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给谁听 (短篇合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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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明盘手看着石鑫一边洗米下锅,一边唠叨,“要是给我哥知道我给你小情做饭,他非得揍死我。”
“谢谢你,石鑫。”楼明说,“谢谢……”
“得了吧你,还谢个没完了?”石鑫忽然问他,“杨蔚在医院,怎么不给你打电话?”
这问题问到楼明心里。可他没有肯定的答案给石鑫。晚上王斌回来,楼明趁旁边没人,也这么问他:
“杨蔚怎没直接给我电话?”
“他十七岁那会儿我就认识他啦!就算你俩现在亲密呗,我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在呢!”
“就因为这个?”
王斌见他问到这份儿上了,也没瞒:“这话不是六儿跟我说的,不过我猜,他可能不想公开跟你的关系。”
“其实公开不公开也无所谓,我不在意这个。”
“六儿跟你不一样,他没出柜呢!你给他点时间,慢慢来。”王斌诚恳地说,“对了,老大也要来。刚才他打电话给我,我跟他说六儿病了。”
王斌这头话刚落地,宋澎湃就敲门,简直光速。杨蔚睡了一觉,又吃了点石鑫煮的稀饭,精神上恢复些,宋澎湃又拎了一车水果进来,他无力地笑了笑:
“你这不是逼我在门口摆摊批发水果么!”
“呀,你还有精神开玩笑了?”宋澎湃坐在他床边说,“就吃得少,抵抗力不好,才总是生病!”
医生上来拆走了点滴,连打了三个,杨蔚有点受不了。宋澎湃他们见他又显出疲态,也没多逗留,坐一会儿就离开。宋澎湃开车送王斌,路上,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问道:“六儿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若是以前,这种事情发生,确实一般都是找宋澎湃的。王斌已经被楼明追问过,这下又换宋澎湃,好态度也磨没了,不耐烦地说:“你们烦不烦啊?干嘛都来问我?有种你去问六儿啊?看他踢不死你们!”发泄完,又说,“给你打电话,怕楼明瞎核计;给楼明打,又怕你胡思乱想,所以就给我打了呗!”
王斌和宋澎湃在的时候,楼明一直都默默,没怎么说话。他们走了以后,楼明稍微收拾一下,端个小碗进了屋。杨蔚侧身躺在大床上,睁着眼睛还没睡。
“什么?”他问楼明。
“良药!”楼明凑上床,把碗放在杨蔚嘴边给他看,是黄桃罐头,“王斌说你念书的时候,生病吃这个就好!我刚刚出门买的,你吃一口。”
楼明知道杨蔚这会儿难受,什么也不爱吃,所以也没强迫他,吃一口意思意思就行,杨蔚听话地吃了两口。喉咙因为肿的太厉害,吞咽都很困难,药物的作用要慢慢发挥,说是明天早上就好多了。
“你晚上别走了,”他哑着嗓子问,“睡这儿吧!”
楼明上了床,躺在杨蔚身边,夜深人静。
“你是不是怪我……没给你打电话?”杨蔚忍耐着喉咙肿痛,叹着气说,“我知道你是。”
他凑上前,跟楼明贴身躺着,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与他无声地拥抱在一起,楼明环绕双臂,也反身搂住他。身体的温度蔓延在彼此之间,心跳声“砰砰”,象倾诉,也象聆听。
“我可能不会出柜。”杨蔚说。
楼明说:“那我帮你守着门。”
再出发(上)
暮云沉沉,好多天没放晴。楼明在一张靠窗的办公桌前停下来,上面的相框里放了张放大的照片,并排站了几个小伙子,那时的王斌还带着点楞。而楼明的注意力却被中间靠右的男孩子吸引住。他看上去比其他几个年纪小,长的很白净,短发修剪得时髦,一尘不染的衬衣……黑夜般幽深的眼睛。
“楼明嘿,你怎么有空过来?”王斌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和王斌是两个部门的,喝过几次酒,算熟识。
“找人,”楼明指了指那张照片,“你同学?”
