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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绿意无春-第17部分

小说: 绿意无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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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们来说,这每一道光波都是他们倾尽毕生修为也不可能达到境界,在他们眼中,这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战争;而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迈向死亡的前奏。
数万天将,数万魔君,无一不抬头屏息凝视着这场前无古人的战争。当初的我跟胤川在天边杀红了眼,却从没想到过,其实,这一刻的我们俩个人,是六界众人眼中独一无二的焦点。
我突然明白,长久以来,终我所求,不过是能在他眼中,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焦点。而那三天,我们两个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个心愿其实早就已经达成了。
那三天,虽然是厮杀的你死我活,但他眼中,确实只看得到我一个。
不仅如此,那天的我和他,也是所有人眼中的唯一,我们两个会一起,被六界铭记。
大概以后的天族史料都会记录着这一场战争吧,胤川与小柒,三天三夜的天魔之战。我和他,会一起被写在史书中,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并排着,万世的流传下去。
或许叫做神尊魔尊大战,或许叫做胤川小柒之战,或许叫小胤之争,怎样都好。
至少我和他的名字,终于可以被写在一起了。
原来,自己这上万年的心愿早就达成过了。如此,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呢。
我感觉我的意识突然回到了身体中,面前,是执剑的白衣胤川。
我们从天界,打到了魔界。
我已经可以隐约看到落霞峰上拢了一层淡淡的黑气,我明白,这是父神口中所说正在苏醒的恶灵。
三天,我的魂解之术也到了尽头。再有片刻,我将会魂飞魄散。
“胤川——”我收了鞭子,轻轻唤他一声。
他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在如此激战的关头突然收手,手中金黄的指天剑收势不急,直直贯穿了我的胸膛。
那一瞬间,我似是在胤川的眼中,看到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裾儿,你,你为什么不躲——”胤川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已无暇去估计胤川此刻在想什么了,我用着全身最后的力气,结了一个血祭的印伽,整个人便像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向落霞峰坠去。我猜想,封印恶灵,可能就是我天生神力顺带的天生使命吧。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终不悔相思——”我费力的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
这句忘了是在赤言那个戏本子上看到的话了,当时看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用在我对胤川的身上,竟是如此贴切。
我声音很弱,距离又越拉越远,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我能感觉到我全身的血液奔涌着从胸口喷薄而出,向着那恶灵即将苏醒的方向涌去。
在魂飞魄散之前,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生命中曾有过的所有灿烂,终究还是需要,用寂寞来偿还。
槐江山的几日缠绵,我用了融雪谷七年的与世隔绝来偿还;终其七年,只有漫漫大雪与我相伴;
神魔两界的生死搏杀,我终于可以在万人瞩目下,成为他唯一的焦点,与他平起平坐,尽管此刻我们却是生死对头。然,我要用魂飞魄散和永世的长眠来偿还;
值,亦或不值,已经由不得我来评判。
这就是我们两个的宿命。
