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菜也无忧-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要嫁给你,要嫁咱就嫁给那赋秋。与他相比,你算什么?你屁都不是!」
赋秋刚想说:不要这么粗鲁好吗?话未出口,他先接触到汤贵杀人一般的目光,那里面蕴藏着夺妻杀子之恨,他有夺谁的妻,杀谁的子吗?待他将蔡刀的话按顺序重理一遍,他更希望自己刚才被那几个家丁手中的棍棒敲昏了。
嫁给他?蔡刀要嫁给他?不要啊!让他傻了吧!人一旦傻了就再也不用背包袱,就可以彻底解放。
可惜上天没能听到他的祈求,他依然健在--健康地存在于清醒的世界里。
「算妳狠,咱们走着瞧!」
明明是和蔡刀闹矛盾,汤贵凶狠的目光却投递给了赋秋,那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无关乎情爱,只在乎自尊。
一干闲杂人等走完,蔡刀扶起坐在地上的赋秋。她的力道真是不小,在扶起他的过程中硬生生地为他受创的身体再添几道青紫。
「对于刚才的事……」
「什么事?」赋秋紧张地追问着,不会是她要嫁给他的那件事吧?打死他也不娶,他要出家做尼姑,错!是当和尚,只是想到这些事他就开始神志不清了。
「你和咱合办无忧宴的事。」
原来不是娶她啊!赋秋松了一口气,不甚在意地问道:「那事怎么了?」
「你不能拒绝。」
「嗯?」
「因为咱救了你,咱是你的救命恩人。」
轰--
他还是出家做尼姑吧!
被刺激得目光呆滞的那赋秋已经分不清尼姑与和尚的区别所在了。
第五章 「这菜不够新鲜,五文钱太贵了,咱看就三文吧!」
「蔡当家的,妳也太会砍价了。明明是从菜地里刚摘下来的菜,妳还说不够新鲜。妳若是真的想要,四文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再少了。」
「四文钱?刚才王二麻子的菜,三文钱咱都没要。咱可是特意来照顾你生意的,再便宜点儿,怎么样?」
「不能便宜,绝对不能再便宜,再便宜我老婆、孩子就得喝西北风了。」
「那这样吧!咱四文钱要了你的菜,你再给咱一把葱,就这么买了,得!」
「蔡当家的,妳可太会做生意了,看在这是我开门第一笔生意的份上。给您了!」
这边总算成交,那赋秋都快吐血了。昨天经过汤贵那么一闹,他莫名其妙就失去了拒绝的权利,她以恩人的身份堂而皇之地硬留下他。无忧宴就此拉开序幕。
清晨本该是他这个大才子读书、习字的好光景,她却硬拖着他来菜市场,说是要准备无忧宴的菜式,预备订菜谱。
订菜谱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得拉他来?拗不过熊掌的力道,赋秋最终还是意兴阑珊地跟着来了。
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他的后悔也变得无以复加。不就一担青菜,外加一把葱,合起来不到五文钱,她竟然绕了一整个菜市场,光砍价就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平日里的生活就是这么度过的吗?十九岁的年纪比三姑六婆更落俗套,谁娶了这种老婆在家,也太没情趣了。
至少对他这个才子来说,完全不适合。
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赋秋将银子丢给她,冷淡地交代了一句:「妳先拿着用,不够再找我要。我去那条街的书肆看看,没事……」没事别找我--话未落音,他人已走到三丈以外,原来轻功之于他,完全使在这种地方。
蔡刀手里提着菜,旁边放着木板车,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只好随他去。她独自在菜场挑拣了半天,买了整整一车菜,这才打道回府。她想着要去书肆寻他一道回去,好在书肆离菜场并不算远,她推着车很快就找到了他。
赋秋斜靠着门榄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卷,风轻卷起他鹤色的衣衫,飘飘欲冲上云霄。常听传奇里说佳人如何曼妙,彷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原来才子也非凡尘中人。
再反观自己,她穿的是粗布衣裳,因为长年守在灶火边,她没有任何丝织的衣物,那种衣衫不适合穿在灶台边,更不适合沁在油烟中。
她识字不多,做厨子的行当都是师傅手把手教徒弟,书籍对她来说是陌生又不实用的东西,她所长的见识大多是从说传奇的老人那里听来的。
她身材魁梧,早已失去佳人的轻盈曼妙。身为厨子,身为「天下第一厨」的后人,娇弱的身子美则美矣,却做不了这一行。若不是要训练体能,或许今日的蔡刀只是比一般的姑娘家高上一些,倒也不见得如此壮如熊。
