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妻-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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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管一边走,一边叨叨说:「没想到这时竟蒙皇上恩赐,擢升大人为御史中丞,大人病体尚未痊愈,便又忙著与大理寺一起清查几桩疑案,连日奔波,还要忙著成亲一事,累得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昨日也不知怎么搞的,在这三月天里竟弄得一身湿回来,原本就压根没痊愈的病又再复发,今日烧了一天。」
听到陈总管这番话,符书儿不禁柳眉深蹙,小手紧握。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过她,那日在符府的桃树下,他正病著,是她自个儿没弄清楚,不仅误会了他,还责备他,甚至就这样跑回娘家。
她咬唇,为自个儿的任性感到歉疚与汗颜。
他此刻一定很生她的气吧,若是她向他赔罪,他可愿原谅她?
来到寝房前,符书儿抿了抿唇,低声问:「陈总管,相公的病可有请大夫来诊过了?」
「大夫来瞧过了,不过……」
「怎么了?」
「大人不喜欢吃药,所以煎好的药,他都只饮几口就不喝了。」
「那怎么成?」她拧起眉。
「就是呀,我也劝过大人,可大人就是不喝。」
「我晓得了,陈总管,你吩咐人把药端过来,我来喂相公喝。」
「咦?」陈总管先是一愕,接著满脸喜色的迭声应道:「是、是,我马上吩咐灶房再煎药。」想不到夫人回去一趟,再回来后,就不再误会大人了,真是太好了。
他兴匆匆离开。
符书儿小手按在胸口,轻轻深吸一口气后,进去前交代莲月,「莲月,你把小豹先带回你房里。」
「可是我怕姑爷待会看见小姐会生气。」
「是我误会了他,就算他骂我也是应该的,你下去吧。」
「是,小姐。」
*****
符书儿这才推开房门,走进屋里。
她穿过花厅,走进内室,看见雷朗正阖目躺在床榻上。
她俏声过去,细睇著他,发现他俊颊隐隐带著抹潮红,不由得伸手抚向他的额。
雷朗立刻惊醒。
「谁?」睁开眼,看见映入眸里的人竟是她,他立刻冷下脸道:「你又回来做什么?」
看见他冷凝的神色,她一惧,想要退开,但思及这一切都是自个儿的错,误会了他,便又鼓起勇气说:「我是回来向你认错赔罪的,对不住,都是我错怪了你,还有,谢谢你替我救了小豹。」她一口气说完。
他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她双手轻绞著衣裙,好声好气的再启口,「相公,你原谅我好不好?」
瞥向她,他沙哑的嗓音漠道:「你觉得我雷府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的地方吗?你究竟把我雷朗当成什么人了?」
听见他话里的指责,符书儿歉然的垂下螓首。「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
她胸口微感窒闷,忽然觉得自己宁愿他骂她,也不愿看见他这般冷漠的神色,这样的神情,好像她和他已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她最大的错不在这里,而是她不该带著那只该死的猫嫁过来,思及那只猫也许也随著她再回来,雷朗就忍不住头痛。
「罢了,我不怪你,你回去吧。」他挥手道。他可不想往后每日都要再见到那只令人发毛的猫儿。
「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不肯原谅我吗?」
听见她语气酸酸楚楚的,似是十分委屈,抬眼再瞧见她眸里氤氲了一层水气,仿佛随时会滴出泪来,雷朗心头不由得一软,放缓了声音。
「我说我不怪你了。你走吧。」
「我不想走,你别赶我走。我既已嫁给你,就是你的妻,你现下在发烧,我有责任照顾你。」
哼哼,现下知道这么说了,当时她抱著猫要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些?
