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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梦衣-第14部分

小说: 梦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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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同道中人,秋凡衣并不觉得日本人有何不妥,甚至心中暗赞其行事的完美。

    各行营生都有窍门,杀手也讲求天分和技巧。如何让人在死前达到最完美的效果,关键在于拿捏临死前的心境:其一,令其知晓死之将至,极度惊恐;其二,令其知道死之将至,淡然悲痛;其三,令其不知死期将至,乐而忘形;其四,令其不知死于何时,辗转难安。

    日本人在市舶司乐而忘形时下手,人的心必停留在最高兴的一刻,智也。但,称赞归称赞,若是犯到浅叶组的地盘,惹毛了浅叶组万能大师爷的尾巴,就是犯忌。

    听到想要的,她无心长留,不想,其中一武者耳力奇好,竟能直接对准她藏身之处,挑明不必躲了。

    又是……钓雪的香帕子泄了底?她原本怀疑,摸了摸口袋,手中并无丝滑之物。正奇怪着,竟在衣袋底部触到一个小小的凸起。掏出一看,竟是……一个红枣大小的香囊。

    唉,那个自诩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真会给她添麻烦!

    躲过三人的围追,拉着等候一旁的散烟钓雪逛了逛夜街,才想着回周宅休息。不想扑面的竟是周母的号啕悲鸣,其声如震雷破山,其泪如河流归海。

    暗叹日本人迅速的同时,她也好奇,是什么让他们误以为周十八会对她造成威胁,又是什么让他们找上周十八?没想到,让日本人找上周十八的也是香囊。

    真是个祸害!

    看着他被人拖进舱时,她想笑。他的样子丝毫看不到害怕,倒是狼狈负气多了些,对上她的眼时竟冲她眨了两眨,引她笑意更甚。当听到她答应嫁他时,他的眼眨得更厉害,像……眼里进了沙子。

    做完该做的,船上剩下的假钞和其他乱贼,当然是哈麻去收拾了,她可没这个职能。他也真的不再追问她来自哪里,正如他所说——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她想哪天说给他听都成。

    真的能相处一辈子?

    她当时是不是被那些日本人惹得气昏了头?若说容貌风流,周十八比不过主人叶晨沙;说本领,除了有条神秘的睡蛇缠着能操纵梦境外,实在是……秋凡衣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周十八有何过人之处。

    有点油嘴滑舌,对人总是一副招牌笑,看着年轻美貌的姑娘家就两眼晶亮,但,只限欣赏,却无轻浮。喜欢从背后突然抱住她,多数时候并不成功。

    周家在庆元城是百年大户,若真是论起钱银,浅叶谷一笔金单动则万两黄金,谷中按月发放的薪银比周家三个月挣得都多。她没什么节省的习惯,也不是奢华无度之人,自十五岁开始领取薪银,没有百万也有十万,相比而言,周家不过是小打小闹。

    以周父对她的误解,一早在心底认定她是风度翩翩美少年。自从救回周十八,他便在周父耳边念叨她怎样怎样厉害,反倒让周父更加深信她是男儿一个,也不细问儿子为何被捉,反将她当做周家的恩公,直骂周十八没能耐,说什么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

    基本上,周父把儿子当驴养不关她的事,可成天鬼鬼祟祟,以媲美人肉壁雕的壁虎功盯她可不行。

    瞟了瞟窗边灰色的衣角,秋凡衣有些头痛。

    “老爷,您站这儿干吗,来看八少爷呀?小的这就去告诉八少爷,说您来看他了。”

    “呃……不用不用,去去去,招呼客人去。”不自然的声音咳了咳,衣角缩了回去。

    呵,笑了笑,秋凡衣移眼看向堂中笑如艳阳的男子。

    周十八的摊本就是姑娘小姐光顾得多,如今打理城南的解梦分堂,他那招牌笑可真是炉火青纯,纯得上至七十岁老妪,下至四岁小姑娘,无不面带桃花,被他哄得晕头转向。无论是解好梦坏梦,还是测家宅婚嫁,有他这个十八公子坐镇堂中,账房先生的眼睛都眯了——笑出来的。

    他的招牌笑有那么的……迷人?

    顾不得窗边重新飘出的衣角,她眯起眼,不善。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凡衣是不是打算毁婚?

