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眼续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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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当心我叫他开除你。”
“很好!”他点头称许。“这种实质性的威胁才有看头,切记!以后和人家吵架的时候,不要平空嚷嚷‘我要你好看!’‘你给我记住!’的大话,一定要提出足以实践的诺言,对方才会忌惮。你不错!孺子可教也!”
“噢……嗯,对呀,我也这么认为。”宋尔雅被他夸捧得相当受用。“其实我苦练了好久,以前每每和其他同伴起争执,他们都把我的威胁当成屁话,压根儿不放在眼里,我后来也是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思索出问题的症结。”
阳德放下怀中的甜蜜负担,转而搭住情敌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今天咱们初次见面,也算有缘嘛!我还有一个吵架必胜要诀,索性跟你分享好了。”
“这个嘛……”宋尔雅耸了耸肩,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拒绝。
他们好像吵到一半,不是吗?
“听好,‘语气’很重要,其关键程度甚至足以决定你的胜负。”他勾著宋尔雅的肩,开始往外头走出去。
“哦?是这样吗?”宋尔雅肃然起敬。
“没错,想想看,如果你效法三岁女娃娃,娇娇嫩嫩地喊出一句:‘讨厌!’你的对手会心生畏惧吗?”
“不会。”哥俩好已经步入接待区。
“这就对啦!阿诺当年那句‘我会回来的!’言简意赅,却足足让影迷怀念了七、八年,凭的是什么?”
“语气?”
“嘿!你很有潜力哦!非常懂得举一反三的要领,旁人可做不到呢!”他拍拍兄弟的胸脯,大力赞赏。
“谢谢,聪明智慧属于与生俱来的天质,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宋尔雅咧著超特圆的弧形笑纹,努力装出谦虚的姿态。
“所以啦!你下回再和别人吵架,与其跟著对方一起泼‘夫’骂街,降低自己的格调,不如效法阿诺的酷劲儿,简单地撂下几句威吓,包准对方吓得屁滚尿流。”
“真的吗?”宋尔雅依然存著几分疑虑。
两人已经走出大门。
“当然是真的,你刚才随口削我几句,我不就很‘吓’吗?”
“对喔!”公子哥儿转眼又洋洋得意起来。
“假如你还有疑虑,不妨现在出马找几位死对头较量一下,现学现卖,我包准你斗遍天下无敌手。”他提出纯金的保证。
“也对、也对。”
“任何时候你遇到困难,不妨来找我。反正我们是自己人嘛!不互相罩著怎么可以?”他慨然捐赠自己的义气。
“谢谢、谢谢。”宋尔雅洋溢著满怀的感恩与期待。“好,那我先走一步,改天有空再请你吃饭。”
“好说、好说。”阳德笑得很乐,挥手作别服服帖帖的情敌。
宾士跑车呼啸一声,载著满心欢喜的主人绝尘而去。
白痴!他只能咋咋嘴、摇摇头。
欺负一肚子棉絮的绣花枕头虽然有违他积阴德的本意,不过,没法子!谁教姓宋的无巧不巧,偏生相中“他的”女人?
他的,没错!
他鲜少对异性主动产生兴趣,事实上,记忆所及,他存心“追求”女孩子的次数几乎算不出来,大部分以她们倒追居多。
然而,不追则已,一追惊人!他天性中强烈的领域性不容任何人侵犯。
阳德温和的表象往往给人“很好商量”的错觉。独独亲近的朋友方知,在他炫目的皮肉脸谱之下,包藏的是一颗绝对坚定、固执得几乎冷酷的决心。
而今,他确定自己要她,因此不容许任何人轻易染指,著毋庸议!企图与他抗争的人,必须有勇气承负所有后果。
“你不错嘛!”晶秋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在他背后提出风凉的评论。“谈笑间,强虏灰飞湮灭。”
“这句话我好像听一位名叫‘苏拭’的文人讲过。”面对她,他可就懂得皮了。“不晓得他和‘苏乞儿’有什么关系?”
他模仿宋尔雅那副愣头愣脑的呆样,简直像足了十成十,再如何端静自持的人也非噗哧笑出声不可。
“缺德!”她拚命按捺住放肆的笑气。
“短短几天不见,你连我的名字也丢得一干二净了吗?”他痛苦地捧住胸口。“我姓‘阳’,不姓‘缺’!”
