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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湄澜池-第16部分

小说: 湄澜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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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临死时也吹了这只曲子。”她说,声音黯然。 
她在我身边坐下,将头靠上我的肩膀。 
“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叔叔会好的,真的,那天夜里,他终于醒过来,烧也退了。我喂他喝水,同他说话,他却不怎么出声,只默默听着,偶尔微笑。那时候关大哥在内洞里睡觉,他照顾了叔叔好几天,实在也累得不能不睡。” 
“后来天渐渐亮起来,洞里的火快要灭了。我到洞外抱了一些柴,回来时听见响动,想是关大哥要起来了。我大声招呼他,告诉他叔叔已经醒了,却没听见他回答。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出来,我看了他一眼,吓了一跳。刚刚填旺的火一跳一跳照着他的脸,他脸上一片青灰。我迎上去问他:‘你怎么了,可是伤势反复?’但是他并不回答。他看着我,却又像是全没看见。他那时候的样子就像是才被人唤醒,睁开眼,却不曾真正醒来,直勾勾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他仍朝前走,我竟然被他撞到一边。” 
“叔叔看见他这样,也很是吃惊。” 
“他半撑起身来叫他。但是他还不答应,继续走过去,一直走到叔叔身边,蹲下,不说话地端详他,就好像完全不认得眼前这人,神气怪得没办法形容。我觉得一股凉气直冲上头顶,知道有什么事情已经不对了。我跳过去,伸手想要把他拉开。可就在那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 
阿湄忽然停下不说,目光直直地望着远方。 
我宁可她说到这里便停止。 
“阿湄……”我说。 
她蓦然转过头来,望着我,伸手抵在我胸前。 
“然后他便一掌打在叔叔的胸前,就打在这里……叔叔看着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血溅了关荻一头一脸。他也不去抹,站起来,跨过叔叔,走出了山洞。” 
“……我已经被吓呆了,过了一阵,才想起去看叔叔的伤势。一撕开他的衣襟,我就知道他不成了。他中掌的地方全都凹了下去,胸骨整个儿碎了。我怔在那里,好半天才听见他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来,看见他的脸白得可怕,溅着方才的几滴血,说话时有咻咻的喘声。” 
“‘不能怪他;他一定是中了蛊……要小心……他已经不是他了……你要回……回红莲山庄去……’”他忽然就呛住,拼命咳嗽。好不容易才停下,却还勉强对我笑。他跟我说,‘别哭……你妈妈和我,我们都要你过得快活。’他见我还是哭,就拣起旁边的箫,开始吹一首《探春消息》。很快活的曲子,我小的时候便听他吹过,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哄我开心。但是箫声断断续续,曲子都转了调。他的目光都散了,手也在不停地抖,胸口起伏得厉害,像是随时都会喘不过气。后来他不得不停下,又咳嗽,这一次呛出很多血来……我终于忍不住了,求他不要再吹。但他看着我笑,说,‘是你说过不要我停下。’” 
“二哥,你知道么?我和妈妈长得很像,叔叔那时又把我当成了妈妈……他就那么瞧着我,眼里又是温柔又是伤心,不知不觉就换了一只曲子。那是妈妈临死那晚他吹过的曲子,你也听过的,好听得不得了,又凄凉得不得了,就像是要招出一群素衣服的小人来,在月光底下慢慢地跳舞。他一遍遍地吹,总不肯停,后来都全不成调……箫也哑了,是他的血滴了进去,噗噗地闷响。后来他终于把箫拿开,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阿翎。’” 
“我觉得从来没有心痛得那么厉害,我想就让他把我当成妈妈吧。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对他说:‘不要紧,我们又在一起了,以后再也不用听这别离的曲子。’他听见我这样说,眼睛就忽然亮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他眼里的神气我从没见过,好像已经伤心了整整一辈子,才换来这么一小会儿欢喜,所以才能深成那个样子。 
“他像是很快活了,却又轻轻皱着眉头,似乎还没把握这些是不是真的。他慢慢朝我伸出手臂,我一刻也没有犹豫。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是我在紧紧地抱着他。我听见他在我耳朵边上很轻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实在累得很了,却又心里满足,他低声说了句‘唉,阿翎……’,然后他抱住我的手臂慢慢滑了下去……”   
第七章 灭门慕容澜(3)   
…… 
我看着阿湄,她的眼睛完全是干的。她脸上的神情我从未见过,那决不该是一个十八岁少女的神情。忽然我感到害怕,我握住她的手,叫她:“阿湄!” 
