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大过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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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了,你开回去。」酒意稍退,她意识渐清醒。「我要回家睡觉……」
「你闭嘴。」冷着脸,大手稳稳地掌控方向盘。
「要开去哪?」
「我家。」
「我干么去你家?」
因为他不想在这时候把她丢在那么冰冷的地方,真荒谬,他竟心疼她了?可恶,他疯了,干么可怜她?她活该,但方才看到那臭小子那种恶劣的态度,季藏锋才真感受到这阵子崔美芝待在那屋里会有多痛苦,怪不得她憔悴消瘦了。
崔美芝,崔美芝,这跟了他五年的下属,最懂得跟客户沟通应对的伙伴,现在他为她心痛,替她不值,憎她受的委屈。这复杂的心情,难道只因为单纯的上司跟下属的关系?还是……
心好乱,没喝酒,但为什么他心慌?且不管是为什么,现在不放她走。不让她回那里让那男人给她脸色看,更不要在她这么狼狈的时候,还让那家伙伤害她。
不懂他内心的矛盾跟挣扎,她抗议着:「听见了吗?我要回去。」
「我担心明天的提案。」他左手伸出窗外调后照镜,刻意不带感情道:「翼镁的CASE对我很重要,明天我要亲自揪你去上班,免得被你搞砸。」他硬是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行行行,我会去上班,我保证。可以让我回去了?」
「我不放心。万一你明天睡过头,起不来,或想不开真的跑去死,那我这半年的辛苦就全白费了。」
是噢,小美冷笑。「工作就对你这么重要?」
「「联想」是我的心血。」
满脑工作的家伙!美芝苦笑,抹抹脸,抹去泪痕。「服了你,可以不恋爱只工作,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乐趣?」
「至少不会忙到最后还一事无成。」不像恋爱,你情我爱大段时间,仍不能保证什么,随便一个无常变化,就毁于一旦。看看她的下场。
但她执迷不悟。「又不是什么事都能这样计算的……」叹息,她靠着椅背。
「也不是什么都能讲出道理的,就算听起来你是对的,但有多少人能像你这样子不需要伴侣,也不觉得寂寞,只要工作就能满足的?」
季藏锋瞥她一眼,看她转过头,傻气地将额头贴在车玻璃,窗玻璃起雾。那一排排路灯,黄澄澄地闪过那张憔悴的脸,他看见泪光在她眼里闪烁。
她感慨道:「三年前,我去他的服装店买衣服,他对我一见钟情,热烈追求我,你不知道那有多开心的,被某人热烈疯狂追求着……」
他静静听,听她说不停。
她又说:「有一天他跟我表白,要我跟他交往,我说好啊。我们交往一阵,他又说他不能没有我,要求一起住,我说好啊。」
季藏锋看她试图抹去被雾弄蒙的窗玻璃。
她哽咽道:「我们就住在一起了,过得很快乐。后来他提议买房子,布置自己的家,我说好,我们就一起找房子谈价钱买家具办贷款,好不容易有属于我们的家,那时好幸福……」终于发现弄蒙窗子的是外边的雾,垂落手,恍惚地看着玻璃倒映模糊的脸,眼色太空洞。
「今天他说,小美,你搬家吧。我付你钱,还是你付我钱我来搬?我们要把产权分清楚……我不明白,以前这个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我一起,什么东西都想一起拥有,但现在也是这个人跟我说我们要分清楚……我什么都说好,他为什么还要这样?」
「别说了。」连他都难过了。
她闭上眼睛,热泪滑落脸庞,痛心道:「他最爱看女生穿高跟鞋,可是高跟鞋老是让我的脚很痛。虽然痛,但边痛边走还很开心,那么痛让我觉得我真的很爱他,情愿一路痛下去,也要美美地陪他散步。现在变成这样,我也清楚就算他反悔了,我也不要他了。但为什么就是走不开?不想立刻分得干净,为什么还会怕看不见他?你知道吗?我超讨厌这样的自己,真希望立刻把感情收回,但没办法,所以更恨了……」
她说了很多,车子从新店市开到天母,最后她说累哭累,安静了。车子驶入大楼地下停车场,熄灭引擎,捻亮车灯,她睡着了。
