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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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风起处吹皱一池春水
当所谓的中国概念股在NASDAQ持续飘红的时候，那时我最热爱的是CEO们了，可惜一直无缘以身试法或曰现身说法。现在的我，有一份不甚满意的工作，虽然它为许多游荡在这座城市的无业者所羡慕。而我甚至连这座城市都没走出去过，生活一直平静得是闻一多所说“绝望的死水”。我现在有多失败，真是一目了然。痴活了二十有三，经历是一片苍白。倒不是大风大浪放过了我一马，而是我自知惹不起它们，遂躲开了。
可我居然又喜欢冒险刺激。我曾无数次的想像过只身一人，背着让能荷重一百斤的大包鄙薄了再眼羡死的轻垮垮的旅行包，在漫漫黄沙中潇洒独行。最好有识相的风吹过，来拂去征尘，扫去疲累，吻我入眠。不用说，它真实现过的，——那是在我梦里了……这真有如——强奸犯却是同性恋：）……独身者患了妻管严：）……做了男人想生育：）……不吃酸葡萄但我知道它很甜：）……同样荒谬绝伦得好笑。
白天我活得没有追求，晕晕乎乎，有时直疑惑身在梦境，或是处身戏里。能把演戏与生活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天下舍我更有何人？！！由此可见我若是去演戏，那此演员全没得混了。好在——好在我买了电脑。夜晚属于我。下了班，我挤上公交车，随着它时行时停时抱怨：怎么又要停车，停也就罢了，还停这么久的。一到站，车门大开，蹬蹬蹬地冲下去，蹬蹬蹬地快步踱回家。想用跑的恐怕失了风范，落下口实…天晓得我多不想这样慢吞吞的…然而这蹬蹬蹬已经给了人误解了，路人或驻足回望，或侧目斜视，眼中无一例外透出奇怪。在这里，我得衷心感谢他们，他们实在都是有教养的公民，评价我出只是窃窃私议，没有大声：）……否则颜面何存？钥匙早在一小时之前就已攥在掌心待命，我于是：插锁，开门，踢鞋，甩上门，疾步前冲，摁钮，打开电脑。哈，哈！长出一口气，精神倍增，终于顺势坐下了。一个完全自由的我的空间宣告诞生！一个完全自由的我的世界宣告来临！
网络呀，我信任你正如信任我自己。你是我心中永久的神祗，莫可替代。敬请你施展你无所不能的手段，在今番——赐我一个可意的人儿，便当作是，又轻面易举地创造了一个奇迹。当我这次坐在电脑前面，我对着屏幕认真地说。
然后上了QQ，注册如下信息：姓名，王风旖；八二年生人；家在武汉，现居武汉。我填写的当然是真的。没填写的比如性别，爱好，是不愿告知于人。便连假的也懒得填了。我约会网友，经常遇见是同性别的人，我常想是否我的嗅觉对于同类特敏感。无论本意怎样，屡屡如此，算是打击。竟也习惯了。况且人家见了我的名字，多半都要开门见山地以为是假的，即填了又如何？又能如何？？网络上的一切本都是被蒙上了一层轻纱般的虚幻。人人皆已知道，只是不愿捅破而已。
QQ下的个人说明，我是这样写的：“生门、门的辨识，难乎其难，只因你不是构造者；男生、女生的辨别，难上加难，只因你不是我，而我也不是他。从我的名字上你怎能读出我是男是女？然而这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我要找我的恋人……我不知道我的意中人长什么样……但我确信，我们会一见钟情。我们的恋爱不能惊天动地，但它发自内心，深入骨髓。”
我用“金屋春风”的ID上了线。不久，一个网名叫“冷面大侠”的人把我加为好友。我们开聊。“你好”，“你好”，千篇一律的开场白，是华夏民族几千年的礼仪所在。“我看了你的资料。你的文笔蛮不错的。你没明说，可我确信你是女的。对吗？”“确信？为什么？能告诉我么？”
冷面大侠以聪明的口吻打道：“首先从名字上可以看出来。王风旖，男人家不会叫这么柔情似水的名字。想来你老爸定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去查字典……”就这么半截话发送了过来。
