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相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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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吹,连打了两个喷嚏。不好意思地放慢脚步用手背蹭了蹭鼻子,气还没喘匀,徐远航已经脱下自己的绒格衬衫蒙在她的头上。
“等我上楼拿把伞!”沈修急的在自家楼前跺脚,徐远航却挥挥手早已转身跑得不见踪影。噼噼啪啪的大雨点子砸了下来,她满腹心事地回头按门铃,突然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对方的衬衫。大冷天的,傻小子就穿着件短袖背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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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航刚跑出小区大门雨就下大了,好在不远处有一个公共汽车的候车亭,他窜过去和大家挤在一起。回想起来今天相亲的过程还算愉快,姑娘有点像自己的妹妹,傻乎乎的还带点娇憨。不过自己也够二的,他搓了几下冰凉的胳膊,好在钱和手机都放在裤兜里。不多时回家的公车来了,徐远航跳上去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轻舒了一口气。
感觉像完成任务一样。
雨越下越大,司机小心翼翼地盯着前方缓慢行驶。徐远航就坐在他的后面,在雨刷器的来来回回之间,职业的敏感让他觉得前面有辆车不大对劲儿——开得比公交车还慢,后来索性打着指示灯慢慢靠着路边停了。
这段路是不准随便停车的,摄像头日夜拍照。开始徐远航以为是车坏了,但司机一直没见下车,车里也没有开灯。
“师傅麻烦靠边停一下。”犹豫了一下,徐远航还是决定去看看。司机刚要说没到站呢,看到他悄悄出示的的警官证。瞟了他一眼,把车平稳地靠在路边。
“小心。”司机低声说。“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报警?”
徐远航心里一暖,摇摇头转身下了车。
燕黎明的伤腿简直比天气预报还准,一早起来就隐隐作痛。在阿涛那里耽搁了一阵子,又跟几个朋友吃完饭,车开到吉东大道时突然发作的厉害起来,连刹车都踩不住了。他在方向盘上趴了一小会儿,疼得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听着外面急促的雨声,他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叫温青过来接他。
这种鬼天气。
有人在敲车窗。
燕黎明打开顶灯向外张望,吃了一惊,居然又见面了。徐远航也觉得邪乎,明明是自己相亲的日子,倒像跟这个放高利贷的有某种不解之缘似的。
“你怎麽了?”
“腿伤犯了,没法开车。”燕黎明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徐远航尽管不喜欢他的那份从事“短期民间借贷活动”的职业,可毕竟还算欠着人家一个小人情。
“你坐边上去。”他习惯性地皱着眉吩咐。“我送你去医院。”
“麻烦你了警官。”燕黎明费了好大的劲儿挪到副驾驶的位子,礼貌地点头致谢。
“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徐远航浑身被淋得湿漉漉的坐进来发动车子,刚理的正宗小板寸水灵灵地立着直往下滴水。
“这年头除了人民警察普通老百姓没几个敢管闲事了。”燕黎明不露声色地恭维着,心里却在腹诽。“看你妈的那副死德性,做好事也跟掘人家祖坟似的,典型的雷子操行。”
“麻烦送我去人民西路的中医诊所吧,我朋友知道怎么处理。”
徐远航沉默地开着车,时不时地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不到两三分钟的功夫,他就被滂沱大雨浇了个透心凉。燕黎明揉了几下右小腿,咬着牙点燃一根烟。
“可以吗警官?”他转过头征求徐远航的同意。徐远航点点头,抿了下嘴唇。他冻得够呛,脸色看上去也有些青白。
“你也来一根吧警官?”燕黎明又抽出一根试探着问道。徐远航探过身直接叼在嘴上,侧过头让他给自己点燃。燕黎明点烟的手有点抖。
“我叫徐远航。”他叼着烟含含糊糊地说,眯着眼睛直视前方。
在阿涛那里说那些话燕黎明只是一时兴起。此时看到徐远航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水珠,湿透了的白色T恤紧箍在结实的胸膛上,两只乳
珠清晰的凸显着。他的腿似乎不那么疼了。
“这可怪不得我徐警官。”他长长地吐了一口烟,调整了一下坐姿。“你非要自己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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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人民西路的路口两个人傻眼了,全封闭禁止通行,正修路呢。把车子停在一家小商店门口,徐远航摇下车窗向外张望:雨还跟瓢泼似的。
“你朋友的诊所还有多远?”
