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有尊少-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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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大唐開元三年，國泰民安，風眨�雨順，既無内憂也無外患，本該人人過著安居樂業的生活。但不管是什麽年頭，有富人必然就有窮人的存在，有富得流油的富人，也就會有賣兒賣女的窮人。
蘇州城枺�最大最顯眼的大宅子，明顯就是有錢人家的府邸。在小橋流水蜿蜒而過，四季花團宕氐暮蠡▓@，沿著池塘邊种滿了柳樹。本是詩情畫意的畫面裏，出現了極不協眨�的一幕。
一整排訓練有素的十至十二嵗少女低眉垂首的站著一動不動，頭都不敢擡一下，屏息靜氣的等待挑選，等誰挑選，選去做什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個約莫八嵗左右，穿著圓領滾邊白衫，系著坤帶，足穿絲帛鞋，就在衣衫下敚в兄�落梅刺繡，粉妝玉砌眉清目秀，讓人一眼驚艷看不出男女的小孩，在圓圓滾滾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陪伴下走了過來。
“福伯，你非要讓我從這些人中挑個貼身丫環？”小孩從左到右掃了一眼，洠Э吹揭粋�稱心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是。這是夫人交待的，這些都是特別精挑細選訓練過的。”福伯看到小主子皺眉，竟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覺，趕緊搬出夫人來。
聽到是娘親親自下的命令，小孩也不得不從，可是挑來挑去，還是洠в刑舻揭粋�滿意的。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淒厲的哭喊聲，福伯生怕惹小主子不悅，想差人去解決，小孩突然就發話了。
“福伯，把人帶來看看。”
福伯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親自跑了一趟，不一會兒帶回來一個全身髒兮兮，哭得滿臉涕淚，嚇得縮成一團，看起來大概只有六嵗瘦弱無比的小女孩。
“怎麽回事？”
小孩只是冷眼一瞟，福伯馬上劈里啪啦長話短説講給主子知道
“這個小女孩是剛被她爹賣進來的，五十兩簽了終身契。還洠ч_始眨�教，她爹一走就嚇得一直哭。”
小孩耳朵聼著福伯的話，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小女孩看。
“不要哭了，把頭擡起來……”
小女孩耄Ъs知道自己來到了一個很不一樣的地方，爹有交待過一定要聽話，這個聲音聼起來很溫柔的應該是個好人。怯生生地擡頭一看，哇，好漂亮的小哥哥哦。
小女孩哭過的大眼睛還是裝滿了惶恐，但眉眼間依稀可以看出若干年后一定是個美人胚子。小孩滿意的笑了一下，走到小女孩面前，拍拍她的腦袋問道：
“小妹妹，妳叫什麽名字？”
“……家……”
害怕的小女孩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要很努力才聼清了一個字。不過有這個字就夠了，小孩滿意的轉頭吩咐福伯。
“就是她了，洗乾淨送到我那去。”
“不行啊，她還洠Ы涍^訓練……”
小孩離開的腳步停了下來，慢慢的轉身成功地阻止了福伯的哀號。
“你要我選，我就選了。我只要她，聼懂了洠в小！�
“懂了懂了，小的馬上照做。”
恭送小孩離開之後，福伯頭疼的牽著手裏的小女孩，邊走邊交待：
“洠�時間教妳什麽了，妳的主子一向都不喜歡人伺候，妳過去也洠в腥丝梢越虋叀０ィ�算了，妳記住，主子說什麽就是什麽，一切都聼主子的話就好……”
第一章
　　　　開元十三年，蘇州城内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莫過於在十年間迅速崛起成爲南方首富，但這兩年卻開始有洠�落跡象，住在蘇州城枺�的蘇家。蘇家除了令人好奇的發家史，還有被好事者稱爲傳奇四少的四位大少爺，另外神秘的大小姐被談論的程度也不遑多讓。
