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子野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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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邪儿异常高大的身形在马上散发出更大的压迫感,像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又像是人头马身的凶兽。
阿提拉感到了恐惧,而为了战胜恐惧,他必须面对。
刺耳的金石交击声响,两骑互相擦过,阿提拉感到手臂发麻,单是一击,枪尖已经崩缺。
向呼邪儿看去,也是同样的情况。
阿提拉露出微笑。
呼邪儿丢掉手上的断枪,抽出弯刀,作出砍击的准备。
「啊——!」大吼声中,双腿猛踢马腹,马儿狂奔向前。阿提拉提枪对准呼邪儿的胸口刺去,仗着兵器之优,他已有必胜的信心。
坐骑越迫越近,他忽然发觉不妙。
那双湛蓝眼睛里竟没有半点惊惶,反而露出穷凶极恶的兽性,牢牢地盯着他不放,就像——他已经是狼口中的猎物。
冷汗倏然急流,他急勒马缰,扯得马儿呼啸着立起半身,扬高前蹄。
尘土飞扬,呼邪儿视若无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粗壮双足在马身一跳,整个人跃于半空,弯刀从上砍落。
刀光有如弯月,带来死亡。
千钧一发间,不知道谁射出一箭。箭落在呼邪儿臂上,他在半空的身形倏歪。
阿提拉从马背跃下,在地上滚动。白军涌上,把他包围保护。
「卑鄙小人!」旭日尔与乌图怒骂,也领着赤军向前冲去。
两军呐喊着互相冲杀,战鼓旗摇,处处都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呼邪儿单手从右臂拔出长箭,血花溅在脸上,依然脸不改容。
把沾着血肉的长箭随手丢开,他探头,在乱战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用不着很多时间,他找到了,双眼倏然一亮。
大手举起,扯下身旁一匹马上的士兵,他跳上马,口咬弯刀,伏鞍,四肢抱着马身以不可思议的巧妙动作转动,他躲在马腹下,穿越已陷入疯狂的士卒,去到阿提拉背后。
他缓缓提起刀。
大地倏然震动,马蹄声如轰隆雷响,大队戴着金盔的骑兵如洪流般在草原出现。「大汗有令,立刻停战!」
呼邪儿眼中凶光飞闪,对着阿提拉的脖子划出水平一刀。
尾声
急速的马蹄声渐渐迫近,纳兰紫渊于琴上缓舒轻拨的手倏然急弹,铿的一声把琴弦弄断了。
呆呆地看着指腹渗出一滴如红宝石的血珠,身后响起揭帐的声音。
脚步越来越近,他索性闭上双眼。
人在他背后停下,一件重物越过他的头顶,放在琴上。
几滴液体滴到脸颊上,犹暖的温度却烫得他浑身一震。放着琴上的指尖微微颤抖,正要收进衣袖里,却被握住。
「兰兰。」
熟悉的声音语气令吊在半天的心突然松脱,极喜后,升起的是极怒。
「你……」未吐出的声音,尽被炙热的唇所吞噬。
纳兰紫渊不自觉地闭上眼,回应他的吻,唇瓣交缠久久,几近窒息才互相分开。
分开的唇瓣拉出长长银涎,纳兰紫渊微微喘息着,正想睁眼,忽听呼邪儿说。「兰兰,你要不要看我带了什么回来?」
声音中竟然还带着雀跃之意,想到他刚刚放在琴上的重物,纳兰紫渊反射性地回头看去。
已经是黄昏时分,帐内没有掌灯,昏暗中只能隐约看见物体的轮廓。
人头!认出似曾相识的形状,纳兰紫渊猛然合上眼睛。
呼邪儿轻轻晃动他的肩膀。「兰兰,我很乖,对不对?」
「对。」纳兰紫渊闭着眼睛点头。
呼邪儿再加雀跃,弯下身,悄声问。「乖孩子有奖赏,对不对?」
「对!」纳兰紫渊再次点头,闭着眼,转过身,牵起呼邪儿的手走到床边,轻轻一拉,两人便一起倒在床上。
于是,一室旖旎。
再次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
一睁开眼,就看见呼邪儿那双蓝得发亮的眼睛,他托着头蹲在床边,也不知道已经看着他多久,一见到他就兴奋地跳起来,叫道。「兰兰,兰兰!你醒了,你醒了!」
「难道你以为自己把我弄死了吗?」纳兰紫渊眼眸含愠地向他瞪去,却掩不去脸上的红晕。