思及这事,雷朗气又上来,但他堂堂一名男子,不愿小心眼的跟她计较,索性闭上眼,不再搭理她。
见他沉默不语,符书儿也不在意,迳自走到面盆前,打湿帕子,敷在他额上,为他退烧。
但雷朗似乎是铁了心,看也不看她一眼,任由她做这些举动。
她坐在一旁,不时为他换下额上的巾帕,趁著他阖目休息,凝目打量著他。
也许是身子不适,所以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格外柔和,不若这两日那样峻厉迫人,就像那日在桃花树下见到的他……
原来那时他那清润如水的眼神,温朗谦和的神态,都只是因为他……病了。
正因为这病,他便阴错阳差的成为了她的夫婿。
这就是缘分吧,她和他注定要结为夫妻。
思及此,符书儿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雷朗睁开眼,有丝不豫。
「经过这番误会,让书儿更加了解相公的为人,今后书儿会努力当一位好妻子。」她想他应是个面恶心善之人,虽然发怒时神情看来凶恶,但心地却是十分仁慈心软,所以才会跳下水救了她的小豹。
单凭这点,已足够教她感激心仪。
「哼。」他漫应一声,再次阖上眼,不想搭理她的话。除非她不养那只猫了,要不然她永远无法成为他心目中的好妻子。
为他再换了遍手巾,她的手轻抚在他额上试了试温度。
额面上传来的那温柔抚触,令雷朗的胸口忽觉一阵酥麻。
他睁眸,迎上她那双盈若秋水的眸子,刹那间,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湖心,在他心底荡起一阵涟漪。他有片刻失神,觉得自个儿宛若坠入一处旖旎仙境,心荡神驰。
在他那双深黝的俊目注视下,符书儿双颊泛起娇羞的嫣红。一颗心儿噗通噗通的乱跳,心旌动摇,情丝陡生。
「叩叩。」门外这时传来两声轻响,一名婢女端著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
两人顿时不自在的移开眼神。接过汤药后,符书儿说:「相公,把这药给喝了。」
雷朗皱眉,瞥了一眼墨色的药汁。「我喝过了。」
「陈总管说你没喝两口就不肯再喝,要按时服药,病才能彻底痊愈。」她柔声劝说,端著药碗,舀了一匙药要喂他。
他别开脸,「我说我喝过了。」
见状,符书儿轻笑,「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怕喝药?!」
「我才没怕喝药。」闻言,他立刻不悦的转过脸来瞪著她。
「那你就把这药给喝完。」她扬眉笑睇他,觉得此刻闹著别扭的他真是可爱极了,她忽然觉得他不那么可怕,反而有点像在闹著脾气的小豹,令她油然生起一股想要亲近他的念头。
他不悦的说:「我说我已喝过药,不想再喝第二……」话未说毕,雷朗顿时像被雷给劈到,震惊得瞠大眼,直勾勾的瞪著她。
符书儿嘴里含了一口药,哺喂进他的嘴里。
看见他惊愕的神情,她满脸嫣红的退开。她也不知适才自个儿为何会鬼迷心窍的做出如此大胆的行径,刚才在药汁喂进他嘴里的那一刹,她的心狂跳著,胸口发热。
好半晌,雷朗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刚在做什么?」他因病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爬上红晕。
「相公不肯乖乖服药,书儿只好这么喂你了。」她轻咬著唇,羞涩的抬眸觑望著他,瞥见他涨红的脸孔,她既羞又喜,原来她的夫君跟她一样也会害臊。
灵眸一转,她又再含了一口药汁,飞快哺进他微张的口中。
「你、你、你……」他性情耿直,鲜少接近女色,她亲昵的举动令他胸口狂擂,思及适才她那柔嫩的唇畔亲密的吮含著他的唇,他更加涨红了脸,看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瞧见他如此羞窘的模样,符书儿不仅不再怕他,还忍不住想要逗弄他,「倘若相公喜欢书儿这样喂你,书儿愿意……」
见她说著又要伸手端起药碗,雷朗连忙抬手抢过她手里的碗,仰头一口气饮完,那苦涩的药汁一滑进到喉中,顿时令他皱拧了一双粗浓的眉毛。
她噗哧一笑,接过空碗。「药喝完了,那相公好好歇著。」
他只是恶狠狠的瞪著她。
但此刻病著的他眼神温润如辉,没有一丝迫人的峻厉。
她怔愣的望著他,眸光不禁幽幽一柔。
眼前的他就是当日在桃花树下她见到的那名男子,那时他不像其他人一样,丝毫不惧她脸上那张恐怖如鬼的人皮面具……
符书儿**荡开轻笑,直到这时,她才打从心眼里认定了他是她的夫婿。
第五章
「……所以他很怕猫?」听完陈总管的话,符书儿轻拧秀眉。
「是。」想了一夜,陈总管决定冒著被自家主子责备的风险,也要来把这个秘密告诉夫人,免得两人日后又再为猫的事发生误会。
