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园曲散-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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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小玉微微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因果轮回,阴阳相生。大哥不必牵挂于我,去忙自己的吧。”说完又闭上眼睛。
沛玉只觉此话很熟,一时却想不起哪儿听过,既然小玉没事,他心头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卸下肩上披风,裹在小玉身上,说道:“天凉,当心冻着了。我听宛儿说,你这两天都来这里打坐,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玉微叹口气,复又睁开眼来:“大哥,小妹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沛玉感兴趣道:“但说无妨。”
小玉略想了想,道:“大哥还记不记得前番在天君陵曾有人为你解过一个疑问,说的是因果轮回、阴阳相生的事,其实我就是公子痛恨的赤袍天君。”
沛玉诧异地看她一眼,不满地责备:“到这时候你还有心情与我开玩笑,那不过是我梦中所见的怪事,怎么能当真呢?况你是女子,又怎可能是天君?”
小玉淡淡地说:“这都是老千岁点化结果,我的确曾是天君,为逃避天条惩处,不及细辨,方始错投女胎。”
“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你是真的天君,情天恨海也肯定是确有其人喽?若你真是天君,早被轮回索命,又怎么可能坐在这儿和我说话?”沛玉不信。
小玉叹口气,解释道:“我何苦骗你?虽说我平时放浪形骸,却处处小心谨慎,连个蚂蚁也不敢踩死,不敢再造丝毫的杀孽,所以阎王也不能硬索我性命,抓我回去修炼,这才苟活至今。可是宿命难违,千虑一失,日前因在不经意间害老千岁辞世登仙,阎君便借题发挥,要抓我回去问罪。”
“可是,前世的罪孽你已还了,怎么还要抓你,老千岁是寿终正寝、无疾而终,与你何干?”沛玉愣道。
小玉叹息道:“只因我罪孽深重,永生永世也难超脱,故此阎君才要来抓我。”
沛玉愤愤不平地说道:“这还有王法?阎王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我去帮你理论。”
小玉凄惨一笑:“阴阳殊途,你我已如隔世,大哥不必轻身涉险。想当初我险些害了你们性命,没料到你和芸姐却待我这么好,我不能再让你去为我冒险,此去路途遥远,不只要见阎王,还得见天帝,路上魔障重重,你们肉体凡身,又如何能禁受得住其间辛苦?”
“可你……”沛玉不舍道。
“我虽偷投人生,却未有过错,任何人都无奈我何,只是地府的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我想向大哥借一件东西,不知大哥可答应?”小玉道。
“只要我有的,什么都可以送给你。”沛玉慷慨地说道。
“我想借大哥的玉笛一用。”
沛玉想都不想,当即从怀中取出玉笛,递与她手。
“谢大哥。”小玉接过玉笛,细细端详一阵,说道:“大哥,有好几次你都能劫后余生,太仓退鱼、渡口逃生,可谓大难临头、九死一生,你都侥幸躲过,但其中奥妙你可知道?”
“哦,愿闻其详。”沛玉好奇地说道。
小玉看看他,忽然将玉笛凌空一指,大喝道:“阴阳情恨如意天剑!”
只见一道霹雳直刺云霄,小小玉笛霎时化作一柄寒光耀眼的长剑。小玉欣慰地点点头,正要向沛玉解释,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世外,与他阴阳两隔。
沛玉骤然发觉小玉不知去向,心中不免暗暗一惊,想起她适才所说,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宝剑赠英雄、红粉配佳人,妹妹保重,早去早回。”
小玉遥遥一拜,道:“大哥保重。”径直隐身离去。
小玉此时还是生生活人,并没变成冤魂怨鬼,要想闯入地府却也不易,幸亏有天剑护体,她才能直闯阎罗殿逼至阎王面前,怒责:“你这昏庸无道的鬼王,我曲小玉兢兢业业,上不敢犯天条,下不敢触律法,更与你地府无干,你因何断我命蹙,为何要我为奴为妓?”
阎君冷冷地说道:“你前生作恶多端、为祸天下,平白让我地府添了无数孤魂野鬼,今世又偷投人生,扰乱轮回,怎不重判?今世之果皆是你前生种因,这是我地府的律条。”
小玉抖抖剑:“我现在还是活人,并非你地府恶鬼,生死自有人间律法评判,你怎可越俎代庖?我只想问你为何乱定生死,你却不分皂白让人拿我,这是何故?”
