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城市,恋爱季节-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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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琴侧着头看窗外，大大的眼睛睁着，却茫然没有焦距，没有血色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格格……为什么是你呢？……”
格格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却隐隐觉得不安，惴惴地问道：“芷琴，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
芷琴突然回过头盯着格格的眼睛，盯得格格禁不住有些发毛，她觉得今天的芷琴似乎与往时很不相同，却又一时理不出头绪。
“格格！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芷琴拧起眉，表情变得严峻，格格紧张地看着芷琴，不明就里，“我刚刚发现……你的眼睛里有眼屎啊！”话音未落，芷琴便大笑着跳开三步。
格格愣了下，反应了过来，随手拎起一只抱枕扔向芷琴，怒吼道：“萧芷琴！你不想活了啊你！”
芷琴轻松地接住飞来的抱枕，奸笑道：“我就是不想活了，看你奈我何！”
晓玲和阿峥被吵了醒来，齐齐爆发：“你们两个一大早这么吵想拆房啊！别以为我们在床上就打不着你们！”语气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片刻间，四个人就笑闹在一起，欢笑打闹中，格格早就忘记了芷琴先前的异样神情……
闹得没力气了，四个人才各自去洗漱。等到格格、晓玲和阿峥都收拾完了，萧芷琴才刚刚挑好衣服换上。晓玲忍不住翻着白眼调侃：“美女就是美女！挑件衣服都要那么长时间……”
芷琴红了脸，噘嘴道：“去去去！拍照让人穿漂亮点都不行啊！”芷琴选的是一套浅粉色的连衣裙，恰到好处地衬出她窈窕的身段和水嫩的肌肤，娇美的仿如枝头含羞的樱花。
格格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又催促道：“衣服换好了，那萧大小姐现在可以下楼了不？”
芷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声道：“我还想化个妆……”
“啊？”三人齐声哀嚎，格格哀怨地嗔道：“小姐啊，只是拍照而已，不是相亲啊！不必吧……”
“我今天眼睛肿了嘛！当然要化点妆弥补下啦！”芷琴头也不抬地辩解道：“你们先下去啦，我很快就来的……”像是怕三人反对，芷琴一边说一边将三人推出门去。
三人无奈，嘱咐了一句“尽快”便拿了相机先下楼去。
十、
正当格格一行三人一边捕捉着校园的美景，一边焦急地等待着芷琴装扮完过来的时候，却看到学校里的人都匆匆忙忙地向文科大楼跑去。三人虽然好奇发生了什么变故，然而犹豫了下却没有去凑热闹打探，格格马上就要走了，她们实在不想为些无关紧要的闲事浪费本来就已经不多的时间。
直到半小时后，警车和救护车一齐呼啸着开进校园，三人才隐约觉出了事态的严重。她们当然不会忘记文科大楼是整个学校最高的建筑，心头都不禁蒙上一层不安的阴影。芷琴却还没过来，晓玲迟疑着开口：“她不会也跑去看热闹了吧……”格格点了点头，正准备去文科大楼看看，阿峥的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是她的男友。
阿峥按下接听键，才听了两句，脸就倏地变得惨白，颤抖的右手几乎握不住手机。阿峥咬着左手背，呜咽地唤着男友的名字：“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芷琴刚才还跟我们有说有笑的……怎么可能突然跳楼呢……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的……”
阿峥的话语仿如晴天霹雳，震得格格如同失聪般呆滞不知如何自处；而晓玲，却是不甘愿地冲着阿峥大吼：“骗人！全是骗人的！你男朋友太过分了！就算今天是愚人节，也不能开这样大的玩笑啊！”阿峥哽咽着摇头，说不出话来……愚人节，总会有这样那样无聊的人开着无聊的玩笑，可是愚人节，也并不是只有谎言和欺骗，生活的玩笑，往往要残酷很多……
格格终于回过了神，忽地跳起来，拔腿往文科大楼冲去。晓玲阿峥见状，也跌跌撞撞地跟上。格格跑得是那样快，仿佛是把二十多年积聚的体能一次性爆发了出来，晓玲和阿峥拼足了全力都无法跟上。
格格一路冲到文科大楼下，发疯一样拨开聚集的人群，却只看到地上一个勉强能辨出人形的白圈。格格挣脱了老师和警员的拉扯，越过扯起的红线，哀叫着芷琴的名字横冲直撞。担架上的人被白布罩着，露出沾染着血块的黑发和熟悉的粉色裙摆……
