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1-7-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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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竟不可得。
忆当年旗亭酒肆,生杀帐外,酣畅一醉的豪情,遥远得好象不曾发生过。
北风吹过,戚少商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将头埋进厚软的毛裘里深深吐了口气。披着一身毛裘走在京城熙攘的街道上不免有些怪异,但他从不打算改变这个习惯。密实的皮毛不再裹满风沙,记忆却不会因外在环境变迁而消失。
这天一早有人来报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人在自己管辖地界发生械斗,其时正值京城各大帮派关系错综复杂,一点火星也许就会倾覆整座天平,动静虽小但也不可等闲视之。神龙捕头戚少商匆匆赶往查视,在事发现场遇到金风细雨楼总管杨无邪。杨总管正在指挥手下善后,抬头碰见戚少商,微微颔首示意,面上丝毫不动声色。戚少商与京城武林人士来往不多,也听闻细雨楼事变中这杨无邪潜龙在渊,暗中扭转局势,端的是条汉子。此人深藏不露,表面看来他似乎并不重视这次冲突,或者另有玄虚也未可知。
冲突的结果是六分半堂属下七人全军覆没,金风细雨楼二死五伤。按照普通暴力案件处理,光凭表面结果判断已可结案,金风细雨楼行凶杀人,一切证据指向对其十分不利。然而单就案件来讲,无论金风细雨楼还是六分半堂光天化日在京城杀了人,若受害者毫无身份背景,却是谁也无力将凶手绳之以法,就算铁面无私的六扇门神捕也力有未逮。权势在这种时候愈显它的威力,两大帮派虽经多年争斗大伤元气,毕竟根基深厚,普通市井青年投靠了他们,无疑便找到一张赖以遮荫的大伞,大可为所欲为。
金风细雨楼自苏梦枕父子传下尚能洁身自好,到白愁飞手里短暂腐败,落在王小石这任递进新血,把一股江湖绿林气和平民化的处世态度带进儒雅的楼中,顿时气象大不相同,激发出活泼泼的新生来。依苏、王一脉相承仁和为本的治理原则上看,此次风波不像他们的风格。然而事实摆在眼前,一切怀疑都仅仅是假设,死无对证。
现场仵作验看完毕准备抬走尸首。戚少商走到一具六分半堂手下的尸体前掀开白布,目光迅速而仔细地扫视一遍,眉毛轻轻跳了跳,却只字未吐,便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至此,一切貌似已可盖棺定论。
如果让戚少商自己选择,他宁愿奔波千里经办要案,与大奸大恶之人博命厮杀,也不愿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在这个地方,公理和正义不是唯一衡量是非的准绳,想尽自己的职责也要看遍权贵脸色。戚少商渐渐明白铁手当年黯然自苦的心境,身在庙堂却怀有一颗江湖心的无奈和苍凉。
铁手如今自由了,而戚少商也已非当年的戚少商。
从清晨一直持续莫名的烦闷突然不受拘束的扩大开来,令他心绪不宁。一时怔忡着,不留神有人从身后猛然冒出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肩,蓦地一惊。
回过头,迎上一人热热的呼吸,追命灿烂笑脸近在眼前。
“戚大哥,快和我回六扇门,二师兄回来了。”
在心理描写中纠结的某人自PIA,怨念ING……
飘过~~~WS碎砖头西红柿臭鸡蛋等种种。完毕!
绝代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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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沉。
三更已过,戚少商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一深一浅的脚步声衬着无边的黑暗,略显荒凉。
他很清楚自己前行的目的地,去赴一场约。
一场意义不明的约会。
傍晚,六扇门戚少商的房里烛光初明。男子谢绝闲杂人事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一天中难得静处沉思的时光,他需要好好整理纷繁的思绪。
不多时,这安宁也被意外地打破了。
窗外树影一招。
仿佛一种感应福至心灵,早有预兆般,并未表现出正常人遇险应有的惊觉。飞旋闪身,一把柳叶刀端端的插在梁上,犹自微微摇晃。
戚少商没有追赶,探身将小刀捞入手底,展开字条,清秀字迹入眼鲜明。
“今夜三更,燕春楼一会,君子谅不失约。”
全然不知何人、何事,就这样轻身赴险。数不清,已有多久不曾如此昂扬。
按下心头阵阵欢悦,不愿深思亦无力制止,任其自然来去。莫名的全身血液沸腾,隐隐期盼着什么,又难忍不安恐慌。
一切的一切不需要理由,也不必要问个根由。
就像早先陪追命回家,踏入门槛的刹那,一幅和乐融融的画面跃入眼帘。铁手站在厅堂中央向神侯尽述别来情状;冷血抱着剑倚在墙角,眼睛闪闪发亮;无情安静坐在神侯身畔,面上难得露出淡淡恬然笑意。追命撇下自己奔到三兄弟身边扑逐笑闹,屋子里几个人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神侯望着他们微微颔首仿如慈父,光线也似乎顷刻明亮起来,一种叫做温情的气氛弥漫在每个人心头,早已超越了血缘。
也听到了,铁手回归,却不肯官复原职。只在郊外竹林筑一小屋,依山傍水而居。
流浪久了,大约也会寂寞罢。或者因为别的什么?
