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情初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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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锦汤面耶!这辈子还没有哪个男人为她下过厨,这姓言的男人居然是第一个,汤面的热度透过指掌,暖进心头,她差点要抱着这碗面,感动得痛哭流涕。
真可悲,区区一碗汤面就收买了她,原来她的感情和女儿一样廉价。
'唉——'她忍不住感伤地叹上一大口气。
两人再一次见面,是在数天后。
叶初晴将那张食谱反覆看了不下百遍,连倒着写都写得出来,她发下狠誓,非得煮出这道菜教女儿刮目相看不可,她就不信她会搞不定一条鱼!。
她在心中重复一遍该准备的食材,目光逐一浏览过货物架,找到了她要的番茄酱。
取下后,一抬头正好对上那道不陌生的身影。
'啊,你、你、你——'言孟春正好也来超商添购几样日用品,他停下脚步,偏头思索了下。'你是洛洛的母亲。'啧,什么洛洛的母亲,好像那是她的附加价值,除此之外他就不认识她了似的,这人真不会说话。
'我有名有姓,叫叶初晴。雨后初晴的意思。'她没好气地补充。
'我知道啊!'学生资料上有写。
他低头看了下她购物篮上的食材,很本能的就冒出一句:'你又要烧厨房了?'没有嘲弄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陈述一项事实。
不要动气,不要动气,这人口拙嘛,没恶意的。
给足了心理建设,她命令自己展开'温和'的微笑。'这次不会了。'不会什么?烧厨房?
'难说吧?'这种事要是能控制,之前她也不会尖叫着抱头鼠窜了。
他一定得这么'直言不讳'吗?!叶初晴发现,太诚实有时并不是一项美德。
结了帐,两人一同往回程走,叶初晴已经决定不再轻易开口,免得不堪负荷的五脏六腑又死伤惨重。
'洛洛应该有告诉你,我是她的导师吧?' '嗯哼。'她淡应。何止知道,洛洛简直将他当成天神,捧到天上去了。
要想让她这搞怪难缠的女儿敬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她却感觉得出,洛洛是打从心底认同这个老师。
就因为他的厨艺?不会吧?
想来还真悲哀,母女俩生平无大志,唯一的愿望,就是吃一桌温馨的家常菜;到目前为止,却还没个男人能满足她们这个小小需求。
'我姓言,言孟春。'基于敦亲睦邻的原则,而弟弟们昨晚又给他晓以大义,要他试着和外面的人相处谈天,所以这次他用了比较长的一串话来注解。'因为我是孟春时节出生。
孟月你知道吧?就是每一季的第一个月,所以孟春就是春天的第一个月。我二弟言仲夏,顾名思义就是夏天的第二个月所生,三弟言季秋,是秋天的第三个月出生!至于小弟——'[我知道,冬天的第四个月!'难得听他说这么长一串话,她一时忘形,就给它很顺口地接了下去。
言孟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用着让她很想咬舌自尽的口气回她:﹁冬天没有第四个月。'任何一个季节都没有。
叶初晴狠狠吸了口气。就知道她不该开口的!
'他叫言立冬,冬天的第一天出生。' '春、夏、秋、冬全齐了,准备凑一桌打麻将啊?'她低不可闻地咕哝,他听到了,惊奇地停下脚步看她。
'我又说错了什么?请指教。'反正她已经很习惯了。
'没有啊,真的是这样。' '啥?'早知道和他说话就不必太认真,胡盖一通就是了。
'不过那不是重点。'赌运奇差的丢脸事就甭提了,那只会令他羞愧得不想见人。'我想和你谈的是洛洛,你知道洛洛是很聪明的孩子吗?' '岂止知道。我每天睡前都在祈求,隔日一觉醒来,让她变笨一点。' '咦?'当父母的不是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聪明一点吗?
'你不觉得她已经聪明到很变态的地步了吗?她还嫌我太二百五耶!当她的母亲真是一件很没成就感的事,早知道就不当了。'啊?这种事能说不当就不当的吗?
