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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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院里的“xie(去声)jing(阴平)”之流便断送掉了我们民法的“亲属”、“继承”两个整编和刑法三分之二的罪名。
如今离6月29日的考试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经济法课虽然已基本上完,但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自学民法和刑法未教而要考的课程上。虽然一想起经济法课那位名唤作“方正南”的老师和“为人不识方正南,就称英雄也枉然”的俗语,我们就会从心底涌起一种想笑的欲望,但白纸黑字的考试卷可不是玩的。做不出六十分的题目,我们就得花上远大于“六十”的钞票数去重考。
于是事情一挑明,寝室里便渐渐“听取骂声一片”。虽然法学院寝室里的学生骂骂“xie(去声)jing(阴平)”之流早已不足为怪,但闲常之骂不过是穷及无聊的症状之一,而真正发自内心的诅咒还是自今日始。
囿于当前中国教育体制的实质,我们无法想像没有教完的课程应该如何去考。
“听说他们政教的已经缓考了两门,剩下的两门都是开卷。”待我们宣泄的中途休息时间,元朝亮又一本正经的对我们补充道。
“什么?我拷!”柳浪把手中的垫板一撇,一把扯开衬衫,露出一身仿佛要往下滴油的白生生的肥膘,往床上一坐,破口骂道,“他妈的政教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们就能缓考?”
这就是政教和法律两个专业之间的差别。
中国古代的公民分为“良人”和“贱人”两类,《水浒传》当中的英雄好汉们造起反来斗地主时大都是把“一门‘良贱’杀了个干净”,从中也可见之一斑。
潇湘师范大学——相信中国所有上点规模的“师范”大学都是如此——的专业分为两种——“良人专业”和“贱人专业”。“良人专业”(以下简称“良业”)为所谓“师范类”专业,即诸如中文、数学、物理、历史等基础课程专业;而“贱人专业”(以下简称“贱业”)则为“‘非师范’类”专业,即诸如法律、社会、新闻等非基础课程专业。既然分为“良业”和“贱业”,其待遇自会有所差别。“贱业”的学费贵得多且不必说,而且“良业”学生每个月都拿得到的67元补助根本就别想,上课用的教室也都是能够作为中国依然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的直接证据。这倒也就罢了,而最让人不可理喻的是法学院思想政治教育专业(以下简称“政教”)的学生在毕业时拿到的学位证上边居然明目张胆的印着“法学学士”的字样。
这些“法学学士”们连“法”的概念都背不出。
而这一次,在“xie(去声)jing(阴平)”之流的纵容之下,估计背不出“法”的概念的未来的法学学士们又得到了比真正的法学学士更加优待的条件。
因为“xie(去声)jing(阴平)”本人就是一个背不出“法”的概念的“法”学学士。
他现在可能已经是一个依然背不出“法”的概念的法学“硕”士了。
“怎么办?”虽然“风姐姐”平日里“德容言功温良恭俭让”九德俱全,但每一个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普林西普无非就是开枪打死了一对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哈布斯堡家族的夫妻,就挑起了历时四年的世界大战,焉知这缓不缓考的事件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来呢?
“干脆,”学习委员元朝亮一本正经的盯着寝室里每一个人说道,“我们也去申请缓考吧!”
“缓考!缓考!”柳浪刚刚拉开抽屉,泡上一碗方便面,一听元朝亮说出“申请缓考”这四个字,便仿佛迫不及待般的将勺子朝碗里一撇,高声附和道。魏忠也把手中的小说朝桌上一扳,高声喊道:“缓考!缓考!”柳浪上铺的“头隔铺”鲁英杰带着他的女友走进寝室,一听见“缓考”二字叫得凶,也把手臂举了两举,高声喊道:“缓考!缓考!”喊完之后,从桌子底下抽出木凳让他女友坐定,才凑上前来问我道:
“哎,攸哥,缓考什么啊?”
他这句话刚一出口,便立刻成了众矢之的。柳浪险些被一口方便面呛着,便顺手抄起床上的垫板朝鲁英杰扔过去,还一边含糊不清的骂着中国的国骂;风姐姐从上铺蹦下地来,随意踩上一双不知是谁的拖鞋,扑上前去掐着鲁英杰的脖子,用他那“温柔&;磁性”的声音骂道:“你他妈的鲁英杰,又调戏我们!”许向前迈步上前,反剪着鲁英杰的双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唱《东方红》!”
