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重芳 作者:姒姜-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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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添置了几件内甲几件冬袄,叫小儿子带过去。
边准备,于写云亦边嘱咐,“勋儿,这几件是你的!这五件就给你哥!唉,这在外行军打仗的,总要多小心!刀光剑影的,真不知……唉!北边的天冷得更早,别贪凉!啊……还有这些!”于写云又翻出几瓶药也一并塞入包裹,“这打仗肯定有伤有痛的,这药是托宫里的御医制的,好歹也叫你哥备在身上,记住了没?”
“嗯。放心吧!娘!”孙永勋点了点头。
一边的孙骐皱着眉喝了口茶,又觉这味儿总不对自己的口,便一手推在边上,“勋儿,你到了那边给航儿说说,叫他看看能不能救救彰儿,总是自己的亲弟弟!”
孙永勋一听这茬,马上抬头回道:“为啥要说?大哥不早回过信来了?三哥哪有这么做人的!根本就活该!要我是大哥,我也不会救!”
“混账!有你这么说你三哥的么?”孙骐一听又怒,“他怎么也是你亲哥!”
“哼!”孙永勋撇头哼了声,“哪有自己亲兄弟欺负嫂子的?”这根本就不是人!他没这种哥哥。一想起孙永彰那档子龌龊事,他又免不了想到骆垂绮,那高高在上的大嫂呵,怎么受得了这种委屈?这几年下来的冷待,大哥虽有苦衷,可那又怎么样呢?看不到照顾不到,即便背后有这样那样的维护,那又有何意义呢?孙家不该那么对她的,大哥也不该这么对她的,如果,如果……她能自由的话……
孙永勋强自按捺下这种念想,默默整理着包裹。
临出行了,历名也托这位勋少爷捎去几封信,孙永勋自然问起骆垂绮的近况。历名素来对这位勋少爷颇有好感,因此见了他也没有多作隐瞒,见他神色间有些关切,想来也应让航少爷知晓,就将那日的事说了。
孙永勋听得微吃一惊:“我,我大哥居然还寄了封信给大嫂?他给爹娘已经说清了啊!怎么又会给大嫂说这些话呢?真是的!哎!三哥那是混人!大哥也怎么跟着混呢!”
历名也叹了口气,“唉,这回是更麻烦了!嗟!”
“我去跟大哥说!”孙永勋抿了抿唇,登车而去,心中已然有了番决断。
七月二十三,天都乌蒙蒙的开始下雨,信王毕竟年岁有些大了,且早年征战时也落下些病,这半年来的冷落打击又使得他惊惊咤咤地过了段日子,过了七月,他就没再下过床了。
这病势来得如此之汹,让妫沧急坏了,延请了宫中的御医来看,却都摇着头走了,妫沧心都凉了。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女皇耳里,近几日的阴雨闷热本使得女皇自己身子也不大爽快,又翻起旧疾,御医说了好几回要静养静养,然而真要养又如何能够?匈奴兵马仍与孙永航的军队胶着,府兵制又才起行,各方政务堆积如山,又哪来的静养!
因此当信王病危的信儿传到,女皇一时连晃了三晃,经着效远扶着才缓缓坐于榻上。默然半晌,女皇仰起脸来,已是满脸泪痕,“朕本就只有这么一个亲哥哥,当年第一次上马,还是他抱着朕骑上去的……战场上,他还为朕挨过一枪,那创口整整养了三个月才好……”
效远沉着气肃立一边,静静地听着,女皇痛泣了一阵,终于慢慢克制下来,效远立时绞了块帕子奉上,温言道:“皇上,也别太伤心了!还是要保重身体。”
“唉——人都到这个份上,还争什么呢?”女皇长叹一声,“摆驾,朕要去瞧瞧他!”说着就要站起身来,然而一站却觉得胸口有一股气直往上涌,冲得头脑热哄哄地一阵,喉中作恶,一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来。
“皇上!”效远急奔至身前,一见那满手的红血,把眼都瞪得老大。
倒是女皇相当镇静,虽看了这血心中冰凉,但立时一手止住了想要去唤人的效远,压低着声音道:“别声张!咳咳,你去准备一下,朕要更衣。”
效远看着女皇,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去准备了。
“皇上,信王府到了。”
“嗯。”女皇由效远扶着下了舆,妫沧早开了中门候着,此时正下着大雨,妫沧连忙打了伞迎到跟前。
见着女皇下舆来,妫沧早已眼泪迎眶,抖着声泣道:“皇上……姑姑,父王他,他……”
女皇一阵心酸,立时紧紧抓住了妫沧的手,“走!进去看看你父王!”
