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海满香+番外 作者:步蟾(晋江2012-06-23完结)-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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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涌起一丝温暖。他既然能为她如此拼命,她又怎么能扔下他不管?他激斗两天两夜,如今又失血过去,昏厥也只是暂时,只要能找个地方让他先歇息,有伤药帮他止血,有食物帮他恢复体力,希望都没事。
可是,现在最需要的毫无疑问是水。文静有些犯愁了,昨晚那两匹马已经放跑了,连带着他们的水和食物都跑了。
担忧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程可笑,正无计可施,却突然对上他一双惊诧的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程可笑眨眨眼。文静也眨眨眼,嘴角慢慢弯起,“你醒了?”
小四倒很高兴地扑上去,“扇子……”
一声闷哼,小四的话被截断,程可笑也被扔在了地上。小四扑在他身上,睁着疑惑的双眼抬头望着文静,“为什么扇子哥哥又躺倒地上了?”
文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慢慢将程可笑扶起来,“因为扇子哥哥喜欢躺在地上。”
“那就让扇子哥哥继续躺吧,小四也要躺。”
小四也跟着来在程可笑身边,程可笑嘶嘶地抽气,伸手按在胸口受伤的地方,“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昏倒了,所以……”
“本大侠只是想睡觉了。”程可笑艰难地掏出袖子里的折扇,遮着阳光,苍白的脸色尽是抱怨。
文静讪笑挠腮,程可笑这才注意到她双臂衣帛尽无,洁白的藕臂如今也多处刮伤,撇开眼去,微微动动身子,知道那衣帛如今都绑在自己身上,也不再说什么,只问着:“你的伤……”
“没事,还忍得了。”
程可笑盯着她左肩处乱七八糟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染红,双眸微暗。想要说些什么,终究也没说,干脆闭上眼盘腿开始打坐调息。
文静在他身边静静候着,小四傻人傻福,一夜折腾,累极又睡着了。倒是文静,肩膀的灼疼,腿根的生疼,还有全身上下不知名的疼痛,早教她神经紊乱,搞不清楚到底是疼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但还能感觉到疼,多少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因为,这是她在疼着,不是别人。至少这证明了,是她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有希望回到米那,回到兰都城,回到文渊身边。
头晕眼花,眼前的程可笑慢慢摇晃成了两个,霍然惊觉集中精神,程可笑又恢复成了一个。文静轻吐一口气。
现在她可不能倒下,只有坚持到最后才叫成功,才叫胜利,不然,无论做多少,只要在半路停下,都是一无所成。
老师说的,任何没有结果的执行,都是零。
她不要零。
程可笑慢慢睁开眼来,文静见他打坐完毕,知道必须上路了,拍醒小四,抬头看去,程可笑正张望着四周。
文静看着他的背部,被她包扎得一团糟。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伤得多重吧。那是狼的牙齿和利爪呀。睡觉?哼,可有人睡着时发着高烧说胡话的?
文静微微垂眸,想着昏迷时的程可笑,那痛苦绝望的表情,从头到尾都不停地重复着一个人的名字,不停地说着,“不要!”
他含糊不清的吐字,她并没有听得清楚,却深刻地明白了他紧锁的眉头里的痛苦。看他平时吊儿郎当,开朗明媚,天塌下来都想要谈笑风生的性格,还以为与痛苦哀伤不沾边呢。虽然疑惑他为什么会大老远从米那跑到尼西,但他不说,想必也是有他的隐衷的。
如今看来,或许是逃避着那痛苦,远走天涯吧。那痛苦啊,让一个对坏人流氓尚且留三分情的人,变成出手要人命的……大侠。
可是就算在极端愤恨怨怒的情况下,他还是没有因自己的恨就随意滥杀呢,烟竹关往西关,一路上盗匪猖獗,他到底是抱着死的心去一路剿匪,还是别的什么?
文静想不通,程可笑对她来说,既简单又复杂。
更奇怪的是,她一点都没有欲望想弄明白他心里那可能的沉痛过往。或许是因为,她知道,他其实已经走出来了吧。
已经走出来了的过去,的确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可是,那些伤却的确存在过,在你脆弱不设防时,时不时地啃噬心头。
心忽然有些疼了。文静伸手按在心口,有些不懂,为何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却能因为体会程可笑的痛苦而心疼。
“你在想什么?一脸悲伤的表情?”
