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嗅蔷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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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了。
普仁医院住院部的四楼是脑外科病区。
程广雅就躺在A1区16床接受观察。
护士们定时地进来,观察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不断地更新着记录。
病房里围满了她的家属,大家都在紧张地看护着她,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她父亲回来的消息。
“嫂子,鞋子买回来了。”
程广雅的婶娘一手扬起鞋盒,一手在额头上拭着汗水。
虽然所有的亲戚都不舍得,但他们还是在医生的授意下,忙忙碌碌地为程广雅准备后事了。
程妈妈坚持要为女儿买双新的高跟鞋,因为她知道女儿是很爱美的,她不想女儿离开人世时有什么遗憾。
这种情况下,谁又会不满足一个悲痛欲绝的母亲的愿望呢。
鞋子很漂亮,是程广雅喜欢的紫色,秀气的板型,还有银色的蝴蝶结镶在鞋面上。
程妈妈笑了,心中想着:小雅一定喜欢这双鞋。
“乖乖,来,你看看,婶婶给你送来的新鞋子。妈妈给你试试啊?”
尽管已经过了24个小时了,输了四瓶营养液,病床上的人儿还是没有一丝反应,就如同刚送进病房时的状况一样,并没有丝毫起色。
程妈妈强压住泪水,在旁边几位女眷的帮助下,轻轻地抬起女儿的一条腿。
新鞋子果然很配女儿的脚型,尽管她的脚背是没有血色的苍白。
“乖乖,别急啊!妈妈轻轻地给你穿。”
可是,程广雅的脚后跟怎么也塞不进去。
“嫂子,这不可能呀。这鞋码是照着小雅的尺寸买的,怎么会挤脚呢?”
才一夜的工夫,程广雅的脚就水肿得无法穿进原来的尺寸了。
“我苦命的女儿哟!”
亲戚们见此情景,又是一场肝肠寸断的痛哭。
“我再去买,我再去!”
婶娘拭泪而去。
病房外的司机一家也急得流着忏悔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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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儿,爸爸回家了。
出了火车站,程工坐上出租车,直奔家里。
一进小区,他就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一定有事,而且是大事。
进了家门,大儿子正在家里换衣服,他的两眼深陷下去,眼圈发黑。
“大龙,快带我去看你妹妹去。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小雅还好吗?”
终于看到风尘仆仆的父亲回家了,大龙再也撑不住了。
他拉着父亲,跑出小区。
在出租车上,他边流泪边说。
“爸,我们怕你因为担心妹妹,赶回来的路上会出事,才没敢向您说明详细的情形。妈和弟弟他们都在医院里守着呢,您可一定要挺住。妹妹,妹妹她,”
看到父亲空洞而呆滞的眼神,大龙再也不忍心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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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出租车,程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大龙赶紧拉住了父亲。
四层楼的台阶变得那么地长,尽管被大龙搀扶着,程工还是一走一晃。
他几乎是爬着上的四楼,一边踉跄还一边呼喊,
“小雅,爸爸回来了!!!我的女儿呀!!!”
这样的场面,让医院里看见的人都流下了泪水,连巡视病房的周平也未能抑制住激动的泪水。
这位已生华发的父亲,悲切地呼唤着女儿,怎能不令旁观者心痛如刀绞?
高一四班守在走廊上的同学们又一个个地抽泣起来。
刘文婕和陆雨琳几个女生,哭得已经背过气去了。
一进病房,见到女儿的惨状,程工扑倒在病床旁。
“小雅,我的宝贝。爸爸回来晚了,爸爸看你来了。你快说句话呀!!!”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会发生下面的一幕。
在程工的呼唤下,已经三天都一动不动的程广雅,把头往父亲的方向一偏,没有留下任何言语,就停止了呼吸。
“医生,快来救我女儿!!!天啦!”
这个曾经鲜活灿烂的年轻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她没有留下任何的语言,只留下亲人们无尽地哀思和肈事司机一家的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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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工最终没有接受司机一家的赔偿,只是坚决地拒绝了他们出席女儿葬礼的请求。
在殡仪馆里,高一四班的同学们在林楠的带领下,将亲手制作的一朵朵白色纸花,轻轻地堆放在程广雅的棺材两侧。
被鲜红的玫瑰和雪白的纸花包围着的程广雅,她的脸部被她的一张美丽的艺术照盖住,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她的小侄女哭着说:“爷爷,我不要姑姑一个人在这里睡觉。天黑了,她会害怕的。我们带她回家,好不好?姑姑,你为什么不说话呀?”