日正當中的近午時分，一個身著粗布長衫，帽沿壓得低低的，臉色黝黑蠟黃帶點病色，讓人一眼看過不會留下什麽印象，身形略微矮小的少年，從蘇府的後門疾步走出，走到離蘇府不過百步之遙的一家小客棧，輕車熟路的閃進天字一號房。
“小姐，妳終于回來了，妳交代的我都做好了。”
迎上來的是個穿著上等蘇綉精制的淡粉短襦長裙，肩上披掛著銀粉繪花的披帛，身材豐腴，面容艷麗，但神情卻很天真無邪的少女。
“任家茉，我跟妳說過多少次了，洠в型馊嗽诘臅r候，不要喊我小姐，叫我樺姐姐。”
少年一邊更衣，一邊讓家茉用備好的熱水擦臉。説來也怪，擦著擦著，原來暗沉的膚色不見了，露出一張雪白如脂，清麗臁�秀，宜男宜女的面孔，一盆清水反而變得渾濁不堪。
少年的動作很快，家茉剛放下手中的手巾，她已經換好了一件藏青遥�衫，束上玉帶，戴上黑色羅紗幞頭，從剛才不起眼的小侍化身成爲玉樹臨風的貴公子。很久洠Э吹阶约倚〗阕鲞@種打扮了，家茉忍不住看的眼睛都直了。
“樺姐姐，妳還真適合穿男裝，那種瀟灑自如的氣伲�，完全看不出是女扮男裝耶。當年被姐姐挑中的時候，我還以爲是個大哥哥，結果跟姐姐一起洗澡的時候才發現我被騙了。不過說真的，樺姐姐妳怎麽會挑中我呢，當年我什麽都不會啊……”
“因爲我想要個妹妹。妳叫任家茉，我叫歐陽嘉樺，名字裏都有個嘉字……雖然同音字不同，但當時聽到就覺得很有緣，所以就把妳挑回去囖~~”
嘉樺說得輕鬆，家茉卻聼得猛翻白眼。
“還說呢，當初福伯說我是去做妳的貼身丫環，結果妳仗著妳是主子，妳說什麽我都要聼，硬要我不能喊妳小姐，要叫姐姐。還幫我洗澡，梳頭，天天大魚大肉喂我，教我識字念書，琴棋書畫，把我養得白白胖胖，但丫環該會的我一點都不會……後來被福伯發現，害我被狠罵了一頓……”
“那次我不是幫妳罵回來了，妳想學習丫鬟的技能我也隨妳去，妳還在不滿什麽。”
嘉樺一想到當年有個妹妹可以疼寵的幸福日子只過了兩年就被不長眼的福伯破壞了，手就癢癢的想要再敲敲福伯那棵大圓頭。
過了十年名為主僕，實則姐妹情深的日子，家茉也習慣了不拘于身份，在嘉樺面前有什麽就說什麽。
“可是妳一直都不告訴我除了在妳面前，只要見到別人我都要戴著面紗，不能讓人看到我的臉是爲什麽？”
“妳不是一直都呆在我的落梅水榭裏足不出戶，除了見那幾個幫傭的老嬤嬤，妳也不太有戴面紗的機會啊~~”
嘉樺唰的一聲展開手中的扇子，輕輕的搖著，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故意避重就輕把家茉逗弄得哇哇叫。
“人家就是好奇嘛，問了妳這麽多年都不說。而且突然安排我出府，還說我以後可以都不用戴面紗了，這太奇怪了嘛。”
看到家茉的嘴巴嘟得老高，嘉樺好笑的合起扇子，輕敲了一下家茉的腦袋，率性的吩咐道：
“那好，就透露一點給妳知道。我這次是帶著妳離家出走。趕快收拾枺�西，我們要走了。”
“欸？”
雖然不知道小姐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葯，但從小就全心全意信賴小姐的家茉聽話的收拾包袱，準備出發了。
走到房間口，嘉樺接過家茉手裏的包袱，拎在手上，側身交待道：
“家茉，從現在開始我們是兄妹，妳要喊我哥，千萬不要喊錯了。”
看到家茉乖巧的點頭，嘉樺滿意的牽著家茉的手，走出客棧，走進了……蘇府斜對面的寒梅酒樓。
店小二一看到兩位客館一身貴氣，畢恭畢敬的帶到樓上靠窗的雅座。一直到小二離開去張羅酒菜的時候，家茉才敢偷偷拽了拽嘉樺的衣敚В�小小聲的問出心中的疑問。
“樺……”看到嘉樺提醒的眼神，家茉趕緊改口，“哥，你不是離家出走嗎？怎麽不趕路，還敢大搖大敚У倪M自家的酒樓？”
洠уe，雖然家茉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但聼嘉樺提過，蘇州城内凡有梅字的產業，都是屬於蘇家所有，這家酒樓也不例外。
等小二把菜全部上齊退下之後，嘉樺斟了一杯小酒，放在唇邊品了一小口，從窗口看出去，看到蘇府整個雞飛狗跳，一個美男子怒氣衝衝的站在大門口怒吼著什麽，一隊隊的人馬分批向城外狂奔，一朵笑花悄悄在嘉樺的嘴角尽�放，一切都跟預料中的一樣。收回眼神，無奈的看到家茉又看著自己的微笑看傻了，怎麽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丫頭還是洠в忻庖吡Π　�
“我們來這裡吃午飯，聼八卦。”
“誒？”家茉突然清醒過來，就聽到嘉樺洠ь^洠�腦的這句話，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說，我們來這裡吃午飯，聼八卦。”嘉樺手裏的扇子輕點著桌面，看到人稱全蘇州最八卦店小二的王三一陣風似的沖上來，就知道好戲要開鑼了，“等下妳就知道我爲什麽不讓人見到你的真面目了。”
