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传之安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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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残忍的事,却又是多么无奈。他是天下百姓的,是万里江山的,是全堂朝臣的,却独独不是他自己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没有哭泣的权利。
“小姐,菱儿端来了参茶,您喝了暖暖身子先上床歇着吧,有什么事菱儿替您守着,您可把自己累垮了啊。”
抬眼望向菱儿,想说什么终只是嘴唇嗫嚅了下,没出声。
垂下眼睑,只望得椅下菱儿拖曳在地的衣摆,半晌没有动。轻轻一声叹息,菱儿无奈地取来了锦被覆在我身上。
好累,真的好累,今后恐怕……我也将不再是我的了……
依稀人影的晃动,阳光透过窗洒在身上,碎了一地的金。意识浮浮沉沉,四肢酸软无力,偶尔一阵心惊,睁开眼,外头日头正高,再闭上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脑子里乱得很。
“小姐,菱儿替你推拿一下吧,兴许是这几日绷得太紧了一时无法放松。”一直候在一旁的人垂手立在了椅边。
“你会?”我微讶。
“以前在府里跟红姐姐学的,还帮夫人推拿过。”
点点头,任她用纤细的手指放松我的神经。
“菱儿,想过嫁人么?”
肩上手指微微一顿,“菱儿不嫁人,要一辈子伺候小姐。”
“傻话,姑娘家怎么能不嫁人?改明儿我帮你留意一下,宫里出去的人他们自是怠慢不得。”
“小姐这是要赶菱儿走么?”
微怔,“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赶你走呢?这不是为了你将来的幸福吗?女儿家当然是要找个好归宿了。”
“菱儿最好的归宿便是跟在小姐身边,小姐高兴了,菱儿也会开心的。除非小姐不要菱儿了,那菱儿自然二话不说自己便会自行离去。”
“菱儿……唉,我也是为你好。”
“菱儿不明白。”
“不明白……”望向窗外,眼前闪过一丝黯淡,“我怕是力不从心了……”
“小姐?”
“恒雪中毒,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应该是什么人暗中下的毒手。”
“是啊,大家都如此想,那你又觉得会是谁下的毒手呢?”
“不是查出来是小皇子身边的一个嬷嬷么?”
“嬷嬷……”不禁轻笑摇头,“一个嬷嬷跟小皇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到要毒害他?她做了这些对她又有什么好处?不过是棋子,棋子罢了。”
“啊?那,那是?”
“你想那嬷嬷是怎么进的长乐宫?”
“是小姐说长乐宫人手不足让菱儿从内务府调派去照顾贤妃娘娘和小皇子的呀。啊!”
“明白了?”
“可,可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呀,这,这人都是内务府选的。”
“你再想想那天跑来咱们这宫报信的人是谁?”
“是……啊!就是那个嬷嬷!”
“是啊,报信这事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吧,而她哪也不去就直奔咱凤临殿来了,你说这说明了什么?”
“这,这明显的栽赃陷害,这,这肯定是文贵妃搞的鬼,她与小姐不和,定是想栽赃害小姐,定是这样!”
“死无对证,人都服毒自杀了,上哪说这理去,况且证据呢?”
“可,可……皇上那么圣明,又对小姐那么好,菱儿想……应该,应该……”
幽幽一笑,“皇上?……怕是他早就疑心我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太医说了,小皇子中这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有人打很久前便天天下毒,只是剂量少,这毒性又慢,所以才积聚到这会发作起来。想想这长乐宫谁去的最勤?谁才有那么多的机会?谁又能在不引起别人怀疑下安排这些事?谁……又最怕自己的位子不保?”
“小姐,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长长叹了口气,闭上眼,“我也不知道,静观其变吧……”
屋外一片春光明媚,多么祥和的景色,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皇子中毒,一时间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虽然康家在朝堂上已无何大势力,但以文相为首的那一派却竭力上折恳请皇上彻查此事,相对的,父亲和哥哥这一边却陷入一种尴尬的局面,本也应该恳请皇上抓出幕后真凶,却又害怕这事牵扯到我,反倒对自己不利。
听到这些,我不禁摇头。父亲什么时候也这样糊涂起来,这实在不像他一贯的作风。赶紧修书一封,让雪鹰送了出去。
雪鹰是大哥从小饲养的灵鹰,极通人性,大哥一向用它来传递紧急消息。自从上次知道徐耀弹劾大哥的事,雪鹰便被我带回了宫,以便不时之需。
第二日,正当大家准备看安家出糗时,父亲和哥哥竟突然上书恳谏皇上彻底查清此事,定要将抓出真凶,株其九族,以儆效尤。言辞之激烈,态度之恳切,令朝堂上人大惊。
一时间整件事变得有些扑朔迷离。究竟真相如何,众人心中一下没了底。
“依小姐之见,会是谁指使的?”
