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传之安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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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贤不断地来回踱着步子,竟也跟着两天没有合眼,偶尔小憩一下,刚一闭眼里头一阵惊呼便又让他跳了起来。
门一开一合,清水不停地往里运,端出来的全是红艳艳的血水。忍着颤抖我抓了个又端一盆血水出来的嬷嬷。
“贤妃娘娘如何了?”
“难产,小孩头朝上,都两天了,再这样下去……”她怯怯地望了眼崇贤。
“说。”
“怕是小孩大人都难保,还请皇上早做定夺,该保哪个?”
这话已不是第一次听,崇贤还是失神跌坐在靠椅上。
“该保哪个……”
上一次他是命全保,否则让那些个太医人头落地,这一次……
“……实在不行……就保小孩,毕竟……”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明知会是这样的抉择,我还是忍不住心惊了下,有些失神地走至门口,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娘娘?”
“雪怜?”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我顿了顿,“我去看看……”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里忙乱的景象更是真切地看在我眼里。
床边围了许多的人,接生的嬷嬷不停地对着贤妃喊“用力”,那个可怜的女子喉咙早已喊哑,只剩枯涩的嗓音苦苦支撑。
拂开她床头的一人,我坐在了床边,她似是意识到了这些,无神的大眼上翻看着我。
“不要怕,我来陪你,皇上也外头在陪你,他让我来看你,皇上挂念你的安危,非常挂念……”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是如此苍白,冰凉。
强忍着没有眩晕,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话,说着皇上是多么想她,说着皇上多么希望能进来陪她,说着她与皇上曾经在一起美好的回忆。天荒地老,我眼前只有这女子苍白憔悴的容颜。
“贤妃娘娘昏过去了!”
“康敏珞!你给我醒过来,不许睡!不许睡!听见没有,本宫命你不许睡!太医!太医!”
“娘娘,贤妃身子太虚弱,恐怕已是到了极致,臣已禀过皇上,皇上说……”
“不管他怎么说,我都要你把她救过来!否则本宫抄你家!”
“娘娘,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拿参汤和参片来!”
“是。”
“敏珞,不能睡过去知道吗,快醒来,不要让皇上伤心知道吗,不能没有你,皇上不能没有你,快点醒来啊。”
强灌了参汤,又掐了人中,扎了穴道,她终于幽幽转醒。
“皇上,皇上……我刚刚听见皇上对我说话了,是不是皇上来看我了?他在哪里?我要见他,皇上……”
“是,皇上来看你了,他要你好好活着,生下你们的孩子,一起看着孩子长大,教他读书习字,所以敏珞,一定要活下去,把孩子生下来,不要让皇上担心,好么?”
她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带着少女般的羞涩,“孩子……我们的孩子……我要生下来……我们的孩子……”
“敏珞……”
“……我要生下来,我们的孩子……唔……”
又是一阵阵痛,她紧紧咬住了我的手臂。
好痛!我咬着嘴唇,看着她,血丝沿着她的嘴角滑落,我也在自己口中尝到了咸咸血腥味。原来血,就是这种味道……
“哇——!”
一声洪亮的啼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是个皇子!娘娘,是个皇子!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揉了揉眉心,“抱出去给崇贤看看吧。敏珞,不要睡,我去叫皇上进来看你好不好?”
怕她一松懈便整个垮掉,我站起身出去唤崇贤,血房已被收拾干净,他也可以进来了。
“……雪怜……谢谢你……”
回过头,她躺在床上柔柔地看着我,苍白的脸毫无血色,但那眼睛是如此漂亮,闪着光辉,直视着我对我说,“谢谢”。
我一笑,转过头径自走了出去。
外头崇贤已高兴地抱着小皇子逗弄起来,瞧见我出来把小皇子递给了一旁的嬷嬷。
“雪怜……”
“去看看她吧,她很虚弱。”
“可是你……”
瞧了瞧自己身上,满身的血污,“我不碍事,又不是我生孩子,这血不是我的。”
“……”
“怎么了?看着我做什么?”我笑问。
“没,没什么……”
“崇贤……”
“什么?”
他站住了脚,回头望我,眼眸中满是关切。
“没什么,进去看她吧,她在等你。”
原本想问的话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如果是我,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我……你会如何抉择?