看她小小的身子缩在座位里,季藏锋想起她说穿高跟鞋脚很痛,于是俯下身子,把高跟鞋掰掉,小小脚尾趾,长着一颗伤心的茧,是多少日子忍痛穿出来的伤痕?摸摸硬茧,他心悸,被她的傻劲感动了。
曾经,也有过那不顾一切追逐爱的日子。他也跌倒过,很久了,不再去爱上谁。默默注视她的睡容,长长睫毛闪烁着泪珠,鼻尖泛红,粉唇柔润,如此女性化的模样,害他思潮翻涌。
就待在漆黑安静的停车场,汽车排排站,只这车厢亮着小黄灯,像被遗忘的空间。不急着下车,微侧身,左手肘搁在方向盘,托着脸,打量她,发现她比他想象中的还娇小。
这可怜的家伙……他微笑了,工作时敢和他大小声,生气就踹桌椅,还喜欢拿削尖的铅笔对付他,但当她这么脆弱狼狈,委身在大大的车座里,那酣睡的模样真无辜,似走投无路的小兽,害他不理性地兴起想保护的念头。
没武装,没防备,不张牙舞爪跟他吵架,也没逞凶斗狠的体力。她输惨,哭累后放心在他身旁睡,像把自己整个交付给他处理。
轻勾起嘴角,季藏锋感到某种温暖,在心底骚动。在她这么邋遢狼狈时,竟觉得好美丽。很久没有让女人离他这么近,而她又是这么毫无防备地酣睡,这使得季藏锋因太忙碌,沈寂已久的欲望复苏了。望着她的视线,从同情渐变得炙热。
该死,该死的她蓬松细软的鬈发,他幻想它们搔在胸膛的触感。该死她穿的贴身白衬衫,令那对胸部,完美地呈现出饱满圆润的弧度,他不得不深吸口气,压抑住想握住它们的冲动。而这令他的胃燃烧,身体很紧,身上西装莫名小一号,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因热情而膨胀。而那女性化的纤腰,粉红荷叶裙下细白秀美的玉足,这些都令他喉咙干渴,脑袋胀热。他想象摸住那双玉足,一路往上延伸,大胆探索裙内风光,直到他的手,满意地掌握住柔软臀部,或者更放肆地探入那隐密紧热又湿润的……
够了!季藏锋别过脸去,烦躁地拿烟抽。
对个失恋哭得惨兮兮,又喝醉的女人兴起欲望。他自责地想——
季藏锋,你真罪过。你的自制力,你的严肃谨慎,冷静镇定呢?全部被崔小姐摧毁。
该死的她,今晚,在这空荡黝黑的地下停车场,季藏锋经历到久违的寂寞与空虚。他被欲望折腾得想发狂,当然,他可以自行解决,这简单,过去他不都这么做吗?
但今晚不同,此刻和崔小姐困在车厢里,季藏锋感受到的欲望并不只是单纯来自生理性的,他隐约还渴望些别的,那种能真正被温暖,能让他深深埋没进去,那种柔软关怀,充满信任跟情感的拥抱……好,为了不让这欲望干扰他,他要去找女人发泄,他有钱,这不是问题,轻易便可以找上貌美的女人。
但心里另一个声音否定他。
如果问题只出在太久没做爱,只纯粹是性欲在作怪,那为何之前在各种场所,认识或应酬碰见各色的女人,她们却不会撩起他疯狂又凶猛的欲望?
以季藏锋富有逻辑性的脑袋,只推敲一秒,便厘清混乱的根源。讽刺的是,厘清楚了,反引起内心更大的骚动。这不只是单纯的性欲,没那么简单,这下棘手,完蛋,问题症结在于对象是谁!
他竟对下属,对一向最令他头痛的下属,最不受教、最不听话的「小黑羊」,产生奇异的占有欲,及吊诡的性欲,甚至还混杂莫名的保护欲。
该死!指间香烟燃尽,立刻再燃起一根,深吸一口,烟雾飘散,他重重叹息,倒向椅背,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她面向他的方向歪躺着,呼呼睡。睡得真好啊,乱可恶的,偏又可爱美丽得令他好想……抓来压在身下……可怜的季先生,长夜漫漫,承受煎熬,理性崩溃中。
第五章
崔美芝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醒来身在雪白床铺上,质地高档的丝质被单,细腻柔滑,似第二层皮肤。
在春天早晨,窗口漫进冷凉的风,小美蜷在被里,因为昨晚醉去,一夜好眠,醒来,人竟恍惚了,身体贪恋暖被。她睁大迷蒙的眼,怔怔地环顾房间,造型简单的原木家具,黑到发亮的木头地板。墙上,银色时钟,时间是清晨五点半……五点半?
眼色从迷蒙渐清晰。啊,她想起来了,这里是季藏锋的家,正躺着的盖着的是他的床他的被!昨晚一幕幕倒回脑海,季藏锋陪吃川巴子,送她回家,在江皓东奚落她之后,拉她离开,对她咆哮,后来又缄默地开车,听她说话,她好像说了很多,还哭了,很失态,然后……然后呢?她睡着了吗?那么,是他抱她上来的?