格格昏过去的时候，仿佛看到芷琴欢快地笑着在漫天飞舞的樱花里翩跹。
11…15（完）
十一、
格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寝室自己的床上，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她很希望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可惜现实总不那么如意，对面芷琴的床铺是一片冷寂的空——事实并不会因她的不愿接受而改变。
格格想不明白，前一刻还与自己说说笑笑、鲜活的一个人，怎么说跳楼就跳楼了呢？芷琴为什么要自杀？她有青春灿烂的人生、有甜蜜美好的爱情！芷琴怎么会去自杀？她是那样开朗乐观、是那样勇敢坚强！然而芷琴确实是从文科大楼上跳了下来，不是自杀又是什么呢？难道是——谋杀？格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又镇静下来，想到一个更合理的解释：愚人节，也许谁和芷琴开了个玩笑，让芷琴独自上到了楼顶，也许是个意外、也许是个过火的玩笑，让芷琴失足摔下了大楼……或许芷琴的死，是一场意外、是一次误杀，总之，不是芷琴自己……
推理是要用证据来证实的，格格决定亲自去文科大楼顶看看，也许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她不想惊动别人，好在那时候天刚蒙蒙亮，不太会有人那么早起，只要她小心点，应该不会引人注意。侧耳细听了下，平稳的呼吸，晓玲和阿峥都还睡得沉，格格蹑手蹑脚地摸索着衣服穿上，偷偷蹩出了寝室……
文科大楼的顶层已经被封了，好在那扇破旧的铁门并不怎么高，格格抬头比划了下高度，咬牙爬了上去。平时她并不擅长运动，而这时候竟然没费多大力气就翻过了铁门落在了天台上。
天台上的风很大，吹着格格的衣襟啪啪作响，隐隐缭绕的湿薄雾气争先恐后地往她的领口衣缝里钻。冷，渗入皮肤的阴冷，格格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头脑发晕脚下发软。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让疼痛驱散恐惧，格格蹭着积满垃圾灰尘的地面缓缓靠近天台的边缘。那里围着一圈不超过二十公分高的石台，除了阻挡垃圾的滑落以外似乎没有任何保护作用。风仿佛更大了，想到这里就是芷琴临死前站过的地方，格格突然觉得腿脚发虚、酸软得没了继续前进的力气，便只能瑟缩着顿住了步子。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静默地罩上格格的身子，不带一丝暖意。格格想，不能就这样放弃，于是坚持着贴到石台边上，这会儿她只要伸伸脖子，就可以看到楼底的景物了——包括那个描绘了芷琴死状的白圈。这感觉让格格愈发不适，几乎要拔脚逃离。然而最终她还是坐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了石台上那一行浅灰的印记。用石头划的文字，很淡，却还能分辨得出——“一半的翅膀能不能飞上天堂”。抑止不住全身的颤抖，格格恍惚间觉得，那一行字就是芷琴特地留给她看的，这样一句话，也许也只有格格能理解其中的涵义。心脏仿佛被人拿在手里揉搓般绞痛，罗南……他对芷琴做了什么？！
耳旁传来一连串熟悉而焦急的声音，格格怔忪了下，循着声音去看，原来是晓玲和阿峥，她们醒了看不到格格，怕她想不开出事，便猜测着寻了过来，这会儿正拖着哭腔焦急地呼唤：“格格！快回来！危险！”“格格！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你先过来好不好？”
格格慌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却从地上攥起了一把细纱将石台上的印记抹平了。这才站立起来，冲她们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嗯……放心……我没事的……”忍不住又回头往下看了一眼，却突然见到穿着粉色长裙的芷琴正仰头对她笑着。一瞬间的窒息，格格瞪大了眼睛再看，却发现底下只有一圈被风卷起的樱花花瓣旋转着飞舞。幻觉……
十二、
格格敷衍着晓玲和阿峥说她是思念芷琴过度才忍不住爬上了天台悼念，没将她在天台上的发现告诉她们。等到她们放心了，便独自去找罗南。
罗南从芷琴出事那天开始就窝在寝室里酗酒，格格见到他的时候他已全然没了当初的英气逼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难言的酸腐味，落魄得像是街头的乞丐。格格支开了他的室友，摇晃着他的双肩唤醒他妄图用酒精麻痹的神智。罗南起初烦躁地挥舞着双手想赶离来者，然而一看到是格格，眼神便倏地闪亮起来，可惜也只是片刻，便又黯淡下去，萎靡地瘫倒在床铺上。