我好歹也算个网虫，怎能不知他这话的奥义？他从我的名字上作出推测，又故意遗下半截话不说，乃是想让我心急了予心证实或否定。所谓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千万要防着你被别人算计，我已能断定他是个男的。而且是专门在网上勾引美女那种男的。寻一个ID如我者像是女孩子的，立即询问对方性别，若是女的则深聊下去，是男的掉头就走——他的时间宝贵得很，其价值等同于金钱，岂肯挥霍在雄性动物身上？
我赞一句：“高手！”打道，“虚实相间，尤其‘想来’一词极为高明，已达踏雪无痕的境界，我差点都忍不住要说自己是女生了。——但止‘差点’而已。没错，‘王风旖’是像极了女人名字，可是像能说就是吗？那《雷雨》中周朴园的大儿子周萍名字更像个女人呢！”Ctrl＋Enter发送过去。
看来他认定了我是女孩，说：“你快承认吧。男孩子们的个人说明我见得多了，语句全不够缜细。往往由此而彼，生拉硬套，漏洞百出。而你的不是。”我怀疑那些毛病他是随口说的，有此留言至多不过“由此而彼”，决不至于“生拉硬套”，且漏洞“百”出。他后面那一句则铁定是恭维讨好，以为我一高兴就自承果然是女生了。拜托大家都是高手，你肚里的小九九我岂会看不出来，别再打鬼主意想撬开我的金口了，拜托！
我说：“我怎么就不是了？”他说：“你心思细腻，以为我看不出来？女孩子都相信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后就是天长地久的去爱，爱得深，爱得切，爱得无怨无悔。这是她们的可悲哀的傻处，亦是最令人肃然起敬之处。我说得对吗？”他大概满以为我要无话可说了。
“你说得对，——注意，只限于说是对的。观察也够仔细，看得见这许多。真佩服你！我要真是女孩，说不定已经承认了。可是我究竟是男是女，我还是不想说耶……慢慢儿的瞎琢磨罢！”
“大哥？小姐？你告诉我吧。”我有些讨厌好好的男孩儿装什么卡通声音，有些哈韩哈日的味道。
“WHY？我已没有耐性忍受你的提问了。话题其实还有很多，文学，时尚，影视，服装，不都可以吗？干嘛非逮住一个性别的问题问个不住？一小时两块钱网费呢？”
他说：“我花了将近一块钱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真是本人聊天史上的大失败。你给我一个感觉，以为你倘非故意隐瞒，便是神经病，偏执狂，变态！原谅我的用语，晚安，88！”
OK！你骂人了，表示你生气了。你一离去，就是我赢了而你输了这一回合。什么是网络上的看不见没有硝烟的“唇舌战争”，此之谓也。不过好小子，居然骂我“变态”，我看你才变态呢，想勾女孩子，没门！下次遇见你一准儿骂你得体无完肤，你跑得倒快！悻悻地阿Q了一通，又兴奋了。赢得一次战争的胜利，正乃大快朵颐之事，该当不亦乐乎！
其实“冷面大侠”对我的骂是在情理之中。还算是好的痞君子式的骂。网络上的骂人，大致分为四种：雅君子式的，痞君子式的，雅痞子式的，流氓痞子式的。“君子式的”骂人是上流产物，骂人者多为文人。用语最雅，骂得最狠，如鲁迅杂文之骂人是者。“痞君子式的”骂如此君者，用语伤人，却不失和气。要说“雅痞子式的”骂，关键在个“仿”字。不用费心劳神的去脑子里搜索词句，君如何骂，他即如何骂，你骂得雅些，他即学得雅些，你要骂粗俗的，他也奉陪。这种人其实挺讨人厌的，他不别出心裁，止听你而定，好似那空谷回音，诗人艾青所谓“最后一声总是它的”，难缠已极，行止迹近无赖。“山外青山楼外楼”，幸而它还不及“氓痞子式的”骂。所以排了个第二，不服也没办法，因为人家老大就是老大。最下流者当非“氓痞子式的”骂莫属。它与“雅痞子式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泛滥成灾，凡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诅咒人的话都能骂。顺手拈来，皆成好骂。因何冠以“流氓”二字，此之因也。放眼神州是受害者甚众。欲对付此两种法子，只除你也以此法子，否则断不能赢。至若身份，哪顾得那许多？怕的是碰上了悍将，与你永不停口的骂，冤冤相报何时了，谁知几时方能决出胜负高低？何时成一了局……也许要到世界末日的。网络身具大神通，它能牵线姻缘，它能掘好陷阱；它成就飞天蹿地的“黑客”（Hacker），它造就指天骂地的“高骂”。大雅和大俗牢牢捆绑作一处，是为“网络炸弹”。
