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赋-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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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上了这个楚子明的当了。”冷临风听到此节,那里还顾与思敏纠缠,转头去看聂无双,眼神相交,询得是成王不在,何人可调兵遣将?
思敏见无人在理会自己,便拨开人群,趁乱冲了出去……
“郭大人,王爷是否言明,这三日内,若有重大军情,何人作主?”聂无双临危不乱,先将郭放问个清楚。
“两位大人可商量斟酌。”郭放也知军情如虎,万一楚军受挫,他也担不起这个风险。
“如此,好办了,晏兄你看。”无双相询。
“楚子明拖延你我,回祈打得是个攻击不备,出其不意,可派二万人前去小野御敌,另派两万人从秋水过江,还它个措手不及。”冷临风说罢,聂无双便说得一个好字“晏兄与我所想一样。”
二人调兵遣将,正在筹谋之时,另有军士慌慌张张冲到帐前“大人……大人不好了,公主带着从皇都带来的一万人,正往小野而去。”
“该死……她简直就是忙中生乱。”
小野
思敏急马而行,身后一万精兵紧紧相随,其中七千步兵原属凤城右翼,君上怜她幼年失母,偏又难得的巾帼气概,才特许她领有亲兵,除了谕旨颁诏,不受旁人节制。
晏元初投石问路,采纳孙仲人建议,曾在公主十五岁芳诞之时,特上请仁庆帝,调拨手下七千余众给公主贺寿。
此一番动作,既为君上解愁,也得思敏欢喜,晏元初更精编旗下兵戎,将先前从成王主军、李得贵处散编来的一些乌合之众不露痕迹的送走,一举数得。
盛州小野,溶洞天然,冬暖夏凉,干燥不受阴寒。
成王驻军后,察看地势,见其地势高峻,易守难攻,加上这溶洞处处的奇隅景观,便下令将孙仲人送来的粮草囤积于此,所以才有了“小野足,定关丘”一说。(注:关丘乃回祁都城外天然屏障,关丘失则回祁破)
思敏贸然出兵,本就赌这一时之气。这冷临风对自己如此无情,既驳了她的公主脸面,也冷了她芳心暗许的少女情怀。
更窝气的是她屡见成王受阻,还被那些兵蛮子取笑,更觉面上无光,这才发了狠劲,定要立下头功给这些个人瞧瞧。
一直以来蒙皇兄庇护,可骨子里偏偏心高气傲,最不容让人小觑,怀着这份心思,这快马及鞭,烽烟滚滚,竟也视若等闲。
思敏骑射出众,不出二个时辰就赶到了小野外围,三千骑兵紧随而至,步兵稍待,陆续赶至小野。
小野的守军姓陈单名一个罔字,此时正心急如焚等待主营发兵。见外围旌旗招展,白底墨字大大的“楚”,欢喜得连鞋都忘了穿,下来相迎。
陈罔才到跟前,略一抬头,见那马上将军袅娜风流,一身的白袍映得色似芙蓉,无比的矜贵。
陈罔自觉这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踌躇犹豫,只等思敏的副军左聪不耐大叫一声“大胆,见了当朝公主竟然不拜。”
他才施礼一拜,思敏手一抬,算是回礼,下刻已翻身下马,抓起陈罔就问“回军到了何处了?”
