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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滴泪痣-第8部分

小说: 滴泪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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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车位停好车,我们先去租帐篷,再走上松软的沙滩,支好帐篷。筱常月在沙滩上摊开两张桌布,把啤酒和别的食物全都倒在桌布上,然后笑着对我说:“扣子留下来和我一起准备,你去树林里捡点木头来把火生起来吧。”
  “当然没问题。”我点起一支烟,悠闲地朝树林里走过去。进了树林,才发现枯朽的木头实在多得很,用来生篝火正好合适。但是,手持电话此刻却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屏幕,竟然是阿不都西提打来的。阿不都西提第一句就问我:“要是住在死过人的房子里,你心里会觉得怪怪的吗?”
  “什么?”我一时没能听懂他的意思。
  “我的房子,你有兴趣住?房租一直交到了明年。”
  “啊,你不是住得好好的吗?"”上次和你说过的,我活不长了,这几天我就准备出发了。“
  “出发?你要去哪里。”
  “这样的,我估计我剩不了多长时间了,想来想去,还是要出去走走,上次拜托你的那件事情,就是那匹马,你答应过的,能办得到吗?”
  “能。”
  我本不该如此之快回答他。我一直没给他打电话,其实就是不敢面对他孩子气地谈着自己的病,以及最后的死。
  “那太好了,这样吧,我下星期出发,临走前见一面?”他想了想又说:“对了对了,下个星期三,还是在新宿,有个朋友过生日,来一趟怎么样?”他的语气就像在谈论一次即将开始的郊游。
  “好。”我的回答又如此之快,心里仍然慌乱不堪:“那么,打算去哪?”
  “去冲绳。还记得我和你说起过的一个———女人吧,想去看看她。估计自己差不多了的时候,就找间医院一躺,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啊,我烧的水开了,准备给马洗澡。那么,星期三一定来,好吗?”
  “好,我一定去。”我一边回答他,一边觉得全身的器官正在被冷水浸泡,从脊背处开始蔓延,直至布满整个身体。
  放下电话,我仓皇地捡起几根树枝就往沙滩上狂奔,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我便爬起来再跑,跑到扣子和筱常月身边,看着扣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第十八章
  晚饭过后,我们坐在篝火边喝酒。天上繁星点点,地上是一堆堆篝火。就在我们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的时候,大海涨潮了,海水沉默地扑上沙滩。
  扣子说了一声“呀,会不会有乌龟啊”,就站起来往海里跑过去。我和筱常月都笑着看她在浅水区里尖叫着跑来跑去的样子,夜幕深重,其实我们只能隐约看清她身体的轮廓。
  “有件事情,想问问你。”筱常月说,“其实是个建议。在许多人看来,我也该算是有钱的了。也是——富良野那边最大的薰衣草农场——虽然由我先生的堂弟负责经营,但资产仍然是属于我的。我是想,你和扣子,干脆住到富良野去怎么样?”
  “这样啊。”我真没想到她会这样想,“这倒要和扣子商量一下,我自然没什么问题,反正也不想再上大学,得过且过,看看写完剧本后能不能接下去写小说。”
  “你们如果能来,在札幌也一样可以上大学。”
  “呵,听上去真不错啊。”我笑着问她:“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呢。”
  “就是想帮你们。心里想,要是经常能看见你们拌嘴,我肯定也会多些生趣的吧。如果是在北海道生活,你们就完全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那么大的农场,每年都有来旅行的学生在这里打工。”
  这个时候,扣子跑出浅水区,跑到我和筱常月的身边。过了一会,她对筱常月说:“我们来请碟仙吧。”
  筱常月显然不知道什么是请碟仙,扣子便对她解释起来,她大概明白意思之后,竟一把抓住扣子的手:“真的那么灵验?”
  “真的。想问问什么呢?”