这个粉墩墩的小姑娘,她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更体会不出生命中珍惜两字的份量。
就如同当年的你我。
在殡仪馆里,哭得最伤心的男生是鲁志书,他在悼念他的爱情,他心中在想:生命真残酷,小雅终于是失去了所有的爱,她所期盼的三种挚爱。
而计彩楠的不哭,令支书恨,却引起了林楠的关注。
这个女生实在是很特别,尤其是她的不可爱更是引人注目。
第十一章 旋风最得意的笑话
佛本来就不是属于凡间的俗物。她如同一阵清烟飘散而去,带走了深秋里的最后一片黄叶。
寒冷的冬天终于来了。
尽管明知那是场意外,支书仍固执地迁怒于刘文婕,视她为最不可饶恕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不去死呀!蠢货!!!长得象天灾,穿得象蟋蟀,出门把人吓坏,活着就是公害。”
他用这些恶毒的讥讽做剑,一下接着一下,狠狠地刺向麻姑。
只有看到那张布满雀斑的脸上的痛苦表情,他才觉得泄了愤。
此时年轻气盛的支书还不能明白:一个男人,如果他以折磨一个女人的方式去缅怀另一个女人,那他就连世上最刻薄的女人都不如,更称不上是个深情的人。
这些充满敌意的尖酸的讽刺,让刘文婕觉得在学校的日子,实在是了无生气。
程广雅的离去,让高一四班的同学们都很沉闷。
对于支书的发难,既没有人起哄,也没有人阻止,更没有人去理会这些冷言冷语是否会比亲历车祸现场,还要更加深切地刺痛刘文婕的心。
大家都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计彩楠甚至说:“麻姑有什么好可怜的?不就是挨几句骂吗?活在这个世界上,连生命都是别人所赐予的,承受这么点苦难,难道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有了计彩楠的论调,支书更加变本加厉。
郁闷象飘浮在高一四班的学生们心中的一团乌云,笼罩着每个人的情绪,使大家都变得那么地冷漠和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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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在同学们中间,悄悄地散布着刘文婕是天煞孤星的流言。
据计彩楠传说,天煞孤星是命中注定最孤独的人,一切她身边的亲友都会被她克死,直到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的活着。
放学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和刘文婕结伴回家。
流言的力量让她更加的孤独。
家里那多病的母亲,现在每天只知道在病床上呻吟,末期癌症的痛苦摧残了她的身体,更消磨了她的意志。
她已经被折磨得麻木了。
即使是在生命中最后的岁月里,她也不知道怜惜自己的独生女了。
而现实的父亲则每天都在忙着与隔壁楼里的那个寡妇约会。
一想到那个恶心的肥婆有一天会带上她家的那个脏兮兮的胖小子住进自己的家,刘文婕就感到反胃。
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安排。
程妈妈那么好,阿雅却离开人世;自己那么需要母亲的爱,母亲却要抛下她,而且是永别!!!
命运为什么要制造出那么多的遗憾和无奈?
为什么要让每个人手中拥有得最长久的却是悲哀?
唉!阿雅走了,却有那么多人在想念着她;而我活着,大家却都在厌烦我。
难道生得丑陋也是一种错误?
天堂里还会不会有车来车往呢?
如果我也飞去天堂,会不会拥有美貌和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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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刘文婕,几近疯狂地迷上了看书。
她不停地看着各种灵异的、玄幻的书,幻想自己就是里面的人物,或是精灵,或是美女,反正一定不是现实中的自己这样,要容貌没容貌、要学识没学识、连母爱也没有的天煞孤星。
她仿佛变成了超脱的智者,每天都在不断地背诵着一些古古怪怪的理论。
“心如朗月连天净,意似寒潭彻底清。”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
现实真的很残酷,她的这些失常的举止,不仅没有得到大家的同情和关心。还竟然被大家认为是丑人多做怪,更加没有人理睬她。
课堂上,老师最近也总爱点名批评她。
这样,她更加觉得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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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了,又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刘文婕也不太在意了。
一进家门,她习惯性地往卧室里看了看。
奇怪,妈妈怎么会不在家里?
难道是被老爸良心发现,把她送去了医院?
刘文婕自己煮了泡面,边做功课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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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午夜十二点了,老爸才醉熏熏地哼着歌,晃进家门。
“老爸,您老终于肯让妈住回医院里了吗?你不是说我妈现在住医院是白花钱吗?”
刘文婕的语气里充满着埋怨和讥讽。
“死丫头,你吃撑着了?老子会送她去?她那副鬼样子只配在家等死!”
刘父恶毒地诅咒着。
“那我妈呢?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就没见着她!!!”
刘文婕慌了手脚。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她那歪歪倒倒的熊样,还能出走不成?捌子都不会去捌她,人家都怕这种货色砸在手里,卖不出去还要倒赔老本呢!”
父亲对母亲的轻视和羞辱,击怒了她。
刘文婕顺手抄起桌上的钉书机,狠狠地砸向这个没有人性的男人。
“小兔崽子,连老子你也敢打,还反了你还?”
被砸痛的父亲,凶狠地揪住她的衣领,顺手把她甩了出去。
她一头撞在了书柜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那一声闷响和女儿的倒地,把刘父的酒给吓醒了一半。
头脑慢慢恢复清醒的刘文婕用疯狂的叫喊声,怒骂着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父亲。
“你赔我妈妈,你去把她给我找回来。除非你今天打死我,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女儿血红的眼睛里透出的一股凌厉的杀气,令刘父不寒而栗。
“我去,我去,我马上去找。你先报警啊!”
看到父亲那副孬种的模样,刘文婕倒在地上,痛哭。
她的双手在狠狠地刨着冰冷的地面,全身因为极度的气愤而剧烈的发抖。
她的头一阵阵的痛着,好象被套上了个紧紧的箍,疼得象要裂开了。
“妈呀!你到底在哪儿呀!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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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警方带来了坏消息。
在离刘文婕家不远处,有一条通向江堤的路。
路的尽头就是拦江大堤。
大堤靠近江水的一侧,在枯水期里往往会残留下一些水洼。
刘文婕的母亲就溺死在堤岸上一个水深不足50厘米的水洼里。
是巡堤的工人发现了的她的尸体。
她的整个头部浸在水里,已经肿胀得变了形,衣服却是干干的。
她的身旁整齐地叠放着一套鲜红的嫁衣。
处理现场的警方人员都明了,死者是自杀身亡。
是什么样的痛苦让这个妇女能够平静地将自己的头浸泡在这么浅的污水里,却不做任何挣扎呢?
其实,这是个什么都看得通透,已经无欲无求了的痛苦女人。
她明白丈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