还有她的名字,她原是没有名字的,只因她身为丫头让父亲失落了许久--父亲年至四十才有子嗣,谁料想竟是个丫头片子。
女儿家做厨娘尚可,做一个继承「天下第一厨」牌匾的名厨是万万不可的。只可惜造化弄人,在她出生的三年中,娘的肚皮一直没能再有喜讯。算命的都说,爹今生只有一女。没过多久娘就去世了,爹开始把她当男儿培养。
于是,她有了这个道不清的名字--蔡刀,它寄托着爹对发扬蔡家厨艺的全部期望。从那一天起,她的生命就围绕着灶台,她没有资格拥有成为佳人的梦想。
沉寂许久的思绪全然飘了起来,蔡刀愣神地瞅着赋秋,忽然觉得他们非同一世界的人。他像传奇故事里的才子,她却只是听传奇的俗客。佳人在梦境中,她只有看的份,没有演的机会。
「蔡刀不是刀,狗熊堂内绕。烂菜烧又烧,没人再去了……没人再去了……」
蔡刀一怔,回头望去,却看见三三两两的孩子围着她唱着不知从何传起的歌谣。她没什么学问,如此浅显的歌谣倒还能听懂。
她不是狗熊,做出来的也不是烂菜。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面对旁人的耻笑,不懂为何今日直想抗拒这份既定的事实。
「小孩子胡扯什么?再说咱拿刀砍死你们!」
她握着刀作势要砍向小孩子,顽皮的孩童害怕地一轰而散,嘴里还嚷着:「狗熊杀人了!狗熊杀人了!」
他们越是这么叫,她越是恼怒,操着刀直追上去。身后有一股坚持的力道拉住了她的胳膊,转眼望去竟是赋秋冰冷的眼眸。「你……咱……」
「妳连小孩子也欺负吗?」只知道她没读过书,行为、举止较为粗俗,没想到她对孩子都要动刀,赋秋不知为何竟有几许失望。
今日有些反常,面对他的指责和孩子们漫骂的声音,蔡刀竟觉得无比委屈。「是他们先骂我的。」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街坊四邻的冷言冷语,到头来还是忍不住眼眶红了。
赋秋哪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只当她心眼小的容不下孩子的玩笑。
「妳怎么能跟孩子计较?妳到底懂不懂礼仪,有没有教养?」
「咱不知道礼仪,也没受过教养。咱是狗熊嘛!活该被人骂,咱压根就不应该活在人世间,咱应该去深山老林里待着,免得碍了大才子的眼。」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脾气,只是在面对他指责的一剎那,突然觉得好痛苦,只想发泄出来。
顺手操起早上刚买的还沾着露水的一篮子菜,蔡刀想也没想就扣到了赋秋的头上。那些染着泥土,和着露水的菜弄脏了赋秋如仙的衣衫,让才子成了灰头土脸的木材。
「妳……妳……妳简直不可理喻。」
从小到大他没受过这等侮辱,简直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甩袖离去,蔡刀望着他如风的背影,感觉这一次,「烂菜楼」要完了,她的人生……也要完了!
。
「这是无字酒庄的银牌,你们拿着它随便去哪家无字酒庄都能支取到一万两的银子,就当是我补偿给你们的损失费。你们拿着这一万两是重振斓彩楼还是帮蔡当家的治疗丧失的味觉,全随你们的便。至于合办无忧宴的事,到此为止。具体情况我会跟武后娘娘和荳蔻小姐交代,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那赋秋放下话,打开折扇,背起包袱就要离开。他算是受够了,这什么烂菜楼,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他要回无字酒庄过他的清闲日子,谁都休想留下他。
瞧他坚决要走的模样,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可慌了。虽说一万两不是小数目,可振兴斓彩楼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也需要出谋划策的人。
论计谋,那赋秋虽然比不上三大才子中的钦九州岛,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惟有他的加盟,才能从实质上改变斓彩楼变为烂菜楼的下场。否则有再多的银子也不管用,老爷死的时候可没少留下金子、银子。
到底朱二胖子虚长几岁,他拉住赋秋的手,死也不肯松开。
「那公子,要是咱们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就说出来,咱们改还不成嘛!要是咱们小姐什么地方开罪了你,你别跟她计较。你们这些才子不是常说『大人不计小人过』,又说什么。睢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想来,你也不会跟女子计较,对吧?」
他做个跑堂的实在是可惜了,中原若有第四大才子非朱二胖子莫属,连这种推论都能做出来,实在不简单啊!