她的说话方式太无厘头,不是他那颗一本正经的脑子所能理解,他只能无言地看着她。
'不懂啊?换成这样说好了。人家当妈妈的,是不是都要照顾小孩吗?可是我却觉得,都是她在照顾我比较多。是啦,我承认我在日常生活上有点小脱线,可是照顾她还不成问题的嘛,她为什么不像其他同龄的小孩一样,幼稚地扮白痴来娱乐我,单单纯纯、快快乐乐地享受上学玩耍的乐趣?她没有童年耶!'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心疼她那早熟的孩子,为母亲担负太多,失去了纯真无忧的权利。原来,这真的是洛洛绊住求学步伐、走不开的原因。
多奇特的母女、多奇特的相处模式。平日比谁都得理不饶人,内心却也比谁都爱对方。
沉默中,两人已步行到家门口。
'如果真的不行,不要太勉强,就带洛洛一起过来吧!'言孟春率先进屋。
'什么?'开门前,又补充一句:'消防车不住隔壁。'留下叶初晴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他指的是她手中这条鱼!
'浑蛋家伙!'就爱泼她冷水。
事实证明,言孟春的话还真有点道理。
就在她煎焦了鱼,并且差点把一头风情无限的波浪鬈长发给烧掉前,叶初晴正式宣告投降。
泄气地一屁股坐在厨房的地砖上,她挫败得说不出。
'唉呀,老妈,你要看开一点啦,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要真成功了。我才会被吓到咧!毕竟收惊费也是一笔开销,现在经济不景气,我们要开源节流,钱省点花。'洛洛拍了拍她老妈的肩,有模有样地摇头叹息。
'叶洛希小姐,能不能请你行行好,闭上你的嘴?'因为那会让她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安慰还是给予更致命的打击。
'噢。'洛洛不置可否,很配合地踱开身,到流理台收拾残局。
'洛洛,你说老妈是不是很失败?'静默了一阵子,她突然冒出这一句。
洛洛耸耸肩。'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先听谎话好了。'这样才有勇气承受接下来的打击。
'还好啦,比你更丢脸的大有人在。'换句话说,就是一堆烂水果中,比较不烂的一颗。
谎话才这样而已喔?'那——实话呢?'洛洛洗好锅子,慎重回过身。'老妈,拜托你用心一点,赶快找个上辈子烧香烧得不够勤,这辈子瞎了眼肯娶你的男人,努力把自己嫁掉好不好?不要再在你的 厨艺上做垂死的挣扎了,每次看你下厨,都会让我短寿十年耶!'果然……是她的女儿,这番评论真是让人伤心得鞭辟入里、字字珠玑……
'哪有那么糟……'她站起身,挺起了胸,委屈又不甘地反驳。'起码我胸是胸,臀是臀,天使脸蛋,魔鬼身材,你到哪里找这么女人中的女人?'这倒是实话。
叶初晴的身材的确足以让全世界的男人都喷上一桶鼻血虚脱而死。
恰如其分的坚挺双峰,不会夸大得让人觉得恶心;曼妙有致的纤腰,永远维持在不多不少的二十四寸;顺着窄翘的圆臀曲线,构成一副只要是男人都会有性冲动的美丽诱惑,完美得无懈可击。
更别提,她那张明艳照人、精致无瑕的绝色脸蛋了。
只可惜——太美、太娇、太艳了,活脱脱就是当人情妇的料。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
坦白说,老妈若真的有心要钓男人,随便勾勾手指头,就有一大卡车的男人随她挑,但——'请问,你是在挑老公,还是在找纯感官的哺乳类动物?'说到这个就感伤了。叶初晴再一次泄气的垂下双肩。'那又不是我愿意的,我也很无奈啊!'谁教她天生就一副风情万种、美艳过人的外貌,连嗓音娇滴滴得都可以去0二O四色情电话兼差,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很能玩呢!说她是良家妇女还会有害人笑掉大牙的嫌疑。
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率性粗鲁些,免得声音轻了点,又要被误会成在挑诱勾搭某某人了。不然谁喜欢又吼又叫,气质尽失的像个疯婆子啊?
'那倒也是。'洛洛叹息附和。
每回母女俩上街,总会有几个比较不怕死的人上前来问她:'小姐,你一个晚上多少钱?'气得她脾气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火爆老妈,一记追魂夺命掌就挥了出去。
说实在的,她老妈其实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天真单纯、直率真诚,带点傻大姊性格,没什么心机的,外头那些冠在她身上的'狐狸精'头衔也未免太高估她了,她哪懂什么城府算计那一套啊?自己不被人算计就谢天谢地了。
只不过,那些男人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满脑子都是如何和她在床上滚到精尽人亡。
就算是再忠厚老实的男人,往往在见到那水媚惹火的身段时,眼睛就已经先阵亡了,哪还有心思去发掘她内在的纯净美好?