病榻前,信王原本健朗的身体已消瘦不堪,两颊像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只剩下躺在床上喘息的份,喉咙里隐约听见那“嗬嗬”的嘶声。
女皇瞧得心中酸痛,连抢了几步上前,“信王……哥!是琇儿来看你啦……”那声音哽咽在喉间,已然听不真切。
信王虽病得重,然而神志却还有些清醒,此时隐约听见有人唤着他,还是那久远得早已磨灭的记忆里的唤声,他缓缓张开眼,眼前苍老的面容似与记忆里那个英气的妹妹身影相重合。“琇,琇儿?”
“哥!哥!”女皇扑倒在信王身上。
“琇儿,琇儿!”信王似是瞬间抽去血肉的苍老枯瘦的手轻轻拍上妹妹的背,“咱们兄妹几个,到底为了什么啊……”他似是忽然来了力气,奋力挣着坐了起来,“琇儿,你难道真以为哥哥要抢你的权么?你真这么以为么?”
女皇抹了抹脸,当听到这句话时,方才难以自制的情绪瞬间就稳了下来,“哥哥,我也不瞒你,有时身在这个位子,许多事,就不得不为了。你,你别怪我!”
“琇儿,哥不怪你!哥从来都没怪过你……哥只是恨,恨那个挑拨了咱们兄妹手足之情的人!那个骆垂绮!”信王说着这三个字,竟似用了全身的气力似的。
女皇一怔,“你也知道骆垂绮?”
“哼!”信王冷冷一笑,“怎么不知道!孙楔病重的时候,就是她!一手仿了笔迹,一边挑拨着小出来……”
“小背后的人是她?”女皇拢紧了眉,万料不到这个骆垂绮居然能有这般心机。
“何尝不是?”信王说着,猛地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妫沧立时端来药盏,却被信王一手推开,“琇儿,你还不知道吧!文斓的事里有她,钰华的事里有她,就是,就是这回……咳咳咳……也还是她!”信王咳得说不出话了,却是紧紧地扣住了女皇的手,“琇,琇儿……你,你可要把眼睛……眼睛……放亮啊!”说罢那咳似乎是黏在呼吸间,声嘶力竭地咳个不停。妫沧流着泪硬扣着父亲将药一口一口往下灌。
这边手忙脚乱的,女皇那深锁的眉宇却再没舒展。直到回宫,女皇依旧沉默,效远不动声色地瞅着,心中微微有了数。
八月初三,孙永勋抵达了外关,那塞外烟直的景象像是幅画卷,缓缓展现在这位年轻士子的眼前。孙永勋望向那蔚蓝的天,想起此行的目的,以及将要面对的大哥,他不由深深吸了口这北地英武的气息,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
踏入军营,先宣读了皇上对于军队胜绩的褒奖,接下来便是兄弟两人的私话了。孙永航笑望着这个已渐渐长成了身板的弟弟,不由拍了他肩膀一记,“这么远的路,没累着吧?我已叫人备了沐桶了,待会你去洗洗吧!晚间哥给你烤全羊!”
孙永勋只憋着嘴不语,惹得孙永航颇觉奇怪,“怎么了?永勋?”
咬了咬牙,孙永勋猛地抬起头来,“大哥,大嫂过得很苦……”他抬头朝孙永航直直望过去,吸了口气道,“如果大哥无法给予她幸福的话,那,那就,请你放她自由!”
孙永航“噌”地站了起来,两步过去就拎起了自己弟弟的衣领,咬着牙道:“你再说一次!”
孙永勋此时倒镇定了,“大哥这会儿跟我急了,那又为何要替三哥求情?你这让她很痛苦你知道么!”
“我求情?我什么时候求过情了?”孙永航一把将他丢回椅子里,恨着声道,“我一接到娘的信,我就已发信给在朝的人,让他想办法把永彰这个畜牲调到我营里来,我什么时候求过情了!”
“那书信又是怎么回事?”孙永勋不信,“这不提也罢,但大嫂的心里苦也不只今天了。大哥你是有苦衷,我看见了,然而你到底没能保护住她,你也到底没能给她幸福。这些年下来,你陪她过了多少日子?她受委屈的时候,你在哪儿?你现下只要往那儿一杵,她是会轻展笑颜,还是会愁眉深锁?”