我不知道,世上还会不会有第二个像我一样的人,会魂飞魄散的如此心安。终于,可以不再纠缠。终于,他伤害我的那些,我都可以不再想起。
不想起,就不会痛。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终于可以解脱。
最后,在我意识涣散的那一刻我看到胤川飞身下来追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最后的潜意识会出现自己想要看到的幻觉,当时我只看到他眼中喊着泪,凄凄的道,“裾儿,我等你十万年。十万年,你醒过来,我娶你。”
便为了这一句,我十万年锲而不舍的织魂。
我呵呵的轻笑一声,果然是幻觉的。十万年,我醒过来,你已娶了美娇娘。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胤川筒子是有苦衷的——
本来想将他的番外写在最后的,但突然发现大家对他好多怨言——
下一章就先放一点胤川的番外咯——


☆、番外:海棠无香

他出世之时,山河破败,日月无光。目之所及一片荒芜。
在他降临的那一霎那,天边一抹霞光飞过,霞光深处,西天佛祖坐在莲花台上,于万丈光芒之中,告诉了他父神对他的嘱托。
父神留给他的世界,并不如史书中记载那般平静祥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当是时,六界破碎,百废待兴。人鬼神魔打斗不休,不见宁日,不见希望。
人们只知他天生神力,然而却不知,与他与生俱来的神力背负的,自然是与生俱来的使命。
在父神最后的时日中,他未来得及将六界浊气彻底净化,那些黑暗而可怖不可控的力量,只是用着他的三魂,其封印在了魔界一隅,大概十五万年后,便会爆发。
登时,需要血祭,才可再换取六界安宁。
这来之不易的万年的安定,是留给他创建一个人鬼神魔各司其职的有序的六界。这样他十五万年后应劫羽化,也不用再担心身后之事。
他同佛祖回了西天,修行万年。
别人家的孩子在玩耍,他在接受红莲业火的灼烧;别人家的孩子缠着父母讲故事,他在忍受万丈冰原的彻骨寒;别人家的孩子在集市上买糖吃,他在九重天外闭关修炼,如此苦练,一坚持,就是三万年。
本应无忧无虑的童年,他是一个人,咬着牙,熬过来的。
他从未觉得苦,他没有受过爹娘的关爱,身边也没有过朋友的关怀,不懂得所谓爱与关心,应该是怎么一回事。没得到过的情感,自然也就不想念,不羡慕。他觉得,这就应该是他的模样,他既然背负了六界安定的使命,背负着十五万年之后封印恶灵的使命,这样的孤独的一生,才应该是属于他的一生。
自此,他学会了压抑心中的愿望,懂得逼迫自己去做枯燥乏味的事情,因为他觉得,这便是他应该做的。因此,也成就了他寡言少语,对周围事物一向冷漠的性格。
两万年后,佛祖终于满意的看着他,觉得他有能力整顿六界,放他归去。就在他离开之时,佛祖对他道,“胤川,你这一生不可动情。因你天生神力,命格太圆满,所以要在情爱上有所缺失。你注定要承受一次失去挚爱之人痛楚。你要谨记,无论何时,放下执念才能立地超脱——”
他不觉得自己与生俱来的神力是一种恩赐。无父无母,这神力已经剥夺了他享有亲情的权力,如今,还要剥夺他享有爱情的权力。
然而,命运便是命运。不论你接受与否,已经镶嵌在你命运轨迹总的东西,即使折腾个遍体鳞伤,也于事无补。
他颔首,离开西天。
远古神祗中,九尾狐一脉,龙族一脉,神虎一脉,以及比翼鸟一脉在洪荒一战中休眠,只待父神魂魄凝聚而成的神尊将他们唤醒。彼时,九尾狐青丘之国可主南荒,龙族可主四海,神虎主昆仑境,统治北荒。他分析的透彻,这些不用他操心。
在洪荒中勉强逃过一劫的天族和青鸟一族,在他的扶持下,一族入主九重天,一族入主西山。
天族当时,分为两股势力,一股是以天子熙,另一股是天孙允。依照胤川的设想,允的性格狡诈,做事心狠手辣,虽然能力胜过熙,但远不及他大度,天君一位,熙比允是更加合适的人选。
然而那熙偏偏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子,有次在北荒见着一只比翼鸟,一见钟情,自己也化身一只比翼鸟,和那女子双宿双飞,隐居蓬莱,再不见踪影。此情此势,胤川无奈,只好择了允做天君。
此番插曲当时胤川并未放在心上,可怎料数万年后竟成了他人生中一道无可愈合的伤口。
后来,萧夜、赤言、白泽依次凝聚出世,在他们四人合力打理之下,经过三万年的休养生息,六界渐渐恢复了安宁与生机,此时的胤川便也不再过问世事,隐居九重天外,安心修行,等待着十万年后的血祭羽化。
安宁的日子过了两万年,那日他正在山音阁中打坐,却不料赤言一身红衣架在云头上风风火火的赶来,速度之快,刮落了满山开的正好的海棠。
周身落满了花瓣的赤言不由分说的扯起他的袖子,拽起他就往凡世走,一边走还一边道,“你快去阻止白泽,我怕他日后想起来会恨他自己——”
