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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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仍是幽黑阴森,一如既往,戴雪又飞奔到石牢的门口,用力一推,石门纹丝不动。
戴雪这会已没工夫再去找开门的机关,双腿略沉,身子半蹲,深吸一口气,拔出无情剑来,倾力一剑砍下!石门应声而倒,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外面屋子的地板中央突然裂开一个大洞,一团火球飞出,啪地在半空中爆炸,整个屋顶顿时被炸飞!
戴雪心知不妙,冲进石牢,果见那石床上黑乎乎地似躺着一个人。戴雪来不及细看,一把将他抱起。这时石牢开始剧烈摇晃,碎石乱飞,戴雪忙抱着他滚到墙角,听得哗啦啦一阵乱响,几块巨石已砸了下来,墙边露出个缺口。戴雪从缺口处冲到外面,知岛上也不能久留,见水面上不远处漂着一块数尺来长的木板,跳下水去,将怀中的人放在上面,托着木板游往湖心深处。
这时庄内的大火越燃越旺,连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火焰映红了漆黑夜空,映红了沉沉湖水。直到远离岸边,戴雪才得空去察看躺在木板上的那人,小心翼翼地拂开那人凌乱如稻草的头发,戴雪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火光下,乱发覆盖着的五官依稀看得出是萧晖的模样。一见到这日思夜想的面庞,戴雪顿时呆住了,怔怔地看了半晌,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很痛,这不是做梦!他竟然没死!惊喜交集之下,戴雪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晖!晖!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我还能见到你!”戴雪双手摇着他,萧晖却没有半点声音。戴雪忙去试探他的呼吸,若有若无还似有一丝气息,赶快摸出一枚药丸来喂他服下,听他呼吸平稳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去细看他的情形。这一看不打紧,戴雪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这人哪里还有半点人形?赤裸的身体瘦骨嶙峋,伤痕累累,手脚都已折断,脸色更是惨白如纸,面颊深陷,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那湖水有一人多高,戴雪游在水中,无法借力,难以详细检查萧晖身上的伤势,也不能运功为他疗伤。看着萧晖饱受摧残毫无生气的脸庞,戴雪止不住泪水滚滚而下,自己一直以为害死了他,不料今生还能相见,但……如果他不是死了,而是陷入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地狱中呢?岂不是比杀了他更加不能原谅?一想到那阴森的地牢,戴雪猛地打了个寒战,冷焰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在石牢里亲身经历的那三个月,虽然只是短短的不到一百天,却漫长地如同几千几万年,那是自己一生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而萧晖呢?难道……难道自从自己离开后,他就被恶魔冷焰关入了那不见天日的地方了吗?算起来该有七八个月了……冷焰说的“采阳补阴”,又是什么样的非人折磨……戴雪不敢再想下去,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初见的狂喜已荡然无存,一颗心象是泡在冰水里,寒冷彻骨,又象是落在了滚油中,烈火煎熬……
戴雪的手指无意识地滑过萧晖的胸膛,记忆中那是天底下最温暖最坚实的怀抱,可以阻挡世上的一切狂风暴雨,现在触手却全是皮包骨头,青紫、暗红、黑褐……密密麻麻的各色伤痕交错重叠,一些新伤更是血肉模糊。眼泪一滴滴不停地从戴雪眼中滚落,落在萧晖的胸前,染了鲜血,变成殷红……不知过了多久,戴雪拭去泪水,忽然发现萧晖的眼皮似乎动了动,不禁失声叫道:“晖,是我……戴雪,雪儿,你能听到吗?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活着,我……我来晚了……你醒醒啊!”
但萧晖没有回答,转眼又陷入了昏迷。戴雪惊慌起来,想起冷焰所说的“你还赶得上见他最后一面”,他会不会就这样死去?再也不会睁开眼,再也不会和自己说一句话?触手的躯体是如此真实,但又象将化为一股青烟散去。得而复失的恐惧让戴雪的心一阵抽搐。“不!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死!晖,答应我,活下去,你一定行的!只要你活下去,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我对天发誓,再也不……不找你报仇。”说到最后“报仇”两个字,戴雪眼前忽闪过父亲戴世亨临死前绝望的眼神,还有那最后的遗言“记得给为父报仇!”戴雪无力地摇了摇头:“爹!恕孩儿不孝,我没办法为你报仇了,等以后我到地下再向你请罪吧!”