“三百米吧。”燕黎明看着挡板外只容两三个人行走的人行道有点嘬牙花子。他给温青打了个电话,关机。
“妈的小混蛋!”小腿上又一阵剧痛袭来,燕黎明摔了手机弯下腰使劲掐住痉挛的肌肉忍不住骂道,一张清隽的脸上表情有点狰狞。徐远航侧目,心说这人一直礼貌周全风度扁扁,敢情都是装的。
又看了看天,徐远航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走吧。”他看着纹丝不动的燕黎明。“也就几分钟的功夫。”
说是几分钟的路,对此时的燕黎明哪有那么轻松。被冷雨一激,他的右脚刚落地就一趔趄,差点跪地下。他抬头看看徐远航,雨幕中模糊的脸,瞧不出什么表情。燕黎明多年没有这样狼狈了,他挺直腰站起来,不想在对方面前露怯。
“你开我的车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徐远航倒想呢,他都快冻死了。可帮人都帮到这地步,把车主扔在雨地里自己开车跑,怎么想都不算厚道。他走到燕黎明身边上下打量他几眼,个子跟自己差不多,但是有点瘦。
“闭眼。”徐远航觉察到对方的眼神颇有点处变不惊镇定自若的意思,被他这样盯着自己接下去要做的事就不太好出手。
燕黎明可着实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要被亲了呢——以往只有和青涩的少年们接吻前他才会说这两个字。他被自己天马行空般的思维逗得想笑,嘴还没来得及咧开,头一晕,已经被徐远航扛上了肩头。
“别乱动哦。”他戳了一下燕黎明的屁股。“马上就到。”
这三百米的路,可以给燕黎明制作一个十几格的漫画。惊愕,迷茫,尴尬,然后呢,只有愤怒。他十几岁出道,江湖上打拼这麽多年,混到如今金钱地位无一不缺,没想到却被一个小警察当街羞辱。
徐远航抓住他的腰带大步流星的埋头赶路,只想着不要再淋雨了这样下去弄不好会感冒。哪里知道燕黎明盯着他屁股的双眼,几乎要把他的裤子烧出两个窟窿。
“这头活驴一定不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燕黎明攥紧了拳头。“不把你按在老子床上干得死去活来我以后就不姓燕。”
他最怕别人管他叫黎明。
温青一直坐在电脑前面看恐怖片,又害怕又期待陶醉得死去活来。就在影片中的变态杀手在惊悚的音乐声中马上就要破门而入的时候,诊所的破门也被人一脚踹开。
“死了你!听不见敲门吗?”燕黎明靠在门框上大骂,脸色因为倒挂充血而显得红光满面。
“手机也不开活腻歪了你!”他又一次抬起左腿踹翻了一把椅子。
“燕,燕哥……”温青赶紧扶着他在床上坐下。“我手机没电了。你,你是不是腿伤又犯了?”他年纪不大,长的更是跟个高中生差不多,徐远航不禁怀疑他的能力。
“这位大哥……”温青惊慌地看了一眼大大咧咧站在门口的徐远航。“您先坐会儿,我先给我大哥推拿一下。”
温青从头顶的绳子上取下一条干净毛巾递给燕黎明,弯腰卷起他的裤管仔细查看。燕黎明沉着一张脸把毛巾扔给了徐远航,对方也不客气,胡乱地擦了擦头发,脱了T恤又开始抹身上的水。燕黎明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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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航哪里知道自己正被人不怀好意地吃豆腐,他把T恤在门外拧了拧水,抖了两下又重新套上。
“走了啊。”他把毛巾扔回给燕黎明打了声招呼抬脚就走,突然被墙上挂的好几副锦旗吸引住了。
“真是患者送的还是你从个淘宝上买的?”他指着其中一面写着妙手回春的旗子问温青。怎么看也不像个中医的样子嘛。