这样好了,如果有哪一个男人站在你面前,能够心跳每分钟持续在平均七十二下左右,血液流畅,呼吸平稳,口水没有泛滥成第二次八七水灾,又能做得一手好菜,你就嫁他好了!'哟,原来她叶初晴的择偶条件如此卑微渺小?
'好啊,我还怕你不成?要真有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本姑娘嫁给你看——'话尾甫落上串叮叮咚咚的悦耳门铃响了起来。
母女俩面面相觑。
哇拷!她才刚说完,都还没来得及喘气耶,不会真的这么神吧?
呆了三秒,叶洛希以开喷射机的速度冲了出去。
'老、老师?!'洛洛眨了眨眼。
喝!居然是他。随后追出的叶初晴傻呼呼地微张着嘴。
'怎么了吗?'言孟舂不明所以。她们看他的表情,好像他头上突然长出两只角来。
'我是来告诉你们,晚饭我多煮了一些,也许你们会需要。'好一个让她想哭的先见之明,她甚至敢发誓,那一刻她绝对有从女儿眼中读出露骨的藐视嘲笑。
'去啦、去啦!早知道你的骨气可以为了美食,秤斤论两的卖了。'何止?她连老妈都可以秤斤论两来卖呢!
'七十二下?!'洛洛要笑不笑,挑高了眉。
叶初晴呆了呆。
'呼吸平稳?八七水灾?'女儿贼贼地提醒她方才的承诺。
可、恶!叶初晴粉脸儿不争气地红了。
'你们在说什么?'言孟春一脸迷糊,还不晓得自己被人当成了白老鼠在实验研究了。
'快把这疯丫头带走啦!'再说下去就要挖洞把自己给埋了。
'你不一道过来吗?'[咦?'正欲进屋的叶初晴意外回过身。他在邀请她?!不会又是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随口说来玩玩的吧?'你坚持?' '我坚持。'不错,这回上道多了。
'那就……打扰了。'口头上总是要客套一下嘛。
'不会。反正吃不完也是要喂狗。'叶初晴一个没踩稳阶梯,差点栽倒。
这、这人真是……唉,没救了。
愈来愈习惯他突如其来的'惊人之语',她已经不会再笨到呕壤自己了。
她明白他是无恶意的,也知道他有颗比谁都柔软的心肠,有好几次出门,都看见他在喂食附近的流浪猫狗,前两天早上,看见他一边吃着面包,一边撕了几块喂脚边的小土狗,嘴里还喃喃自语地和小狗说起话来。
多奇怪的现象,和那些小动物相处,比和人类相处还要令他感到自在,所以这附近的阿猫阿狗都爱亲近他。
用餐期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他,心思百转千迥,言孟春抬头挟菜,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不合胃口吗?' '啊?没有,菜很好吃。'简直就好吃过头了!难以想像,他一个大男人,厨艺居然这么精湛,教她这货真价实的女人情何以堪?不像话嘛!
言孟舂想了一下。'那以后晚上你就带洛洛过来这里用餐好了。'一口青菜送人嘴里,忘了咬下去。'为什么?' '一定要原因吗?' '一定要!' '那——'他勉为其难开口。'我怕消防车还没到,火就烧到我家来了。'叶初晴差点给噎到。
他一定得死死记住这桩八百年前的馍事吗?
'大不了本姑娘以后不下厨就是了,阁下安全无虞!'她闷闷地赌气道。
这言孟春搔搔头,词穷了。
洛洛看不惯老实人被欺负,站出来仗义执言。'老娘,你明知道言老师是好意,怕你弄伤自己耶!' '我……我就是……'就是在他面前老是丢脸,心里头莫名的在意嘛!
他一定还没看过这么白痴又低能的女人吧?
[要怎样你才肯答应?'居然换成他在求她。什么情形?洛洛都看傻眼了。
'这样好了,我和洛洛到你这儿搭伙,你收伙食费。'[好。'他没第二句话,连意思性的客套话都没有。
唉,这个人啊——愈是对他耿直过头的性情有更深一层的体认,就更是替他担心,怀疑他是怎么平安地活过这些年的,都活到三十岁了,对人情世故还没多大的认知,他这样的个性,早晚会吃亏的。
用完餐后,她说要洗碗,他也真的大大方方让她洗,自个儿则和洛洛窝到一旁去上他们的特别课程。
要不是他观察入微,她都还不晓得,她的宝贝女儿居然有上大学的程度,由此可见,他也有极细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