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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落琴赋-第64部分

小说: 落琴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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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成听得店家的话,心中狐疑,当即牵马要行,见那店家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自是高兴自己出手豪爽,面上带有喜色。
聂无双乃是聂将军的儿子,他亦是慎将军的骨血,义父曾在战场拼死将他二人救下,可今日却有人说聂将军并无血脉留存于世,这里头究竟是旁人说的实,还是义父……不会,他摇了摇头,十多年的养育之情,绝没有笃信一个旁人而不信义父的道理。
或许是义父当年为了怕楚人斩草除根而布下的烟雾?
青成虽为逍遥子,擅长武事,却也心思缜密,趁解马转身之际,中指用力,虚虚一弹,一枚铜钱激射出去,不偏不倚的打在那店家的手上。
那店家吃痛,大声叫唤,慌忙去捡方才手软落地的银两,慎青成试他没有武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图谋之事,便放下心来,跃马而上,一路往秦村后山而去。
自说那青成,平生最烦不清不楚之事,所有的来龙去脉,既然牵涉他与聂无双,便要弄个清楚明白。
骑马上山,毫不迟疑,穿山分水,越往高处,景致殊然,他无心欣赏,不多时便在山腰处看见一间竹舍简居。
门口坐着一位老者衣色灰白,正弯腰低头手足不停,青成上前仔细一看,见他手中拿的是竹条木片,竟是西莫出名的编竹篮的活计,当下便周全了礼节言道“我找李大夫,特来求医,烦请……”
“死了,早死了,世上没这个人。”那老者也不客气,头都不抬,手中竹木穿梭,不多时一个竹篮子便编好了。
青成眼见他将所编之物一个接一个妥当的安置好,甚是经心慎重,心中暗忖“这人怕就是李大夫了,只是店家说他是个怪人,倒也确实,死这个忌讳,他也无所谓至极,反而是这些竹篮子,倒是比什么都要紧宝贝。”
“既然李大夫已故,那在下告辞,请了”青成也不痴缠,转身便走,那老者未应一声,视他于无物,自顾自的专注认真。
青成从树上解下马绳,霎时起手动鞘,突然间白光闪动,连劈三剑,长剑从老者头上直划而下,势劲力急。
那适才还在编篮子的垂垂老者,出乎意料的身手矫捷,向后跃开,避过了这剑,他左足刚着地,身子跟着弹起,刷刷两声,手中的竹片直往青成要害攻来。
“原来李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还是绝顶高手。”青成冷哼了一声,手腕转动之际,三招剑式绵绵,使得浑然大气。那老者应对勉强,突然发足疾奔,脚下越来越快。
青成不愿错过良机,刷刷两剑,直削过去,剑到之时,那老者不及退后,剑锋与鼻尖只差分毫。
“好剑法,只是人尚缺教养,你爹娘怕是没有教你如何尊老敬贤,来求医的竟然这般放不下身段。”那老者不慌不忙,用手移开剑锋,生死之间,轻描淡写。
淡淡的一席话,听得青成大怒,想他平生最恨最憾之事,便是无父无母,从未有天伦之欢,恼恨之下便毫不迟疑举剑再削,剑花成圆。
那老者倒也倔犟,纹丝不动,眼看着青锋之下又要添一条性命,青成却收手回力,那急进之剑,突然一挽激射出去,没入五六丈高的榆树躯干,剑柄嗤嗤的颤动。
那老者微微一笑,伸手过去,青成挥手一应虚招,往来之间,手已扣在那老者的脉搏之上,紧紧相挟。
“你这位年轻人倒也奇怪,如今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那老者挑眉看着青成的双手,讥嘲的一问接着又说“你目光澄清,体格健壮,使剑霸道,中气十足,一点毛病都没有,照这个情形下去,活到百来岁都没有问题,你来找我看病,是不是吃饱了闲得慌?”