要命!晶秋忍不住笑得乱颤起来。
“才怪,你不姓‘阳’,也不姓‘缺’。你姓‘唐’,名‘磺’,字‘伯虎’,英文名字叫‘唐吉诃德’。”她玩笑道。
“对呀,别号又唤‘心生悔意的采花郎’。”阳德贼溜得很,顺著她的语尾接续下去。
秀净的颊上登时染开一抹红晕。
七天前的那幕,历历浮现在两人心田里。
他吻她,他抚触她,她发嗔,七日的别离。
晶秋别开脸,干脆不吭声。
“对不起啦。”阳德捱到她耳根子旁,细声细气地诱哄。“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对你摸手碰脚,除非你觊觎我的美色,主动蹂躏我。”
“拜托!”捏起的粉拳锤向他肩膀。原本仅散布在双颊的红嫣,泛滥得益发狂野。
“不生气了?”
“……”她还在考虑。
“你再不点头,我就会从‘唐磺’、‘唐伯虎’、‘唐吉诃德’变成‘唐三藏’哦!”
她纳闷。“唐三藏又如何?”
“唐三藏出家了。”他可怜兮兮的。
晶秋再也压抑不住,吱吱咯咯她笑瘫在人行道上。真是说不过他!
眼见有机可乘,阳德赶紧乘胜追击。“请问贵基金会收不收容流浪猫?”
“你想做什么?”晶秋不肯直截了当地回答。
与他几个回合交手下来,她已经摸清了一处重点──阳德曲里拐弯的肚肠委实不是旁人可以轻易摸透的,因此,欲和他旗鼓相当的作法,便是仿效他迂回曲折的行事作风。
“我失业了。”他扁著博取同情的嘴巴。“披萨店、花店、水电行,还有其他打工机会全被我辞掉了,日前只剩下青彤的助教职务,我的裤腰已经缩紧到最后一个皮带孔了──‘学无涯文教基金会’可不可以收容小生混口饭吃?”
才怪!晶秋虽然古板兼单纯,脑筋可不傻。尽管他绝口不提自己的家庭背景,外放的气质神采,以及日常的衣著用品,却明显传达著一项事实──他的经济状况绝对远超过“宽裕”的程度。
既然他加入基金会的行列并非为了“钱”,那么,是因为“人”罗?
她蓦地又赧红了容颜。“赏口饭吃,可以!但是薪水不高。”丑话先说在前头。
“成交!”教他免费当义工也没问题。“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哦?”
他拧起严肃的剑眉,椭圆形瞳孔射出清楚明白的问号。
好像很认真的样子……晶秋心头不禁惴惴而纳罕。
“请问,”他开口,“‘唐璜’到底是混哪里的?”
她又好气又好笑。
“你!”索性撩高裙子来追打顽皮猫。“缺德鬼,真是讨厌!”
午阳粲然鲜亮的金粉,抖落了满身、满心、满地。他们俩有若小飞侠耳畔的仙子,一不小心就会轻飘飘地腾扬到天际。
四月,四月的气候,应该渐渐暖和起来了吧?
第六章
“奇怪!”晶秋翻查遍了办公室里的档案夹、抽屉、墙边的收纳柜。
没有。她就是找不到。
昨天洪小萍呈来上个月的帐目报表,连带将七张较有疑义的请款单据──大都由饶哲明那吸血鬼开立的──随附在报表内。一夜之别而已,月结试算表依然安躺在她桌上,收放单据的信封却芳踪杳杳。
“洪,麻烦你再给我一份那七张收据的影本。”她匆匆透过分机要求。
忙死了,忙死了!距基金会的劝募活动只剩三个星期了,原本时间相当充裕的,孰料事前预约好的场地发生一场小祝融,停用整修去了,害得“学无涯”必须在窘迫的三周内寻觅到合用的场地。
三周耶!一般的大型广场通常在一年前就开始接受预约,他们临到枪口下才四处搜寻地点,怎么来得及呢?
外头事忙,基金会内部的例行公务可也不能搁下。她已经连续四天加班至十点了。
“收据来也!”慵懒的男中音从门框边飘掠。
“嗯,放下就好。”她头也不抬,自言自语著:“福华的电话……在哪里呢?噢,找到了。”
备用名单上的选择不多,她倾向于收费较低廉而且交通方便的,“国父纪念馆”和“中正纪念堂”是甭想了,“大安森林公园”不晓得有没有希望。
“想不想一起吃午饭?”
