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江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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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见段啸天身负如此重任,敬佩之情溢于言表,给段啸天斟满酒,满满敬过一杯。
他竖起大拇指,道:“哥哥急人急难,让小弟敬佩啊!只是乱世出英雄,乱世枭雄多。现下世道动荡,人心不古,太平盛世早没了踪影,一些老规矩恐怕是行不通了。唉,没了规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威盛镖局大镖的人,怕是大有人在啊。”
段啸天点点头,道:“兄弟说的是。愿徐镖主福泽厚广,这次失却音讯是暂时而已。”
李玄叹息一声,道:“小弟不常走江湖,所以心下不明。江湖都知威盛镖局徐老镖主在江湖上的名头,那可是人人敬重的人物啊!此次出事若真是绿林豪杰所为,恐怕也只是为了要点过路钱,该不会加以为难。只是,以他们这种快速运镖的方式,应该不出十几日就能到达开封府地,为何会在洛南出事呢?这其中没有蹊跷?”
段啸天道:“洛南距开封稍远,徐老镖主出镖不过三五日就到了那里,这已算快的啦。”李玄‘哦’了一声,问道:“段大哥,不知是什么样的富贵镖,却要徐老镖主和所有镖师全部出动来护镖?”段啸天摇了摇头,叹息道:“咱也不清楚,但我隐约觉得这趟富贵镖必定是非同小可。”咽了口唾沫,又道:“前日,威盛镖局的徐老夫人火急火燎的派伙计找到我,让我去镖局一趟。我不知何事,到了镖局后这才知是这档子事。但徐老夫人没说是什么富贵镖,只是托我沿路寻一下消息。”
李玄想了想,叹息道:“原来如此!不过小弟好生奇怪,这徐老妇人怎么知道这趟富贵镖没了消息呢?”
段啸天自己斟满酒,干了一杯,道:“兄弟可能还不明白威盛镖局快马接力换马不换人的护镖方式。你可知,威盛镖局是江北一等一的大镖局,若非遇到难得的富贵镖,才不会以这种方式护镖,因为这样护镖的使费太大。这种护镖的方法是,一拨人在路上护镖,一拨人赶到前面备马等候,镖车到了,等候的这拨人便接手镖车,继续赶路,而原先那拨人便轻骑先行,到下一站抓紧时间休息,等镖车赶来时再进行下一个轮换。这样的方式护镖,镖师马匹都可以得到充分时间休息,而镖车也一路不停。”
李玄点了点头,赞道:“这样护镖确是好方式。如此说来,是在洛南一带等候的那拨镖师没等到镖车,一路往回寻,又没找到镖车,这才敢确定富贵镖车失了讯息?”
段啸天沉吟了一下道:“李兄聪明,估计正是这样。镖车寻不到踪迹,那可是大事,因此他们便飞鸽传书告诉了徐老夫人,徐老夫人因此四处托人,帮着前来寻找。”
李玄听了不再言语,忽觉一阵冷风从窗外吹进店内,夹杂着森森寒意,不禁看向窗外。这时窗外的风时吹时停,与先前徘徊的黄云凝结在了一起,厚厚的像棉花堆样,低低的与大地贴在一起。原本昏黄的大地,暗淡下来,变得像死人脸色一样灰白,而长天与远山接触的底子似调入花青染料,灰扑扑中,透着淡淡的暗青色。
风又透过窗户吹进来,店内霎时飘着浓重的泥腥味。
李玄长长叹息一声道:“这天色,恐怕是要下雨了。”转头对段啸天道:“看来这次出来寻找镖车的不止您一个人。嗯,这怕是今年最为惊动长安一带江湖的大事了。”
段啸天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说道:“岂止长安一带,估计半个陕西的江湖都要轰动了。兄弟有所不知,就因这事,原本极少出门的好手都出来了。你也知道,徐老镖主平素人缘不错,得知消息的人都放下所有事情,出来帮助找寻镖车讯息!”
李玄闻言叹了口气,道:“人在江湖,头在腰间,刀上打滚,魂在风中。凡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又有几个人能安稳一生!大哥,人生在世,看来没有富贵常在啊!”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段啸天的心思,他点了点头,忽尔沉默无语。就在二人无话时,突听店外喧哗声起,二人向窗外看去,见此时浓浓的云层压得更低,远山近树,空濛迷离,那轮高日亦变得淡如桔灯。而就在如此灰暗的天色中,店门前六七个醺醺的江湖汉子高声喧哗起来。
李玄见这几个江湖汉子衣歪领斜,相互搀扶中不顾小二的劝阻,围着一匹白马和白马上的一位女子纠缠不休。马上女子身形婀娜,头戴着轻纱斗笠,虽看不清脸色,却因白马被一个身高八尺的汉子牵住,似有些不知所措。这女子不正是先前在凉棚那儿打听消息的女子么?李玄心下暗道:“她不找刀疤脸人,怎么到了这里?”