一抹影子闪过我的脑海,微一怔忪,随即又摇了摇头,“依我之见有何用,只有皇上是怎么想的才是最重要的,他觉得是黑那便是黑,他觉得是白那便是白,而真相……多半是没人在意的。”
春末的阳光已有些热,却不刺眼,晒得人有些懒。坐在亭中,望着一院的群芳争艳却突然觉得有种惨烈的绚烂。
自从发生了这些事后,我便不再常去长乐宫,因为敏珞的目光让我坐不下去,那是一种濒临支离破碎的脆弱以及深深的怨恨和恐惧。恒雪被救后我第一次踏入时便被她用茶杯砸了个正着,额头潺潺流出鲜红的血,触目惊心。她有些竭斯力底,哭着喊着向我扑来,我一下愣着忘了反应,任她在我脸上身上划出道道血痕,直至崇贤赶来喝止了她。
那天我完全傻了,怎么回的宫我也不知道。等回过神的时候正躺在崇贤怀里,他望着我,哀伤而又温柔地望着我。于是我哭了,在他怀里无声地哭了,只是静默地流着泪,任凭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却是怎么也停不了擦不完。
第二日崇贤便下旨斩了一批人,宫女,太监,嬷嬷,长乐宫的下人,内务府的管事,有罪的,无辜的,连太医院首陈礼祥也被革了职。宫里一下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整件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但阴影,我知道,已经种植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抹也抹不掉了。
那夜后崇贤便不再在凤临殿过夜,准确地说,他已不曾再来看过我这皇后。
因为忌惮所以失宠了么?暗自挑眉,却是对着天空一阵轻笑,起先还只是唇角微扬,慢慢一串笑声溢出,越来越大声,笑得我弯了腰,终伏在桌上不再动弹。
“小姐……”
“恩?”
等了半晌却不见菱儿再有何动静,疑惑地抬头望去,却对上她担忧的眼眸。
“以为我哭么?不,我不会哭了。”
“菱儿希望小姐能哭,哭一哭便好了。”
“呵呵……”禁不住又是一阵轻笑,“笑多好,为什么要哭呢?他们想看我的失落,我偏要活得惬意。”何苦要自怨自艾,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我是决计不会做的。
“小姐?”
“菱儿,我们出宫玩吧。”
“出宫?!”菱儿禁不住拔高了音。
“是啊,我们偷溜出去玩吧,就你和我,去散散心好不好?”
“可万一皇上……”
“你觉得他还会来吗?不会了……不用担心,我问过小路子了,明日皇上要宴请父亲和今科文武状元,委派职务,商讨上任事宜,他不会有分身之时的。”
“老爷是今科学政?”
“是啊。”
“那太好了!”菱儿突然喜上眉梢,“这样朝堂上又多了咱们的人,小姐就不怕被欺负了。”
心里一顿,望了望她,“菱儿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啊,我这是在小姐身边耳濡目染熏陶出来的。”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哦?”皱了皱眉,我复又斜睨她打趣道,“那本小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怎么没见你耳濡目染个什么道道来?”