“是,”王斌爱说话,只需一个小小的线头,他拽呀拽,就能拽出一头驴,“中间这个是老大,和他媳妇正在祸害美国人民呢!这是老二,毕业就结婚,活在水深火热的旧社会……六儿,杨蔚,怎样,长得帅吧?念书的时候,倒追他的一把把的。”
原来是他?楼明心里有点数了,公司见过他的好像不止一两个。王斌出门吃饭喜欢带上他,据说好像有点孤僻,不怎么合群,但长得相当有水准,这么夸赞的都是同志。那时侯,楼明就隐隐觉得杨蔚可能也是,不然王斌不会带他去那些个饭局。
那以后,他经常借口找王斌聊天,“顺便”提提杨蔚这个名字,他对杨蔚迅猛的好感,仿佛真的来自内心那股难以改变的情结,石鑫曾经说他对某类人的喜欢几乎是固执的,他开始有点相信了。
那以后楼明见过杨蔚几次,都是趁他来找王斌,远远看着,期待在楼明心里越涨越高,象是鼓满风的风筝,直到第一次正式与他见面。那顿饭吃得很安静,杨蔚这人确实话少,而且他对陌生人没有好奇,全然不会主动问什么,而且大半时间,他都站在外头抽烟。有洁癖的烟瘾那么大的少,楼明想他必定是有心事的人。
清明的时候,楼明回老家给石磊扫墓,在他墓碑前坐了很久。他平时不怎么吸烟,那天却抽了多半包,山上风大,阴冷。末了,下山前,他对着墓碑说:“我找到喜欢的人了,石磊。”他想,石磊一定不会高兴。
人都是从生到熟的,那之后的一两年,因为王斌事事爱拉着他一块儿,杨蔚似乎习惯了他的存在,渐渐熟稔起来,偶尔聊起来,楼明会误会他们两个已经认识很久,他希望杨蔚在自己面前再随便一些,象对待王斌那样对待自己,爱骂就骂。
“集体活动”的时候,楼明的眼神会情不自禁地追逐杨蔚的身影,会因为他抄手站着,与宋澎湃说话时,举手投足间的洒脱和率性,深深地感动。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楼明有时候偷偷想,怎么老是傻了吧唧的?
初次感到杨蔚对自己敞开,是在他北京住院的时候。所谓“赶巧”不过是他借用朋友在北京的工作室,把公司的CASE拿到北京去做。如今想起来,记不得当时哪里来的勇气,拼了一样。站在重症监护外面,看着人事不知的杨蔚依赖仪器活着,楼明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目标,没有终点的旅程。
杨蔚的父母似乎都非人地忙碌,儿子伤得这么重,要是一般家不是要每天从早到晚地看护吗?楼明天亮就过来报道,呆到晚上探视的时间过,再回工作室上班。开始的两天累得受不了,几天过去,倒也习惯。杨蔚转到普通病房,他不常现身的家庭似乎相当有能耐,不仅住着最高级的病房,连医生护士都过来巴结。
这天他躺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打盹儿,因为靠着暖器,冬天里温暖最让人留恋睡眠,可睡着睡着,梦见一双黑黑的眼注视着自己,他猛地醒了。病床上杨蔚睁着眼,看着他的神态,宁静而哀伤,可楼明却瞬间觉得春暖花开了。
再出发(下)大结局
过往的年年月月,如同鱼在水中游,滑溜溜,摆摆尾巴就没影儿。初夏的空气慢慢热了,楼明站在阳台上,眺望着灰蒙蒙天际,云层正渐渐散开。中午回来,看见杨蔚在沙发上睡着了。他很少午睡,估计又是晚上没休息好,他们并没有分开住,也不算同居在一起。
“你回来怎么不叫醒我?”沙发上的杨蔚醒了。
楼明走进去,见杨蔚依旧躺在那里没动,“不多睡会儿?昨晚又开夜车吧!”
“急着做点儿东西,”杨蔚想起身,僵硬在半途,苦着脸说,“拉我一把,赶上七老八十了,浑身没有不疼的!”