“对呀!吃午饭很好。”莫名其妙的回应。
她埋进资料夹里头,探出一只柔若无骨的右手,目标瞄准电话座。
“我说,该吃饭了!”阳德拒绝再受到忽视,矫捷无声地欺近上司,抢先一步移走她的通讯设备。
晶秋骇了一跳,注意力终于回返到地球表面。
“你干什么?”她很不悦。撇开私交不谈,公事方面她可是相当讲究办公室伦理的。“把电话还给我,我很忙,没工夫和你玩捉迷藏。”
这一刻,她乱想丢一颗毛线球给阳大猫追著玩,省得他过来瞎缠。
“十二点整,午休时间到了。你要打电话,好歹也得等人家下午正式上班。”他指向墙上的挂钟,丝毫不以为忤。
“嗄?噢,这样呀!”晶秋搔了搔发际,觉得很不好意思。自己忙得失去时间观念,还白白削人家一顿。
她眼前一花,阳德已经缩短两人之间的微距,打从座椅捞起了软馥的香躯。
“你好漂亮!”他的脸颊浅埋进她颈际,任由扑扬如上好黑缎的秀发绵盖了他的五官,并且把嗅觉提高至最灵敏的程度,尽数吸进她的体馨。“嗯,好香……我喜欢你把头发放下来的样子。”
“啊!你,别……呃,外面……”她面红耳赤,语言功能再度面临考验。
这个阳德,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自从上回两人对“肢体语言”的尺度达到一定程度的共识,她起初还颇为放心,认为他不至于又临时起了发情徵兆,谁知这家伙吻照样吻、摸照样摸,尺度上虽然不再若上回的厨房事件一样逾矩,可也没收敛多少。
“反正我越过雷池太多,你自然会警告我,不是吗?”他狡狯地反驳。
因此,凡是她来不及、挡不住、反应不过来的偷香事件,都自动被他诠释为“你又不介意”。
──噢,对了,他受到宋尔雅影响,私下也开始唤她“晶晶”了。
他的鼻尖持续磨蹭著丝帛般的后颈,象徵著典型猫科动物的举措,喉头只差没咕哝出清爽满意的呼噜声。
“等一下,你怎么会出现在基金会?”她终于想起来。
阳德依然保留青彬大学的正职,因此只能受聘为基金会的临时工,担任救火大队──假若隶属于基金会的私人教师临时有事,无法赶上替患童补习的时间,就交由他出马代打。
现下却是正常的工作天,他不留在学校的工作岗位,逃班溜出来做什么?
“我申请外出替法律系搜集法庭旁听资讯。”他跷得心安理得。“你中午想吃什么?”
“鸡腿饭。”晶秋的眼光落在行事历上,忽尔忆起事先订定的约会。“但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吃。赶快故我下来!”
“为什么?”磨蹭的动作霎时凝住。
“因为我和别人约好了。”她忙不迭跳下他胸前的避难地。“来,出门的时候顺便帮我把这个信封投进邮筒里,拜拜!”
她开朗地挥手作别他。
太开朗了!
阳德瞅著她故作的傻笑,不吭声。
“呃……赶快走吧!每天正午过十分钟,邮差会前来街角收取邮筒的信件。”她的贝齿依然炫耀著光泽,而且明摆著赶人。
非常明显地,虞晶秋打算会见某位不知名的人士,并且不希望他在场撞见。
阳德怎么可能不去怀疑那位神秘客的身分呢?
宋尔雅?他迅速否决掉这个可能性。晶秋并不比他欣赏姓宋的绣花枕头。然而,除此之外,他实在无法忆起,她生命中还有其他重要的男士。而瞧她作贼心虚的模样,对方又不太可能与她同为女性身分。
也罢!凡英雄者,必须紧守收放自如的手段。先撤退!
“好吧!我先走一步,晚上一起吃饭?”他搭起一道楼阶让她下台。
“当然可以。”晶秋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纵然心头回旋著千百种疑惑,他依旧乖乖退离基金会的领域。
有监于上回在她家厨房,他追逼得著实太紧,因而引发了晶秋的畏怯,从此他便无时无刻地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