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主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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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二十年前江湖第一美人,果然是沈鱼落雁、国色天香啊!”
连徐娘半老的宫主都美艳至此了,那年轻的月姬肯定更加非比寻常。
一干男人暗自寻思,都是心痒痒的,恨不得能亲眼见到新娘是何等绝色。
又过片刻,喜娘出来宣布良辰已到,鞭炮声热热闹闹地响起,跟着,温行浪头戴冠帽,身穿喜服,手上握一条红绸,牵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走出来。
可惜啊!
新娘的脸让红巾给遮了,众男子心痒难耐,甚至有人思索着是否能制造个意外,让新娘露出脸面来?
就在一厅各怀鬼胎下,新郎新娘开始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话语未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火焰似的红影自空中翩然旋落,立定在大厅正中央。
她是个姑娘,一个穿红衣的姑娘,身上那袭红色衣裳虽不如新娘的喜服鲜艳华丽,从天而降的神采却更加亮眼,令人目眩神迷。
温行浪一见到她,脸色立时一变。
厅内宾客亦是惊讶不已,一个个睁大了眼,瞅着这位不请自来的年轻姑娘。
她仗剑而立,姿态潇洒,雪白的面容冷凝,自有一股肃煞英气。
有人视线一落,认出她手上那把宝剑——“是火焰红莲!”他惊喊出声。
什么?是她?
众人震撼,目光不觉齐齐往今日婚礼的男主角——温行浪身上射去。
后者一声叹息,上前一步。
“红莲,你怎么来了?”他哑声问,凝住她的眼神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我想问你一句话。”她直视他,清澈的眼眸并不把其他人看在眼底,唯他一人。
温行浪心跳一突。“什么话?”
“你,是真的情愿娶她吗?”她问得直率。
他却一时语窒,不知该如何回应。
“只要你有一丝不情愿,我无论如何也会带你走。”她慎重言明,嗓音清冽如水,眼里却隐隐跳动着两簇火焰。
“你要带我走?”他愕然。
“是。”
她这一回话,厅内抽气声顿时此起彼落。
要抢婚了!
一场婚礼,说不定要演变成血光之灾,情势大大不妙。
宾客们面面相觑,眼底却没太多遗憾或懊恼,相反地,不少人还感到兴致勃勃,巴不得这场婚礼早早破局。
温行浪明知一群人等着看热闹,却无暇理会,俊目凝定红莲,望进那清清水眸最深处。
他看见一丝藏不住的忧伤,心弦一紧。“为什么?”
红莲一怔。“什么为什么?”
“为何你要带我走?”他低声问。
她愣住。
是啊,为什么?为何她坚持要带走他,不许他完成这场婚礼?
“因为……”她咬唇,试图在一团混乱的脑子理出个头绪。“因为……你是为我才接受你师父的命令,答应这桩婚事。”
温行浪将她的慌乱看在眼里,胸口绷得更紧了。
“就算不是为你,我也会答应。”他从齿缝逼出冷淡的嗓音。
红莲一震,不敢相信地瞪他。
就算不是为她,他也决定娶月姬?
“你……”干言万语梗在喉咙口。
不对,不是这样的,齐非说他是为了保护她,是为了她。
可他却说不是,是齐非弄错了吗?是她,自作多情吗……
红莲狂乱地想,满腔疑问在心里找不到出路,她苍白着脸,玉手扣住剑柄,鬓边,流下冷汗。
她垂眸,颤着眼睫,思绪迷蒙,是她想错了吗?其实这男人根本对自己无情……
“十二金钗,给我拿下这个丫头!”
一声清喝蓦地响起,只见明月宫主冷枫衣袖一挥,十二名白衣女子一拥而上,摆开天女散花阵,团团围住红莲。
温行浪被挡在阵外,急忙叫唤:“红莲你先退下!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她置若罔闻,木然凝立原地。
“红莲退下!”温行浪提高声调,语气变得焦灼。
红莲这才回神,望向温行浪。
他在阵外,她在阵内,他手上牵着与新娘相系的红绸,而她手上,只有一把孤独的剑。
他不肯跟她走,又怎样?
粉唇嘲讽一撇。
她还有这把剑,还有与她相依为命的火焰剑,她不孤单,一点也不……
“给我上!”
