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园曲散-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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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小玉看了看他,眼睛不由一亮,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谁让你吃这些?桌上有的是,你要吃我替你剥。”
沛玉又叹口气,坐到旁边。
那边龙舟竞渡,这边酒菜渐尽,边吃边看,倒也情趣独特,沛玉胡乱地挟了只百叶包塞进口中,不知不觉地吃了。吃着吃着,忽然发现众人都放下了筷子,面呈惊惶地看着他。
沛玉尴尬地将百叶包咽下,这才注意到别的菜都快吃完了,唯独这百叶包和咸蛋皮蛋没有人动筷,他不由问道:“怎么,这两样菜不好吃吗?你们怎都不吃?”
众伙计、艺人都暗暗为这姓叶的笛师担心,小玉好笑地摇摇头,叹道:“你也真是的,每年这两道菜到了这时候,即使你烧得再味美,也不会有人去碰的。”
“为什么?既不能吃为什么还要端上来?”沛玉好奇地问。
“我也不想上,但每家都这样做,我也不得不为,这百叶包和全蛋,也就是卷铺盖滚蛋的意思,你想有哪个愿吃?”小玉解释道。
“原来如此。”沛玉恍然大悟,“那别的菜还有什么讲究?为何这等铺张,又全是腊味?”
“今天的菜这么铺张也不是我一家,其实,你以为每个做老板的都会好心吗?这些菜虽没讲究,但是腌腊的东西一过今日就会生虫变味,不吃也得扔了,与其如此,不如装个大方样子。”小玉细细说道。
“我真是孤陋寡闻。”沛玉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他人见小玉对他如此殷勤,不象会辞退他,也一起放怀大笑。
这边吃得热闹,那边赛得更欢,不一会儿就比出了名次,优胜者自然欢天喜地去领赏,输的则灰溜溜地躲到一旁,但是整个氛围还是十分热闹。
下午,自然另有一些娱兴节目,沛玉和小玉让曲韵划上条小船送他们一圈子绕着玩了过来,晚上才领着曲家班去到郑衡船上。
但是官船上的一切已与昨日大不相同,竟是戒备森严,连戏班上船也要搜身,小玉本是女流,自然不能让人到处乱摸,最后还是惊动郑衡请夫人出马,小玉才勉强让步。随后官船往南驶去,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遇到一大队官船,郑衡靠上了其中的一艘,那船上人却只让郑衡和小玉过去,其他人全留在苏州府官船上。
不一会儿,那边递过水牌来,点了四折,分《闺塾》、《游园》、《拾画》、《玩真》,于是这边弹奏那边唱,在两处演起来。
四折戏没用多久就演完了,沛玉以为小玉马上就能回来,但那边寂寥无声地过了好一会,又将郑夫人请去谈了很久,小玉才满脸沮丧地在郑夫人的陪同下走了回来。
“大哥,你和大家先回红船去吧,我还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小玉边想边说道。
“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沛玉关心地问。
郑夫人在小玉耳边低语数句,小玉才说道:“大哥别怪,那边有位贵夫人非要留小妹叙话,大概要很晚才能回去,你先走吧。记住,见到曲韵就说要起风了,让他把船停到刮不到风的地方避一避。”
沛玉有些莫明其妙,但既是小玉要他回去,他只有照办了,况且戏班里这么多艺人僵持在官船上也不是事情,他只得点头答应了。
小玉恋恋不舍地看着他,苦笑着向他摆摆手,重又回到那边大船上去了,郑衡夫妇也回来送他们回红船去。
回到红船,天已经黑透,白天热闹喧哗的船只全不知去了何处,江边只剩下一艘孤零零的红船。
九
第九章荷花池夜笛哥儿问般配醉芳楼噩耗吴少祭家人
小玉留在大官船上,早已存了必死的决心,但是她却不忍连累沛玉,是以并没坦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反而传话曲韵全部后撤躲避风头,擅自改变了整个刺杀计划。她更为了曲韵能将沛玉带到较远的地方,甚至还把行动推迟到第二天拂晓前,直到东方已露鱼肚白,眼见得再也拖不下去了,她才缓缓抽出进舱时偷偷藏在枕下的匕首,猛地向身旁熟睡的恭亲王刺去。
恭亲王是个精明人,早觉这女子奇特,暗地里已提防着她有不轨企图,先已装醉躺下,整晚又都假寐,就等她动手抓她个心服口服,等来等去却始终不见有所行动,眼见天快亮了,心中便又转了念头,只要她熬到天亮,他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送她回去。不曾想就在他以为没事,放松警惕时,那把明晃晃的尖刀已向他胸口剌来,他猛地一滚,虽躲过要害,臂上却还是划出了一个口子。
恭亲王自谅武艺精湛膂力过人,也不声张,只一回合便夺过刀来,掷在舱板上,口中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行刺本王?”