“啊……东……方……红……太……阳……”鲁英杰用将死而未死的鸡呻吟的嗓音勉强唱了几个字,许向前人等方饶过了他。我拿起那张文稿纸递到他眼前,淡淡的说道:
“哪,你看,就缓考这个。”
“什么?我拷!”鲁英杰看完考试安排,也不由得从心底发出了一句由衷的诅咒。
“哎,元朝亮,我跟你说,不能这样!”他正色瞧着元朝亮,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听他们说政教的缓考两门,老是这样,政教的凭什么就比我们高人一等?真的要去缓考了!”
于是我们寝室就达成了一致的协议:申请缓考!
因为我们寝室的班、团干部几乎占到了三分之一强,因此可以视为班委会和团支部已作出了这个决议。
第四章
既然决议已然作出,周一一早,我刚进教室,元朝亮便把一张文稿纸递给我,正色说道:
“攸哥,请签上你的大名。”
我顺势随意坐在一张椅子上,接过文稿纸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份申请缓考的请愿书。粗粗浏览一遍,理由写得还是很充分,只不过签名档下却是空空如也,看来元学委大人还挺给本公子面子的。
我淡淡一笑,在签名档的正中间划上了“谭攸”两个字。
“好的,谢谢攸哥。”元朝亮双眼微微一眯,脸上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
接下来走进教室的人越来越多——自然都知道了申请缓考的决议——IQ>;86的都在签名档里边留下了自己的大名,除了极少数思想特别先进的人之外。
既然正义的行为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于是两节课之后,班长赵青、宣委风节和学委元朝亮便去找法学院院长胡向东和党委书记“xie(去声)jing(阴平)”请愿去了。
其实这两个“法”学院的货色都背出不“法”的概念。
然而二十分钟之后,三位大人便一一铩羽而归。原因很简单,虽然潇湘师大的管理条例当中有学生以个人身份申请缓考的条款,但是却没有集体申请缓考的“先例”。
其实应该说是没有“贱人专业”——也就是非师范类专业——集体申请缓考的“先例”。
我们当然不死心,傍晚时分,他们三位又去找了背不出“法”的概念的胡向东和“xie(去声)jing(阴平)”之流一次,结果依然是两个字——铩羽。
第二天早上上课之前,瞧着社会主义大家庭里的成员基本已到齐,班长赵青便整整衣裳,迈步走上讲台,开口对我们说话道:
“哎,各位同学,大家都知道这一次我们申请缓考的事情。昨天,我和风姐……”刚刚下意识的说出一个“姐”字,立刻觉得在这正式的场合调侃委实不大妥当,于是便自我解嘲的微微一笑,改口接着说道,“我和风节、元朝亮两个同学去找了胡向东他们,说了一下这件事情。他们的意思是呢,这种集体申请缓考在我们师大没有先例……”
不料他“先例”二字刚出口,立刻就有人在底下打反口,而且打反口者大都在“先例”前加上了直译成英语为“egg”的国语化的潭州腔。
“啊……是的,”俟群众打完了反口,班长大人接着说道,“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存在有没有先例的问题。但是呢,胡向东他们就是不肯,所以我想问问同学们的意见,到底……”
“坚决缓考!”我再也忍不住了,《水浒传》赐给我的思想意识在此刻已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攸哥说得对,坚决缓考!”不知是哪位第一个给了我支持。
“对对对!坚决缓考!”一片声的雷动。
我现在才意识到群众力量的威力;而且,我还发觉我们班上的意见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一致过。
“那……既然这样,我们再去找胡向东他们说说。”
两节课后他们去了,却依然是无果而终。
但是就在我们准备厉兵秣马、卷土重来的时候,四节课下课之后,一个少见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是法律系的系主任周天。
周天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虽然他至今还没教过我们的课,但他明晃晃的半秃的头顶、眼镜后藏着的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说话时用来隔断每三到五个字的“啊”字和傻痴痴的笑声已是在我们的脑海当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象。凭着他娴熟的专业知识,他经常为潭州市的各类媒体解答相关的法律问题。他的年纪不到四十,但却被我老爸“貌相”为“至少有五十岁”。
