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赋-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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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起来的峰回路转,已让人无法再信,晏九环瞅着季成伤的脸色越来越黯,自是知道这话定是他与戚桑的定情之语,否则单凭一个疯癫女子,哪里能编出如此详尽谎言。
“师弟还真是客气,这样的大礼,还费那么些个心思,我代元綦还礼了。”晏九环明白过来,掌风如电,骤然推出,十年来他以为自己能心平气和的面对旧人,哪知道内心深处还是容不下他这般人物。
季成伤思量之间,心头如油淋火浇,难道是他错了,戚桑从不曾改变,落琴是他的孩子?
晏九环那一掌,要的是他的命,重手之下用尽十成功力,拼竭而出,季成伤遭人一推,踉跄了两步,回头才见,那掌力已被聂无双胸膛来接,胸骨碎裂,轰的一声,人已倒地。
落琴忍痛爬过去,紧紧的抓住无双的手,大叫一声“师傅”冷临风立时将聂无双扶起,伸手搭他脉息,叹息间眸中含泪。
季成伤双目微红,无双青成虽是他用来复国报仇的工具,可多年的教养,情同父子,他满身的仇恨,化作凌厉的剑招,直扑晏九环而去。
高手过招,招数已是虚无,拼的是内力较量,季成伤仇恨如血,点滴在心,师傅的,戚桑的,夏大哥的,兄长的,父皇的、母后的,还有西莫千万人的性命,汇成绵绵之力。
落琴顾不得旁人打斗,也顾不得谁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只知道聂无双不能死,绝不能死。
“师傅……师傅”她一遍遍的唤他,用手去抚他的脸面,只觉着满手尽是鲜血,溢满口鼻,双目。
无双意识昏沉,看见的尽是满目的赤红,似落霞山的红枫,摇摇曳曳,也似落琴十六岁时,青娘送来的红裙,如七桑一般的绚烂如霞。
她银铃般的嗓音,总是在他身边,低低的呼唤,师傅师傅……
他笑了,极美,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拉起落琴的手,按在冷临风手上,往后的日子,不再有烦忧,该有的都是欢欣,他知道便是他说不出口,他二人也会明白。
“师傅,师傅,师傅”落琴发疯一般的唤他。冷临风不忍再看,泪如泉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雨渐渐停了,晴空如洗,雾散了,无双眼前一黑,再也看不到什么,青成挣扎的唤他,因是明白,什么是亲如手足,十年之情,历历在目。
聂无双又笑了,他比谁都明白自己也不是什么聂将军的儿子,只是他不悔,若不是这样安排,他怎么会遇上她了呢……
十年的时间足够了。
“救青成……救”无双断断续续的说得一句,已是他在人世间最后的声音,质本清洁还洁去,他本就不该下落霞山,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师傅……”落琴体力难支,人已晕了过去,她愿永远沉睡,再也不要醒来。
曲携(尾声)
落霞山腹,有竹舍两间,七桑如血,野鱼漫游,闲趣自得。
冷临风执笔回信,字风骨甚佳,矫若游龙。对首墙上,依然是那个画中男子,宽袍长襟,神采如风,身姿如竹。那一双眼仿佛活了,看透世情,别有傲然。
他有许多身份,玄天宗主、回祁军师、他的救命恩人,还有西莫皇室,贵妃之子,如今又多了一个,文僧无重。
那日亲父晏九环死,秦云因报仇,失却所有,看淡红尘,皈依我佛,并嘱咐落琴,不用前去相见。
临走之时,戚桑墓前,父女相认,二人抱头痛哭,是初次也似终结。
元初已成疯魔,日日想着当皇帝,环月易主,孙仲人德行广博,统领武林,正气蔚然。
回楚结盟,偏在漠土之地,又兴起骁勇善战的燕人,世道轮回,征伐仍不能止,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而他这个浪迹江湖,居无定所的浪子,却也如天底下所有平凡的男子一般,宠妻弄儿。
《胡行歌》是民间杂班,他与落琴都十分喜欢,幽谷香自远,众喧意独闲,谁可勘情仇,太清任我游。
编琴曲来合,吓哭了他的稚儿,无奈只能作罢。暗想之间,心头涌起的满足与自得,竟害得他写歪了那副字。
落琴一身素服,亭亭玉立,立在门前,见他如此开怀,忍不住走近相视一笑“ 写什么?是孙盟主?还是师叔?”
“自是你那讨人嫌的师叔,还是做小儿好,若是以后长大出去行走江湖,有叔伯照顾,一位是玄天宗宗主,一位是环月山庄之主,只怕无人会欺他。”冷临风拉她坐在身前,自身后紧紧环着她,独享这馨香扑鼻,秀雅满目。
“司马姐姐,向来执着,师叔避无可避,这好事何时能成?”落琴每每想起青成无奈之情,便忍不住好笑。
“他避无可避?我才是避无可避,若他一日不成亲,我一日就寝食不安。”冷临风眼神渐深,言语稍淡,似玩笑却也十足认真。
他将头紧靠在落琴肩窝,轻声说“乏了,让我歇歇。”落琴虽做了母亲,却还是脸皮薄,经不起逗弄。冷临风耍赖似的缠着她又问了一句“我是谁,你可别忘了。”
落琴见他如此神情,想起二人初见之时,在船舟之上所说的每一句言语,清晰的一如昨天。一把推开他,娇嗔道“你是冷临风,我忘不了。”
隔一日,上落霞山去,雅舍仍在,红枫不变,昔日的竹房,已变成了青冢。落琴摆白烛,冥纸祭奠,那墓穴之中,躺着她的师傅——聂无双。
聂无双果然依了她,回了落霞山,只是此间处处涌现的都是童年时往事,让她每来一次,俱能回忆起无双死前的那刻,每每伤心落泪。
冷临风摆好香烛,与她执手相握,什么也不说,却似明了对方的心意,行过大礼。
“平安一生,远离阴谋算计,远离灾祸,固然平凡清淡,焉不知也是一种福份,师傅曾说过的话,只是他要我做到,自己却做不到。” 落琴暗自一叹,却听冷临风掐着嗓子,仿效幼年之音念得一首“百年长扰扰,万事悉悠悠,日光随意落,河水任情流。”
不待她回神,冷临风已说道“这还是关夫子所教授的,只不过他教我去做,自己却怎么也做不到。十年科举之路,除了人人敬重的大儒身份,连个进士都考不取,还别说,他老人家定是与那科举杠上了……这些看破名利之言,人人皆说的好,只是世情艰难,未必个个如意,自然便是最好。”
冷临风与落琴相拥,静看着山峦天际,无限广阔,人似微尘,不过一瞬,万千说尽,只是这自然一词,便是最好。
“下山之路还长,多日不试你轻功,不知进益了没有,不要让我等太久。”冷临风与她浅笑,人已在方丈之外。
此时此刻,落琴面上含笑,提气去追,奔跑间,心中漾过温暖。
师傅从不曾离开半步,他会守着她的欢喜,一直一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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