小玉凛然昂首,闭目等死。
外面兵丁听有动静,敲门问道:“王爷,王爷有什么吩咐?”
恭亲王看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忙说道:“你们走开些,我还没养足精神。”
“喳。”兵丁遵命退开,他才继续问道:“我与你近日有仇还是往日有冤?”
小玉轻蔑地看他一眼,不肯作答。
恭亲王想了想,才说道:“你今天不过十六七岁,况且,我久居京城,更不会与江南女子结下梁子,冤仇是说不上了,除非──”他顿了顿,这才问道:“你姓顾还是姓吴?”
小玉鄙夷地扭过脸去,恭亲王拍拍脑袋,啧啧连声:“哎呀,我怎么忘了,你明明是曲家红船的,怎会姓顾姓吴呢?不过依你们汉人的规矩,女人总要跟别家姓的,对不对?你可以老实告诉我了,你到底姓顾还是姓吴?”
小玉不吭声,恭亲王继续自言自语:“你不否认,那就是说你承认了,你不是姓顾就是姓吴,要不然就是将来会姓这两个姓,对啊,你该不会又要姓顾又要姓吴吧?那可惨了,假如把你斩了,还得麻烦本王把你一分为二,一半给顾家一半给吴家,保不准他两家争多抢少,在阎王面前吵来吵去的,想来一定有趣。”
小玉只打定了主意不开口,恭亲王也不管她,只顾自说道:“不过,那也太麻烦了,我倒有个主意,好让你既能姓顾又能姓吴,而且死后还不用分尸。我说个秘密你听好不好?那吴家娶的夫人是顾家的独女,我还听说吴家少公子最是聪明伶俐,他已经预备着要改顾姓,好承受顾家那万贯家财,你嫁给他好不好?这样你就不必分尸了。”
小玉听他口中提的象是沛玉,不由回头瞪他一眼,他却涎着脸皮笑道:“难得美人开颜,这么说,我没有说错了,你就是那吴沛玉的老婆吧?或者你们还没成亲?”
小玉脸一红,大惑不解。
恭亲王一拍手:“怪不得乾隆爷一有空便往江南跑呢,原来江南有这么漂亮的一道风景。不过那吴沛玉你怕是嫁不成了。”
这句话正中小玉心思,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为什么?”
“很简单,他死了。”恭亲王耸耸肩随随便便地说道。
小玉猛地跳了起来,直向他扑去:“你杀了他,你竟敢杀了他!”
外面这时又有人敲门,恭亲王喝道:“吵什么,没见我忙着吗?都给我滚开去。”
小玉趁他说话,已到他跟前,他轻易地抓住她,“嘘”了一声:“你要是再这么闹,我可什么也顾不上说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小玉虽受他所制,但眼中那火却也足以烧死他了。
恭亲王涎笑道:“天地良心,你也见到了,我一整夜都陪着你这小美人,哪儿舍得出去杀人。”
“是你让人杀他的。”小玉一口咬定。
恭亲王沉默片刻,这才问道:“你非要说我杀他,那你倒说说看,我什么时候去杀他的?”
“昨天晚上,你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杀他。”小玉恨恨地说道。
恭亲王夸张地做出个吃惊的神情:“怎么?到昨天他还没死?完喽完喽,我老人家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我还以为两个月前他就被人杀了呢,这下又得麻烦我再杀他一次了。”
小玉越听越糊涂,但有一点至少可以肯定,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把沛玉杀死,她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央求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求你饶过他吧。”
恭亲王却皱起眉头:“都死了两个月的人了,我怎么饶他?倒是你这可怜的小寡妇还蛮讨人爱,我倒可饶了你。”
“求你……”小玉还想再求,他却不耐烦地说道:“你嫌不嫌麻烦?这样吧,我给你件东西,你拿去饶谁都可以,只是千万别饶那小白脸,他连叫什么名字都不肯告诉你,可见对你皆是虚情假意了,更何况那吴沛玉两个月前就死了,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饶他不活。你可懂了吗?”
