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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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老师。」纳兰紫渊口中斥责他,右手却把挂在澡盆边的毛巾拿起来。
青书会意,倒好热水,退出帐外。
呼邪儿嘻嘻地笑着,自动自觉地褪去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
与他给人的感觉极之统一,他的身材也壮健得不同寻常,拱起的肩头,粗壮的手臂,厚实的胸膛,乃至渐渐隐没于皮裤下的结实小腹,全身每寸肌肉都紧绷着,整个人就仿佛是力量感与兽性的完美结合。
比印象中更强壮的身躯,令纳兰紫渊不由得一愣。
呼邪儿炫耀地举起手臂。「兰兰,你看!我的手臂又变粗了!」曲起手肘,也不见他用上多大力气,手臂上的肌肉已然贲起如山。
回忆起八年前他还是一副孩子的模样,到如今的成长,想到时光的流逝,纳兰紫渊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份莫名的寂寥与焦躁。
呼邪儿棕色的背脊上布满一道道打出来的红痕,有些甚至泛着青紫的瘀色,他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擦着,淡淡地说。「很好,这次比以前干净了。」
「当然!」得到赞许,呼邪儿更加得意洋洋。「经过呼难河时,我跳进河里洗得干干净净了!兰兰,你要奖赏我!」
「这种事你还有脸讨赏?」纳兰紫渊勾起唇角、神色似笑非笑,呼邪儿看着他的笑容,藏在头发后的双眼光芒闪动,一凑头,嘴唇便吻在他的手背上。
纳兰紫渊脸上神色不变,然而脚步退后,广袖一拂,人已经坐到床上。
呼邪儿鼓着腮把头浸到水里,久久没有露出头来,纳兰紫渊看着那堆浮在水面的黑色水草与不断冒升的水泡,眉心缓缓凝聚。
「洗够了,起来吧!」
声音落下良久,才见盆中有动静传出,水声扑扑啪啪地响着,呼邪儿猛然从水中站起来,但见他用力摇头,湿透的头发在半空飞散,水珠四溅,地毯于眨眼间湿了大半。
他跨出澡盆,毫不在意地踩着湿透的地毯前行,更多的水珠从头发滴下,沿着他赤条条的身躯不断滑落。
「先把身子擦干。」拿起布巾向他丢去,一时用力过猛,眼看布巾就要从他的头顶飞过,呼邪儿兀然于原地弹起,眼明手快地把布巾抄在手心。
这一跳,一抓间,他立脚一带的地方顿时湿得更加厉害,纳兰紫渊摇摇头,正要叫人进来收拾干净,庞大的阴影压顶,纳兰紫渊未及反应,已被呼邪儿从后抱住。
「兰兰……」头弯下,嘴唇贴在耳边呼出热气,刻意压低的嗓子突然间变得沙哑而性感,然而纳兰紫渊的注意力并不在此之上。
未干的洗澡水从相贴的身躯渗透入衣裳,带来一股湿冷,纳兰紫渊顿时打着冷颤,但旋即被抵在后腰的物体弄得浑身烫热。
挣扎几下,全都被铁铸双臂所化于无形,他微愠起来。
「呼邪儿,放开!」声调虽没有特别提高,却藏着严厉,若在平日呼邪儿一听见他用如此的语气说话,必定立刻露出畏缩的神色,然后缓缓松手,但此时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把他搂得更紧。
双臂收拢用力,就似要把他嵌入自己身体深处,纳兰紫渊痛得蹙起眉头,但无法回头看他的神色,唯有厉声再说。「立刻放手!」
「兰兰。」呼邪儿向着他的耳朵吹出一口气。「我有听话,我一见施道安就抽刀把他杀了,我很乖,很听话……我要奖励。」边说,下身又向前顶了顶。
纳兰紫渊脸色微白,咬着唇半晌,缓缓地向后探出手。
垂头,看着玉白的指尖缓缓贴近,呼邪儿的心随之怦怦啪啪地跳起来,微凉的指尖终于握上火热。
「啊……」快感如一道电光直劈脑海,但也仅如电光一闪。
纳兰紫渊绞紧指尖,扭动手腕,难以言喻的剧痛瞬即自呼邪儿的下身冒升。
「啊——!」锥心之痛令强悍如他也忍不住痛叫起来,纳兰紫渊松开手,看着他抱着下身,兔子似地跳后几步。
「痛!痛!兰兰……兰兰,你做甚麽?很痛!要断掉了……」呼邪儿痛得挤拧这眉眼,张开腿坐在地上,急急地察看自己的身体。
纳兰紫渊站在床边,对他招招手。
「你不是要讨赏吗?过来。」
呼邪儿仰起脖子,悄悄地打量他的神情,瞧见他玉雕似的脸上仿佛覆着一层冰霜,唇角微勾,眼珠眨也不眨地瞅着他,光芒冷冻而绝美,心里便怦怦地跳个不停。雀跃欲试地移前半分,但旋即退后。