“当然是病人送的,我家里祖传的针灸推拿。”温青推拿完毕,正要给燕黎明施针,听见这话有点生气。这人说话怎么这麽臭呢。
“没别的意思啊。”徐远航也觉得自己过份了。“我妈得风湿好多年了都治不好,听人说针灸挺管用的,不知道行不行。”
“你带她来看看,到时候再说。”温青没好气地回答,推了推枕头让燕黎明躺得舒服一点。
徐远航见小中医态度难看而且没有大包大揽,直觉他应该有两下子。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推门,想到自己又要一头扎到冰冷的雨里也有点气短。
“给他找把伞。”燕黎明吩咐。
“没伞,下雨的时候我从来不出门。”温青怯怯地说。燕黎明瞪了他一眼,把自己的西服外套扔给了徐远航。
“车钥匙在口袋里。有空把车送回来我请你吃饭。”
徐远航拿着湿透了的外套刚想说用不着,燕黎明又加了一句。
“明天我让温青上你们家给老太太瞧瞧,你留个电话号码。”
“孝子。”燕黎明看着处方签上挺难看的一溜数字冷笑。“那就好办。”
第二天刚上班,徐远航就接到温青的电话要他家地址。由于马上要出警,他很抱歉地说改天自己带妈妈去。
“给伯母打声招呼就行,我自己去。”温青的态度热情又恭敬,徐远航知道一定是燕黎明的意思,他没有再推脱。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徐远航饥肠辘辘的刚要和大家去楼下吃饭,突然看到了停在街边的燕黎明的车。刑警队附近没有停车场,平时连队里的破警车都有人敢划花,燕黎明的宝马实在是让徐远航不放心。
他索性饭也不吃了,给温青拨了个电话。
“徐哥我没在诊所,和燕哥他们在海天楼吃饭呢。”温青的电话里乱哄哄的,还没等徐远航说话,里面传来了燕黎明的声音。
“把车开过来顺便一起吃个饭。”挂了。
车是一定得还回去,饭也得吃。中午的时候他接到妈妈的电话,说人家小大夫太好了,内服外敷的药都开好差人送过来,还说以后每天都要上门替她推拿针灸。
“小温大夫说只要坚持下去我下楼没问题的。”妈妈的声音听上去高兴极了。“这两天怎么尽是好事啊,听你王叔说人家姑娘跟介绍人说同意跟咱交往,约在这周六见面呢。”
确实是好事,但也有让徐远航发愁的地方。钱。
燕黎明肯定是不会让温青朝他收费的,但鉴于自己和他的特殊身份,这钱或多或少一定要给。至于沈修,人家再不在乎自己的家庭条件,作为男人许多地方都是不能让女孩子掏钱的。
徐远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一涉及到钱,他总是有深深的挫败感。
服务生引着他来到海天楼顶楼的雅间,徐远航一愣,一张桌子坐着七八号人,闭了嘴齐刷刷看向他。
“徐哥。”温青乖巧的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引荐,徐远航忙着跟大家点头招呼,落座后才发现燕黎明就坐在自己边上。今天是个大晴天,燕黎明昨晚治疗完毕泡了个热水澡又睡了一个好觉,现在看上去神采奕奕,没有半点昨天的倒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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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吗?”他随口问道。
“吃了。”徐远航赶紧说,他不想多呆。可谁料想肚子太不争气了,饿了大半天一看到满桌子的美味,竟然自己咕噜咕噜地抗议了两声。声音响得足以让人尴尬,徐远航红着脸低下头笑,不敢看燕黎明。
燕黎明的手紧抓住台布,忍得好辛苦才没有抬起来去摸那个板寸头。他有点不解,平生第一次听见别人饥饿的肠鸣声自己会感到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