“你闭嘴!”孙永航听得额上犯疼,回手就是一拳打了过去,孙永勋被打了个趔趄,连退了几步方才站住。
他抹了抹唇边的血,仍欲再说,却听得外头一名将军拿了封密函兴冲冲地进得帐来,一见到兄弟俩这般模样,不由愣了。那将军讷讷地将密函放在案上,简略地道:“启禀大将军,有您的密函到了。”
孙永航沉着声应了,便接过密函,那将军立时退了出去,孙永勋见有正事,也不便再开口,只一边抹着唇边的血迹,一边揉着脸颊。
孙永航瞥了他一眼,从案上摸了瓶伤药丢给他,这才仔细阅函,然看得三行,脸色立时变了。
孙永勋见神色不对,不由也问了句,“怎么了?”
孙永航目光直直地怔了会儿,才沉着声道:“垂绮有危险了!”
“什么?”孙永勋大惊,“到底怎么了?”
“皇上心中存了疑,只怕一旦此次抗匈成功,皇上就会寻着衅处置垂绮了。”孙永航负手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想来想去,忽然仰起脸来,“看来是得回京述职一趟了。”
“大哥,你……”
“来人!”一声令下,帐外立时有当值兵卒入帐听命。
“立刻鸣号!”
“得令!”兵卒跑着前去鸣号,不消半刻,众将士已齐集完毕。
孙永勋越想越不对劲,抹了把汗,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忍不住想闯进正在议事的行辕内,帐外的兵卒立即挡住他,“大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帐内。”
孙永勋听着心里发凉,“我是皇上亲派的行军监察御使,有皇上圣旨,什么叫擅入?”
兵卒并不管他,“大将军有令,请御使别帐休息!”
“你……哼!我是大将军的亲弟弟!你放我进去!”孙永勋就想硬冲,正拉扯间,里头传来孙永航的声音,“让他进来!”
孙永勋敛敛袍子,又抹了把汗,掀帘而入,里头的几名将军原本一脸严肃,见他来,一下子就似换了张面孔似的笑着拱了拱手就出去了。
孙永勋怀疑地瞥了眼,终是把目光直向孙永航,“大哥,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入都述职需要带上十五万的兵马吗?”
孙永航看了他一眼,淡道:“这事你不必管,我自有分寸。”
孙永勋冲上几步,双手重重拍在面前的案几上,“天都禁军不过三万,加上九门司卫总共也不过五万!你一下子带去十五万人……你述职,这些兵也述职么!”
孙永航望着他,忽而一笑,“永勋,到底是长大了。”
“你别唬弄我!”孙永勋气极他的闪避,“你这么做,让爹娘怎么办?让孙家怎么办?你在城外驻兵了,想干什么?让女皇把大嫂放出城来么?这可能么!你这是……”孙永勋忍了又忍,却实在憋不住,“你这是造反!”
孙永航听着他说,沉默了会儿,却只站起身来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哪有那种心思,你想得过多了!”
孙永勋既惑于他的清淡,又想不通透,虽满腹怀疑,到底也不能再说什么,然而心却老吊在那儿。
扬威大将军忽然班师回朝的消息振奋了天都百姓,然而却叫女皇心中大为吃惊。“朕并未叫孙永航现在就回来,前方战事未毕,他何以忽然班师?还带了十五万兵马屯驻天都西郊?”女皇神色阴沉,似是那欲雨的云,闷着动地的雷。
孙家这一下个个都呆了,孙永航有何目的他们已无法去猜测,光是看着朝堂上女皇晦暗阴沉的神色,几人的心都开始抖了。
回到府里,孙骥劈头就骂孙骐,“你养的好儿子啊!哪一天让孙家消停过!啊?”他边骂边来回走着,“现在可好!好容易打了几场胜仗,孙家也开始太平了,现在可好,领着十五万兵马回都述职?!他要干什么?啊?”
“孙家居然出了这种不忠不孝的孽种!”老二孙驰也恨声道,“这可怎么办啊!皇上不知会怎么处置咱们呢!”
孙骥听着立刻顿了步子,“他这不是针对皇上,是针对的我们!是孙家上上下下百十数人的命!”
孙骐夫妇此时也做声不得,只任着几位兄弟骂,于写云都快哭出来了,“我们也不知道航儿这到底是怎么了!竟一声不吭地这么干,想他也不会干出什么糊涂事,他的亲爹娘,亲儿子都还在这儿呀……”
六房的宣盈璧听说,也急了,想着即刻发信给远戍瀛州的孙骏,但丫鬟还没出府,即被禁军兵马给拦住了。
众人一听个个都吓破了胆,女皇都把禁军出动了!这可好,这是皇上的禁军啊,虽暂时还未冲进来,但一旦进来,孙家上下,又有哪个能逃生?
慌乱间,有人忽然想到了骆垂绮,“三妹子,你家媳妇不是和端王爷有交情么?能不能求求看?”
于写云似是乌云堆里破开了一线阳光,立刻喜道:“对!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