“大消息，大消息，天大的消息啊。”王三一路咋呼著就上來了。
大家都見怪不怪，這酒樓的一大招牌就是有最新的八卦消息可以聼，難怪每天都座無虛席。
“有什麽大消息就快說吧……”有不耐煩的客人鼓噪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我們蘇州的傳奇四少吧，就是蘇府的禮、義、廉、恥四位少爺，前些日子爆出一個天大的内幕消息，就是蘇家的四位少爺都不是蘇老爺親生的，而是養子，蘇家真正的繼承人是蘇家的大小姐。這個神秘的蘇家小姐雖然洠в惺谗崛擞袡C會見過，一直被軟禁在落梅水榭，不許任何人靠近，但聽説美若天仙，艷如桃李，而且彈得一手好琴，經過的人常常都聼呆了，女工刺繡也是一等一的好……”
“這個我們都知道了，說新的。”有人跳出來打斷王三的話。
王三瞪了那人一眼，堅持要吊大家胃口，從頭開始說。
“自從兩年前蘇家小姐及笄之後，蘇家老爺夫人雙雙失蹤。蘇家四位少爺不甘心蘇家龐大的家產都歸小妹所有，所以決定跟尊爵山莊聯姻，將小妹嫁給尊爵山莊副莊主楊枺鼈堋＜瓤梢詫⑿∶眉蕹鲩T去，又可以跟尊爵山莊成爲姻親，真是一舉兩得。”
“尊爵山莊？是不是壟斷了北方各大行業的北方霸主曲吉尊的尊爵山莊？天哪，南北兩強聯手……”
說出這段話的明顯一看就是外來的，這些事所有聼八卦的人早就知道了，一人一個白眼丟過去，那人馬上乖乖的椋ё臁�
王三看大家關注的焦點還是在自己的身上，滿意的繼續往下說：
“本來近日尊爵山莊的副莊主就要親自來蘇府商討提親事宜，誰知道，就在這緊要關頭……”看到吊夠大家胃口了，王三終于把剛才打聽到的最新消息說了出來“蘇家小姐帶著貼身丫環，跟蘇府一個叫小華的小管事私奔了，蘇家少爺大怒，正在叫人把他們抓回來……”
聽到這個驚人的大八卦，整個酒樓炸開了鍋，大家討論得一個比一個起勁，馬上就出來好幾版不同的流言。
家茉一口茶喝在嘴裏，聽到這個八卦，硬生生的嗆到。嘉樺寵溺的笑著，挪到她的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
“喝慢一點，洠�人跟妳搶~~”
家茉咳夠了，順過氣來，哀怨的擰頭瞟了嘉樺一眼。
“還說呢，還不都是妳害的。說什麽離家出走，原來妳是逃婚，怎麽又弄出個私奔啊。那個小華不就是妳？妳自己跟自己私奔？”
嘉樺笑而不答，只是舀了一小碗西湖牛肉羹放在家茉面前，看家茉小口小口的開始吃下去，才慢慢的解釋給她聼。
“我有跟妳說過我們家的那四個禮義廉恥吧，老大蘇家禮跑去考了狀元，在京裏當官，老二蘇家義跑去闖蕩江湖，還小有一番名號，老三蘇家廉跑去當了捕頭，還弄了個神捕的頭銜，老四蘇家恥比較正常，窩在某個無名村落教私塾。他們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我要只是老老實實的逃婚，很有可能會被找到。現在他們要找的是跟著僕人私奔的三人行，我們是歐陽家少爺帶著妹妹出撸В�他們找得到才怪。”
“哥，難怪妳以前一直要我戴著面紗，現在我拿下面紗就洠�人認得，坐在這裡吃飯也不會被發現。難道那麽多年前你就計劃會有今天這種局面嗎？你們家也太奇怪了，妳從母姓就算了，妳那幾個哥哥難道也洠б娺^妳，前幾年妳不是都一直跟在老爺身邊，妳這麽招搖也不怕被認出來？而且妳爲什麽不想嫁啊？”
嘉樺也不答話，只是專心的將面前清蒸桂花魚的魚肉剔下來，夾進家茉的碗裏。這時，兩個衣著貴氣風塵僕僕氣宇軒昂的男子在掌櫃的帶領下走了上來。
“二位爺，二爺有交待過，請爺去樓上廂房稍后，二爺隨後就來。”
兩位男子一看就是人中之龍，一位看起來嘻皮笑臉，雖總帶著笑對人生的痞笑，卻洠в幸话慊ɑü�子的流氣，另一位則是溫文爾雅，俊秀有禮，乍一看完全無害的斯文書生樣，但從他眼底的鋒芒，歐陽嘉樺就知道他絕對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麽簡單。
斯文書生習慣性的環顧一下熙熙攘攘的酒樓，眼光不由得落在靠窗邊的歐陽嘉樺這桌，在他眼裏看來，這一對小夫妻的感情真是好啊，做丈夫的細心的照顧著心愛的小妻子，嘉樺唇邊的溞�竟然讓他的心悸動了一下，深深的羡慕起這種相濡以沫的感情。
正發著呆，後面的樓梯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剛才還站在蘇府門口吼叫的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