他没有动,于是我笑了,很是柔和的一笑。
看着他走进去的身影,我转身向外走去。
下雪了,竟然下雪了,这漫天的大雪……今天,正是正月元日,原来,我进这皇宫已经整一年了,一年的光阴,便在这红墙黄瓦,高屋崇檐中过去了……
突然周围暗了下来,听得有人惊呼,然后便是漫天的黑暗将我的意识吞噬。
第七章
醒来时外头正黑,香炉里暗香幽然而出,袅袅盘旋着散去。
“小姐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适?伤口疼不疼?肚子饿不饿?菱儿已熬好了桂花粥,这就去端来。”
看着她欣喜异常地奔了出去,我不禁失笑。
“娘娘。”
“李公公?”
我这才发现屋里原来还有一人。
“奴才奉皇上旨意在此等候娘娘醒来,听候娘娘差遣。”
听着,心思却转过千百回。
“皇上?皇上……好吗?”
“好,倒是娘娘要保重身子,皇上天天挂念的紧,可又不能时刻待在这,所以特命奴才守在此,娘娘一醒马上禀报上去。”
天天?“我睡了多久?”
“回娘娘,由于心悸,失血再加上过度疲劳,娘娘已经昏睡两天了。”
“两天了?那贤妃那……”
“娘娘放心,贤妃娘娘和皇子母子平安。”
“那就好。”
闭上眼倚靠床头。屋里静得出奇,都可听得熏烟穿过炉口的嘶嘶声。
“皇上……天天都来?”
“是的,娘娘昏睡这两天皇上除了上朝和探望贤妃娘娘外都是在这守着娘娘,连折子也命奴才带到凤临殿来批。”
“哦。”
顿了顿,李德常又似想起了什么,“那天娘娘昏过去了也是皇上抱回宫的。”
“……知道了。”
窗外黑幽幽的一片,只有隐约的宫灯亮着微弱的光。
“雪停了?”
“回娘娘,雪只下了半晌便停了,都没能积起来,这两天阳光好的很,等娘娘身子好了可以到御花园走走,梅花开得正艳呢。”
点了点头。
“雪怜!雪怜!”
一阵叠呼,便只看见明黄色的身影冲到了床边。
“雪怜可终于醒了,有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手臂还疼么?”
这才发现我手臂上缠了纱布,隐约是敏珞咬的地方。
“你都昏睡两天了,饿不饿?菱儿呢?怎么不见在这伺候着,德常……”
“不用了皇上,菱儿去端桂花粥了,臣妾不碍事,让皇上挂心了。”
“……雪怜……”
“皇上?”
“雪怜是不是在怪朕?在生朕的气?”
“臣妾岂敢。”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雪怜……”
“皇上,您抓着臣妾的伤口了。”
“啊,传太医!快传太医!朕该死,雪怜痛不痛?让朕看看。”
瞧着他仔细审视的样子,我禁不住心口有些酸。皇上……崇贤……
“小姐,粥来了。皇上?”
菱儿愣了片刻,粥被崇贤端了去。
“让朕来吧。”
他小心舀了小勺,轻轻吹了吹,递到我唇边。
“雪怜?”
微微张口含了点,吞下。
“烫么?”
“不烫,正好。”
“好吃么?”
“恩。”
“那雪怜多吃点,这些日子你都瘦了。”
“……”
“雪怜……对不起。”
惊望向他,不可置信。
“原谅我好么?”
崇贤……
“当看到你晕倒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害怕,害怕雪怜就这样离开我,可我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紧紧地把你抱在怀中不让你离开,雪怜……我是不是很没用?”
抬手轻抚他垂在肩上的发。“不,崇贤是最伟大的圣明天子,是世上最强的人。”
“可是我连雪怜也照顾不好,只会让雪怜伤心,我还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我……”
“不用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还提了做什么。”
“不行,朕明天就去德妃那把那盆珍珠兰搬过来,那本来就是要送给雪怜的。”
我哑然。“恩赐的东西岂可再收回转送?不过是一盆花而已,送了就送了吧。”
“可是那是……”
我淡淡一笑,“不碍事的。”
“皇上,陈太医来了。”李德常恭敬地垂手立在门口。
“宣。”
把脉,号诊。我一直偎在崇贤怀里听着他强健的心跳。
我不知道什么海枯石烂,也不相信什么天荒地老,我只知道这个人他曾经紧紧地拥着我,曾经小心翼翼地喂我喝粥,曾经放下他帝王的尊严对我说“对不起”,我想,这就够了……
小皇子百日时,全国大庆两日。宫里一片欢腾,宫人们欢天喜地忙着张灯结彩,崇贤也宴请了百官,宴上为小皇子赐名,恒雪。
听了,我一笑。恒雪,好名字。
还是有人不高兴的,比如文贵妃眼中的怨恨,德妃脸上的哀愁。
几日不见,那异族女子更见清瘦,原本削弱的身子益发单薄,冷俏的面容带着几许忧郁,却又强自撑着,自始至终的孤傲。
这后宫中如今我访的最多的便是康贤妃的长乐宫。自分娩后康贤妃对我已不再那么敌视,虽谈不上贴心倒也有些亲近。
“小恒雪乖,娘娘抱抱。”
抱在怀里,感觉他如一只小猫,呵欠连连双眼紧闭,着实有趣的紧。
“为何每次我来他总是睡着?”