我的个人说明也犯了大忌，不搞笑。在网上，一味的认真，装处男扮淑女是遭人唾骂的。同事小章说，“网上的随意性无可比拟，嬉笑怒骂但凭君之所好。因为大家上网是学习或工作压力大了，想彻底地放松放松。”后一句我不赞同——君不见有“职业聊虫”乎，哪里“工作压力大了”？前一句我奉之为经典，不同场合已引用过不下百次，最盗版的是去聊天室显摆，听取赞声一片。刚上线时，我甚至怕有人把我的昵称拿来大作文章，自“金屋”二字联想“金屋藏娇”，竟推测出我不但是女的，更是别人的小蜜，我要还能作出反应，怕惟有昏倒一途了。
想不讨人骂，昵称也是至关重要的。小章的经典之谈便来自一次惨痛亲历。她起一个“我只想被你爱”到新浪（SINA）聊天室里聊天，立时招来一大片的人骂，理由是“贱，叫得暧昧，给人以淫秽的暗示，使人有想犯罪的想法”。——从何说起？她只是随便用一用而已，并没深思熟虑的策划过，可就是遭骂。骂人的最高境界是不着痕迹，你骂了他，他却不知你骂了他。做到这一点，便是当之无愧的“高骂”了。
第二章：我们的相识
我欣赏着音乐，脚在地上弹放，合着节拍。一边与几个认识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神聊瞎侃。耳塞中忽然无端掺和进嘀嘀的声音，那么真实，那么强烈，使我听来有如雷鸣，直吓我一跳。有人进来了！“可意的人儿，是你么？”我喃喃地说。
有人加我为好友，我鼠标一点，犹如阅卷般大笔一挥，通过验证。他说：“你好！首先我能够确定你是人。雄性？雌性？谢谢。”
按照那四分标准法，此人当属于“雅君子式的”“高骂”，狠而不留情面，但也不失雅致。问话则是周星星式的，可见也是个高级别的虫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说：“你好！？｛你同你Fatherandurmonther也是这样招呼吗？”
发送了，给小章说：“你泡到他了没有？接下来我们聊慢一些，我这里来了一个叫‘泪销魂’的。”小章给我回复：“祝你好运！”
“3Q~~！”我说。
泪销魂打一个笑脸符号/：D…又说，第一回合不分胜负，铛~~~~~~~~~（敲锣声》》
一上来就逼我接招，想给我王风旖来个下马威，哪有那么容易？我先回复了家中老哥的：“我知道注意身体的，要运动，减衣服，OK？”再对泪销魂说：“你何必让着我？GOON，说不定我就中招哪。”
提示声音响，人头闪动。“泪销魂是男是女？若是男的，你搞不定他，我来！”小章的。“本来叫你在家里住的，你嫌家在郊区，说上班远了。现在可好？知道苦楚了吧，——那就回来。”大哥的。
我给小章回：“我也不知道。无论他是男是女，我都轻松搞定。何必劳你芳驾？你还是把心思花一点在你的‘葡萄酒’上吧。”这就是聪明人的拒绝。给大哥回：“家中的事，鸡毛蒜皮的，尽惹得我心烦。我不回来住…”
那个不知好歹的泪销魂又来了：“你是美女，我自然愿意。可惜你不是……”开玩笑，我怎么不知道他行使激将法？
我扶一扶耳塞，里面卢巧音正唱：“……回头吧，不要说，往事重提是折磨，人太多，没结果……”我对泪销魂说：“美男GG，你觉得我是GGORMM？”
他回避了这个问题，给我写了两句像诗又非诗的发过来：“金屋罗帏惹春风，美人泣之泪销魂。”我立时想起本家前辈王昌龄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和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他也是自“金屋藏娇”成语推说的，“美人”者，“娇”也。他将他ID与我ID都嵌了进去，所呈现的图画是美人遭遗弃而多愁善感，见春风入罗帏而伤心泪落。与《闺怨》何其神似乃尔！我心不由得一动。
坐直了身子应付他，敲道：“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