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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名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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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丫头无奈地看着楚沛那张漂亮的面孔,耸耸肩问他有什么事。

楚沛从怀里拿出油纸包。

“喏,我知道你一定又一整天没吃了吧?我叫人从山下买回来的桂花包子跟烤牛肉,快吃了吧。”

接过油纸包,燕丫头忍不住红了眼眶,这楚沛……总是待她这么好。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她的心早在十年前已经给了战野,又怎么可能再给楚沛?楚沛不想知道,也不想了解,楚沛的一心一意常常令她感到愧疚。

“怎么啦?你不想吃?”楚沛关心的眸子注视着她。“人屠子婆娘又打你了吗?”

燕丫头摇摇头,抬起眸子对他笑了笑,坐在窗下打开油纸包。

“这才对。”楚沛也在她身边坐下来,微笑地注视着她吃东西。

半晌,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有油纸包摩擦的声音,好不容易等燕丫头吃完了,楚沛终于转头,深情地凝视着她。

“燕丫头,跟我走吧。”

燕丫头最后一口包子险些哽住!她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瞪着楚沛。

“我说真的。”楚沛焦急地握住她的手,认真开口:“我不想再当马贼了。现在天下太平,总有一天这铜牛山会被官兵铲平。我知道,我爹也知道,但他不愿意放弃这种好日子。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冒险,你跟我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这话如果让寨主听到,不管是不是他儿子,都逃不了一顿好打。燕丫头连连摇头,恐惧地四下张望,怕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别这样!”楚沛受不了地低吼道:“你到底怕什么?我是这里的少寨主,有我在,他们谁也不敢伤你,燕丫头,你看着我!答应我!”

燕丫头一径摇头。

“你——”楚沛气炸了胸,他跳起来吼道:“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待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这么笨?!你到底在等什么!难道跟我过一辈子会比在这个地方过一辈子还要糟糕吗?!”

“所以我说你笨。”水仙的声音清清亮亮响起,人影随着声音从屋后转了出来。她笑吟吟地注视着楚沛那张胀红的脸,有趣地开口:“我说少寨主,全寨的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就只有你不晓得呢?”

“你在又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水仙笑得花枝乱颤。“我真的胡说吗?你自个儿问问她,问她是不是因为我阿爹所以才不肯走。啊我忘了,她是个哑巴,哑巴可是不会说话的。”

楚沛猛地转向水仙。这种话他听得多了,听得他烦躁不已,听得他怒火中烧!他欺向水仙,冷冷地瞅着她道:“闭上你那张脏嘴,你再敢胡乱张扬,我不会放过你!”

“哼,我还真是怕死了。”水仙冷笑着回视楚沛的眸子。“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为喽们为啥不敢碰他!你还真以为是因为你这羽翼未丰的少寨主吗?傻子!

他们是因为我阿爹!人屠子的女人谁敢碰?除非他想被做成人肉包子!“

“你住口住口!”楚沛气得快疯了。

“好啊,我住口!”水仙淡淡笑了笑,真的转身就走。她想要种下的种子已经种下,楚沛心里此刻正被嫉妒跟怀疑笼罩——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她的目的都已经达到。

楚沛泄气地望着水仙的背影,他转头,只看到燕丫头那张黯然的脸——“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燕丫头不动,抬起眼睛无奈地望了他一眼。

“很好……”楚沛伤心地转身离开那里,她甚至不愿意对他解释。

燕丫头不动,只是默默坐在那里。她不想解释,也不想令楚沛伤心——楚沛爱她,但她无以回报。与其让楚沛漫无目的地继续等下去,不如让他相信他想相信的。

不远处的大树上,一条漆黑人影冷冷地汪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看着燕丫头,微眯起眼。头,仿佛开始隐隐作痛。

敲了门,里面没人应声。燕丫头悄悄推开门,床上的人背对着她,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拾起扔在地上的衣服。这是她的工作之一,她得洗全寨人的衣服。

随手抖抖衣服;与其他人不同,里面没有碎银子、没有匕首、没有令人作呕的脂粉味,也没有某些奇奇怪怪的药罐子。

这新来的大人物好似挺有教养,衣服虽然扔在地上,但闻起来不臭,没有其他人身上那令人厌恶的气息,燕丫头在房里看了看,直觉地走到床边想拎起那双脏了的鞋,床上的人突然一翻而起,猛地扣住了她的手。