程可笑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文静后退两步慌乱地收回表情,“谁……谁一脸悲伤了?我……我只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好。”
没有药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休息的情况下,他这么重的伤,还发着高烧,竟然自己醒了过来,他也没有放弃呢。
“嗨,有本大侠在,你就放心吧。”
程可笑打坐调息完毕,体力也恢复了些,发足内力,源远悠长的一声长啸。不多时,便有两匹马蹬蹬蹬地从地平线上跑回来。文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那渐渐跑到近处的马儿,再回头去看又重新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程可笑。
程可笑听到马蹄声,睁开眼来,扬眉得意道:“怎么样?”
文静心中一喜,抱着马脖子蹭蹭,回过头来问他:“你怎么做到的?”
程可笑道:“马是最有灵性的动物,只要跟它们沟通好了,自然能和你配合无间。”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你怎么跟它们沟通的?你跟它们接触时间也不长吧?”
程可笑一脸神秘地道:“相交何论时间长短?祖传秘诀,不外传姓。”
文静皱着鼻子“哼哼”两声,脸上的神情比程可笑还得意,“你可别得意,等回到兰都城,它们若见到文渊,肯定移情别恋,你呼叫多少声都抵不过文渊的……”
文静搂着马脖子,下巴搁在上面,脑海里不知不觉地想起那夏日香气里,一身白衫温润的文渊,轻轻伸手,那些蝴蝶呀,蜻蜓便都飞过来了。还有揽浩阁里,文渊在窗下静静翻书,那些黄鹂鸟便飞下枝头歇在他身边。
不知道现在,文渊又在哪里“招蜂引蝶”呢?
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幸福自豪的表情,文静翻身上马,回眸笑道:“也抵不过文渊的微微一笑。”
两匹马,三个人,踏过黄沙土地,行过小水湖泊,走过青青小坡,虽然身上千伤万伤,辛苦万分,但当摆脱敌人的追踪时,竟觉得这荒原的景致是如此美丽,加上程可笑时不时的调侃笑话,文静竟觉得这趟逃亡,似乎真的只是在游山玩水了。
路上遇到商队,跟人借了干净衣服换上,把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一番,尽管痛,却觉得舒服多了。文静自嘲是不是个受虐狂了,这浑身的伤痕累累,一路上条件恶劣,根本没有半分好转,疼得晚上连觉都睡不着,她竟然还觉得舒服?
跟着商队走了半天,歇息够了,程可笑便拉着文静小四离开。
文静不解,“跟着商队做掩护,避开虞绍的追踪,不是更好吗?”
“避不开的,到时候可能会连累整个商队遭殃。我跟他们要了些退烧药,你先吃了。”
“为什么要吃这个?”文静伸手摸着额头,“我没发烧呀。”
程可笑道:“你跟小四比比。”
文静伸手摸了摸小四洗干净后白白净净的脸颊,冰凉的触感甚是舒服,再摸回自己额头。真的发烧了?
是呀,伤口发炎自然引起发烧,她这几天精神高级紧绷,竟连发烧都没注意,只觉得小四的手冰凉,却未曾发觉是自己发烧。于是乖乖地接过退烧药,接触到程可笑温暖的大手,抬头看了他一眼。
程可笑甚觉奇怪,笑道:“怎么,怕我给你毒药?”
文静白了他一眼,料想他能要来药,自然自己也是吃过的,于是不再多说,乖乖地吃下退烧药,再一路折转往东走去。
这样又走了一天一夜,当太阳自前方冉冉升起时,程可笑那挂在嘴角的懒散笑容顿时消失了,勒住马缰绳,停止不前。
“怎么了?”