青成放开他的双手,目光紧紧,负手在后说道“在下有事请教先生。”
“好说好说,不打不相识,十年了,来见我这个老头子的不是哭哭啼啼,就是那些只有一口气的,有什么便问,我若不能答,你就请回吧。”那老者不管青成独立,依然回去坐下编篮,手法迅速,自是巧已生精。”
“当年的西莫名将,聂君衡将军可是无儿无女?”青成不愿绕圈子,直言相问。
那老者兀然抬头,复又低头回道“不错,此乃聂将军的憾事。”
“为何?”青成走前一步,那老者停下手中的活计,身子往后一靠,拿起搁在边上的酒壶,仰头便是一口含混着说。
“当年,聂夫人本已有孕,可是战事频起,聂将军怕顾此失彼,便让手下亲卫一人,带着夫人伪扮成百姓,希望能够留下这个血脉……可,可就是那亲卫,愚蠢至极,混噩噩的中了楚军的埋伏,等带着夫人杀出重围,却不料,夫人元气大伤,那孩子便……保不住了。”
“哦”青成见他神思恍惚,大大的失态,心中一动,便蹲下身子与他对视“可我却觉得此人英雄了得,让人钦佩。”
那老者眸光一乱,站起身来,却被青成一按,又摇晃的坐下,口中喃喃自语“是我,是我,害了将军,害了那个孩子……”
青成听他此言,确信他的身份无疑,接着紧问道“你可担保,聂将军真的没有别的儿子流落在外,或许……”
“若有,他该在我身边,学学他爹的一身武艺;若有,将军岂会含恨九泉;若有,夫人也不会自觉对不住将军;若有,他该是西莫的英雄男儿,该襄助回祁,杀尽楚贼。”那老者说的激愤,花白须发轻轻抖动。
“你不知我的身份,怎么就敢实言相告,你就不怕我别有用心?青成见那老者神思大乱,暗想自己心头也好不到哪里去,疑问脱口而出。
“我老了,时日不多,这些年来,常活在自责之中,脑海中最常浮现的就是将军临死前的一刻,我害得聂家无后,早该死了,就算你别有用心,左右不过就是一死,楚国日盛,回天乏力,这便是天意。”
那老者说罢,淡漠以对,身形虽佝偻瘦弱,却有一股说不出气势,青成这才见他手骨粗壮,下盘扎实,实乃多年行军之故,心中生出无比的敬意。
他闯荡江湖日久,断析良善真假自然心中澄清,可最可怕的是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聂无双是谁?义父为什么要将这些事实隐瞒?
若聂无双不是聂将军的儿子,那义父这般部署,他究竟意欲何为?
黑夜已至,星伴郎月,青成抽出榆树中的长剑,拱手向那立着的老者施了一个大礼 “世间万事,尽心尽力就好,前辈不必自责,得德者多助,即便聂家没有骨血,可还有千千万万的西莫英雄子弟,血海深仇终会得偿,前辈悬壶济世,功德无量,依我看与其一心求死还不如好好活着,替聂将军看看,这天下将变,谁主沉浮。”
那老者负手在后,眸中含泪,见青成骑马而行,身姿挺拔如松,竟也久久伫立。
午后一觉,睡得踏实安宁,待落琴起身,窗外已开始落雨,细细绵绵,似江南之景。
来不及欣赏一二,传来门户轻叩之声,自是与冷临风约定的三声重,三声轻。
落琴欢喜的打开门扉,见来人潇洒的依门而立,面颊微红,手中摇着卷好的吃食,甜香扑鼻,细细一嗅竟不知是食物之香还是醇酒之味。
“懒人自有懒福,偏偏有人好吃好喝的送上门来。”冷临风将手中之物往落琴手中一递,转身细看四下无人,便紧紧地掩了门户。
“上好的梨花白,大哥又去了何处寻酒?”落琴取水打湿布巾,递到已落坐的冷临风手中,见他不拿不取,反而闲闲的往后一靠,眸色闪动,紧紧相视,低声说“你来可好?”
落琴双目不敢与他相对,只能别过脸去,胡乱往前一擦,少顷,便缩手而回。
谁知道来去之间,手腕已被冷临风握紧,耳边传来那熟悉的调侃之声“瞧瞧,我出去了大半日,衣衫尚未遭雨淋湿,反而在这屋中竟……姑娘果然好眼力呀。”
落琴回头一看,乖乖,见那布巾多半抹在冷临风衣襟之上,再也不忍,开怀一笑。
“为什么如今与我相见,全都是这般手忙脚乱的,昔日你在环月山庄可是郡主风范,行事不慌不忙,莫非你对我……”冷临风倾靠过来,俊眉一挑,似笑非笑。
“我对大哥……自是好的……我”落琴喃喃说得几句,见冷临风收敛神色,变得极为认真,似在期待她口中之言。
正要开口,那冷临风却伸手一揽将她拥住,用指腹在她颈后细细摩挲,耳边呼吸绵长,言语低沉温柔“未来环月山庄之前,你住何处?”