真糗!她蒙住脸,呻吟。大出丑啊,还是在平日的仇敌面前出丑。
下床,她溜进浴室梳洗,很快地走出房间,来到客厅。那边,灰色长沙发上躺着个男人,走近瞧,她讶然失笑。这可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总监?微笑的同时,心头涌起温暖。是天生的母性爱吗?此刻竟觉得他真可爱,哪像个三十几岁的男人?
她微笑,弯身,双手撑膝盖,好好打量他。
睡着的季藏锋,像缺人照顾的大孩子。眼镜忘记取下,歪在那张严峻的脸,悬在高挺的鼻子上,真滑稽。一向梳理整齐的黑发,很凌乱,害他没了平日的威严,而下巴新生的胡髭,让做事严谨的他看来性格粗犷,不像是开设计公司的老板,倒像乡野地驯马的牛仔。而且,他还穿了米色的棉T恤,她搔搔头,笑咧嘴,贝齿在微光中闪耀,眼神淘气。
嘿,真吓倒她,过去五年多,看见的都是西装笔挺仪容整齐的季藏锋,真难想象他也有这么率性,不讨人厌的时候。小美笑着笑着,忽尔,笑容隐去了,目光闪动,凝视他。
这就是那一天到晚逼他们加班,笑她为爱疯狂,对她冷嘲热讽,跋扈傲慢的总监大人?
当那庞大的身躯霸占长沙发,覆着咖啡色毛毯,毛毯上还散着文件。当垂落在沙发边沿的大手,还滑稽地揪着掀开来的经理人杂志。当听见他沈睡而发出的鼾声,不知为何,这画面娱乐了她,让悲惨好几天的崔美芝,心情好起来。
他真可爱,向来节制谨慎的男人,没防备地熟睡,身上散落的文件宣告昨晚多忙碌。难道,在她喝醉闹了一整晚后,他还熬夜把预定工作做完?
是了,季藏锋总是每天预定该做的事,昨晚他的行程被她打乱了,所以牺牲睡眠赶工。当他熬夜时,她则在他的高级寝具中安睡到天亮……
崔美芝笑不出来了,蹲下,双手托着脸,凝视季藏锋。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他的手。
有这么好睡吗?
厚实宽大的手,仍抓着杂志一角,手腕,BURBERRY的怀旧型仕绅手表,玫瑰金表壳,贴着粗犷的腕关节,闪耀她眼睛,她觉得心头被什么触动了。
其实,季藏锋不像他表现的,自私冷漠。
小美怯怯地,伸手,指头触了一下他的手指。他没反应,便小心翼翼取走杂志,放桌上。起身,帮他取下眼镜,毯子拉好,让他安安稳稳睡在毯子里,不让春天的风冷着他。
对不起,不该迁怒你。
她在心里对睡着的季先生说话。在昏天暗地的失恋期,她失去理智,失去自制,迁怒他,是她看不清事实。
事实是江皓东用情不专,与季藏锋何干?
事实是爱得不认真,就早分早好,关季藏锋何事?她却丧失理性,幼稚任性地耍脾气。
事实是当她喝醉,曾热爱的男人不理会,理会她关照她的反而是眼前这位,总是冷眼看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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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蛋的香气,唤醒季藏锋。醒来,就看见神采奕奕的女人来回在厨房跟客厅间。他呆在沙发,她身上那件飘飞的粉红荷叶裙,像花瓣儿撩乱他的视线。一时难相信有个女人在家,这女人忙着张罗吃食。餐桌上,一盘盘食物正冒着热气。
「崔美芝,你做什么?」季藏锋出声唤她。
她正在舀汤,停住动作,转头,微笑。「看不出来吗?在准备早餐啊。」说完又跑回厨房端菜。
季藏锋惊讶着,刚刚……她在笑?是,冲着他笑?而且是很活泼精神的笑容?昨天那个可怜兮兮,又哭又哀的女人呢?
仪容不整的季先生,表情恍惚地走到餐桌前,瞪着满桌菜肴。一锅番薯稀饭,四盘家常菜,还有看上去很健康的蔬菜汤。他早上常省略不吃,要不就随便买个三明治,看见这么丰盛的家常菜,像作梦。
「我不记得冰箱有这些东西。」他饥肠辘辘,抹抹脸,纳闷了。
「拜托,你的冰箱只有啤酒和微波食物好不好。」
「那这些是……」
「我拿了你放在玄关的钥匙,去外面买菜回来煮的。」
「这里哪有地方买菜?」
「有,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