“啊!”燕丫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是你——”

男人的脸色苍白,声音十分沙哑。他的头整整疼了一夜,到了天亮时分才好不容易沉沉睡去,这一睡竟让他失去了平日的警觉性,连有人进他的房他都没发觉。

燕丫头勉强一笑,这男人脸上的刀疤看起来有几分吓人,除此之外面貌却是相当俊秀,那伤痕只让他看起来阴郁而危险。

她指指怀里抱着的衣服,再指指地上的鞋,示意她要替他洗衣服。

男人一把抢过那些衣服。

“我不需要你替我洗衣服,你出去吧。”

燕丫头摇头,如果让人知道她没替他洗衣服,人屠子婆娘会很生气,她不想惹任何人生气。

“你不能说话?”男人突然问。

燕丫头垂下眼算是回答。

男人叹口气,眼光不由得柔和起来,看着燕丫头,目光突然被她手上那草环给定住!

他猛地握住燕丫头的手腕,沉声问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燕丫头慌张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男人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甩脱,只能使劲挣扎。

“我问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唷!这是做什么?”人屠子婆娘从窗外看到这一切,连忙闯了进来,气呼呼地抓着燕丫头的长辫子嚷道:“我说过几次,不许你偷东西!你这贱丫头!”

燕丫头这一生从来没像这次这样感激过人屠子婆娘扯住她的辫子,因为她这一扯,男人的手果然松了。

人屠子婆娘一手扯住她的辫子,另一手忽甩了她两巴掌。

“死贱丫头!你又偷了什么?快拿出来!”

燕丫头连连摇头,被打得眼泪流了出来。

人屠子婆娘还想继续打,但她的手却给男人冷冷握住。

“唷!我说单少爷,我是替您出气呢。她偷了什么?您给我说说,我让这死丫头交出来。”婆娘涎着脸讨好地笑。

单戈冷冷瞅着她,那张丑脸真教人作呕。

“别在我面前打她,我不爱看。”

“咦?她不是偷了你的东西吗?”

“我没说她偷了我东西,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人屠子婆娘大受侮辱!这山寨里谁敢这么对她说话?那些喽们见了她还得好生好气地喊她一声“大娘”呢。她气呼呼地甩头,临走前狠狠瞪了燕丫头一眼。“你给老娘小心点,别给我逮着你的小辫子,跟我出去!”“她留下。”

人屠子婆娘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她留下?”

“不成吗?”单戈冷冷瞅着她,高高在上的姿态。

人屠子婆娘不知怎么地,打心眼里冷了起来。这小子……这小子不知怎么地,竟让她感到畏惧。

“成!成,大爷您高兴让她留下,她当然得留下。”

燕丫头慌张地看着人屠子婆娘离开,她心里一千、一万个想跟她一起走,就算再挨她一顿好打,她也愿意。

男人走到她面前,蹙着眉打量她那张满旧创新痕的面孔,那上面还留着人屠子婆娘的掌印、指痕,甚至还有抓伤的痕迹。这教他非常不高兴。

“她蹙着眉沉声开口:”她总是这么打你?“

燕丫头捂着脸,大睁着双眼退到房间角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簌簌发抖。

她好像总是在发抖,不管任何时候见到她,她总是如此惊惧、如此慌张;他的心,不由得抽痛起来。

只这一动念,他额上那枚冷玉再度灼烧着他的头。他倒抽一口冷气,抱着头退到床沿坐下。

燕丫头看着他,又看看半掩着的房门,她想逃,但又不忍心丢下他一个人。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小手轻轻碰碰他,眼里写着疑问:你头疼?

他瞪着那双眼睛——如果他还有过半点疑问,如今见到那眸子、眸子里温柔的关心——除了他的燕丫头,还会有谁能有这眼神?

他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他猛地一挥手,粗嘎嚷道:“滚!快滚出去!”

燕丫头吓了一跳,整个人忽地贴在墙上。

“我叫你滚!”他跳起来,冲到她面前,扬起手想赶她走,却在看到她紧闭的双眼时软了下来。

他轻轻碰碰那张满伤痕的脸,不知道她过去这十年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过的?想到这里,他的心啊,紧紧纠结!