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周天的身影刚刚在教室门口一晃,我们就知道他来干什么。
在所有以抗日战争为背景的影视作品当中,我们都知道一个梳中分头、上穿短褂、下穿灯笼裤、腰挎驳壳枪的人是干什么的。
而且,他走进教室后说的第一句话也证实了我们的推测。
“同学们,我今天——就是专程来‘泄’你们的气的。”
末了依然忘不了挤出几声让人琢磨不透的傻痴痴的笑声:
“哈哈哈……”
然而我们班上的学生们都迟钝得很,仿佛没有人被他这傻痴痴的笑声感染一般。
对于意料之中的事情是没有人会感到惊奇的。
“同学们……啊……哈哈哈……这个……同学们都是学法律的,啊……要维护自己的权利,这本身还是件好事嘛!啊……哈哈哈……啊……这个……说明我们的同学学了法律就会用,啊,这其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嘛!啊,哈哈哈……”
周天在教室里缓缓踱了几步,扫视了一遍正在感受社会主义大家庭温暖的众位,接着说道:
“但是呢,同学们还是要知道,这个考试呢,是院里面统一安排的,啊,所以呢,我还是要请同学们……啊,稍微冷静一点,啊……”
周天话还没说完,坐在角落里与班长赵青同寝室的卢伟就把手举了起来。卢伟是一个相当自命不凡的主儿,虽然我们班上的学生都有些自命不凡,并没有什么人把很他放在眼里。
“噢,”周天看到了卢伟高高举起的手,便指着他道,“那位同学,有什么意见要发表,请讲。”
“我想请问一下周老师,”卢伟站起身来,用与他平日里说话一般慢条斯理的语气说道,“既然您也认为我们这个举动本身是件好事,那你为什么又不让我们来做这件好事呢?”
“呃……我刚才说了嘛,这个考试是院里面统一安排的……哎,那位同学……”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位无法忍受的举起了手。如是数次,连平日里奉守“沉默是金”的人都起身发言驳斥他——其实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所转达的“xie(去声)jing(阴平)”之流的所谓“理由”。因为这种所谓的“理由”在事实上根本就不成其为“理由”,因此不多久,可怜的周天也如同我们去请愿的代表们一般,铩羽而归了。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吃赵青用班费给他买的一份5元钱的盒饭。
那一天是星期二,下午没有排课。周天走后,班委会和团支部的干部们都聚在教室里没走,商量我们下一步的行动该如何安排。
“其实周天也满可怜的。”班长赵青还是说出了一句公道话,“其实他在院里面也跟我们一样。”
“我看他未必不想我们去闹一闹。”宣委风节看问题倒是有满透彻。法律系积弱已久,凭他周天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局面的。可如果’97全系出动的话,“敌我形势”就会大不一样。
然而无论如何,这次斗争还是得进行到底。不然的话,巴黎公社的悲剧就会在我们身上重演。
“只有今天下午了,明天我们就停课复习了。如果今天下午还没有一个结果的话,那我们就惨了。”风节双眼将在场的干部们扫视一遍,斩钉截铁的说道。
虽然他的嗓音还是带着六分“温柔”和三分“磁性”。
“是,”身兼“副班长”和“卫生委员”双职的我首先肯认了风节的推断,接着说道,“我看今天下午多叫些人去,但是也不要叫得太多,十多个就差不多了;而且,万一还不行的话,我们就对他们说,我们保留采取进一步措施的权利。‘xie(去声)jing(阴平)’他们肯定最怕我们闹到张伟松那里,我们院里现在正在申请设行政专业,这两天就要批下来了。”张伟松是潇湘师范大学的校长,这一段时间正在审批法学院申请设立的行政专业。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我们捅出漏子,那这个专业在一年之内是别想的了。
不过这一步却的确是兵行险着。
而且,校长大人的姓氏总时时让我想起毛主席年轻时发动的“驱张运动”。
“攸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