    偷偷觑探面无表情的小脸,周十八一颗心忐忑不安,如小童手中的扫帚忽上忽下灰蒙蒙。

    他一点也不在乎凡衣是不是浅叶组的杀手,自城门第一眼,他那颗心就扑通直跳,在酒楼上见着她,又是扑扑乱跳;他不只是爱上她,肯定是非常爱她。

    她呢,可爱上他?她会不会觉得他没什么长进,只知道解梦测字?

    若说血液中流有魔性,天生养了条睡蛇让他颇为得意,一旦在凡衣面前,他可一点也得意不起来。有人出生时会多长一只手指脚趾,有人身上会带胎记,也有人会长个小肉瘤什么的,只不过是身体的多余部分,睡蛇对他而言,和肉瘤没什么区别,多余。

    比起凡衣,他真的很没用吧!

    有七个哥哥,除了三哥是败家子,其他六个胸怀远大,十年前为了自己的志向各奔东西,除了年关回家住个三五日,根本连面也见不着。相对的,他这个窝在家中的老幺就显得太没志气;可是,他只想陪着爹娘尽孝膝下不为过吧。哥哥们在外,他连他们的孝也一起尽了,将一个爹四个娘哄得开开心心的。

    在庆元出生成长,他对这个地方总有难以割舍的情感,也从未起过离开庆元的念头。他又该怎样把凡衣留在这儿?而且,如何去提亲?

    想起提亲,周十八重重叹口气,觑向面无表情的小脸。前日听她提过一句,说浅叶谷在陕西北境的崇山深壑中。这对他可真是难关,长这么大没出过庆元城百里,最远也就去杭州玩玩,那长在哪个鸟不拉屎的浅叶谷,叫他怎么去找?他还准备在凡衣毁婚前,先纳采、问名,再来个纳吉、纳征,写了婚书再说。现在可好,出师未捷身先死,使他男儿热泪满衾被。

    昨天,他偷偷见到凡衣写了封信,整整三大张哦,让散烟系在一只肥大的鸽儿脚上送走。让他牙齿痒得想把那鸽子射下来,看看凡衣究竟写了些什么。今天,他不过为三个姑娘测了测姻缘,堂后的凡衣脸冷得像腊月冰块,害他的心又开始乱跳。

    完了完了,这辈子只怕离不开她了。真幽怨啊——

    “周兄,你叹什么气?望着堂后看什么?”写完字的哈麻见他愣着不动,又唤了数声。

    啊,只顾盯着凡衣,忘了哈麻找他测字,“没事没事,哈麻兄写这‘钞’字,是测私还是测公?”

    “为兄想问问公。”

    “庆元城谁不知哈麻兄近日既查假钞成风案,又查市舶司被杀一案,昨天哈麻兄找到整船的假钞,早已成为庆元城津津乐道的美事。”

    “过奖过奖!”壮汉的脸上居然升起暗红。

    “哈麻兄一心为庆元百姓,咱们可都很佩服呢!”赞人不费事,舌头打个转而已。

    “周兄忒看得起我了,也是事巧,我收到风声去查船,没想到舱底全是假钞,船主也莫名其妙死在舱中,哇,全身紫红色,真是恐怖。”

    “谁为哈麻兄报的信儿?”照凡衣的说法应该是江湖恩怨,官府怎会那么巧?

    “唉,说来也是蹊跷。”听他一问,哈麻瞟了瞟四周,低声道,“我好像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原本在官衙里打磕睡,等人清醒时就在东门外了,刚巧一个女娃儿说日本人给了她一张假宝钞,我就顺道去那些商船上查看,还真查了出来!”

    “这是哈麻兄你一心为公,连做梦也想着公事啊!”原来是爹和哥哥搞的鬼,他就说怎会如此凑巧,“船上其他人呢?”

    “全收监看着呢,那些日本人也活不了多久了。等上面公文下来,应该全是斩首刑。”

    “恭喜哈麻兄,破了害百姓担忧的假钞案,升官发财必定不远。”没什么好测的,快走快走。

    “多谢周兄!”哈麻抱拳,将手伸入怀中掏宝钞,“多少——”

    “不必不必,劳烦哈麻兄对小弟近年的关照,小弟怎敢收哈麻兄的测字钱呢。”根本就没测,快走快走。

    “如此,多谢了。”爽朗一笑,哈麻也不推迟,“好了,周兄弟,以后有空换我请你吃傲凤楼的桂花泥螺。告辞。”

    “慢走。”微微倾身回神,周十八叫来小童,“送哈麻兄。”

    “告辞。”哈麻抱拳以礼,转身迈步。

    “不送!”