一声令下,十二金钗开始催动阵势,十二把长剑从不同的方向,朝红莲进逼而来。
她急旋身子,移形换位,一手持剑,一手拿剑鞘,两手并用,如一团诡魅的火焰,在阵式内穿梭。
红影,白衣,十三名女子宛如跳舞一般,在一来一往的过招间自然展示着美好身段。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不觉大声喝采。
“散花!”其中一名为首的白衣女子忽地下令,十二把长剑同时脱手射出。
红莲心神一凛,扭动娇躯,长剑快转,形成密不透风的剑圈,凌厉的剑气一一逼开疾射而来的长剑。
但格开的长剑,转了个角度,又一一回到十二名白衣女子手上,她们交换了彼此手上的剑刃,心念相通,再一次散花。
这回,散的不只剑,还有梅花形飞镖。
“红莲快退!你会受伤的!”温行浪在阵外惊喊,身形一跃,本想插手,却硬生生让冷枫给挡住。
“冷宫主!”他又怒又急。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冷枫目光如冰。
“我答应你的事,与红莲无关。”
“她坏我好事,就该受教训,不许你插手。”
“你——”温行浪还想说什么,只听见阵内传来一声娇呼,他心一沉,连忙转头察看。
幸而受伤的不是红莲,而是一名白衣女子,她小腿中了镖,倒落在地。
温行浪心下稍安。
阵内,红莲继续挥舞长剑,一面思索该如何破阵。
虽然少了一个人,十一名女子仍是把阵式发挥得淋漓尽致,看来她要破阵,只有想办法用内力震断她们手上每一把剑。
只是这天女散花阵攻势极急,招数又绵密,几乎不让人有喘息的空档,若是稍有不慎,控制不好力道,伤人事小,说不定还会取人性命。
难道,非杀人不可?
你不杀人,人家就会杀你。
冷酷的声音忽地在红莲脑海响起,她神智一昏。
是的,她也明白,一时心软只会送了自己性命,只是他说过,她可以不必再杀人……
她迟疑着,就在这瞬间,一把长剑乘机刺进她臂膀,她吃痛,秀眉一拧,跟着,另外十把长剑又逼过来。
她忍痛点足,提气往上一跃,飞镖如影随形地追击,她咬牙,身子几个翻腾,躲开飞镖,然后以倒栽葱的姿势往下落,剑锋对准其中一个白衣女子。
她恐怕,真的得杀人了……
想着,红莲胸口骤然绞痛,一颗珠泪静静坠落。
“过来!”一道人影忽地掠过空中,截住她,将她柔软的娇躯护在怀里。“抱紧我!”
他低声命令,一面踩上白衣女子们交叠的剑刃,借力使力,往上几个翻跃,飞出阵外。
“你还好吧?红莲。”
他抱着她在角落站定,焦虑地低头问道。
红莲不语,迷蒙的眼,痴痴地瞅着眼前容貌俊秀的男子。
他果真生得很好看啊!她觉得,自己真可以就这样看他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腻。
她多希望,能这么看他—辈子啊!
可是,他就要娶别的女人了……
“温……行浪。”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大为震撼,又是心痛,又是感伤。
“傻红莲!你真是傻,为什么就是不肯走呢?”
“你不走,我也不走。”她静静地回应。
他一凛,心疼地看着她臂膀上那道不浅的伤口,以及不停渗出的斑斑血迹。“你别说话了,你伤得不轻。”
她摇头。“只是小伤。”
无所谓的,她曾受过比这严重许多的伤,还不是撑过来了?
红莲深吸口气,伸出未受伤的手,颤颤地抚摸他的颊。“听我说,我……不管你要不要我,是不是要赶我走,总之我……跟定你了!这辈子,你摆脱不了我。”
听闻她沙哑的宣告,温行浪只觉胸口强烈震动,心跳如雷。
这傻女孩啊……这话等于是在对他示爱了,她可明白?
“我不离开你,再也……不了,你休想再赶我走。”她再也不要孤单一个人。
眼泪,又从她迷离的眼滑落。
而他屏息望她,鼻头一酸,不觉恨起自己。
她不哭的,从没任何事能令她如此示弱,他却一而再、再而三逼使她流泪。
他真是个坏男人!
“你可以娶她,没关系。”她颤着唇。“可我请求你,让我跟着你……”
“傻瓜,傻红莲!”他再也不忍听下去了,蓦地低下头,俊颊在她湿润的脸庞摩挲。“我从来没想过要让你离开我啊!这辈子我要的女人只有你一个,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他……只要她?