戚少商默默看着,弯起嘴角。他真心地为他们感到高兴,毫不怪罪那个兴冲冲拉自己回来的大孩子一到家就把自己抛在一旁。
尽管明明没有人忘记自己的存在,可看着眼前一幕,还是会觉得,只有自己是不属于这个“家”的。
铁手最先冷静下来,抬眼望向门口的人,眼神闪烁一下,微笑说声:“少商,别来无恙。”
戚少商抱拳回礼:“欢迎回来。”
两人之间似乎存在某种默契,无需多言,过去发生的事曾经使他们一度接近,熟悉彼此心境情思。而这种熟捻经过时光冲淡再次重现的结果时,瞬间相对无言。
他是肩挑侠义八百斤的大侠。他是身在庙堂心向苍生的神捕。
此刻也许再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彼此的甘苦。即使互换位置,这颗心总是不变。
再相逢时,千头万绪也只凝成一句,别来无恙。
他没有问他接手原属于自己的捕快职业以来是否顺利。
他也没有问他浪迹江湖可曾寻到安宁。
一切应该没有痕迹,任光阴随意来去。他们不相信所谓宿命的存在,只知道路在自己脚下,理所当然会这样缓慢而自如的继续。
包括,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可以封存起来么?
有些过往无从追溯。不去想,就好象什么都不存在。
然而这按捺不住的期待,又意味着什么。
白日尘嚣直上的街市此刻洗尽铅华,路的尽头高楼飞檐一角挑起红灯,遥遥在望。
不知怎的,明明自己都来到了这里,却开始踟躇,步伐也变得迟疑。
后悔已经来不及。
楼阁暗影里一人身形淡淡浮现,气息几与夜色溶为一体,带着几分不经意的寥落,站在那里也很容易被人忽略。戚少商却知道他是在的,墨绿色的衣衫随风纷飞,清霜傲骨,似一朵菊。
那人低低的垂着头,看不清面目。沉声道:“戚大捕头,请。”
京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低首神龙,狄飞惊。却在这寂夜里,做了一个守门人。
不知怎的,看到这个人,戚少商忽地松一口气,同时又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
上得楼台,绯裙女子独坐凭栏,闻听来人声响,回眸一笑尽起风华。
却是雷纯。
戚少商面无表情:“雷大小姐忒好兴致。如此夜半,不知召戚某到此何事?”
“戚大侠,哦不,是戚神捕。大人真是贵人事忙,江湖多故交,竟都不往来了。若非有事相求,小女子也不敢烦劳大驾。”
“世上还有雷大小姐办不成的事情?戚某不才未知有何效劳之处。”
“呵,”雷纯眼色一挑,就这么尖锐的看过去,“那么,如果民女击鼓递状呢,神捕也见死不救么。”
戚少商蹙眉道:“告状?”
“戚大人不会连今日案发都忘了吧。”
“……哦?果不出戚某所料,雷小姐竟是来自首的。”
“你知道了?”
“戚少商不是瞎子,若连六分半堂死者身上致命伤乃自己所为,只要在打斗中手捏毒针,借对方袭击之力将其深深刺入肉内伪装成械斗致死都看不出来,便白领朝廷一份俸禄了。雷小姐真有服人之能,令那些人心甘情愿为你而死。”
雷纯击掌叫好,“铁手将职位交予戚大侠时雷纯还曾有过怀疑,不想却低估了九现神龙。那么,这番雷纯与众兄弟煞费苦心之局,引龙出渊,也不枉了。”
戚少商一愕,这答案却是他想不到的,一时间只觉意外和愤怒。“就为了引我出来而将人命玩忽于股掌,戚某不知自己竟如此重要了!”
雷纯淡淡一笑带过,避开戚少商烧灼般的目光,曼声道:“那是因为兄弟们明白,若与六分半堂存亡大事相比,个人生死算的了什么。换作雷纯,当也义无返顾。”
“雷媚失踪了。戚神捕不知么?”