「我忽然想起答应了雪狼陪牠散步,要走了!」边说,边动作神速地套上裤子,向纳兰紫渊挥挥手。「兰……呀……老师,再见!」
也不等纳兰紫渊答应,更不管丢在脚边的衣服,就此赤裸着上身,跑出营帐外去。
看着他的步伐越走越快,最后逃也似地奔跑起来,纳兰紫渊心里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勾着唇角凝望半晌,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忽然全身力气尽失似地跌坐到床上。
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玉白的右手,刚才那火热坚硬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其上,纳兰紫渊拿起布巾使劲地来回地擦着,红透双颊上的表情实在分不出是羞多一点,还是气多一点。
第四章
「……我和你说了大半天话,你睬也不睬我。」
「仔细想想,上次好像是我不对。」
「你不要再生气吧!我带了很美味的食物来给你,向你赔罪。」
语气卑微的人声与羊嘶声在营帐内此起彼落,人,似乎极端无聊,不停地自言自语,自问自答。
「你真的还在生气吗?应该是吧?我很有诚意向你道歉的,你不肯原谅我?不过,生气也要吃饭的呀!还是你觉得不合口味?到底是不合口味,还是生气?」
站在外面的旭日尔越听头上的问号就越多,忍不住揭门而入。
「呼邪儿,你在做甚麽?」
躲在帐中的呼邪儿浑身一震,抱怨道。「小声一点,你差点吓死我了。」话虽然这么说,却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营帐里明明有床有椅,他偏爱蹲在角落里,右手箍着一头不停挣扎的羔羊,面向前方。「你看真一点,这头是羊群中最肥美娇嫩的羔羊,你吃了牠,代表我们和解,好不好?」
有着一身优雅银白毛皮的狼终于抬起头,懒洋洋地向他睨一眼,便再次伏下。
呼邪儿又是满嘴哀求讨好地向牠说话,旭日尔见怪不怪地抱手旁观,忽然留意到他那头凌乱如鬃的头发此时竟然整齐地束成小辫,坠以五色彩珠垂在背后。
「瞧见你的头发梳得如此整齐,昨天一定是如鱼得水,快活非常吧?」 _
言笑声未止,便见呼邪儿的双肩倏地垂下,旭日尔一时间还未醒悟到自己说错话,侍立一旁的桑兰已抢着说。「才不是纳兰先生梳的,是我今天花了大半个早上,为王子梳的辫子呢!」
「原来是桑兰的手笔,难怪和以往好像有点不一样!哈!」旭日尔干笑两声,眼角悄悄地向呼邪儿扫去,只见从他身上仿佛正散发出一股阴霾之气,连他所在的角落也在倏然间昏暗下来。
眼见势头不对,旭日尔赶紧拉开话题。
「你果然是用铜皮铁骨造的,昨天刚受五十军棍,今日竟能若无其事地逗雪狼开心。」
「不关我事……」呼邪儿单手托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那两个是乌图的旧部,你不认得吗?」
「哦?」旭日尔愕住,回头向刚进来的乌图看去,乌图点头默认,若非下手的人暗中留手,即使是呼邪儿也未必受得了这五十军棍。
「那你为什么示意我找纳兰先生求救?」
旭日尔眯起眼看着他沉默的背影半晌,恍然大悟。
「啊!你是故意试探他的……可惜……」摇摇头,他嘲弄地勾起唇角。「可惜,人家始终不肯为救你而得罪人。」
呼邪儿不睬他,迳自看着地下发呆。
旭日尔探头看一看天色,边说。「庆功宴快要开始,你可不能迟到,我们一起过去金帐等吧!」
「父汗回来没有?」
「刚刚。」乌图答话,他就是见到乌儿大汗的狩猎队已经回来,才特意前来催促。
听见自己的父汗回来了,呼邪儿「哦」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伸展手脚之余,缓缓转过身来。经过大半年劳碌混乱的征战生涯,他们总算再次看见他端端整整地露出容貌来。
若说纳兰紫渊美得不似世间人物,那呼邪儿的英俊就实质得多了。
他有浓浓的眉,高高的鼻梁,双眼湛蓝如草原无云的天空。
两颗对称的白痣,就像用笔尖点在眉头上,与湛蓝的眼瞳里偶尔闪过的光芒,为英俊的容貌添上野性,见到他,等同见到飞鹰在天边掠过,豺狼在平地奔跑,豪迈而壮阔的草原光景。