看着他那双浮上艳丽春意余韵的脸孔,呼邪儿喜滋滋地道。「我今次有轻轻的做,下次,我们可以重重的做。」
「胡说八道。」懒得再理他的疯言疯语,纳兰紫渊探长手去拿丢在床边的单衣,谁料指尖一动,全身的骨头便发出声响。
「兰兰,小心!」呼邪儿忙不迭把他按住。
纳兰紫渊只觉身躯疼痛得像被重物碾过,更遑论被他扶着坐起身时,双腿间传来的撕裂痛楚。
「衣服。」
「水。」
「玉梳。」
一个字词,一个动作,呼邪儿殷勤地侍候着,像条忠狗似地蹲在床边守着他。
小心地接过纳兰紫渊用完的梳子,他仰着头问。「兰兰,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做?今晚可不可以?」
今晚?纳兰紫渊从打开的天窗看一看橙黄一片的天色,打了个寒颤。
想起昨晚种种疯狂的痛与极乐并着的感官,还有正在向他作出申诉的身体,他冷冷地道。「以后也不做。」
呼邪儿登时呆住,傻愣愣地把他的话重覆一遍。「以后也不做?」
「对!」纳兰紫渊也一字一字清晰地回答。「以后也不做。」
呼邪儿登时泄了气似的,垂着头,看着地下。看着他的样子,纳兰紫渊忍着笑,指一指外面。
「去叫萨哈大嫂煮两碗白粥,还有,要加入新鲜的野兔肉。」
呼邪儿拿起墙上挂着的弓箭,没神没气地「哦……」了一声,便走到外面去。看着他一双脚踏出帐外,纳兰紫渊才缓缓地说。「若粥煮得好,说不定我的心情便会好。」
言犹未休,呼邪儿已欢呼一声,一枝箭似地跑得无影无踪,纳兰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忽听门边响起掌声。
「好!好厉害!也只有纳兰先生能把我这个野小子调教得如此听话!」
随着雄厚的声音,在帐门出现的正是应该在赞布尔养病的乌儿戈大汗。
「大汗。」见他倏然出现,纳兰紫渊在床上弯身,向他行礼。
瞧着他一脸平静的样子,乌儿戈笑道。「你已经知道我会出现?」
纳兰紫渊淡淡地道。「我只知道大汗是个高手,任何一方面都是。」
乌儿戈脸上的笑容稍敛,说。「陪我出去走走。」
「……是。」纳兰紫渊答应下来,当真跟他走出去。
每走一步,身体都传来痛楚,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默默地跟随着乌儿戈的脚步走。
两人一直向西北而行,走到一处丘陵。
遥看,正是昨天赤军与白军交战的森林前,地上的尸体都收拾好了,却还留着不少断箭与弯刀。
遥遥看着熟悉的身影牵着马站在远方的树下,纳兰紫渊的神色依然平静。
毕竟与阿提拉相识八年,呼邪儿带来邀功讨赏的是真的阿提拉人头,还是假的,他至少还分得出。
「你是不是在想,我真是个冷血的父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斗得你死我活。」
「最是无情帝皇家,身为王者,在做父亲之前,首先就要想起自己是个皇帝。」纳兰淡淡说着。
「旁人一生都恨不得有个出色的儿子,而我有两个!偏偏就是太出色了!」乌儿戈露出感伤之色。「我一直妄想他们可以和平相处,但上次狼咬的事件令我知道他们根本无法和平共处,如果再等十年,我老了,他们相斗起来时,我就再也控制不住他们,到时,他们两兄弟的斗争将会毁坏赤那。」
纳兰紫渊明白乌儿戈的意思,要减少对赤那的伤害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他们在一个权力还未成熟,一个力量尚未绝对的时候分出胜负。
这才是真正的皇者的心胸……他忍不住于心中叹服。
「阿提拉一生都会怨我这个偏心的父亲。」乌儿戈苦笑,在夕阳映照下的脸孔,英伟的脸忽然显得苍老不少。
「若说大汗偏心,也是偏心于阿提拉。若再过十年……」纳兰紫渊勾起唇角,漆黑眸放远,眼瞳内盈满信心。「若再过十年,阿提拉的下场只会更惨。」
「阿提拉的确是我出色的儿子,在他领导下,赤那会继续强大,族人过着和平安稳的生活,但是『他最多只会是另一个我』!而呼邪儿却令我看见无数的可能,他的狠、他的忍、他的魅力、他天生的战争才能,都不是阿提拉,甚至我比得上的。你说得没有错——我不希望他日后悲惨地死在他的弟弟手中。我已经给他们最公平的机会,败的是他!也是我在呼邪儿手下救出他这条命的!我不需要后悔!」
语气铿锵地说着,乌儿戈鹰一般的利眼,盯紧纳兰紫渊。
