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祸-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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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进门的商海痕,一从云鸣口中得知他们连同后来再加派出去的所有人都没发现夏素襄的人影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看说不定夏姑娘是累了,躲在哪个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休息,我们再仔细找一定找得到!」商老爷商天出声了。为了她,海痕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他可不希望在这最后关头她又出了什么意外。
有人点点头,但也有人充满疑虑。
「不会吧?既然她都自己逃出来了,应该会迫不及待赶回家才对,怎么可能窝在半路休息?」商浪起大摇其头,并且自告奋勇地往外面走去,「我也去找找看好了!」说着马上不见踪影。
一阵沉默之后,一个平静的声音忽然道:「或许夏姑娘出事了!」
商涛平向出声的慕慈投去锋利的一眼,沉厉道:「现在还不到往坏处想的时候。」
被他一责备,慕慈的双唇固执地抿了抿,「我认为,我们应该也要有最坏的打算。」
商涛平的浓眉打出不悦的皱褶,「慕慈……」
「我只是说出事实。」在他严酷的视线下微缩了缩身子,但她还是像要故意对抗什么似地说出这一句。
「妳;……」没想到在他身边向来没什么声音的慕慈,今天竟会反常地和他回嘴,他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她一眼。
这时商母出声了,「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人给找回来,就算是出事了,我们也要尽快找到她……大萧,你去把所有人通通叫起来,让他们分头去找。萧伯,跟着夏姑娘回来的那只小黑狗呢?前两天找人时牠;不是有派上用场?你再去把牠;抱来吧,说不定这回也可以靠牠;!」三两下把事情解决了大半。
被点到名的人立刻下去忙;而商涛平则想到可以动用全城商号的力量,于是他马上动身出门;慕慈则在一阵犹疑下,最后还是认命地快步跟上他。
至于商海痕则在萧伯抱来小黑狗后就要带着牠;去找人,不过就在此时,忽然有人一路从外面叫喊进来。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有夏姑娘的消息了!」一名早先出去的下人兴奋地跑到众人眼前。
所有还留在厅子里的人立刻惊喜地围上前去,尤其是商海痕,他几乎是随即扬声问道:「她在哪里?快说!」
那下人一呆,然后才紧张地道:「二……二爷,我们还不知道夏姑娘的下落,不过我们捡到了一块应该是夏姑娘要留给你的木头……」他赶忙把一直抓在手上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块约莫常人手掌长、原本有十指圈围起粗,但剖半的漂亮木头--常在夏素襄屋子里看到这种雕凿前的木材的商海痕,对于它倒不陌生。
其他人原本也以为她被找到了,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场,而且回来的还是「一块木头」?!所有人又是莫名其妙、又是期待地看着商海痕把木头接过手。
商海痕将沁着淡淡香气,彷佛是她的味道的木头放在掌心,他立刻就明白为什么找到它的人会知道这是夏素襄要留给他的,因为就在木头直切平滑的那一面,一段看似不慌不急用刀子刻出来的字,正清楚地留在上面。
一眼就将留言看完的商海痕,一张俊脸不但马上变得恶狠狠,而且还二话不说地立刻大步往外走,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天色微亮的晨光里。
所有人全都看傻了眼。
到底……那木头上是写了什么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字?
突然,众人有志一同地将目光全投向送木头进来的小刘身上。
「木头上的字你应该也有看到吧?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老爷子开口问道。
想否认都不行的小刘,最后在众人的期盼下,只好一字不漏地将木头上的那段字念出来--
「二爷,我平安无事,但现在必须去办一件重要的事。后会有期。襄。」
听完,他们不由得楞住。听起来,夏姑娘似乎知道他们在找她,但她却不跟找她的人回来,反而趁着机会要离开这里去做一件事……
喔喔,难怪商海痕会抓狂!她明明可以当面和他说清楚,甚至让无所不能的「商二爷」去帮她搞定任何事的,但她偏偏只留下一块木头就想把他打发掉。
商海痕要是真这样放她走就不叫商海痕了。
现在距离她逃开那屋子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个时辰,再加上他们商家派出的大队人马一直不放弃地在城里搜索,所以依他们的估计,她一定还在城里的某个地方……
对于找到她,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十足的信心,因为商家的商号几乎布及全城,别说是要找一个人了,就是要挖出一只躲在地下的耗子都没问题!