隐居九重天外的两万年中,胤川没有什么别的爱好,最喜欢的不过是侍弄些花草。有一次西山女帝青氏去九重天外访他,见着一颗新奇的树木,便央他在她西山也种一棵。
他拗不过,就将那颗丹木,种去了西山。虽是不栽在九重天外,可他对这颗小树的颇为上心,每隔十年便会从九重天外到西山去亲自浇灌一番,直至万年后丹木可修成人形,他才略略宽心。胤川见她是个美丽的小姑娘,便给她起了“秋离”这么个名字,从此让她过自己的生活,不再过问她的后事。
他觉得,给一个人自由,才是对她最好的人生。他此生被责任的枷锁锁的太苦,他只希望她可以自由自在。
还好,虽然宿命已定,但他至少还有数万年的清闲可偷,也算是上苍的一种恩赐了。
然而,到了凡世,看到浑身血迹奄奄一息的秋离,以及带着千骑天兵天将的白泽,胤川才恍然明白,原来,就算他不想招惹是非,是非也会招惹他。
他终生所求,只不过偷浮生半日闲;然,不得。
允对他的敌意,自从他想选熙做天君的那一刻起,便埋下了种子。
父神魂魄凝聚而成的七位神尊,除去还未出世的小七,还有不知所踪的两只比翼鸟,剩下的他们七人,均是天君允心中的一根刺,夜夜难寐。他忌惮他们的力量,渴望除之而后快。
对于他和萧夜这样修为高的,便用拉拢;这些年允费尽心机的将他的小女儿茹素许配给自己,恐就是此意;而对于赤言和白泽这样修为较浅的,恐会痛下杀手。
只不过一颗丹木果,并非大事,可允却执意追查;天将那么多,谁来不可,允偏偏让白泽出手,一来伤了秋离的心,二来若是白泽日后想起来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以他的性子可能伤心欲绝,自断筋脉,此生便再也没有执剑的可能了——
千倾芙蕖灼灼,碧叶万里。秋离一身血衣伏在一叶扁舟之上,头顶上是黑压压的天兵,看着白泽疏离的眼神,她只淡淡道,“你杀了我吧,元辰,既然注定要失去你,倒不如死在你手里来的痛快——”
元辰,正是白泽在凡世历劫时的化名。
他心中钝痛了一下,就算白泽还在,元辰,确实是千真万确的回不来了。这一世的凡人,离开了,便离开了。白泽下界之前饮了忘川之水,一旦恢复仙身,就会忘却凡间一切。
胤川不忍,他的小丹木,曾经六界多少人垂涎,被多少人捧在手心。她眼波一转六界青俊便甘愿匍匐在她的脚下,那时的她眼中碧波荡漾,神采飞扬,跟如今这个面若死灰的女子,判若两人。
他出手救了她,也是救了白泽。
他广袖一挥,更改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
在所有天兵的脑海中,白泽手刃了秋离,允得知了这个消息,很是欣慰。
然而他俯身,抱起奄奄一息的秋离,去了三十四重天。
他觉得,唯有离恨天这个地方,能符合秋离现在的心境。
秋离也曾哭闹,他便在一旁冷眼看着,任她哭,任她闹。
只在她寻死腻活的时候,冷冷道一句,“你若死,我不拦你;但你若活着,便还有机会等到他想起你——”
秋离不再寻死,只是成日成日的哭。她一哭,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当他再来看她时,秋离的眼睛,终于再也哭不出眼泪,流淌出来的,已然是血。
从此,便终日泣血。
见她如此模样,胤川突然又想起离开西天时佛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胤川,你注定要承受一次失去挚爱之人痛楚——”
他看着秋离,觉得此种痛楚,不论对他,还是对他日后爱上的女子,都未免有些残忍。
那日,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将赤言唤来海棠苑,为他奏了一曲离殇。
一袭红衣,一袭白衣,端坐于开得灿烂的海棠树下,于漫天的海棠花雨中,那袭白衣男子一掌震碎了自己的情爱一脉。
他那日,嘴角含着丝血迹,却觉得心中有一个地方,很安宁,很放心。
他嘴角带血,如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而他开口的语气,却如冷的寒冬冰雪,他道,“赤言,你可知我为何最喜海棠——”
又叹道,“只因海棠无香。”
大概世上那些完美的事物,他都是无心力去爱,也爱不起的。
海棠美冠群芳,可惜天生无香,世人多有遗憾。可偏偏这种遗憾,却叫他觉得有一抹惺惺相惜。
唯有这种无香的遗憾,这种淡泊到骨子里的遗憾,才叫他喜爱的心安。
他默不作声的接过了天庭重任,再一次将六界苍生包袱背在了身上。日复一日。
这种心安,持续了七万年,直到他遇见她。
那一抹璀璨如朱红曼陀罗的女子,他避之不及,却又偏偏深深的爱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多更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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