五十九 危在旦夕
深秋的夜晚寒意正浓,萧晖身上一丝不挂,戴雪的衣服又泡在水里,只能眼睁睁地看了他一夜。等到天色微明,庄园里的爆炸声慢慢变得稀疏,火势也渐渐地小了。戴雪这才把木板推到岸边,抱起萧晖,一步步走上岸来。萧晖浑身冰冷,戴雪抱他坐在岸边,脱去外衣,运功为他暖身,就象从前千百次他曾为戴雪做过的那样。运完功,再站起身来,外衣也晾得半干了,戴雪用衣服裹住萧晖,抱着他往外走去。
环顾四周,冷焰精心修建的亭台楼阁一夜之间只剩下一堆瓦砾废墟,曾经让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幽冥山庄一派也就此灰飞烟灭。戴雪向着昔日山庄大门的方向走去。天边正有一轮赤红的朝阳冉冉升起,阳光透过清晨若有若无的薄雾,照着这片断壁残垣。戴雪一时说不清自己的情绪,是悲?是喜?或者茫然无措?只觉得怀中抱着的这人虽然轻飘飘的,却是这世上最贵重的珍宝,再不能失去,再不能放弃……戴雪低头轻声对萧晖说,语气却是前所未有地坚定:“以前我总是想着要你死,你却要我活下去。现在,我要留住你,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你听到了吗?”说着将自己的面颊贴着萧晖的脸,用唇去碰了碰他的眼睛,萧晖动都不动,戴雪又吻了吻他的唇,萧晖的唇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山庄的大门已坍塌,那座藏着机关的假山剩了几块烧黑的石头,但冷焰的尸体却不见踪影,地上只有一团浅白色的灰烬和几道黑糊糊的痕迹,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糊味。戴雪静静地站了一阵,冷焰或许是自知一生树敌太多,死后若留下尸体,难免不被人侮辱泄愤,这样烧成灰,倒也一了百了。戴雪忽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尸骨无存,心中一寒,不愿多作停留,连忙跑了几步。到了山庄外面,又回过头来最后看了一眼,别了!就让过去所有与这个山庄相关的不堪记忆都随着它的毁灭,从此烟消云散吧……
戴雪忽想起莫无伤还暴尸林中,不要叫野兽给吃了,匆匆赶到昨夜厮杀的松树林里,莫无伤已死了几个时辰,但还维持着临死时的姿势。戴雪一阵难过,他与莫无伤相处了这好几个月,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亲人。这时却来不及为他下葬,将萧晖放在一边,就在林子内外拾了些树枝枯叶,草草地遮住遗体。戴雪跪下磕了个头,拜道:“莫前辈,冷焰那恶魔已死了,前辈的爱徒萧晖还活着,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他治伤,等他好了,我便将无情剑还给他。回头我再找人来为前辈安排下葬。若前辈在天有灵,盼能保佑萧晖早日康复!愿前辈安息!”
戴雪祷告了一番,起来再去抱萧晖,却吓了一大跳,萧晖浑身滚烫,面颊已烧得通红,戴雪暗叫不好,大约是昨夜受了风寒,他现在如此虚弱,怎么再经得起伤病?而处在这前不巴村后不靠店的地方,该如何是好?戴雪心急如焚,想不出好办法,只得抱了他,施展轻功往大路上跑去。萧晖在他怀中忽冷忽热,不住地颤抖。
赶了好几十里,这才找到个落脚的集镇。戴雪闯进客栈,只叫有人生了急病,快找医生!店家很快找来了乡下郎中,看过后却连连摇头,戴雪忙问:“情况如何?”郎中叹气道:“这染了风寒本不是大病,但这位客官元气大伤,脉象虚弱,一点小病也足以致命,恕在下无能为力了!”戴雪大惊,抓住那郎中不肯松手,那郎中见他美目含泪,楚楚可怜,拗不过他,只得写了副方子,又道:“在下只能但尽人事,客官还是各安天命吧!”
戴雪忙称谢了,让店家去抓药来熬。自己端了一盆凉水来,绞了汗巾敷在萧晖的额头上。萧晖愈发烧得昏沉了,面颊烫得似着了火,口中喃喃地不知道说的什么。等店家熬了药来,戴雪一点点喂他喝了,忽想起人参有补气提神的功效,急问店家这里可卖得有人参?店家为难地摇了摇头,道:“我们这山沟里头,哪有那些珍贵药材?就算有又卖给谁啊?”
戴雪急得满头大汗,灵光一现,幽冥山庄有个偌大的药圃,各种珍贵药材不计其数,虽然着了火,但埋在地下的应安然无恙,便从怀里摸出一大锭银子来,放在桌上,对店家道:“我知道有个地方藏有药材,你派人去帮我挖来,这是给你的酬谢。”
店家哪见过这么多银子,顿时笑逐颜开,忙问:“药在哪里?小的这就去办!”