“以后真得改口叫你‘老大爷’,”
楼明伸手扯他起来,顺势坐在他身边,靠近他的脸,腻歪歪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杨蔚仰脸懒散地“呵呵”笑,“离男人的黄金岁月还远着呢……”话没说完,他知道楼明不会让他说完,在某人凑上来之前已经闭了嘴。
楼明开始吻得怪耐心的,从耳垂,到鼻尖,象是欣赏,观摩,和试探。觉得杨蔚的嘴唇有点干,小心舔了两下,湿了,再用牙齿捕捉着,游戏一样。慢慢上了瘾,忍不住朝口腔深处蔓延过去,越吻越深,越专注,越不知天地万物……直到感到杨蔚硬了。楼明低头,牙齿去拉杨蔚的裤链,明明感觉到杨蔚已经血脉喷张,这人还是挣扎地对他说:“咱去床上吧!”
楼明早猜个十有八九他会这么说,只没想到他能忍这么久,狡黠一笑,“行,寿星公说了算!”
午后Xing爱和晚上有所不同,因为太阳和灯光总是不一样,在满室阳光里Zuo爱,格外显得正大光明!楼明换了个角度,怕杨蔚不适应,低声在他耳边轻声确定:“行不行?”杨蔚没回答,侧头吻住他,呼吸声似乎更加沉重,楼明挺身长驱直入。
白天长了,五点多外面日头还老高的。杨蔚趴在床上,精疲力尽,连澡都不想去洗了。楼明躺在他身边,两人的脸陷在枕头里,互相对看。
“完,晚上哪也甭去了。”杨蔚说,他明知道任性的后果,每次仍是忍不住。
楼明坏笑着,拨了拨他粘在额头的黑发,“今天 节目可好呢,错过可就没机会!”
“你晚上安排节目,刚才怎么还……”杨蔚说不下去,只顾脸红。
“时光机”入夜生意很好,杨蔚绕了两圈也没找到停车的地方,他让楼明先下车,看是不是有人已经到了。王斌女伴最近格外固定,所以估计不会来得太早帮忙。等到杨蔚把车停好,走到“时光机”,服务生认识他,直接把他带到了包房。一推门进去,“嘭”地,各种袭击扑面而来,彩带,喷雾,香槟……闹得他睁不开眼。
“生日快乐!”大把人马,声音震耳欲聋。
“喂!”他大声喊,“衣服湿啦!”
“那就脱了!”众人笑哈哈,把他扯到人群中间。
总算还有人良心未悯,递给他纸巾,又帮他清理头上喷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杨蔚一看,是金媛!她平时对这种“大老爷们”的聚会并没兴趣,今天却来了,杨蔚有点吃惊,但很快他就想明白,王斌带女朋友来了,是捉了金媛来作陪的。
石鑫也在,还带了几个朋友,给他介绍。“娘娘”他见过一次,印象深刻,估计任谁见过“娘娘”都不会轻易淡忘。那个叫苏辉和沈航的,一看就是两口子。杜长夏和晓风也在,晓风唱歌的“宁夏”也是他们经常去玩的一个PUB,杨蔚有段时间没看过晓风,见宋澎湃正拉着杜长夏说话,就过去和晓风打招呼。包房里音乐很
HIGH,很大声,大家热情高涨,兴奋地喊话。越兴奋越喊,越喊越兴奋……个个都无比开心。
杨蔚感觉全世界的熟人都拥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又暗暗庆幸这包间的隔音应该很好……怎么知道,刚想到这儿,忽然门开了,里头的人推搡着杨蔚,一窝风往外涌
“又干嘛啊?”杨蔚开始有点担心这群疯子失控了,他们就不能做什么事,先跟自己打个招呼吗?
一群人穿过走廊,来到大厅,“时光机”的舞台不大,今晚的驻唱似乎也没来,空着,身边人影“噌噌”跳上去几只,舞台的灯光一下亮了,雪白雪白的。楼明贝司,石鑫键盘,孙涛(‘娘娘’的花心男朋友,记得不?)爵士鼓,还有,不要脸的王斌竟然也跟风凑热闹,装模作样地抱了一把电吉它。楼明在话筒里简单地说:
“‘再出发’,送给今晚的寿星,杨蔚!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