她目光一闪,回过头来。 
她望着我,仿佛一时不知道我是谁,错一错眼神,才认出是我。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忽然她问我:“二哥……你知道关荻为什么要杀他?” 
我心头一跳,却只摇了摇头。 
阿湄冷冷笑起来,在我记忆之中她从不曾笑得这样冰冷。 
“你猜不到,是么?我也猜不到。我想叔叔已经猜到了,却不肯告诉我。他说关荻中了蛊,我知道什么是蛊,但我却不知道他何时中的,怎样中的。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是何人为他下的蛊,我真的猜不到……直到那天晚上,我遇见那两个人。” 
“……那天晚上我把叔叔葬在这里。那天晚上有很亮的月亮,映得满地都是白晃晃的光。我在叔叔的坟前立起这块石碑,忽然看见碑上有树枝的影子轻轻晃动。那时明明没风,树丛里不是野兽就是人。野兽我并不害怕,我只怕那是关荻。我没回头,放下石碑,假装要进山洞。快要走到洞口,我忽然转身,朝树丛里射了一把暗器。” 
“有人惨叫,树丛中跳出两人,又立刻跌在地上,是针上的麻药让他们没了力气。我走过去,拔出叔叔的剑指着其中一人,还没问他,他就一连声地说:‘少夫人,不要杀我,我们都是山庄的人。’我心中吃惊,问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那人犹豫不说,我便把剑顶上他的咽喉。他立刻叫起来:‘几天前你们离开铃雨镇,我们兄弟就一直跟踪你们来了这里。’我全身一震,一时间都不敢相信……二哥,那天在铃雨镇我们遇见了池枫,是他放过我们,告诉我们第二天他会撤走所有封锁山口的庄丁。怎么还会有人跟踪我们入山?” 
“我问他们两个:‘是谁让你们跟踪的?是庄主么?’我只希望那人是池杨。他们互相看看,犹豫着点头。但他们的神色一看便知是在说谎,指使他们的定是池枫。我忽然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原来连池枫也不过是在骗我。我扔下剑,跌坐在地上,我觉得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一阵。另一个人才干咳一声,小心翼翼地说:‘少夫人,跟我们回庄吧。反正那姓关的疯了,那个姓方……也死了。在这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二公子还等着您回去呢。’我恍恍惚惚地听他说完,好半天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等我明白时我跳起来,我问他们:‘他要你们两个跟踪来做什么?是让你们回去引路,还是让你们等着看我们自相残杀?’那两人忽然又不作声。” 
“我慢慢站起来,我觉得心里浮起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可怕得我不敢去想,却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看见两人仍在期期艾艾,我冷笑:‘不说实话也罢,反正暗器上的毒一刻以内便会发作。’两人吃了一惊,互望一眼,点一点头。终于说道:‘二公子吩咐我们等在这里,等出事以后,就设法带少夫人回庄。’我听见这些,就像一个等着问斩的人终于被砍了脑袋……我忽然就不再怕了,因为最可怕的事已经发生过了。” 
阿湄忽然笑起来,星光下她笑靥如花,令我心下悚然:“二哥,你知道么?”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我那么感激他,他那天晚上救了我们。他给了关大哥药,让他受伤第二天就能行走,他让我们及时赶回来救叔叔……却原来他给我的不过是蛊毒……他把关大哥弄疯了,让他杀了叔叔……可我却还日夜想着他……二哥、叔叔和关大哥,他们都是被我害的,我真是傻……” 
“可我还不只是傻,我竟然还狠不下心。我打听到清明节他会去扫墓,我就去那里见他。我以为我可以用叔叔的剑杀了他,但事到临头,我却又手软。我刺了他一剑,我本来是要狠狠地刺他胸口,但当我看见他,我就下不去手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最后刺在他哪里……我不能救叔叔,我找不到关大哥,我杀不了池枫替他们报仇。二哥,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望着她,看见她脸上从未出现过的悲茫微笑,忽然我几乎想要脱口而出一切真相,却终于忍住。 
“跟我回家吧。”我只是说。 
阿湄呆呆地望着我,然后她问:“可是,叔叔怎么办呢?” 