戴雪令他拿纸笔来,简要地画了个草图,道:“就在离这里几十里地的幽冥山庄的后面,有一片药圃,那里剩了多少药,你都给我挖来!”
店家正伸手去拿桌上的银子,一听幽冥山庄几个字,便如见了鬼,脸色刷地白了,伸出的手似被火烧着了,忙缩回去,不住摇头:“幽冥山庄?那地方小的不敢去,外人去那里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
戴雪看到他那慌张害怕的样子,冷笑了一声,问道:“为什么不敢去?”
店家道:“那……那庄主……太……太……”他连说了几个“太”字,牙关直抖,却说不出下文。
戴雪道:“你怕什么?那庄主已经死了,被我杀的。幽冥山庄也被我一把火烧成了白地,你去看了便知道。”
他这两句话说得若无其事,店家吓了一跳,又看了看戴雪,方干笑道:“小哥莫要开这种玩笑,小哥生的这般俊俏模样,象是哪里富贵人家的公子,不说杀人,怕是连鸡都没杀过吧?”
戴雪听了,并不答话,刷地拔出腰间的无情剑来,没等店家看清,一道蓝光闪过,放在桌上的一锭银子已被齐齐切开,很快断面变为黑色,片刻整块银子都已发黑。戴雪淡淡地道:“这剑是我从幽冥山庄庄主手中抢来的,剑上有毒,这银子不能要了,我另给你一块,你快去吧!”说着从怀中另摸了一块银子递给他。
那店家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却连大气都不敢出,真是人不可貌相,眼前文文弱弱的小哥说不定真杀了那个大魔头庄主,岂不是比那庄主更可怕?低着头正要往外走,戴雪却又把他叫住了,问:“你这镇上可有现成的棺木卖?”
店家道:“倒有一家,只是……”他以为戴雪是要给萧晖预备棺木,心中纳闷又不敢多问。
六十 忧心如焚
戴雪道:“那你先找人去把药挖回来,再去买一副最好的棺木,多带几个人,在山庄东面有片松林,林子里有几棵断了的大树旁边有具老者的尸体,帮我将他就地入殓了。”
店家擦了擦汗,又问:“那墓碑上刻什么字?”
戴雪想了想,莫无伤在此安葬只是权宜之计,日后灵柩仍是要送回断魂崖的,便道:“不用刻字,墓前的石头上刻把剑当记号就好。”
戴雪吩咐完毕,见店家遵命去了,回头一摸萧晖的额头,热度倒是暂时退去了,但身子又冷得颤抖不已。秋末冬初时分,到了下午,阳光隐去,窗外北风呼啸,戴雪怕他发热,又不敢生火盆,咬咬牙,脱光自己的衣服,赤条条地钻进被子里,贴身搂住萧晖,手脚紧紧地环着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萧晖,身上的某个部位一接触到他的身体,戴雪忽象被电击中,一阵奇异的酥麻感觉,顿时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忙稳住心神,静心运功,源源不断将真气注入他体内,这回戴雪仔细试探,萧晖体内却没有半点反应。
修炼内功之人,无论昏迷清醒,内力都会在外力侵入时,自然作出反应。戴雪长叹一声,心知萧晖分明是内力尽失,加上他的手足折断,病势垂危,对外力的抵抗还不如初生婴儿,就象一个脆弱的鸡蛋壳,随时都可能裂成碎片。想当初自己一心要杀他时,日日都盼着他遭遇什么飞来横祸,武功尽失,到了今天,任谁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要了他的命,他却成了自己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到底天罡心经是至高无上的正宗内家心法,戴雪贴身将热量传过去,过了两个时辰,萧晖的情况略有稳定,戴雪又喂他服了一颗治伤的丸药,穿了衣服,叫小二热了碗汤药来,一口口喂他喝了。萧晖仍然未醒,但暂时不再忽冷忽热。
天色已全黑,屋内点起了灯烛,戴雪饿了一天,却全无胃口吃饭,就着灯下来查看萧晖的外伤,。看更是触目惊心,手腕脚踝都是被生生折断的,身上有鞭伤、烫伤、刀伤、针刺,还有些说不出名目的伤口,密布在前胸后背。这还不算,看得出伤口都是用盐水清理了多次,大约是冷焰不愿他伤口化脓感染,又不愿用上好的药物治疗,且感染的地方都用小刀割去了,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戴雪仿佛亲身感受到那些痛苦,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