三天前,夏素襄一出门就消失无踪的事,让商家上下陷入意外紧张的状态;此时她出人意料的举动,同样令所有人忙乱成一团。不过其中最感到轻松无事的,应该是商老爷子夫妇了--素襄姑娘安全了,总算让他们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至于接下来的事,大概就只剩下她何时会被人逮回来啦!
其实……咳!抱着想看好戏和想看儿子多受点报应的心态,商氏夫妇倒是偷偷地希望,那行径独特、第一个对儿子的桃花脸免疫的素襄姑娘,最好可以晚一点再被他发现。
第八章
夏素襄此时确实仍在城里。
当她被她大哥关在那屋子里时她便明白,即使她真的把他要的东西雕出来了,他也不一定会实现承诺马上放她走。总之,她一点也不相信他的为人。
他们或许认为钉在四周门窗外令她逃不掉的木板已经够坚固了,但对自小玩木头到大的她来说,拆掉那些木板根本不是问题;更何况他为了让她工作,屋子里还有一堆现成好用的工具,所以已经有了主意的她,在选定其中一扇不会引起外面人注意的后方窗子后,便开始进行声东击西的计画--
于是在那两天两夜里,她不断敲凿着木头好让外面的人以为她在工作,但其实她真正做的,却是不动声色地拆掉窗外的木板。而她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件事,不过为了怕有人临时进来查看她的雕刻进度,所以她先按捺不想马上推窗离去的念头,又多待了一天多,还将一块木材做了粗略的凿刻。
由于她算准了她连敲三天再忽然停下,外面看守的人肯定会以为她是累倒了在休息,所以在第三天的夜里,她终于从她早预备好的逃生窗口跳出去,借着夜色的掩护,她就这么有惊无险地一路逃到了外面。
本来,她逃出来后的第一个念头确实是回商家去,因为她无故离开商家,再怎么说她也应该回去消除他们的揣测或担心。尤其是对商海痕,她相信他绝不会轻易接受她忽然不见踪影的消息,也或许,他已经从各种迹象发现她出了意外的讯息,所以,她接下来当然是回去找他。不过就在她还茫然往商家的方向是哪边时,另一个清晰的想法却蓦地令她停下了脚步。
也许……这是她和他可以暂时分开,彼此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此刻她强烈思念起商海痕,不过她的意志也因此更加坚定--她已经不怀疑他对她的感情与认真,也因为这样,她才更应该离开。她是祸星,谁碰到她谁倒楣,虽然和她在一起的他一直都没事,她甚至渐渐相信他真如他所言是个福星,不过他的家人呢?她一点也不希望商家的人出事,而且……他们若知道她的秘密,又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
这时,寂静的街道上,忽然有个人影快速地朝她的方向接近。
她只愣了一下,直觉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面一退,缩进黑暗的墙角下。
深夜时分,突然出现的人影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危险与不安。夏素襄屏气凝神地看着那人影愈来愈接近,然后从她前方跑过。隐约的,她发现那是一个神情紧绷的年轻人,他一边跑,视线还一边锐利地搜寻着左右方,似乎正在找什么的东西。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她被他发现了。
在那人终于跑离她的视线后,她才总算松了口气,不管那是什么人,她都不该曝露出自己。再说,她又怎能确定他不是她大哥派出来抓她的人?
她虽然自信她的逃脱一时半刻还不会被发现,但谁知道意外不会出现?所以她宁可小心一点。
而她才放松下来没多久,又出现了脚步急促的人影,不过当她看清那熟悉的身形、面孔时,她差点忍不住叫出声,幸好,她及时克制住了。
云鸣?!怎么会是他?
当她看到云鸣高大敏捷的身影从她藏身的前方跑过,她有一时半刻都处在惊愕的状态中。
她看着他好像在找寻什么似地,渐渐消失在远远的那一头,满心惊诧的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之前那个人,莫非也是商家人,所以他和云鸣的举止才会那样相似?但究竟他们那么急地是在找什么?而且还非要在这种时间找不可?