程可笑细思一会,“天香,如果我们这回去,遇到虞绍拦阻,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瞅到机会只管往前跑,东方行不通就向南,千万别停。”
第55章 虞绍
文静他神情肃然,料想前面必有大关。想了想,取下颈项的血玉玦。这几天有血的滋润,那血色似乎更加妖艳了,流光溢彩。
文静将血玉玦递给程可笑,“程可笑,当初你为鼓励我逃出,把这个血玉玦还给我,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送到文渊手里。”
程可笑没有接,“既然是天香送给相公的礼物,自然该亲自送给他。”
文静道:“天香无用,无力保护他人,不需要心系旁人,只要有机会自然极力逃脱,就算没机会也会努力创造机会,决不放弃。但程大侠侠义心肠,见他人无恙便放心,如此,天香不得不担心。若程大侠因天香而有什么差池,天香日后难免心中不安,请容天香自私,求一个心安。”
程可笑道:“我当初只答应救你出尼西,出了尼西,回到西关城,我自会离去。程某云游四方,四海为家,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兰都城,又哪里会有机会将此玉玦交给你相公。你若求心安,就该相信本大侠武功盖世,若无自信也不敢承诺帮你。”
文静听到他嘴里的“回兰都城”,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再细想,还是将玉玦重新戴上,轻轻赶着马往前,低头慢慢道:“天香从不愿念及过去之事,也不愿问程大侠为何会从兰都城千里远去腊原城。但天香一直以为,烟竹关往西关这一路,天香亲见那些被程大侠所杀的盗徒匪类,虽然人们都说死有余辜,但越到后来,杀伤却越来越小,到五龙岗那种坏事做绝的山贼窝里,程大侠最后只伤头领,而将其他山贼或送交官府,或送回家从良,如此侠义宽大之心,与当日莲花节时所遇无差。”
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那个被她们留在烟竹关的受伤的宁煊,如果他也能像程可笑一样,将过去的伤痛渐渐化解掉,该多好?
该多好?文静又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的自私,为了自己获得谅解而宽心,就希望别人把伤痛深埋在心里,这样她眼不见,也不会内疚了。可是,程可笑的伤痛化解了么?他只是伤痛过后,尽管心痛,他却仍然选择了善待他人。
这一瞬间,她突然又有一种渴望,渴望知道他过去的事,到底是怎样的怨恨,让他就连在梦里都全是痛苦,而他又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将那样的痛苦不着痕迹留在心底,仍旧留一份善心给别人,明知这一趟凶险万分,却还是义无返顾地以性命来帮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
抬头看去,程可笑也正看着她,那长年洒满阳光的眼眸正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文静亦对上他的眼眸,净是坦荡与真诚。
四目相对,程可笑突然勾唇笑了,“世间之人多可笑,总以为世界是围绕自己转动,总以为自己多么了解别人。我不过就是顺手耍尼西兵玩了一番,天香就以为我是多么好的大侠了,却不知杀人救人于我不过在一念之间。”
文静也跟着他笑了,“善恶原本就是一念之间。不管世界到底是绕哪里转,也不管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们不也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活法么?”
程可笑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最累的,恐怕就是这‘坚持’二字了。”再摇摇头,喝一声“驾”打马而去。
文静也策马跟上。
不出半日,当远远看见阳光下的银光翻滚时,文静禁不住心中大喜,“是银领山!”
程可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点头:“是银领山。”
“那就是我们快出尼西了!”
程可笑忍不住大笑起来,回头指着西面遥远处天地交接处的青黑,道:“尼西最往西去也有一座高山呢。那,你可看见了?”
文静白了他一眼,“我望梅止渴,不行啊?”
程可笑道:“行,行,当然行。不过……就怕你望的梅是淬了毒的梅。”
文静不懂。程可笑道:“你道为何我们这一路过来,再没遇见尼西兵?”
“为何?”
“因为他们早瞧出了我若要将你带出尼西,必定往东走,所以,现在只怕都在那守株待兔呢。”
“那……”
“怕了?”
文静挺起脊梁,“谁说我怕了?”
“没怕就好。”程可笑的手又绕起了肩头垂下的发丝,“待会,血玉玦还有小四,可就交给你了。”
文静伸手抚上胸口的玉玦,回头看一眼坐在她身后的小四,郑重地点头。
当虞绍严整的军队严整地出现在面前时,文静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按程可笑的说法,他们这一路上,必定有尼西兵遇见过,只是他们都未曾出现,只是暗暗跟随,报告虞绍,集中兵力,将他们一举拿下。
“程可笑,你还要逃往哪里?交出王妃,本王留你一个全尸。”马背上的虞绍,意气风发,一双丹凤眼挑着阳光,睥睨而视。
程可笑浑不在意地挑着一缕头发在指尖轻捻,“多谢王子殿下美意。只可惜程可笑对全尸没有兴趣。王子殿下若能保证留程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