  只见筱常月说:“如果一对夫妻,一方死了,北海道这边有传说说死去的人在奈何桥上等七年,等不到的话,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我们就来问另一方该不该去吧。”
  “怎么这么奇怪的规矩呀?可是,只能问和你自己有关系的问题啊。”
  “没关系,就把我当作那个人吧。”她迟疑了一会儿说。
  我猛然想起,她曾经在电话里和我谈起过这个奇怪的传说,心里就突然一沉。先是看扣子用一根树枝在沙滩上写下“去"和”不去"两个字,又去看帐篷外的沉沉夜幕:夜幕里居然穿行着萤火虫,它们寂寞地飞着,最终被热烈的篝火所吸引,也像是有过短暂的犹豫,最终还是向着篝火寂寞地飞过去,它们并不知道这是一段致命的旅程。果然,转瞬之间,它们都化为了灰烬。
  
  第十九章
  第二天,在回札幌的路上,行至一半时下起了雨。扣子感冒了,嗓子疼得说不出来话,后来干脆睡了,我就正好和筱常月谈谈剧本,曲牌也顺带着商量,间或筱常月轻轻地哼唱几句,有时候,她干脆把车停下来,和我一起走到路边,放大一些声音唱,直到我和她两个人都认为没问题了,就再一起上车。扣子睡得很沉,这些她都浑然不知。我心里已经大致有数,只需到札幌后再好好商量商量,回东京后接着往下写时,相信应该更加顺畅。
  也是凑巧,当红色宝马从筱常月的家门口开过去,筱常月放慢了车速指点给我看的时候,扣子正好醒了,马上就哑着嗓子叫起来:“天啦,好漂亮的房子啊!”
  的确漂亮。在辽阔的花田中间,依着地势簇拥起了一片榉树林,疏密有致,一幢尖顶的红色西式建筑就掩映在其中,墙上虽然爬满了藤蔓,但是白色的木窗并没有被藤蔓掩住;也有一个院子,但围墙却是一排低矮的扶桑;院子里有两把用大海里的漂流木做成的椅子和一张长条餐桌。
  红色宝马继续向前驶去,筱常月这时候问扣子:“干脆搬到北海道来住?这幢房子有二十多个房间,想住哪一间都行。”
  “啊?”扣子的反应也和我昨天晚上的反应差不多。
  
  第二十章
  三月间,我在北海道已住了好长时间,每天都是不置可否的晨晨昏昏;一天晚上,我去富良野附近的美马牛小镇看筱常月的排练,然后,一个人坐夜车回富良野的寄身之地。当我的脸贴着车窗,看见窗外的花田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棵树,就一下子想起了你,眼泪顿时流了出来。我怕那棵树就是你,孤零零的,不着一物,就这样在黑暗里裸露着。我盯住它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语声颤抖着请司机停车。
  当夜车缓缓启动,我发了疯一样向着它跑过去,花田里泥泞不堪,但我不怕,摔倒了就再爬起来,跑近了,我一把抱住了它,终于号啕大哭了。
  这些,你都全然不知。
  好了,扣子,不说这些了,即便我有三寸长舌,能够游说日月变色,你也一样不能再打我一拳踢我一脚了;无论我长了翅膀上天,还是化作土行孙入地,每个最不为人知的角落全都找遍,我也必将无法找到你,因为你已经没有了,化为了粉末,装进一个方形盒子之后,被我捧在手里了。
  我记得,并将永远记得,我们离开表参道搬到秋叶原去的前几天晚上,我们收了地摊回表参道,那时候,阿不都西提已经离开东京颇有一段时日了,正走着,你突然问我:“阿不都西提的那匹马,今天晚上就给它找个去处吧?”
  后来,我们赶最后一班电车去了秋叶原,掏出阿不都西提留给我的钥匙开了门,一眼就看见那匹白马正安静地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吃草。
  我在恍惚着的时候,你说了一句:“就送到鬼怒川去,怎么样?”