段啸天见有热闹看,便拉着李玄到了门口。此时,店前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食客,李玄问身侧一看客道:“这几人纠缠一个女子,却为何事?”看客似对此事早不顺眼,听李玄问自己,便愤愤不平道:“这几个莽汉吃多了酒,见人家女子生的婀娜,又一人单骑,便赖说她坐下马匹冲撞了他们,扯住马匹,嚷着要跌打药钱!”
李玄看去,果然有一汉子卧倒在地,一副受伤痛楚的样子,另几个汉子正扯着女子的马匹,嬉嬉笑笑不止,神态轻浮之下,似乎只在乎眼前这个身形婀娜的女子,并不打算扶起同伴。就在马上女子不知所措进退艰难时,其中一个腰悬三尺长刀,身穿酱紫色袍子的汉子高声嚷道:“喂,小娘子,你的马儿伤了我们桑兄弟,怎不赔药钱?哈哈。。。。。。你要身上没钱也不打紧,乖乖的随兄弟们去消遣一宿,就算扯平。”说罢,竟肆无忌惮的对地上躺着那人眨了眨眼睛,神色间得意非凡。
地上的汉子听紫袍汉子如此调戏那女子,似乎突然没了疼痛,咧着一张大嘴偷笑着,而其余的伙伴听紫袍大汉如此提议,都凑着轰然叫好。围观诸人见这几个汉子相貌粗豪面含霸气,虎背熊腰上悬着刀剑,明知他们在耍泼撒赖,却敢怒不敢言。
马上女子听那汉子言语,不知是被吓着,还是怎的,只一双白白的手握紧缰绳,勒着坐下白马不住低鸣倒退。众汉子见此,更肆无忌惮,齐齐嚷道:“快些下来,你在等老子们动手么?”
李玄虽然见过马上女子扬手飞抛五铢铜币的功夫,心知她武功不弱,但看见几个汉子言语无礼,还是气的火直往上冲,转头对段啸天道:“就这么些无赖的狗东西,言语行为粗鄙,去欺负一个孤单女子,当真该打。唉,他们也配在江湖上闯荡?”
段啸天听李玄高声怒斥,脸色变了变,忙扯扯他的衣襟,低声道:“兄弟不知状况,莫要乱嚷,你可晓得这几个人最不好惹啊!”李玄奇道:“他们怎的就不好惹啦?”段啸天酒色似乎褪却了,脸泛苍白的光,指着扯住女子马匹的紫袍汉子,悄声对李玄道:“你可知那人是谁?”不等李玄答话,又道:“那人便是长安福林庄中大名鼎鼎的郑平郑二庄主啊!”李玄不知他口中的郑平郑二庄主是何许人也,闻言气恼道:“管他什么福林庄福水庄!既然贵为庄主,更应该检点,又岂能欺负孤身女子?”
段啸天摇摇头,道:“江湖上的事,不是一碗凉水那么浅显。兄弟,在江湖行走,言行不能由性啊!且等等看,等等看再说吧!依愚兄看来,或许眼前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呢!”
李玄听段啸天言语似在劝自己小心,但让人听来却是打算袖手旁观,心下更恼,冷哼一声,恨恨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相信哥哥比我知晓江湖人本色,岂能等而视之?”
段啸天闻言,轻轻叹一口气,有些不悦的道:“你何时成了江湖中人了?你不是做买卖么。。。。。。兄弟啊,你看看,在这酒店里的高手都不着急,你却又为何着急呢?”
李玄听了一愣,向店内看去,见店内只剩下坐在角落的一老一少二人,以及一个坐在另一墙角,怀抱着一柄黝黑朴刀,正不管不顾,自斟自饮大嚼的短须青年男子。
难道这三个人会是江湖高手?
店内一老一少依然沉默对坐,对店外的纷扰喧哗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对几个莽汉如此放肆的调戏单骑女子,一个仍旧举杯慢饮,一个兀自低着头,仔细的拨弄着怀中那把漆皮斑驳的琵琶。
李玄气极反笑,待见那个短须青年自顾自饮,满不在乎的吃相,好似饿鬼复生似地,咕咕大口吃酒吃肉,不管不顾的放任汤汁酒水,沾满衣袖。他暗暗叹息一声,正欲问段啸天所言的高手在哪儿,却听得马上女子突然开口向紫袍汉子问道:“你就是福林庄的郑平,郑老二么?既然你不知我是谁,也怪不得你。你若就此让开,一切皆好,但若还是缠三夹四,坏我事情,就莫怪我不给福林庄郑兴的面子!”