燕丫头睁开眼睛,看进他的眸子里——眸子里写着心疼,写着……熟悉的感觉回到她心中。

十年来,她第一次开口,结结巴巴地轻喊:“战……野……”

那年,他活了过来,从柳树湖畔像个鬼一样回到村子里。村子里的火熄了,燃烧过后的灰烬在冷冷的天气里散发着凄凉的气息。

整村的人只留下他一个活口,他想哭也哭不出来。在湖畔替母亲和弟弟们挖了坟,草草埋葬。燕丫头的父母也死了,一个死在屋前,另一个则死在村落的另外一边,他们到底都还在找燕丫头吧?因为他到处都找不到燕丫头的尸体,即使是烧得焦黑的尸首他也没放过,他很确定燕丫头不在其中。

整整三天,他像个游魂在死寂的村落里晃荡,挖坟挖到双手几乎残废。县城的兵马第四天才出现,而他就在那时候离开了柳树庄。

离开的时候他对着全村人的坟起誓,一定要杀光马贼,为他们报仇。

他也对着燕丫头双亲的坟立誓,自己这一生无论如何都要找回燕丫头……

后面的十年,他四处行乞,有钱的时候便投到各家武馆习艺,十四岁那年终于让他访得名师,只是那天逵道人性格极怪,除了教他武艺,不与他说半句话。三年的时间里他也几乎不说任何一句话——某一天天逵道人失了踪,没留下只字片语。

那一年他十七岁,离开深山找到第一家衙门,投身成为衙役。一年的时间,他升上了捕头,死在他手上的马贼不计其数;又过了一年,陕西已经没有马贼,朝廷封他为御赐总捕头;向来总捕头的职位都是由当地的巡抚所选,却从来没有一个总捕头是由朝廷所赐封,“戈予”这名字立刻响遍大江南北,而他,却理也不想理,夜里悄悄离开。

没有马贼的地方,留不住他。

人人都说他冷血,杀人不眨眼,他不在乎。

看到马贼,他只知道杀!杀!杀!每杀一个,他心里的伤就更大一些,一片血海……

他没忘记要寻找燕丫头,也惟有在想起燕丫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像个人。但每每想起燕丫头那张可爱的小脸,他前额的玉石便像是火烧一样,火辣辣的痛楚焚烧着他的心,那疼啊,几次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开始学着只想着要找燕丫头,不带任何情感。

情感却在他心头累积……层层叠叠,像一座小山。山越堆越高,却在此刻崩溃!

单戈——该说是战野,在极度的痛楚中仓皇逃离了铜牛山。

他不能再想了……不能……不能不能!他不能这时候死啊!???

燕丫头悄悄地跟着他,看着他跌跌撞撞离开了铜牛山,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也跟了下去。十年来第一次,她私自离开铜牛山。

他是战野,她很确定这一点,他一定是战野!

她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幸好他的速度并不快,只是在山林间摇摇晃晃地走着,燕丫头加快了脚步,勉强还跟得上。

太阳好大,燕丫头追出了一身汗——前方的人影突然一个踉跄倒了下来,燕丫头连忙上前。

“你……没事吧?”

他努力睁开双眼,燕丫头关心的眼神再度出现在他眼前。战野低吼一声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没了力气,极度痛苦抽光了他全身上下的力气,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在炫目的阳光中失去了知觉。

他昏过去了,燕丫头慌张地摇晃着他,他却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这条路是通到山下惟一的道路,如果让其他人看到他们在这里,回去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燕丫头毫不犹豫地撑起战野沉重的身体,咬着牙拖着他往另一个方向去。

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涧,清凉的水流从岩缝里潺潺流出;山涧很小,下方的池子也很小,顶多容两个人在里面戏水。但这里很安全,以前人屠子总带着她到这里躲避铜牛山的一切。除了她跟人屠子,没人知道茂密的林子里居然还藏着这么个小山涧。

燕丫头将战野失去知觉的身子放在池边沙地上,林荫让他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不被太阳晒伤。她打量着战野的脸,心疼地抚着那伤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可怕的伤?那刀疤,几乎可以要人的命啊。

他额上的那一方小小玉石吸引了燕丫头的注意力,她迷惑地伸手去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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