中的长戟!”
我侧身躺着,痴痴的凝望着他,戴面具的将军。
梦里,满天灿烂的霞光之中,那策马驰骋而来,脸上戴着面具的将军,是谁?
难道,我梦里的人是眼前之人,是他吗?兰陵王?高长恭?
他,就是我从前世穿越至今,苦苦追寻的人吗?
帐外,雪,静静的飘飞,万籁俱静之中,除了我俩偶尔的细语呢喃。
渐渐的,困意袭来,我们,皆坠入黑甜一梦里。冬夜的寒意,让我不自禁的倦缩起身子,朦胧之际,潜意识的向温暖处靠拢,是暖和舒服的感觉。
梦里,仿佛回到春天里,在,阳光灿烂的日子。
正文 第230章: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 3
清晨,雪光映入营帐,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却腮飞红霞,原来,昨夜与长恭同榻而眠,初时,我们还一直保持着一碗之距,然而此时,我却倚他身侧,俩人相依相偎,我的双手甚至抱着他的胳膊,任他臻首轻垂靠在我肩头,这姿势真是说不出的暧昧。
轻轻移动身子,慢慢将他的头从我肩头挪开,他,却仍在睡梦里。
帐外,明亮的雪光映入,照在他的脸上,绝美的容颜,精致无瑕,如此的美轮美奂,指尖,隔着透明空气,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心中的溢美之词太过缺乏,唯有轻声叹息上帝在造这张脸时,心情必定是愉悦的,所以才会如此细致,每一个细节都务求完美。
怔怔凝望,痴痴流连,不舍移开双目,不舍放开双手。
“洛阳,洛阳。”他忽然轻声呢喃,手,无意识的轻抬了一下。
我心一跳,慌忙闭上眼睛,仿佛做坏事被捉个正着的小孩子。停了好一会,长恭却无动静,我偷偷睁眼,却发现他仍然熟睡,原来刚才不过是他的一声梦呓而已。
为何,他会在梦里念着‘洛阳’?
想着自己的心虚,不禁又好笑。我依然侧躺身子,凝望着睡在我枕边的美丽男子,心中突然忆起一句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却,自己羞红了脸颊。
时光,缓缓流逝。掂量着时辰不早,我正要悄悄起身,却发现长恭的睫毛微微一动,我慌忙又闭上眼睛,这回,他,是真的醒了。
“木兰。”他轻声唤我,我双眼紧阖,干脆装睡。良久,身侧的他却没有动静,我又不敢睁开眼睛,只得心中默念道,长恭,长恭,快点起身,快点下榻去,快点。
然而,等待我的却是久久地安静,静到我可以听到自己如雷声鼓点般的心跳,身侧是他的呼吸声,呼吸带出的热气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我的眼角,颊边,酥痒的感觉让我终于按捺不住,猛然睁开了眼睛。
印入眼帘的,是他近在咫尺的笑脸,秋水明眸,廖若辰星,韶华稚颜,颠倒众生。
我脸颊渐渐泛起潮红,道:“你,醒了?”他好整以瑕的望着我,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仿佛看透了我此时的心虚,猜透了我心中深藏的心事。
“嗯!”他笑着坐起,轻甩手臂,回首对我笑道:“木兰,你睡觉果然好不老实,昨夜,你将我的胳膊当枕头,拽着睡了整夜!”
“我,我天性惧寒。”我面红耳赤,辩道:“你还不是一样,你还……”
“我怎么了?”他诧异问。“呃,没,没什么!”平时我倒还算口齿伶俐,此时,却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他凤眸扬起,笑颜绝世,双眸,若江南三月烟雨,清新潋滟。“木兰,你知道吗?方才,望着你静静的睡在我身侧,我竟然想起了一首旧诗。”
“什么诗?”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衾裳。”他一字一句的念,眸似桃花,飞雾流烟,一丝戏谑的笑扬起。
我早已羞红了脸,随手抓起枕头砸他,恼道:“你若是安陵君,我也不是龙阳君呀。”长恭左闪右避,一把攫住我的手,笑得如孩子一般,继续念道:“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我弃了枕头,捂着耳朵,道:“长恭,我真恼了!”“木兰,我不念了。”他凑至我身侧,赔笑道,我仍气呼呼的不理他,他的笑意凝在唇角,轻声道:“我不是安陵君,你亦不是龙阳君。只不过,你颇似我朝思暮想的一个女子罢了。”
正文 第231章:我今为汝歌一曲 1
雪,已经连续下了十余天了。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厚厚的大雪,将天地、山河、万物,变成白茫茫一片。瑞雪兆丰年,这个初春,一切,仿佛回到了亘古之初,举目所及皆是纯洁的颜色。
我站在晋阳的城墙上,冷得轻轻跺脚,双手冰凉,唯有捂在唇边不停呵气取暖,清冷的空气,冻得人鼻尖通红,说话时,呼吸皆呵成白雾,渺渺依依。城中尚且如此,城外那些冰雪中扎营的周军、突厥军,又将如何坚持呢?