“探子……探子……回报不出半个……半个……时辰就可到至口,走的不是……水……路,回军这次是翻山而来,看来早有准备。”
陈罔其貌不扬且天生口吃,好不容易才把话说顺溜了,心中却奇,怎么王爷派了一位公主女将来助自己杀敌,想归想,却也不敢相问,只能将军情择其要处,一一说得。
“拿图来看”思敏不厌其烦,才一吩咐,陈罔便立刻招呼左右将《小野行图》呈上。
行图乃军中执礼所绘,主要反映小野风貌、地征。粗略表示,并不精细,可见至口在小野西南,形状如同一瓮,隐在山坳之中。思敏大喜,解开战袍,甩给副军,忙吩咐陈罔点兵。
陈罔不明所以,清点自己麾下的小野守军约一万人众,加上公主所带也不过二万,敌我情势不清。
“陈将,集五千人固守小野,另一万五千人随我埋伏至口,今日我要来个瓮中捉鳖。”思敏斜目看着陈罔,唤一声陈将以算得十分客气。
“公主不可……”思敏说罢,陈罔一身的冷汗,忙出言制止。想他带兵十载,虽官职仅限在管令一级,止步不前,可布兵老道,非一般人所能及,岂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让这位公主将军失之偏差。
“公主明……鉴,寻常……之瓮当然可以捉鳖,可至口却特别,它东接……夏……丘,有一处破口,敌军可卷土重来,三思而后行……三思呀。”
“大胆,你是何官职,几年入的营?”公主本见陈罔衣冠随意,赤足不拘,说话都结结巴巴,就有几分看不入眼,现他又公然驳自己的意思,雪上加霜,更是难忍胸腹间的那口浊气。
“属下陈……罔……先帝大成……年间入的……营……已有十个春秋了,现为……李军左防司粮管令……我……”
未等陈罔说完,思敏秀眉早已皱起,在她心中什么司粮管令云云,左右不过一个督管粮草的小将,根本与品衔沾不上任何关系,抢了话头说“我乃楚军先锋领将,得的是王爷的军令,来解小野燃眉之急,你无需废话,只需将你那五千人归我副军左聪调拨,你另带着五千人在此处守着,看我能不能捉得那只鳖来。”
“公主今日大意……小野必失……烦请三思……”陈罔也是烈性之人,知无胜算,实不敢拿这万石粮草,楚军命脉为儿戏。
“左聪,你还等什么?”思敏娇声高喝,副军左聪心领神会,立刻将那陈罔撵了出去。
落琴听闻公主贸然带着万人赶赴小野,心中焦急,立刻奔回营中,还未入帐就听得李得贵将军洪钟一般的声响“女子,生来就该窝在家中相夫教子,你们说说领什么兵,打什么仗呀……现在可好,万一粮草有个什么闪失,公主有个什么闪失……”
简儿正要进去沏茶,见落琴已亲手接过,知她心意,低声说“里头,聂督军与姐夫正犯愁呢。”落琴点了点头,掀了帘子入内,人人面色沉重,倒也无人注意她。
“小野的管令陈罔是个明白人,应该不会闹出什么祸事来。”说话的是德高望重的左监司周秉持。
“可公主打着王爷旗号,陈罔岂敢逾越?”右监司司马青乃风城人氏,正是晏元初麾下,此时正批着茶,冷眼看着上座的冷临风与聂无双道“还是督军大人拿个主意。”
冷临风权衡再三,知心病还需心药医,思敏此事必要说个清楚明白,当下便折了兵令说“小野若失,楚军必败,王爷病重,形势可危,我自请带一万人前去节制。”
“好,晏兄自请,无双在此静候佳音。”聂无双先前一言不发,听完冷临风的言语再无迟疑,言辞恳切,神情谦谦。
落琴心头“咯噔”一下,只觉此事不妥,可若要说出个所以来,却也犹如云深雾绕,不得完全。
她走出营帐,刚将茶注交至简儿手中,迎面撞见冷临风掀帘出来,四目相对,他笑容坦坦,让她不由心上一暖“此去小野,若幸运三日可回。”
“大哥不该去”落琴一路跟着冷临风,脚步越来越快。
“怎么……你怕你师傅害我?还是怕王爷病重他一人独大,等于将楚国的安危全数交到了玄天宗手上?”冷临风脚步一缓,看着她轻笑。
落琴哪里还笑得出来,心中似潮水涌动,旁人不知季成伤的手段,可她清楚明白,师父聂无双鞠赛夺魁,投效军营,绝非偶然,也不是真的要来助楚国打仗……
她身处这混乱的之中,并不关心江山政局,她只希望身边亲厚之人都能安然无恙,好好的活着。
“王爷病重与否他与我心知肚明,秋水涧有元初麾下重兵几万余人,李得贵得理不饶人,只服王爷调派,聂无双是聪明人,现在绝非动手的好时机,所以小野之役,不像你想的这般凶险。” 冷临风翻身上马,附下身子与她微微一笑,大有宽慰之意。
“你……要安然无恙的回来”听他说的明白,落琴才放下心来,抬头见马上的他,战袍赫赫,十分英挺,偏生又起怅然若失之感,隐约有不祥之意笼罩心头。
“你舍不得我死?我自然为你留着命,我这千面神捕冷临风也不是浪得虚名,胡乱混口江湖饭吃。”他斜着身子拉过马缰,眸光似收未收,伸臂高举,霎时间战鼓擂动,军号震天。
冷临风一人一骑疾驰在前,身后的骑众一过便掀起烟尘滚滚。
落琴独自伫立,这壮美山河,如画风光,这鲜衣怒马、气吞万里的豪壮男儿,却恍似全不在她眼内。万千人中,惟有那一个潇潇洒洒的背影,战袍随风猎猎,直略心底。
聂无双坐镇主营,按冷临风先前打算,令秋水涧驻兵、凤城将军晏元初抛砖引玉,先遣百人趁秋雾浓烈,划舟至盛江上,混淆视听,后备有精兵强渡。
以进攻之举分解小野之困,乃兵书攻心之术,回祁人善水战、精骑射,且有“青平之治”(注:回祁青帝、平帝两代帝王)十余年来休养生息,国力兵力不容小觑。
一个回使楚子明,便已察人入微,令王爷阵脚大乱,至今不归,更不必提身后的那位神秘军师秦得玉,又是何等的手段?