阎君理拙,小玉所言也有道理,纵然按生死簿论,小玉也没到将死时辰,他本是鬼王,并不怕死,却惧怕天剑威力将他打入黑河不得超生,不禁为难道:“曲小玉,你擅闯地府,已经触犯天条,并非本王存心为难。我早查过生死判词,上面原已详述你今世报应:为戏子,为贱妾,为奴婢,为娼妓,肠穿肚烂而亡。只因你笑煞玉琼,失了救星,才不得不拿你问罪。”
小玉分辩:“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前世有恶,你当前世罚我,今生无过,你当无奈我何。你那生死簿妄断人生,还要之何用?我再不问你其它,你只需据实相告,按命我还有多少阳寿,我自会找天君理论。”
阎王迟疑一下,只得打开生死簿查看,一阅之下,不由吃了一惊,诧异道:“怪了,你的判词已变,原先的那些全没了。”
小玉上前一步,但见生死簿上写着:“余生七日,无疾而终。积善行德,重列仙班。”
小玉先是一喜,没料到自己又能重登仙境,细一想又抗议道:“得道成仙就稀奇了?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收买我,休想。我曲小玉此生无过,为何仍要索我性命?我不服。”
阎王面露难色:“曲小玉,此判墨色鲜亮,显是新词,荣登仙班岂是常人能得?我依命而断,也不敢随便留你在人间多驻,实是职责所在,无可奈何。”
小玉不平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没为恶,阎罗殿若只凭一纸空文就生生夺人性命,岂不有违公道?人间贪官枉法,难道你阎君也要枉断生死?人间不公,地府若也不公,天下人不服,天下鬼也不服,岂不要天下大乱,冤鬼四生?”
阎王叹了口气:“曲小玉,只为你前世孽重才有恶判,你今生行善,准你早登仙班已是莫大喜事,为何还执迷不悟?人间险恶,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小玉倔道:“我就是不服。”
阎王无奈,摆了摆手:“罢了,你真不服,我也只有去请天君公断了。”
“不必了。”转眼来了一位白发仙翁,笑容可掬地说道:“听闻赤袍神君归班,小神特地前来接引。”
小玉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都有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假称童小,羞也不羞?”
天君并不计较,只说道:“赤袍神君此来,可是不服生死判词?”
小玉冷冷一笑,不屑地说道:“我知你通天晓地,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既已了然于胸,何必还多此一问。”
天君正色说道:“天下事都有它自己的道理,你虽不服,但这已是法外施恩,玉琼归天,你们这班下尘历劫的仙凡也就失了管束,自然应当重返天庭。非但是你,就是那功德盖世的玉琼双童,还有离女、杨广等所涉干连诸人,都将不日归来。”
曲小玉大惊:“这是我一人罪过,为何连累这么多人?”
天君摇摇头:“此是各人自己的功过,与你无涉,天理昭彰自有明断。张天成本该向叶蔷索命,只因日多为恶,现世报应;叶思京前世为成帝业杀人无数,今生又巧取豪夺广敛横财,理当严办;叶蔷广施仁义,泽民众多,添福添寿。此是杨家三人新判。老千岁广收冤魂,解天下纷乱,寿终正寝;银环得偿情债,续叶吴曲三姓香火,重登仙班。此神将、酒童新断。吴沛玉、叶芸情缘终系,超脱万千冤魂,功德无量,金童玉女荣登仙班,此是玉琼双童新词。其余诸人各有奖惩,皆与你无涉,纯是各人自己报应。”
小玉听了大吃一惊,对前世之恶痛悔不已,但她依旧想为沛玉和叶芸辩驳:“天君容禀,求仙求道为鬼为魂确系各人自己报应,小玉不敢非议,然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就象小玉所求一样,吴沛玉、叶芸前世就曾拒绝成仙而甘愿化作琼花以得长相厮守。世人都道神仙好,却怎及一个情字了得,天君所赐固两人福份,但你又怎知他二人爱慕那戏水鸳鸯,却自说自话要拆散人家夫妻?”
天君想想,问道:“依你说要如何?”