因为有太多疑问梗在心头,所以一时之间,她就这么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没移开脚步。
而在思绪纷乱的脑中,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难道……是商海痕他们终于追查到她的行踪来救她了?
她的心怦怦直跳。
就是因为这样,他们在那屋子里没看到她,所以才想到要追出来吗?
这一剎;那,夏素襄几乎冲动地就要出去找云鸣,不过她的脚才跨出半步,便又缩了回来。
深深地叹了口气,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一切。她慢慢收拾起激动不已的情绪,接着有了主意--不管云鸣他们的目的是不是真如她所猜想,她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一走了之--她从临走前匆忙用小桌巾顺便包起带走的物品里取出了一块小木,原本她想让她大哥受一点损失,所以才将一些贵重的雕刻刀具偷走,没想到它们现在倒成了她通信的唯一工具。
在微弱的月光下,她把她要表达的意思,以刀一字一字刻在木头上,然后将那木头放在街道中央,再迅速地跑到远远的另一头藏起身。
她等待着,直到不久后,终于又有人以寻人的姿态经过,并且好奇地把她挡在路中间的木头拿起,随即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后,便匆匆往回跑,她知道那人一定会把它拿回去交给商海痕,所以放心地等了一会儿,就往另一条街道藏去。
此时,天色已微微肚白,城里早起的人们,渐渐开始活络了街上的气氛。
至于已经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的夏素襄,则在找到当铺将她偷出来的大部分刀具换了钱之后,才去早市胡乱吃了点东西,又买了一些干粮和必要的东西带在身上,然后很快找到车家,坐上马车出城往南方而行。
付了这趟车资,她身上的钱已经所剩不多,不过她并不担心这问题,只要她能尽早抵达她要去的目的地,她倒不怕吃苦。
同车里还有两名带着轻便包袱的妇人与小男孩,夏素襄尽量往里面坐,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虽然她发现妇人和小男孩朝她投来好奇的眼光,不过她也只是礼貌地对他们点头笑笑,接着便低头做自己的事。
她把她被囚时已经打到粗雕的木头也一起带了出来,其实当时她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因为不愿把她用上心思的东西留下,这才下意识地随手收进布巾里,不过在她决定不回去商家后,她马上就知道她该做什么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就得利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继续刻完这尊木雕。
木与刀在她手上,即使马车坐起来并不十分平稳舒适,她仍尽力克服这些困难地开始一刀刀刻凿下去。
当她聚精会神地刻她的木头时,并没有注意到同车的妇人和小男孩全都被她拿刀刻木头的画面给吸引了去,尤其是小男孩,更是安静地张大眼睛看着她玩刀的厉害模样。
不过当马车行驶了一会后忽然停下,夏素襄暂时回过了神,原来是车厢又上来了一名商旅模样的壮年男子。
马车只停了这一下就又立刻前行,而夏素襄也只在新上来的人身上随意看了一眼便移开,不过这车厢里坐了四个人,倒是使得空间显得有些狭小。所幸刚坐进来她旁边的男子也有规矩地靠向门外边,所以她还不必担心会碰到他。
不管他好奇投向她的视线,她继续低头做她的事,倒是没多久后,那男子似乎开始和那渐渐坐不住的小男孩玩了起来,就连那妇人也不再那么拘谨地开始和他闲聊。
夏素襄并不可算加入他们闲谈的行列,所以当那妇人试着问候她,却只得到她简短有礼的回应后,这才放弃地不再试图找她聊天。
她没注意马车已经出城多久,只是终于松了口气,有种真正逃开她大哥和摆脱商海痕他们的感觉。而她这一走,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也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有可能再见,不过她暂时不想去想以后的事。她不会忘了他,且肯定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对他的记忆,可现在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把她眼前要做的事完成。
马车除了固定的时间停下来让马儿休息,或让客人补给食物、必需品外,它已经平安顺利地行驶了十多天的路程。而这中间除了夏素襄之外,其他旅客包括那对母子和男子,早在第二天就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