“小姐又取笑菱儿了。”她微一跺脚,“菱儿还是去准备东西好了,省得老被小姐欺负。”一转身,人影跑得飞快。
呵,小丫头似乎已经开始懂事了呢。
现如今这境况连菱儿也不能像以往般大摇大摆从宫门出去,于是两人换了太监服,又让小路子弄了两个腰牌,由他把我们带了出去。
“想不到小路子这么讲义气,真好。”换上新买的女装,菱儿神清气爽地跟在我身后。
我只是轻笑,却没告诉她我已将小路子的妹妹收进了安府。
久违繁华的京城街道,菱儿兴奋地拉着我东瞧西看,然后又发挥她那商人潜质,买东西买得那些个小贩沮丧着脸。
“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你主子我刻薄你。”我无奈摇头。
菱儿嘿嘿一笑,转而又向下一个倒霉的摊主下手。
沿着街道竟又晃到了逍遥楼,京城第一楼,飞鹰堡在京城的产业。
还是那般清雅,殷勤的店小二领着我们上了二楼。
一样的酒楼,一样的雅间,一样的桌椅,一样的菜色,连我和菱儿也是一样的,可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浅浅品着这上好的碧螺春,眼睛从窗口望到了天边。
曾经,有个人坐在这里对我说要当一世明君,创造天朝盛世,承诺要与我成为千古佳话。那时的他如沐着阳光的神祗,灼着我的眼,令人不敢正视。
可是如今他又在哪里?还是不一样了……物是人非大抵说得便是如此吧。
“这位小姐,此物可是您所遗落?”一个陌生的声音响在稍近处,侧过头,却是一中年人,看他身着和身后恭敬的小二想必应是这逍遥楼的当家掌柜。而他手中躺着的,则是一条坠着一只碧眼金鹰的金链。
“咦?小姐这不是……”
我轻轻抬手止了菱儿的话。“的确是小女子所有,多谢掌柜拾得,如若丢失了小女子还真不知有何颜面对故人。”
伸手去拿,他却微微向后缩了缩,手下一空,我疑惑地望向他。
“既是贵重物品小姐还是要收好,切莫再如此大意。”
一颔首算是知晓,我拿回了那根链子。等了一会却不见这掌柜的有要离开的意思。
“请问掌柜还有事么?”我侧首疑问。
“呃,这个……小姐是否知晓此物来历?”
暗暗思索了下,“应是信物之类的,不知掌柜有何指教?”
“如若在下没有猜错,此物应是飞鹰堡历代相传的信物,据说都是历代飞鹰堡当家主母所有,此物也算是堡主夫人的象征,难道小姐不知道?”
什么?我微惊。原本只是猜得它不寻常,却没想到还有这层涵义。
“咳,在下多言了,还望小姐见谅。小姐请慢用,在下不打扰了。”他慢慢转身出了雅间,留下一脸震惊的菱儿和我面面相觑。
“小姐这……”
“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吃着菜,心思却转过了千百回。
东西的确是我故意遗落在酒楼楼梯口的,原本只是希望能让飞鹰堡的人认出后通知仲孙无极,只是却没想到竟牵出了这链子如此重大的意义。堡主夫人……仲孙他为何要这样做?他明明知道我的身份的。
忽然间手中的链子分外重了起来,滚烫地灼着手心。
第九章
吃完饭步出逍遥楼,遥远地仍能感觉到那注视打量的目光。飞鹰堡,果真非池中之物,只是一个掌柜便已如此敏觉,更遑论他人。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随便逛逛吧,许久未出来过了,下一次还不知是何时。”
“也是,可不能亏了,好歹要逛回本。”
菱儿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下一刻目光一凛便向路边一个玉器店走去。我一脸惊愕,这丫头,当真本性难改。
闲闲坐在一旁喝着店主命人奉上的茶,由着菱儿在那挑三拣四,陪着的卖家则不停地掏出帕子擦汗,想是被菱儿杀价杀得心头滴血。
“大少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燕儿吧,她才十四岁,还是半大的孩子。大少爷,只要您放过燕儿我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我给您磕头了,磕头了……”
一声声凄厉的呼声引得我向街中看去,一个老人正跪在一华服男子面前不住地磕头,粗糙的街石磨破了他的额头,血迹斑斑。
“怎么回事?”我望向那头也停下观望的菱儿和店主。
一声长长的叹息,店主无奈地摇着头,“可怜人啊,竟然得罪了周家。”
“周家?”我和菱儿互望了下,“周家是什么人?”似乎没听说朝廷四品大员之上有周姓之人啊。
“怎么,您不知道?”店家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们,“这周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商贾,而且周老爷可是跟宫里的人结了亲的。”
“哦?”微讶,跟宫里的人结亲?那岂不是皇亲国戚?“不知周家进宫的主子是何封号?”
店家更是诧异地望着我,满脸狐疑。
“哦,我们主仆二人是外乡人,来京城投奔亲戚,对这些都不了解,这不还望先生指点一二,让我主仆也好心里有个醒,省得今后不小心犯事。”
“原来如此。”他拈了拈他那小撇胡须,“宫里总管李公公不知你是否听说过?那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跟随过两代君王,也算是有些头脸的人物,只可惜是个阉人。”
提他做什么?我有些莫名,望望菱儿,她更是一头雾水。
“当年这李公公在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