诸人听她开口说话,声音清脆动听至极,俱不由一愣。
为首被唤作郑平郑老二的汉子听她不但喊出自己的名字,竟然还说出自己兄长郑兴的名字,不禁一怔,但随即一想,兄长郑兴在长安一带赫赫有名,知晓的人甚多,如今被女子点出名字当然不足为奇。他哈哈大笑道;“小娘子,原来你识得咱?哈哈。。。。。。好说。。。。。。小娘子,先前你不说话,咱还以为你是哑巴,心下甚是可惜呢!既然你会说话,那就好,赶快赔钱来吧!哈哈。。。。。。我也不向你多要,就五十两银叶子。”
李玄见郑平身为福林庄的二庄主,开口闭口要女子赔钱,已明白段啸天所言甚是,眼前这几人如此纠缠,必然另有他因。因而按耐着性子,要看看那女子怎样应付。
郑平身侧的几个汉子听庄主如此不依不饶,俱随他大笑,齐声喊道:“快快拿钱来!”马上女子似乎再也不愿忍耐,玉手一扬,恨声道:“你要钱么?那就给你钱来。”
诸人只听‘嗤’的破空声响,一枚铜币夹着寒光,从她手中激射而出,正中躺在地上佯装受伤人的屁股。地上那人没想到马上女子会突然出手,且以一枚铜币击向自己的屁股,因不曾准备,一下子被铜币击中,直痛得‘哎呀’一声,一跃而起。
其余汉子被他突然高呼一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那枚铜币击中其屁股后,深深嵌入其中,鲜血直流。郑平见伙伴受伤,微微一愣,顺手猛地一扯早就握在手中的缰绳。白马被他一扯,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可马上女子身有高超的驭马术,尽管被白马猛的一掀有些不稳,但双腿一夹,白马前冲几步,还是老老实实立在原地。
郑平见状,瞪着眼睛,大喝一声,在白马前冲的瞬间,手已松开缰绳,口中唿哨一声,身侧几人与地上爬起来的汉子纷纷亮出了兵刃,不由分说便将女子围了起来。郑平见将女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虎眼更加圆睁,扬了扬手中寒光闪闪的腰刀,喝道:“奶奶的,知晓老子名号,却不乖乖就范!哼,不赔钱是吧!那就赔命来。”
第5章 铁掌银链()
一阵微风吹来,马上女子左手扯住斗笠垂下的黑纱,轻声笑道:“奶奶的已赔你钱了,孙子不也收了么!”语毕,右手突然变戏法似地抛出一只死掉的信鸽在地上,也不理会眼前郑平诸人手中寒光闪闪的兵刃,提着嗓子对店内细声细语道:“钟大教主,我知谢木青已飞鸽传书给你,难道你会为了一个叛帮小人,坏了飞龙教的江湖名声!钟大教主,你若把他交出来,咱们依然井水不犯河水,你看怎样?”
李玄虽少走江湖,却也听说过飞龙教的名头,正寻思着钟大教主是何等人样时,却见店内老者和大眼睛姑娘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侧,随诸人一起围观郑平与马上女子的纠缠。
郑平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道:“司马先生让我设法缠住她,但现下情势却不是缠住与缠不住的问题了。周遭这么多人,自己若再不出手,放任她这般胡乱叫喊,别人还以为福林庄好欺负,自己在江湖上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岂不会砸在这里么?”
他正想着,听这女子如此喊话,脸色微变,待要发怒,却听她又道:“江湖中人都说,飞龙教向来行事光明磊落,怎么此时变成缩头乌龟,派几个不成器的东西纠缠,难道不怕被他人耻笑?”
郑平听这女子向屋内一再喊话,言下更是藐视自己,怎能不恼!高声道:“你奶奶的,啰嗦个甚事?既然不打算赔咱药钱,就把自己留下吧!”说着,手中长刀‘呼’的一声向马上女子砍去。
李玄见郑平挥出的一刀又快又急,单刀划破空气,声尖风疾,至少有三四百斤的力道,他见马上女子毫无防备,浑没觉得自己已然在刀影笼罩下,忍不住轻呼一声。
郑平眼见自己挥出的这一刀,就要砍中马上女子的腰肢,立时血溅五步,却觉眼前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