  “好吧。”我想了想。
  天快亮了,我们终于到了鬼怒川。其实,我们一上山就找到了既有野草也有水源的地方,但是我一直没有放下手里的缰绳,一直往前走着,直到走上山脊,再往下已是下山的路,我才下决心放开了手里的缰绳。
  它并没有狂奔,而是一点点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它沉默地看着我们,就是这个时候,我心里猛然一惊:我突然发现它竟然也和阿不都西提一样,眼睛里满是透明的清澈之光。
  它消失不见后,我听见你说:“要不我们干脆和它一起走吧?走到哪算哪。”
  这么长时间以来,在北海道,在我写剧本、喂马和发报纸的间隙,或者在我去薰衣草田里忙了一天,躺在田埂上抽根烟的时候,这些点点滴滴,还有更多的点点滴滴,便会不请自到,被我浮想联翩。
  
  第二十一章
  回到店里,天色虽然黑了,但离扣子下班的时间还早,我慢条斯理地开始做饭。
  做着做着就走了神,想起了扣子,想起了在从北海道回东京的火车上,她苍白着脸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劈头就说:“完了。”
  但是,这几天,她却只字不提,我想和她说,但总是欲言又止。
  还是老时间,晚上九点过后,扣子回来了,一回来就把我推出了婚纱店,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问个究竟,她却根本不解释,只边往外推我边发号施令:“给你二十分钟,爱上哪上哪。”
  我苦笑着被她推出门,回头看时,发现店里的灯也被她拉灭了。
  二十分钟过后,门开了,我被放进去,她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坐下来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说:“喂,你说,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
  “谁啊?”
  “你的儿子啊,”她对我做了个鬼脸,“或者你的闺女。”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块含在嘴巴里的煎饼也忘记了吞下去。
  “别发呆嘛小朋友,”她把脸凑过来抵住我的脸:“你没听错,我也没有说错。”
  “真的决定留下来?”
  “真的。你不想?”
  “想啊,当然想了。”我追问了一句,“可是,为什么呢?”
  “想通了呗——我想好好活下去,我需要有种东西让我好好活下去,实话说吧,只要有你,我也能活下去,但是,还是觉得不够。
  “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已经来了日本,说起来,她也算是第一批来日本的留学生了。她走后不久,我爸爸在送我上学的路上被汽车撞死了。打那以后,在北京,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亲戚倒是有,大多都是远亲,也有来往,但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我就一个人住在海淀的一间筒子楼里,每天上学放学,也没被饿死。呵。”
  我完全没想到,扣子突然和我说起了她的过去,我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饿死是因为我妈妈每个月都寄钱给我,一直寄了两年,从第三年开始,我既收不到她的钱,也再没有她的消息了。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句话吧,‘越好的时候我就想越坏’,忍不住地要糟蹋自己,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有时候,接济我的亲戚送钱过来,我感动的一塌糊涂,但是人刚一走,我就一张张地把钱撕碎,撕到不能用为止,接下来就只有饿着肚子了。
  “糟蹋不了别人,我就糟蹋自己——那时候我就是这么想的,到现在还是经常这样想。
  “实话说吧,像我这种人,不管我多喜欢你,你有多喜欢我,我能不能好好活下去,始终都是问题,你也不会不承认吧。我知道,你只是在心里想,嘴上不说罢了。我再说一遍吧,我在无上装俱乐部里打过工,也在应召公司干过,也就是说,我是个婊子。不想承认都不行了。
  “可是,老天爷对我还是好啊,让我喜欢了你,又不得不问配不配得上你;我在想:假如我们要是有了孩子,我可能就不会有这种感觉,这样,我也可以好好活下去了。我知道,你觉得无所谓,但是我的问题到最后只有靠我自己解决。只要我不解决好,我就又会忍不住想办法糟蹋自己。所以,我想要这个孩子,留下他。”
  我没有插一句嘴,只在入神地听她说着。她说完了,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终了,长叹一声把她搂在了怀里。
  “喂,”她又在叫我了,“对了,给他起个什么名字?”
  “……刹那。怎么样?”
  “对,就是刹那。”
  第二天早晨,当我拉开婚纱店的门,在门口发现了一封被路过的行人踩过的信,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封公函,落款处写着我就读语言别科的那所大学。拆开来一看,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由于您未参加结业考试,所以,我们遗憾地通知您,您不能获得任何成绩和资格证书。
  “罢了罢了,”我边看边笑着对自己说:“我也可以一门心思地过我的小日子了。”我将信丢进废纸篓的时候,看见废纸篓里有两张揉皱了的小纸条,我低下头一看,发现一张上写着汉字“要”,另一张上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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