“罗、南！芷琴为什么会自杀？！”格格一字一顿地问，话语虽轻，却强硬地不容人逃避。
“不……我不知道……”罗南瑟缩了下，眼底里竟浮现出孩子似的惊恐无助。
格格却没打算放过他，蹲下身子，阴沉着语气说道：“芷琴已经告诉我了，你以为你还能逃避吗？”
“不！”罗南的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般的哀嚎，“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喝醉了……否则……否则……”罗南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痛苦地捶着头，突然又一把抓住格格的手腕，奋力摇晃着，“我绝不会告诉她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
格格惊惶地跌坐在地，她曾想过各种各样罗南背叛芷琴的可能，却没想到结局会是如此……她喃喃着无法相信：“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我……你和芷琴不才是一对吗？你和芷琴……”
“当时你那样讨厌我……我除了接近芷琴，没有别的办法……后来我想过……我想过向你表白，可那时候你又一直说，如果我对不起芷琴你会恨我一辈子……所以我……所以我……”罗南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从没想过芷琴会这么想不开……我一直以为她很开朗很坚强的……我不知道……”
格格的脸上血色尽失——往往那些貌似坚强开朗的人，内心就愈是脆弱，因为那些人总是把委屈与痛苦压抑在自己的心中不得释放，一旦爆发，后果就可能是无可挽回……格格从没想过，芷琴就是这样的人。芷琴，是一朵拔去了刺的玫瑰。没有刺的玫瑰也许会让你觉得美丽、亲切，可她却也脆弱得经不起一点伤害……
罗南仍旧沉浸在他的痛苦自责中，格格摇晃着站起来，默默地退出房间。校园里，樱花已经落尽……
十三、
尸首停过清明节是很忌讳的事，所以芷琴的丧事办得很匆忙，3号火化，4号葬礼。仅仅4天，芷琴在格格的眼中就化为了一只精致的骨灰盒。
听着葬礼上嘈杂的悲泣声，格格心中涌起一股茫然的压抑，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哭不出眼泪。只能如同一个没有思维的木偶般游荡在葬礼上完成一些应尽的礼节。尤其是背后不断追随着的罗南的目光，更是让格格如同芒刺在背。她心里清楚，自己对罗南的感情始终未变，甚至在得知罗南也对她有意后变得愈发强烈，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芷琴的死亡已经变成了他们中间永远无法逾越的沟壑，即便他们有心相爱，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然相守……
心痛得仿佛是要窒息，格格能想到的最好的解脱办法，就是尽快逃离。明天的飞机，虽然有些赶，可她已不打算延期，她只希望快些逃离，这里的一切，已经让她恐惧得不敢面对。
十四、
下午四点半的航班。下午二点的时候，格格收拾好了东西，寝室里只有她一个，沉寂的冷清。今天恰巧有选修课的终考，晓玲和阿峥在格格的执意下放弃了送行，这会儿想必正在教室里奋笔疾书。
格格流连地抚摸着寝室里的各各角落，那些曾经沾染过她气息的物品，溢满了深深的眷恋和不舍。撑着窗台，格格最后一次张望了下美丽的校园，正准备离开，窗台上几道模糊的字迹，却让她禁不住好奇低头。潦草的铅笔字，重重叠叠，反复的却只有一句：“为什么是格格？她那么聪明那么优秀，我怎么和她争……”
格格的眼前一片模糊，这几天来一直无法流出的泪水霎时倾泻而出。两个人，何其相似，格格无法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玩笑。降落世间、苦苦追寻着契合自己的另一半翅膀，却又在触手可及之处含泪放弃。误会的，是什么？错过的，是什么？谁，是谁的翅膀？我们，又当如何分辨……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格格红肿着双眼孤单地坐上去机场的车，看着窗外那些熟悉的景物飞掠而逝，格格不知道，是她抛弃了这个城市，还是这个城市抛弃了她……
候机室里，早已等候着一个熟悉而略显憔悴的身影。格格握着箱柄，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一个淡淡的问句：“罗南，你怎么来了……”
罗南避开格格的目光，苦涩地笑道：“我想我还是该来送送你……”
格格低着头，有些哽咽，却不知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