红莲怔然望他,一时弄不清怎么回事。“那月姬呢?”
俊唇贴近她耳畔,轻声低语:“这婚礼,是假的。”
“什么?”她惊愕。
他抬起脸,看着她的目光好温柔,深情满蕴。“我本来想等事情结束后再向你解释的,不过看来你是等不及了。”
妯迷惘。“究竟……怎么回事?”
他微微一笑,正欲发话,一串冷厉的笑声抢先响起。
“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
随着笑声堂而皇之走进大厅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的黑衣男子,脸上罩着半张狰狞如鬼的面具。
一见那面具,厅内众人立时不寒而栗。
“是邪王!”
有人惊喊,跟着,几乎所有人同时拔出刀剑,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被称为邪王的男子对这阵仗却是丝毫不看在眼里,嘴角牵起一丝讥诮的冷笑。
“真可笑的婚礼!闹够了没?立刻给我停止这场猴戏!”
他说什么?
众人不解,却是更加戒备。
温行浪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嘴角却是浅浅一勾。
“真主角总算出场了。”他低语。
什么真主角?
红莲困惑,凝望着邪王,由他鬼魅般的面具,看到另外半边冷俊的脸,她看着,忽地在温行浪怀里强烈颤抖。
“你怎么了?红莲。”他大惊。
“他……”她牙关打颤,脸色因脑海里交错浮现的景象而惨白。“就是那个少年……”
第十章
狂暴的火焰里,站着一个更狂暴的少年。
他疯了,来去如鬼魅,手刃风云庄数十条人命。
待她赶到,只能无助地目睹他刺破最后一个人的咽喉,那人在火焰中惨叫,哀号声震耳欲聋。
恐惧攫住她,她呆立原地。
“你来了啊。”他发现她,转过身来,朝她扯开笑容,极其扭曲、极其怪异的笑容。
“你……是你杀了他们?”她颤声问。
“是啊,是我杀了他们!”他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我替你杀光了这些人,完成那个女人的遗愿!哈哈——你开心吗?很感激我吧?”
“我……”她说不出话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纵声狂笑。“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人逼你做杀人武器了,都结束了,哈哈!都结束了!”
语落,他忽地往前走,一步一步,接近大火烧得最旺之处。
“你做什么?!”她嘶声喊。
他不回答,迳自走进火焰里,火舌吻上他的身、他的脸,他在熊熊火焰里,折磨着自己。
某个奇异的感受,掐住她喉咙,她好想喊,却喊不出来,嗓子哑了,眼眸好酸好酸。
地蒙眬地目送他,走出火焰,走向一个绝望、未知之地……
红莲惊喘着从梦中醒来。
鬓发让冷汗浸湿了,脸颊亦爬满了泪痕。
“你怎么了?红莲,又作恶梦了吗?”温柔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扬起。
她眨眨眼,看见一张微微揪着眉宇、满蕴关怀的俊脸。
“是……你。”
“是我。”温行浪低语,伸手替她拭干颊畔泪痕。“你哭了,那恶梦很可怕吗?”
她茫然坐起身。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搓摩着她,好似要把暖意送进她全身上下,送进她心房里。
而她,看着那温暖的、好看的大手,喉间忽地涌上一股酸意,她哽咽着,放声大哭。
她不停地哭着,每一声,都是无穷悲哀,每一声,都是无尽懊悔,每一声都似在泣血。
温行浪无助地望着她,只觉一颗心几乎要被她扯碎。
自从她十一岁跟在他身边开始,他不曾见过她如此哭泣。他曾以为她不懂得哭,现在才知她不是不懂,只是始终压抑着。
她把所有的痛苦都埋葬,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底最深处,她不哭,是因为她不晓得如何将这些痛苦或委屈挖出来。
而今,她终于愿意将一切阴暗与不堪,都摊在他面前了……
“邪王……就是那个少年,是他,杀了风云庄所有的人……”她抽噎着,将多年来纠缠自己的梦魇对他倾诉。“虽然动手的人是他,可是我觉得凶手……其实是我。”
所以那时他问她是不是她下的手,她才会那么茫然又迷惘吧?
温行浪胸口拧着,完全能感受红莲心中极度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