我望向他的坟墓,低声说:“我们把他的骨灰带走,日后有机会把他与你妈妈合葬。” 
她像是半天才明白,终于点了点头。 
我拉她回到石洞,填旺篝火,令洞中温暖起来。又安排她睡下,她不知道多少天没有睡过,已经很累,不久便睡着了。 
我却全无睡意,移坐到洞口,为她守望。 
…… 
我没有想到就在那时他会忽然出现。 
他出现的时候,中天夜久,淡月高悬。我偶一转脸,再回头,他已出现在方雁遥墓前,若有所思地垂头观看。 
我静静地望着他。 
三年未见,他并不曾改变许多。我奇怪今日再见,我竟如此心意平和,完全不似昔时。 
我缓缓走过去,与他并肩站定。 
…… 
“爹!”我叫他一声。 
他转过脸来,淡淡问道:“江南情势如何?” 
“五日前池落影带人进入慕容府,发觉空无一人便即掉头北归。二叔率秋飞组于途中伏击,损失五十人,阻敌仅一个时辰。三叔率月渡组于长江渡口凿毁渡船,当可延迟两日。但此时他们必已渡江。”   
第七章 灭门慕容澜(4)   
父亲漠然道:“何苦如此奔波?池杨已如涸泽之鱼,远水要来何用?” 
我无言,片刻才说:“爹的安排果然周密。” 
父亲忽然一笑:“你还有话没说吧,是否对我借刀杀人之事不以为然?” 
我不置可否,掉开头去:“我只是不愿看阿湄如此伤心。” 
父亲微微冷笑:“本来何其简单?若是泠儿嫁过去,早已出手杀了池枫。也不必我费心做这许多安排,还要教那两个红莲山庄的蠢才作戏。” 
我心中一震,猛然抬头。 
“你明知泠儿并非你亲生妹妹,她喜欢你非只一日,你若略施手段恳求她嫁,她断无不允。你若让她杀死池枫,她也会毫不犹豫。可惜你妇人之仁,竟险些将性命断送在池落影手中。” 
他停了停,淡然道:“我对你实在失望。” 
山风吹来,我只觉寒意刺骨,无言以对。 
我明白他关心的并非是我,而是除我以外无人能担的责任。也许为了这责任,连他自己的性命,他亦是不在意的。 
沉默良久,我终于问他:“关荻中的是什么蛊?” 
父亲扫我一眼:“鬼降术。” 
我微微心惊,云南雪山五圣教三绝蛊之一,专制人心神。无药可解,即便下蛊人身死,蛊亦随之死亡,宿主也会丧失全部记忆,一生无法复原。不知父亲由何处得来。 
“我与他们上代教主其若燕曾有数面之缘。”父亲解释,又向洞中望了一眼:“这些事不必告诉她。池枫既不可留,便不如永远不让她得知真相。” 
我也望向山洞。犹豫一刻,终于点头。 
父亲不再说话,重新审视方雁遥的坟墓。夜色犹深,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忽听他缓缓说道: 
“我一生只败给过两人,池杨和他。池杨这一局指日可以扳回,而他,我终究还是输了。” 
他停了停,声音忽而有了些遗憾:“那个女人等他多年……至死不移。” 
我忽然想起我的母亲,想起她寂寞的双眼,她在我身上找寻父亲身影时温柔迷茫的神情……她又何尝不是等了父亲多年,至死无他。 
父亲就在此时回头,看进我的双眼,他又一次从那里看到我的心底。 
“我没有忘了你母亲,”他静静说道,“所有女人中她爱我最深……你很像她,所有子女中你爱我至深。” 
一阵战栗掠过我全身内外,连五脏六腑都一时抖动。忽然我觉得如此疲惫辛酸……仿佛是一个负重之人踽踽跋涉于无边黑暗,经年累月埋头前行,以为前路永远无尽,而光明永不可来,却忽而有星辉坠地,四野清明…… 
父亲伸手抚了抚我的头顶,我从未想过他也会做这样的事,我听见他的声音无比温和:“多年磨炼,但愿你能有所成,不要让我失望。” 
我心潮翻覆,一时竟无法答话。 
他轻轻叹息一声,放手而退。 
“你好自为之……后日决战,我自会前去。” 
话音犹在,他已长身掠起,转瞬之间,没入茫茫山岭之中。 
五月十三。 
我无法将决战之事隐瞒阿湄。但令我放心的是她并没有坚持与我同去。 
当晚云涛遮月,蛰萤低飞。石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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