从围城伊始,齐军主帅兰陵王就主张坚守不出,刺史段韶亦笑言道,这场雪,只怕再下十数天也停不了,晋阳城中粮草充实,我们在只需固守城防以逸待劳,而突周联军则在冰天雪地里忍冻挨饿,假以时日,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所以这几天,齐人任凭周人、突厥人在城外叫嚣搦战,杨忠让兵士将高氏一族祖宗十八代几乎都问候了个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然而,城中之人一概置之不理,久之,杨忠亦无可奈何。
朔风凛凛,雪又开始下了,吹绵扯絮一般,在灰蒙蒙的天幕轻舞,落地。
晋阳城下,数千玄黑铁甲北周将士正纵马往来,马蹄凌乱,在城下扬起雪雾,这些人,从清晨骂到响午,仍未停口。不外乎是缩头乌龟,不敢出城,抑或高氏一族乱无耻,堪比禽兽之类的。段韶依然让众将士以绵花塞耳,不准理会。
然而,城下有人开始叫嚣,“高长恭,你这胆小的鼠辈,有本事,你就出城来跟爷爷我真刀实枪的大战一回,也让你知道我陈留郡公杨整的厉害!!”
陈留郡公杨整,乃元帅杨忠之胞弟,这杨整今天一开口骂,句句直指长恭,他在城楼下纵马驰骋,大声辱骂道:“人人都说你兰陵王高长恭生得貌美,堪比绝代佳人,你倒是掀开面具让我们这帮大老爷们瞧瞧,你究竟是怎么个美法?若真过得了你爷爷我的法眼,我杨整或可以保荐你入我北周后宫,给我们的皇上当个妃子去,也好过你跟你们的皇帝叔叔,叔侄**呀!”
杨整每骂一句,他身边的将士便大笑着吆喝一声,我听得他越骂越不堪入耳,亦气得面红耳赤。暗自庆幸,好在,好在长恭今晨进宫面圣,不在这儿。否则,以他的洁净脾性,怎么能容人对自己如此辱骂?!
城下,数千北周军士挥戈摇臂,开始齐声呐喊:
天苍苍,野茫茫,北齐出了个兰陵王。
男儿生做女儿貌,青铜面具掩红妆。
叔叔禽兽乱朝纲,与侄同眠卧鸳鸯。
荒无耻度时日,未卜自身何时亡。
无数荒唐说不尽,高氏一族尽豺狼。
正文 第232章:我今为汝歌一曲 2
城下的周军皆勒马在箭程之外,呐喊声一声比一声高,城头上的齐军双手紧攥成拳,皆面带怒容,胸怀愤慨,早已按捺不住。
兰陵王高长恭,是齐人心目中的战神,他们,怎能容得敌人对自己仰慕之人如此诋毁!?
我几乎是奔入箭楼,刺史段韶负手而立,闭眸养神,对城下的动静充耳不闻。“大人。”我膝跪道:“大人,请大人下令齐军将士诵木兰所做之歌!”
“哦!”段韶睁开双眸,道:“写给我瞧瞧!”
“是!”我走至案几前,将刚才在心中所思的腹稿一一写在纸上,段韶一边看,一边捋须微笑,待我写完后,他将纸拿在手中,默吟一遍,笑道:“来人!将此长歌传示众将士,告知他们,齐声诵读时,声音一定要盖过城下的周兵!”
来将接过纸,略微一瞧,眸中现出喜色,与我一齐跪谢道:“遵命!”
诗,很快在众人手中传递。我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长恭不要这么快回来。
然而,苍天,被阴云所覆,听不到我内心的祷告,远远的,我望见长恭一袭银铠白袍,手执长戟,正率部众纵马过来。
我跃身上马,疾驰奔下马道,将长恭拦在道中,长恭勒马扯辔,讶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