小玉叹口气,道:“小玉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苟求,只指望天君额外开恩,不要过份为难他们。”
天君思想片刻,下定决心道:“好,我就法外施恩,不索他们就是,只是天姝为练仙丹曾杀人无数,双童前已久持天剑,今又擅藏神器,邪毒已侵,恐阳寿无多,还需好自为之。”
小玉暗暗为沛玉和叶芸哀伤,俯首下跪道:“谢天君开恩,小玉这就去告别他俩,他终究还是我夫君,待我了结这段情缘,即刻前来签到。”
天君应允:“去吧,记住,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于人于己皆有不利。”
小玉点头离去。
叶家在这一年中真是多灾多难,沛玉劫后余生,已是唇亡齿寒,接着又没了二太太、银环,去了叶伦、宝囡,早已山雨欲来风满楼,再连着亡了老爷、老千岁和陈姨娘,加上叶蔷出走、曲小玉登仙,却是风雨飘摇,到了崩溃的边缘,而那些鼎盛时期分享荣华的诸多亲朋好友也早已树倒猢狲散,园里一派衰败景象。
不料新任苏州知府张大人又携同昆山县令范守长领着兵将闯入府来。凤姐欲寻大云堂上所悬圣旨抵挡,却才想起已放入老千岁棺中殉葬。叶家已是无望了。
如今的茧园已比不上过去势盛,张范两人公报私仇,更是肆无忌惮,一个为报堂弟杀身之仇,一个要雪前番落帽之耻,都是毫不手软、气势汹汹,当时就将叶莲套上枷锁,打入牢中,若不是沛玉有赦令护身,怕也要被抓去县衙。
连番惊吓和劳累之下,凤姐已是不支,竟病倒在床,茧园中的大小事情皆落在沛玉头上。凤姐孤孤单单地躺在床上百般思量,眼见叶府已支离破碎,再无重振之望,她不由得为叶家的前途担忧起来。虽说叶府家大业大,可前番朝廷就已索去了三十万两白银,显见早已垂涎叶家豪富。当初吴府也曾因此而家破人亡,如今老千岁已故,只怕朝廷再无忌惮,如若真是那样,叶家上下不知将落到何等田地,叶蔷未有子嗣、叶莲尚未婚配,如今一走一囚,只怕从此断了香火。
凤姐连连叹息,再想想叶家有后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逃不过?沛玉当初若不是侥幸躲过,吴家早已灭亡。凤姐不由得深深担心起来,不禁想到了花神殿中所捡婴儿,立刻强打精神,叫妍梅将叶成一家带了来,然后强自撑着,一起来到据梧轩。
沛玉正陪着叶芸在外屋观赏雨中夜景,但觉景况凄楚,见凤姐带了人来,赶紧施礼:“姐姐请里面坐。”
凤姐在太师椅中坐定,这才问道:“妹妹身体可曾好些?”
“谢凤姐百忙中还惦念在心,特地来看我。刚吃了药,略好了些,姐姐可已大安?”叶芸在床头坐下,问道。只这一起一落,她已是面泛潮红。
凤姐答道:“好多了。好妹妹,不是做姐姐的容不得你要赶你出去。眼下叶府前途未卜,你还是早些和玉儿搬出去住吧,免得叶家拖累你们。”
“凤姐不必为我们担忧,我们不要紧,再说,我们在这儿,若有事情,多少还能帮着料理一下。”沛玉自恃有御赦黄绢,谁也不能奈何他,他并不过分担心,只是平时凤姐难得来此,现在她又在病中,却反而过来,这其中必定另有缘故。他忙问道:“姐姐来此,可是有事要我们做吗?”
凤姐微红了脸,她素来好强斗狠,从不开口求人,想不到沛玉竟一下子说中她心思,遂叹息道:“不瞒姑爷和妹妹,我的确有事要你们帮忙。”
沛玉赶紧说道:“姐姐有话只管吩咐,我们一定尽力做好。”
凤姐欣慰地点点头,道:“成嫂,把孩子抱来。”
喜鹊将孩子递给凤姐,凤姐亲了亲他,这才不舍地对沛玉说道:“我只怕叶家上下都难逃厄运,细细想来,也唯有这个孩子未曾登记造册过,这虽是成嫂的孩子,但终究也是姓叶,可算叶家半个儿郎,故此想将他托付给姑爷和妹妹,望你们将他抚养成人,也好为叶家传一点血脉。”
沛玉看看叶芸,又看看孩子,不免有些为难,叶芸已有些眼圈发红。
“你们两个回去吧,此事切莫声张。”凤姐对叶成和喜鹊说道。
喜鹊恋恋不舍地看了孩子一眼,退了出去。凤姐这才说道:“我看姑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