聂无双倒是天生沉着,不管情势如何危急,都不如他手中闲闲的一局棋。
落琴随在一侧,一边为无双添茶,一边见营外艳阳收敛,天色渐暗,有风卷残云之势,皱了皱眉说“起风了,想是快要下雨。”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风好,雨也好,风可助盛江布兵,雨可助小野围敌,晏家二子都在这风口浪尖之上……”无双说罢,黑子落在平四路之上,一时间白子被围,全军覆没。
“师傅,宗主到底想要什么?若只是要琴……”落琴看得惊心动魄,手中茶注一倾,水泼了满席。
“你在担心什么?”无双弃了子,温润的眸光流连在落琴苍白的面上,似有探寻,却偏生寂寞,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你的担心未免多余,晏元綦绝顶聪明,晏元初心狠手辣,他兄弟二人虽不和,却还知道有敌当前,不可兄弟阋墙的道理,我与他们相争,讨不得半分便宜。”
“若师傅有事,我也一样担心。”十年情份,不比寻常,纵然她曾气他怨他,这话出自内心,确也固守坚定。
无双目光一柔,春风化雨,终不敢多看,调开眼去“军营并不适合你,还是回去吧。”
“回去……”落琴一叹,垂目不言,到了今时今日,她骑虎难下,早不知何处是归途,回的究竟是环月山庄的乘风阁抑或是落霞山上的寒舍草庐。
时移事易,可谓别来春半,越想心越乱。
正在这一室尚暖,两顾神伤之际,简儿却慌慌张张的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那印着火漆的木筒染着殷红的血渍,传递着不祥之意,一任交到了聂无双手中。
“怎么了,可是小野有事?”落琴沉不住气,抢先问道。
“传信兵说,至口受了埋伏,公主被擒,左聪阵亡,幸得陈大人机敏,粮草完好,现正在抵抗僵持,只是回军以公主相挟,陈大人等着援军相助。”简儿显然是急忙跑来,气息不匀,高一声轻一声,听的人胆颤心惊。
“现在什么时辰?”无双看罢密信,抬头问到。
“酉时已过”简儿回到。
“晏兄该到了,小野粮草可保,只是公主……”无双想来头疼,这公主被俘可是天大的祸事,一则君上脸面不保,二则回祁若坐地起价,要用江北十郡的土地来换一个金枝玉叶的天子御妹,这当换还是不换?
“眼下该如何是好?公主若有失……”简儿看无双与落琴的神情,自不敢往下说。
“师傅,最坏的打算是什么?”落琴知无双机敏,或许有应对之法。
“最坏的打算便是君上顾全大局,舍公主不顾,用她来成全楚国一统华夏的大业,来日论功行赏,得谥正名,还有我们这些看护不力的一干人等,都不得善终,将来为她陪葬。”
一句话道尽了君主的心思,女子的命运,落琴与简儿均是唏嘘,正在此时,外头高唱“成王已醒,请聂督军进帐问话。”
落琴才喜道“王爷既然醒来,自该拿个主意。” 无双收拾衣冠,心中暗忖“好你个王爷,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当口回来,眼下这个残局看你如何收拾?”
才走出营外,满目的斜风骤雨,一阵扑过一阵,落琴拿伞出来,为无双撑起,想要说几句,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无双低声嘱咐”这几日你无事,不必来营,还是去卢口公主营中,有事我会让人告知,切记切记。”
切记二字有待斟酌,落琴从未见无双说话如此慎重小心,忙点了点头目送无双远走。
外头的风声鹤唳,全都被两帐营门掩好,落琴记得无双吩咐,不可妄走,不可妄听,她既无管仲之才,也无红玉之勇,还不如静候消息,更为稳妥。
雨下了一夜,似有争鸣之声,落琴辗转反侧,总睡不安稳,一时担心冷临风,一时担心那个公主。还有更大的隐忧漫溢心头,那便是据她所知,玄天宗该有动作了?只是这动作又是什么?
简儿奔波在主营与卢口之间,到处探听消息,说起成王震怒,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