“楚国边境落霞山”落琴的心渐渐平静,慢慢的伸出手来,反搂住他。
“景致可好,有何特殊之处,说来听听。”冷临风放下手,拢紧了双臂,将落琴环在怀中,用额相抵,将她的眉目神情尽收眼底。
“春日有樱花如雪,七桑似火,夏日虽无碧荷却有木槿添香,秋日登高红枫飞舞,到了冬天雪厚厚的,寒谭上尽是,可大胆的踩过去,是个难得的世外桃源。”
言语之间,落琴只觉冷临风深深注视,热气拂在鼻间,这般亲昵,竟可撩动心中柔软之处,欢喜沉沉甸甸,难以忽略。
“山中岁月,可是寂寞?”冷临风又一问。
“岂能,有师傅还有两位小童与我作伴,一个叫三言,一个叫两语,除了练功还需琴棋书画,茶道文章,都不得空闲。”
“你所学皆是他教的?”冷临风明知故问。
“师傅习天下经卷,练功甚勤,题词作画,玄卜之术,还有医理,自是天赋超然。”落琴说起昔日与无双在落霞山的光景,不免动容,可随即想到而今物是人非,接着神色偏又一黯。
冷临风的手渐渐施力,神色复杂,头已往落琴肩窝处靠来,胸口起伏,言语低低“这些我不爱听,说些别的。”
“大哥”落琴感觉他的异样,也随着拢紧了双手。
“若那小子对你……若他为了你宁可舍了自己性命,你可会随他回去?”
落琴低头一想,思忆从从,十年光阴,并非等闲,她也曾芳心勃勃,她也曾倾心相对,落霞山到楚郡,金紫岛到环月山庄,她懵懵无知,却被她的师傅、被玄天宗、被家国重任、被刻骨的仇恨越推越远,旧地不变,可她的心还想回去吗?
“听说此地有个青楼不错,名为琦玉阁,你可想去见识见识?”冷临风知她难言,这答案如何自己也是想听却也怕听,索性岔开话题。
落琴见他染染一笑,可眉目间隐有失落,淡不可寻,心中复杂难言。
却说这冷临风的提议自是别有深意,青楼烟花之地,品流复杂,确是打听事儿的最好所在,他二人离开军师府已有三日,虽楚子明派人埋伏在回楚的必经之路,查验甚严。
可落琴与冷临风均觉得,以秦军师的料事如神,楚子明的心细如尘,这番逃离委实太容易了些。
事有反常必为妖,安然之后怕有惊天风雨,只是这风雨到底又是什么,他们究竟是该按兵不动还是放手一搏。
冷临风见她迟疑,便要转身出去,落琴却顿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神色坚定,颊生红晕低语道 “我愿随着大哥,我不回去。”

意乱
“这几日城内防护稍懈,三处回楚之路,水路原有百来人日夜查访,现减为不足十人,上秋屏山之路也只有不足五人护守,便是覃州关卡,原本日日盘查百姓,现下更是没了动静,这秦军师还真存心放了你我?”
冷临风锦衣素白,与落琴并肩而行,言语虽慎,却神色自若,二人似贵家子弟,踏秋夜游,一路往城南琦玉阁而去。
“这琦玉阁真能探出什么名堂?”落琴束起发髻,换了青衫,侧见冷临风低声相问。
这伪扮男子对她来说早已不是头一回,上勾栏瓦肆更不新鲜,昔日她曾躲在贾沉香的衣柜之中,当时那份忐忑而今想来,依然深刻。
“洒金奢靡之地,品流复杂,不论背景,不讲出身,只认银子,别看着朝堂上文官武官人模狗样,到了那些地方,灌下几盏黄汤,便连当今天下到底是何姓都忘得干净了。”
冷临风嘲讽一笑,他自幼长随君侧,成年后又因厌仕而江湖浪荡,见过人生百态,自然知道所谓清流端正,都有斟酌之处,人面善伪,多得是两面三刀,表里不一。
“我知大哥的意思,秦军师固然清正,可他的朋党未必个个同他一般,这琦玉阁多得是富贵中人,说不定就有一位两位是秦党。”
“不错,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且人人都有软肋,秦得玉在回祁是出了名的清流中人,身心只系朝堂,其他诸事都不放在眼中;回祁皇帝对他百般信任,以家国相托,命他号令三军,对抗我大楚,他究竟何德何能,何背景身份,能让君王如此无疑?”
落琴听罢冷临风此言,秀眉微蹙“这秦军师来历不明,当日在军中说法甚多,有人说他乃回祁皇族,照庆郡主的幼子;也有人说是入了隐的高人贤士,回祁皇帝效仿汉时刘备三顾茅庐请孔明而得,更有离谱得说是天神下凡,传言越多,他真正的身份反而更是扑朔迷离。”
落琴说到此处,想起那日深夜在军师府见过的抚琴人来,便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冷临风知道。
“七桑……戚不凡……秦得玉……戚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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