    送走哈麻,周十八扫了眼堂内,就见十来个年轻学徒正为顾主解梦测字,不觉点点头表示满意。

    解梦堂遍布全城,毕竟人手不够,从爷爷就开班授子,培养了不少先生。愿意留下来的全在解梦堂坐镇,不愿留下的各奔前程中也不忘周家的辛苦,时不时会托人带些礼物回来。到他这一代,爷爷的学徒全部成了爹字辈的人,加上他爹主张广纳学徒,那些先生开班授课后,倒也为解梦堂培养了新的解梦师。年轻的解梦师若自愿受雇于解梦堂,会被分派到分堂积累经验,城南解梦分堂就是一些年轻的解梦先生。这些人毕竟是后天培养,比不得他天生驾驭梦的能力。所以罗,总会有些不准或小小错误——

    “大嫂,您梦见猪,必有口舌。这些天与邻里的关系可得注意点。”

    错了错了——梦见猪者,忧见官府。这小子怎么背的?

    “大哥,你说梦见蛇当道,显示大宅难安。你就多注意些家中可有事情发生。”

    错了——梦见蛇当道者,大吉,读书人可平步青云、加官进爵;若是经商,则财源滚滚。

    “这位姑娘,你的梦暗示在田里挖地,必是秋收时节有凉喜。”

    又错了——无论是梦见挖地、睡墓地,还是被刀剑伤,磨刀霍霍,皆为财来也。

    白痴白痴,他得找本周家解梦谱给他们看看。

    “阿庆,你先看着,我去找本书。”叫来小童,周十八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自己脚下溜烟,掀开竹帘跑到堂后,嘴角挂着可疑的贼笑。

    奇怪地看了眼晃动的竹帘,小童不解,“书堂明明在右边,八少跑到左边去干吗?”。

    。

    入夜,周宅。

    周父看着闷头扒饭的儿子,试探地问:“十八啊,你那位朋友来庆元干什么的?什么时候走啊?”

    “凡衣不会走的。”食不知味地决掉最后一口米饭,周十八又放下筷,“我吃饱了,爹、大娘、二娘、三娘、娘,你们慢用。”言毕就要离开。

    “站住!跑这么快干什么?”周父脸色不太好。

    “凡衣不爱肉味,我得去找——”

    “秋公子有两个丫头陪着,你去干什么?”想他方才请那秋公子一同吃饭,不想他居然皱着眉头瞪他,拉着两个姑娘一下就跑没影,真不懂尊老敬贤为何物。

    “您说吃完了我就可以走的,爹,你言而无信!”怎么到现在,爹还不信凡衣是姑娘家?

    “走?走到哪儿去?去找那个秋公子?”周父的脸色更加不好。

    “我——”

    周十八正要解释,厅外跑进一人,老远就听着他叫嚷:“八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缘伯,什么事?”他回头。

    “刚才……刚才散烟姑娘从东院背着包袱出来,还拿出一叠银票子,说……说……”原谅他人老体弱,多喘两口。

    “说什么?”注意到老管家手中的一叠银庄号票,周十八心中升起不安。

    “说……说多谢八少爷这些日子的招待,他们来庆元的事办完了,也要走了。还说,‘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浅叶组秋二统领定当鼎力相助’。”

    “就这些?”出人意外的平静,周十八接过银票,低沉问。

    “就……就这些。”八少爷的脸好可怕。

    “人呢?”

    “散烟姑娘己经……已经走了。”

    “往哪个方向?”

    “城……城南……”他是不是眼花,怎么瞧着少爷的眼睛蓝幽幽的?

    “很、好!”“啪”地将银票扔在桌上,周十八冲周父道,“爹,反正孩儿有七个哥哥,周家是绝对不会断后的,不管您信也好,不信也好,凡衣是女子,也是孩儿此生唯一想娶的妻子。如果您非得信她是个男子……随便您!”

    颈后发丝飘了飘,丝——一条张着血盆大嘴的金蟒突然出现,吓得众人一跳。

    “儿啊——”周母唤道。

    “孩儿去去就回。”不等母亲说完,周十八转身,步子飞快。

    “那个……”她只是想说别吓着人了,他跑这么快干吗?望着拉开大门跑掉的儿子,周母看向周父,“老爷,十八的地肺平日里很可爱呀,今儿怎么……”颜色未变,可她就是觉得恐怖了些。

    “睡蛇面貌因主人情绪而定,十八生气了,地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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