完全立直的身躯,压根儿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年轻人,然而不时勾起嘴角发笑的习惯,却流露出年轻人的天真厚厚,揉合成一股奇妙而独特的魅力,几乎所有赤那族中的勇士都喜欢他崇拜他,他每走过一个地方,都引来注目,不少人都主动上前与他打招呼。
「呼邪儿,宴会在金帐举行,你走错路了。」眼见他越走就偏离金帐越远,旭日尔忍不住开口提醒。
「兰兰。」呼邪儿咧着嘴角笑道,似乎已经把昨夜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了,只一心想着和纳兰紫渊一起出席今晚的庆功宴。
事实上,旭日尔早就猜到他要做什么,得到他亲口确实后,耸耸肩头,还未接着说话,就听走在最后的乌图说了三个字。「阿提拉。」
不需理解,他们只消往前一看,就已经瞧见乌图所说的阿提拉,而与他并肩走着,言笑晏晏的竟然就是他们一心要找的纳兰紫渊。
旭日尔斜起眼角,偷看呼邪儿的脸色,只见他一双湛蓝的眼瞳中有光闪过,死死盯着远处的那位兄长。
「呼邪儿,他们刚好走在一起而已,没甚麽的,你可千万别……」接下来的话未及出口,就见呼邪儿忽地垂下眼皮,往草地上一坐,张开手脚。
「我不去了!」
赤那人热情豪爽、爱酒,乌儿戈所召开的宴会总是非常热闹。
呼邪儿被拉进金帐时,酒已过三巡,帐中众将皆有醉意,欢笑声响个不停。
「为什么这样迟?」觥筹交错之中,乌儿戈还是一眼看见自己这个最心爱的儿子,高声叫道。「过来,坐这里!」
大军凯旋而归,他心里高兴,又得众将不断敬酒,早已喝得微醺,蒲扇大的手往自己身侧的空位使劲拍下,啪啪几声,帐中顿时静了下来。
除了乌儿戈与其母娜拉太后的座位外,宴分左右两席,大王子阿提拉坐在左下方的第一个位子,照惯例呼邪儿应该坐在其下,现在乌儿戈竟叫他坐于身边,岂不是说呼邪儿凌驾在兄长之上?
金帐中坐着的都是赤那当中有权位的将领臣子,顿时金睛火眼地留神起来。
眼见不单止臣下都倏然安静,坐在乌儿戈左侧的娜拉太后那一双凤眼更蕴含不满地向他斜睨。乌儿戈的三分酒意便即清醒过来,右手尴尬地停在椅子上,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呼邪儿走前几步,忽地停住。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痛,不坐可不可以?」
此言一出,纳兰紫渊的脸倏然发红。
众人都道他所指的「痛」是昨天受五十军棍所留下的伤,只有纳兰紫渊想起昨天自己在他下体用力的一抓。
北国酒烈,他只喝两口便略有醉意,双颊泛红,这时更如白玉生晕,眼眸似嗔非嗔地向呼邪儿瞪去。
坐在他身旁的阿提拉看着他,凑近头,轻声说。「纳兰先生,我有件事物想送给你,宴后可否给我一点时间?」
纳兰紫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思明显不在其上,阿提拉温文俊朗的脸孔上闪过失望之色,但弹指间便回复过来,目光落到呼邪儿身上。
乌儿戈已命人搬来一张方几放在金帐正中,呼邪儿蹲着,双手拿起一条羊腿,用力咬下去。
即使外表已经打扮端整英俊,他的食相依然像一头饥饿的野狼多于像一个普通人,白花花的牙齿连皮带肉地撕开羊肉,咀嚼声令人怀疑他是不是把骨头也咬成小块吞下,肥美的油脂渗下,流得十指俱是。
阿提拉摇摇头,挥手着人把抹手用的布巾拿给呼邪儿,娜拉太后虽然一把年纪但依然涂得艳丽的唇微微蠕动着,吐出几个只有她自己听得见的字。
乌儿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不是因为他的食相。
到呼邪儿伸手去抓第二条羊腿时,终于有一名将领忍不住重重放下酒杯。
「大汗!有几句话,我博吉儿实在不吐不快!」
「说!」乌儿戈沉着脸挥一挥手。
那名叫博吉儿的将领站起来,把拳头按着左胸,高声说。「呼邪儿王子很了不起!带领我军连下夏国五城,是这次征战的大英雄!大功臣!但是大王子有功不赏,反而打了他五十军棍!打得他连坐着食庆功宴也不行。大汗,博吉儿看不过眼,请大汗主持公道!」他说得激愤,连唇上鲜红的虬髯也吹得飞起。
博吉儿是赤那军中的先锋将军,素来粗豪,直肠直肚,有他当先,不少心中早有不满的将领都纷纷附和。
乌儿戈冷眼横扫,瞧见附和博吉儿为呼邪儿抱不平的将领竟占帐中大半,余下的也都露出同意的眼神。
赤那人生在极北,一生与大自然搏斗,最敬重就是勇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