小玉这才明白过来,欢喜得直磕头。
恭亲王便递过一方锦帕,叮嘱道:“这可是当今圣上御笔亲书盖了印的,你当是免死牌也行,不过免死牌可饶不了死了的人哦。”
“谢王爷。”小玉接过锦帕,又要磕头。
“去吧,陪你闹了一个晚上我也累了,你快走吧。”恭亲王挥挥手,淡淡地说道。
小玉这才起身离去。
沛玉在红船上度过担惊受怕的一夜,到天光大亮,小玉才由一艘小船送了回来。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让人好不担心。”沛玉责备道。
小玉并不答他,只是说道:“快开船吧,我好累。”
沛玉担心地看看她,还是去吩咐曲韵开船,然后回舱里陪她。但是任他怎么说,小玉就是不答他,还反而悲悲切切地唱了起来,神情甚是哀伤,竟是要将整本《浣沙记》中西施的戏全唱过一般。
《浣沙记》讲的是吴国亡越,西施赴吴伴君,帮助越王复国后与范蠡泛舟而去的故事。沛玉有些不懂,看她伤心悲愤的模样,怎会有心情唱曲,但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他也问不出所以然。
红船向西一路行去,小玉也唱了一路,总算船行靠岸,停在拱辰门水关。
“先生,到昆山了,你是留在船上呢还是去醉芳楼?”曲韵在舱外问道。
小玉闻言陡然一惊,愣了愣才说道:“我等会儿上岸,你们都去吧,我有话跟这位先生说。”
“是。”曲韵答应道,赶着众人上了岸,船上只剩下沛玉和小玉两人。
小玉抹干眼泪,淡淡地问道:“玉公子,你是不是要回茧园?”
沛玉不由得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吴府少公子文采风流名冠昆邑,小女子虽是太仓人氏,昆山也是常来常往,常听人说起玉公子大名,纵然小女子平素放浪形骸,又岂能不识玉公子风采?只不过公子显贵,不将我们这些下三流的戏子放在眼中。”小玉说道。
沛玉无声地笑笑:“恕在下欺瞒小姐,只因时势所逼,迫于无奈为之,请小姐见谅。”
小玉苦笑笑:“小妹早知其中曲折,绝无怪罪的意思,在角直初见大哥,我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因此不免对你倍加注意,这才会怀疑大哥的身份,而今小妹有一事相求,大哥可能应允?”
“小姐若有吩咐,在下敢不应承?”沛玉当即说道。
“还不至如此严重,大哥答应了小妹也就心满意足了。”小玉摇摇头,从胸前摸出一方黄锦,递到他手里道,“你把这东西藏好。”
沛玉仔细看了看,只见帕上朱笔写就一个“赦”字,角上还有一方铜板大小的印章“同治墨宝”。
“这是哪里来的?”沛玉吃了一惊,看此物象是皇家用的东西,他早就怀疑昨天那些官船上的人来头显赫,却没料到与皇室有关。
小玉叹了口气:“你千万要藏好它,紧要关头可保性命无虞。”
沛玉不觉问道:“昨日那船上戒备森严,到底是什么人?”
小玉看看他,摇了摇头,径自起身上岸去了。沛玉手捧黄绢,竟是久久愣怔舱中,他不由回想起吴家所遭的劫难,心中隐隐作痛。
沛玉在舱中左等右等,直到天黑还不见小玉回来,他只得走出舱外,见曲秀正在船头,遂问道:“小姐哪里去了?”
曲秀恭敬地答道:“先生去醉芳楼休息了,临行前吩咐任何人都别去打扰。”
沛玉不解,想了好一会儿,才离船往茧园去了。
回到茧园,沛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樾阁找叶芸,奈何宛儿就是不肯给他开门,好说歹说还是宝云来了才开门。
“好姐姐,麻烦你去告诉芸少爷,就说我来见他。”沛玉央求道。
宝云看看他,咬咬牙说道:“少爷吩咐过,无论谁都能来,就是不能给你开门。”
“这是为何?”沛玉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