「在战场上,那些光明正大的话是你教呼邪儿说的,对不对?那支冷箭也是你教他的?纳兰先生,好一副狠毒的心肠,即使阿提拉不死,以后他也无法在赤那立足。」
这是个英雄的世界,容不下一点污损。
「大汗太看得起晚生了!我或者真的有教他说那番说话,却绝不会叫他谋杀自己。」
纳兰紫渊仰起纤长的脖子,白玉似的脸孔上覆着一层冷霜。
「或许你不会相信——『我从来没有想过促使呼邪儿卷入权斗争之中』。」
「你这番话,救了你自己的性命。」乌儿戈的语气依然冰冷,可是眼中的杀气已消失了。
「帮我这个无情的父亲做一件小事吧!」他把一卷用来传令的羊皮书交到纳兰紫渊手上,指着树下的身影,说。「说些好话,让他安心地离去。」
说罢,他毅然转身离去。
接着那个烫手山芋,纳兰紫渊叹一口气。轻蹙着眉头走下山丘。
阿提拉早就在等他们。眼见乌儿戈离去,心中像裂开似的。
「到现在,至少还有纳兰先生愿意对我花一点时间。」自嘲地勾起唇角,阿拉直接了当地问。「父汗想我怎样做?」
纳兰紫渊举起双手,广阔的衣袖流泄,露出玉白的手腕。
接着羊皮书卷,阿提拉打开一看。
「谋害亲弟,流放札合……好!这个罪名也不冤枉!」仰天大笑,笑声尖锐不已。
纳兰紫渊从未见过他如此颓然沮丧的样子,唯有静默不语。
阿提拉渐渐冷静下来,对纳兰紫渊说。「多谢纳兰先生送我。」
不想直视他那双深情的眼睛,纳兰紫渊别过头去。
阿提拉露出不平之色。「一个失败者,就连得到你一抹顾盼的资格也没有吗?如果今次是我赢了,纳兰先生想必会对我另眼相看……」
「大王子,你太看轻我了!」打断他的话柄,纳兰紫渊扬眉,漆黑的眼瞳迎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就算我辅助你成为皇帝,也不代表我会对你有任何想法。」
「你的意思是……除了他以外都不行吗?」阿提拉喃喃自语,露出一抹苦涩的神色。
纳兰紫渊无法回答他。
阿提拉按一按胸口,那里收着他一直想送给纳兰紫渊的抹额,他拿了出来。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请纳兰先生不要再拒绝我。」
看着他举在手中的红中匣子,纳兰紫渊迟疑片刻,缓缓伸出手去。
就当是怜悯与歉疚……
忽然,宁静的平原上,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棕色的快马如旋风驰骋而至。
「呼邪儿?」未及意外,人马已冲到身前。
呼邪儿弯身,健臂一展看准纳兰紫渊的细腰一把搂住,举重若轻地掳上马背,抱入怀中。
「大哥,还给你!」夺过纳兰紫渊拿在手中红木匣子,丢到阿提拉面前。「你以后也不准回来抢我的东西,否则,我就杀死你!」
丢下大言不惭的说话后,他便拍马绝尘而去。
风驰电掣,竟一路跑到百里外的蓝湖湖畔。
停下来,呼邪儿把纳兰紫渊推下马。
经历昨夜的情事,与今天的劳碌,更加上马不停蹄的百里疾驰,纳兰紫渊早已昏头转向,跌在草地上,一时间也爬不起来。
呼邪儿跳下马,骑在他的身上。
「兰兰,你真的喜欢我爱我,对不对?」
纳兰紫渊缓缓睁开眼,凝视他那双于昏暗光芒中依然闪熠的蓝眼。
这样的情景如此熟悉,就和八年前初到草原,遇上呼邪儿时几乎一模一样。
被母亲拋弃,被狼养大的孩子,凶残无常的背后,他的双眼里尚留着独特的天真与渴求。
凝视良久,纳兰紫渊始终不忍心摧毁这仅有的人性,却也不能对他说谎。
「我来到草原,是要追随一个能统一天下的帝皇!」
永历十一年,夏国大兴文字罪,他的叔父纳兰云月被腰斩于市,父母被严刑迫害相继殁于死牢,家中一百四十五名婢女长工尽被斩首,只有他因尚未及冠而幸免于难,被判黥刑,流放千里。
没有人知道他彻骨之恨到底有多深重,重得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要你能够做到这点,你就是我所要的人。」
「我和你正好相反。」呼邪儿笑了,夕阳已下,星月之光把他刀削斧凿的脸孔照得更加深刻,傻气褪脱,白痣浓眉下湛蓝双眼光采飞闪,泛起另一股迫人的气势。「我的人生很简单,铲除障碍,得到我要拥有的一切!」
「兰兰,我爱你,无论你爱不爱我,你也是我的!」实在是霸道没有道理,而或许是早有所料,纳兰紫渊没有丝毫表现出震动。
轻声说着,他再次伸手,勾着呼邪儿脖子,把唇送上。
从呼邪儿的身边向外看,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