符书儿为难的看著在园子里的草坪上玩著线球的爱猫,「可是小豹是我一手养大的,它跟了我很多年,我不能把它送走。」
打小就必须戴著人皮鬼脸的她,无法跟其他小孩一起玩耍,这些年来多亏有小豹陪著她玩,现下小豹年纪也大了,是只老猫,再活也没几年,她无法狠心把它送走。
「但是夫人,若让它留在寝房,大人是不会进寝房的,夫人您要好好斟酌一下。」
「这……」
心知小姐有多疼爱小豹,莲月搭腔道:「小姐,就让它留在我房里好了。」
「可是我担心它会乱跑,若是再跑出去怎么办?」小豹一直以来吃睡都跟著她,上次成亲不方便带著它,所以才让莲月代为照料,岂料它竟跑了出去,还险些溺死。
「小姐,这次我会注意点的,不会再让它跑出去了。」不希望因小豹坏了小姐和姑爷的感情,莲月拍著胸脯保证。
陈总管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却看见主子朝这走来,赶紧迎上前。
「大人,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大人昨日在府里休养一日后,今日一早便又进宫处理公务。
正玩著线球的小豹瞥到他,雪白的小身子立刻亲热的窜上他怀里,似是想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但此举却吓得雷朗全身一僵,脸色铁青。
「该死的猫,还不给我下去了!」他怒咆。
符书儿被他的雷吼震得耳朵发疼,赶紧趋前抱下小豹。
「咪呜、咪呜、咪呜、咪呜……」猫儿抗议的喵喵叫。
她手忙脚乱的抓著挣扎不停的猫儿,急忙安抚它。「小豹,乖,别这样,相公他怕猫,你别去吓他。」
听到她的话,雷朗咬牙道:「谁、谁说我怕猫?」天杀的,他堂堂七尺男儿岂会惧猫,他只是……讨厌猫而已。
「你看,相公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乖,到别的地方去玩好不好?」
猫儿似乎是听得懂她的话,那双绿幽幽的眼睛骨碌碌的看向雷朗,「咪呜、咪呜」了两声,这才让莲月抱著离开。
见它似是在嘲笑他似的,雷朗恼羞成怒的磨牙,「你在胡说什么?我哪有吓到说话都结巴,我说过不准在府里养猫,你若是想留下,就把它给我送走!」
他的吼声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但此刻已有些明白他的为人,所以符书儿不再像先前那么惧怕他,只是好声好气的说:「相公,莲月已把小豹带走,你别害怕了。」
见她丝毫没有将他说的话听进耳里,雷朗拧眉再吼。「谁说我怕猫?我一点都不怕,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见?!立刻把那只猫送走!」
她揉揉被他吼疼的秀耳,上前轻轻拽著他的衣袖。
「相公,我们回寝房吧,我帮你换下朝服。」
他一愣之后,发现她的手握住他的,牵著他走往寝房。直到她为他脱下朝服,他才回神--
「你……」才开口说了一个宇,却见她笑吟吟的说--
「相公,我刚嫁来时很怕你,不过我现下明白,你是面恶心慈的人。」所以她也不再畏惧他了,反而萌生想要更加亲近他的念头。
第一次遇见他时,便对他有了好感,此刻这样的感觉更加深浓,令她在望著他时眸里透著柔光。
他面恶心慈?他哪里面恶了?他不注重外貌,但见过他的人都称赞他生得一表人才,俊眉朗目,她竟然说他面恶?
符书儿红著脸看著他单衣下的健硕身躯,这是她第一次伺候他更衣,手不经意碰触到他结实的胸膛,她的心跳不禁加快速度。
她羞怯的轻抿著唇,想到他们都已成亲数日,却还未洞房的事。
前两日是为了小豹的事,两人才没有同房,而昨日是因为他病了,那今晚应该……她悄悄抬眼觑著他,暗暗希望能跟他成为真正的夫妻,但这种事不好由她来开口,且她也担心他身子还未痊愈。
雷朗睨著她,正要质问她他哪里面恶,耳边又飘来她的话--
「相公觉得身子可有好一点?」
「好一些了。」他不解的看著她粉颊突然染上一抹娇红,腼腆的垂下眼,他被她这副羞羞怯怯的模样惹得心神微荡。
「待会我再吩咐灶房煎药,大夫交代,只要再连饮十帖药,相公的病就能痊愈了。」
一听到要吃药,他的浓眉不禁拢起。
见状,她笑著叮嘱,「相公要乖乖喝完药哦。」
「哼。」雷朗轻哼一声表示不满。她靠他太近了,她身上幽微的清香窜进他鼻翼里,令他身子蓦然生起一丝臊热。
他往后退开一步,离开寝房前板著脸孔交代,「记得把猫送走。」
符书儿偏著头含笑看著他出去。
她绝不会把小豹送走的,而且她隐隐感觉得出来,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对小豹怎么样。
她**噙笑,悄悄下了个决定。
*****
春夜沁凉。
但雷朗却觉得体内有股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