只可惜,赋秋这回是铁了心,谁说也不管用,他背着包袱这就向门外走去。小猴子猴急地扯了扯蔡刀的衣袖,「小姐,妳倒是说句话啊!」
「说什么?没什么可说的!」蔡刀不知道从哪儿弄了碗云吞面来,随手从大堂的饭桌上拿来一堆调料。
她不动声色地坐下来,一边往面里加调料,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反正咱也失去味觉做不了厨子了,索性带着那公子给的这一万两银子,嫁给隔壁的汤贵。就像他说的那样,像咱这熊样,有男人肯要就不错了,挑三拣四只好等着做老姑婆。」
不懂她这时候为何说这些,赋秋的脚步停了下来,顿在原地看着她不停地将辣椒酱放进面碗里。碗里的辣椒酱越来越多,面都被染成了红色。他想告诉她,再这样加下去非辣得她七窍生烟不可,但一想到早上被菜扣到脖子上的狼狈样,他又忍了下来,默默无语地瞧着她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她不耍把戏,只是专心吃面。将辣椒酱泡的面条一口一口送到嘴里,失去味觉的舌头根本分辨不出是何种滋味。可是她身体里的其它感觉器官却再也受不了了,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沾湿了她的面颊,落到面汤里。她却感觉不出强烈的辣味,仍是张开嘴将辣到极至的汤送往嘴里。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双双上前阻止道:「小姐,别吃了,妳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也感觉不出酸甜苦辣。」就像她的人生,除了围着灶台转,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依旧是一口接着一口没命地将面吞到腹中,嘴巴感觉不出辣的味道,眼泪、鼻涕却纷纷下滑,呛得小脸红成火烧云,她是在存心折腾自己,也在折磨赋秋瞧同情心。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面碗上。「可以了,别吃了。」
她抬起头,斜眼瞅着他,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赋秋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走了,留下来帮妳重振斓彩楼。」
她吸吸鼻涕,眼泪涌得更凶了,「不勉强?」
「还好吧!」这是他最后的退让。天知道,他为什么看着她折腾自己会一时心软,背上他最不愿揽上身的包袱。
这是个高难度问题,才子也需仔细研讨才能出真知。
。
清晨,那赋秋带着朱二胖子、小猴子和他们的当家的围绕斓彩楼绕了一圈。
「如今食材已经准备齐全,斓彩楼也在重新修缮,真可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是什么啊?」才子就是才子,连说话都是文绉绉的。
蔡刀心下明白,「你是指厨艺盖过御厨的厨子。」
「不错。」她还不算笨到姥姥家,赋秋季巾的折扇飘飘摇摇,搧出无尽烦忧,「能超越皇宫御厨的厨子在民间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只擅长某一种地方菜。武后在宫中吃遍天下美食,要想让她吃得快乐,集合各地名菜,菜色还要配合无忧酒的特点,对厨子是极大的挑战。我相信,普天下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恐怕就只有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厨』了。」
他分析得极对,若非此番功力是不足以成为天下第一厨的。爹曾说过,当年曾祖父就是通晓天下各地名菜,在此基础上对各地名吃进行创新,最终以精湛的厨艺征服太祖的五味,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厨。曾祖父去世后,蔡家始终没有人能达到这种级别,所以爹才会对她抱以如此巨大的期望。
长久以来,她牺牲了很多女儿家的嗜好,只是为了继承天下第一厨的名声,却不想今日竟失去了味觉。
虽然她没有爹那样的宏图伟志,但活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