貌似这文拖了蛮久,不知可还有人记得前文ORZ
近日写到无言以对的某人,默默爬过……
额,感谢LP毛毛的信任~以及知音和LOLI小天的抽打
只要还有一个人看。我……会继续努力的……
绝代 3
那女子的睫毛动了。露珠若晚归的倦鸟,怠惰而又轻颤地依附在她眼睫之上,仿佛不忍惊慑。
她很美。她的美似有一种妖,懒懒的,不轻为人所动,笑容像是一潭香稠的蜜糖,男人们迷醉在她嘴角的弧度里,如同溺于大海的精卫,明知是一场覆水难收的阴谋也义无返顾,自以为拥有了九条命。顾盼流转间时而一点精芒掠过,随即深敛在她垂垂如雾皑的重瞳里,仿若灼人的幽火,招引飞蛾纷纷采撷。
汴京成名者众,高士安卧,美人如云。而她隐隐超然世人之上,不同与雷纯的清,温柔的丽,朱小腰的飞扬——别具一段风流。
她很媚。
她微睁眼,迷迷蒙蒙,瞬时神色茫然。此刻她身倚大树,手握重权,千般算计万种厮磨,也算得成证果。恰好青春未逝,正应踏遍青山,笑傲漫天风云。
当她远望,而夜极深,深得像内心的空洞。
不愿承认,她是恐惧这样深邃的夜的。泼墨般浓重的暗,湮没所有令人眷恋的繁荣和盛景,一切颜色在亘古无垠的黑夜前埋踪匿迹,寂寞兜头掩袭,来不及招架便已铺天盖地。空冷、无声、苍凉。
这让人又爱又恨,心犹未平的夜呵……
如此佳期如此梦。她践踏情义,玩转人心,如今好应高床软枕,傍着一个良人。
然却形单影只。
挣扎着从一个噩梦里醒觉,并未换来意想中的轻松。浑不知今夕何夕。
她甩了甩仍阵阵发紧的头,感到清风嘻游着自发丝间缕缕穿行。放眼四顾,只闻睡雀偶尔啁啾,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华堂美屋,没有温席暖烛,没有使女小厮,没有他;只有夜,只有夜——
她猛地直起身来,立即发现四肢悬空动弹不得。些些痒意擦过脸颊,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她偏过头,嗅到榆树叶清新的味道。
多年江湖涉险的经验制止了她作为一个女人本能的尖叫。她竭力平定自己的呼吸,一面回想睡着之前的记忆,一面暗自调息。失去了视觉,双耳仍不忘警觉地察探周遭环境,微毫变化都逃不过她的敏锐。
一种奇异的感觉沿着内息游遍全身。明明内力还是在的,肌肉的弹性也很灵动!怎么会如此深深脱力,就像全身浸湿寒潭,尚未习惯水的沉坠又马上被人丢进了棉花堆里,身体轻飘得仿佛不属于自己。几乎要飞起来了,又突然发现,属于永恒地狱的寂冷与幽冥正朝自己扑面而来……
没有人能了解这种恐惧。风起、云涌、灯亮、虫鸣、人酣睡……世间一切都是那么正常,这只不过是无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一天。只有自己,在这再平凡、正常、安稳不过的世界中,突如奔马般毫无预兆地脱离了轨道……
短暂而又漫长的错愕使理智剥离体外,在冬夜瑟缩的空气中发了一个抖,又狠狠地砸回脑海。她感到自己如玉的皮肤上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好似生命也随之流逝,一去不返。她终于无法忍耐这令人发狂的缄默,失控而毫不顾惜身份地大叫起来。
“混蛋!小贼!龟儿子!出来!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绑老娘在此有何居心!快给我滚出来——!”
话音出口,她蓦然发觉本应通过奇诡内力激发震荡在空气中的声浪,回到自己耳中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听不到,像是甫一出口便消失在寒风里。她努力让自己相信这只是一个幻觉,努力张大嘴巴让胸中久抑的怒火裂帛而出,然而震痛的还是自己。她难以置信、惊怖无比地发现:她失声了。
这是梦,还是真?!
在那睁大双眼也望不穿的暗影里,一声冷笑突兀地响起,冲破寂静直入耳中,像是死神开的一个短促而深沉的玩笑,投向局中人心底激起千层浪。所有恐惧与忧思瞬间放大无数倍,变成一头潜伏在夜色中的怪兽,踏着狂乱怪诞的舞步,蠢蠢欲动。
那声音森森传来:“雷媚,你还不下地狱——”
随着这声喝问,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一道闪电蓄势已久,像条白龙刹那破空而至,撕裂漫天乌云。
短暂的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