“回娘娘话,刚出生的小娃都是如此嗜睡,一天不见得能醒多少时辰。”
点点头,把恒雪交给了回话的嬷嬷。
“敏珞觉得怎么样了?身子有没有好点?太医开的药可不能忘了吃,现在可是要紧时期,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恩,谢娘娘关心,敏珞记着了。”
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院子里几株桃花开得正艳,想必御花园又是落英缤纷。望着满簇满簇的嫣然有些失神,却瞧得千万粉红中一抹明黄向此而来。
“爱妃,今儿个身子如何?吃药了没?哦,雪怜也在?”
“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雪怜在得正好,朕一直想给恒雪打个长命锁,工匠送了好些个图样过来,看得朕眼都花了,来来来,帮朕参谋参谋看看哪个样式好?”
“这个……还是皇上和贤妃娘娘定夺吧。”
“哪儿的话,雪怜可是看着恒雪出生的,怎么说也算恒雪半个娘亲呢,是吧,敏珞。”
“是啊,要不是有皇后娘娘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敏珞和恒雪呢。”
“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这长命锁也是有讲究的,祥云和麒麟图腾自是不可少,还有些字样,花饰等,倒也费了我们一番时间,等完全敲定时天也有些暗了。
我看了看天色,“起风了,贤妃现在这身子吹不得风,还是赶紧进屋。这时候也不早了,臣妾……”
“雪怜不用急着回去,留在这用膳吧,待会朕送你回宫,如何?”
崇贤期盼地看着我,贤妃却是望着面前一簇桃花枝没有说话,表情甚是平静,只是眼里隐隐闪过一抹黯然,快得让我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不了,刚臣妾已吩咐菱儿回去准备了,如果臣妾不回去那丫头今夜定唠叨个没完。”
淡淡一笑,盈盈拜别,领了下人回凤临殿。
回到凤临殿时菱儿当真准备了晚膳。
“知道小姐不喜欢在别处用膳,所以菱儿早就准备好啦。”
一副邀功讨喜的样子,我不禁点了点她的额头。
“要等皇上么?”
“不了,他在贤妃那。”
“哦。对了,今儿个小路子送了份奏折过来,菱儿放在了案桌上。”
“恩,我自会跟皇上讲的。”
现在崇贤俨然把凤临殿当成了他的御书房,命了下人有何奏折统统往这送。
“对了,明儿个再拨两个宫人到贤妃那,我看她那里人手不是很足,她身子现在那么差,还是多点人照顾比较好。”
“是,菱儿明一早就去办。小姐对贤妃娘娘真好,想当初他们康家还……”
“算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她现在也挺可怜的,家中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如果不是生了皇子我怕她也难逃一劫。”
用罢晚膳闲着无事,随手拿起案桌上那份奏折。虽说自古后宫不得干政,但平日里崇贤批折时也会询问我讨些想法。
“菱儿,你说这是谁送来的?”抿了抿唇,我望着奏折上的字,压下隐隐怒意。
“小路子啊。”
“小路子?就是负责御书房事物的那个小路子?”
“是啊,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挥了挥手,止了菱儿探究的目光,又将折子合上原样摆了回去。
“……大理寺卿安元思,身为皇亲国戚,奉旨巡视江南冬灾,不但没有安抚百姓,反而横征暴敛,逆反天常,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只求春兰冬开,天怒人怨,现今更是用敛来之财在德州大肆兴建土木,……”
安元思,我的哥哥,弹劾我的哥哥,难道连徐相也倒向文意廷了么?
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这折子想必不是第一封了吧,不然言辞也不会如此尖刻,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