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岁月之二 远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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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爱的涵义成了太多的恨;
其实你冷静地想一想,就知道那将有多可怕,
不过,你既然可以改变自己的过去,
一定能改变你的将来,找回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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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话,很多的人会为此而高兴,
——你知道吗,这样做很重要,
你又成了一个有良知的人;
如果这些不能说服你,
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
你的朋友,包括我会很伤心。
让安生更为震惊的是那些围在被劫女子周围的人。这些年纪轻的或是年纪大的,有文化的或是没文化的,有修养品位的或没有或欠缺修养品位的,这些围观者,都朝着被劫女子看——大概早已司空见惯——发生了什么对于他们来说是没有关系的,因为那个女子喊叫了,他们就来看一看,谁也没有去管那个抢劫者。他们一定没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其实贴上了一张极具中国特色的标签,所以才会那样的自如。安生不敢相信这些就是他刚才见到的,而不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那篇小说里;宁愿这一切发生在随便某个城市,而不是广州。
在感到震惊之余,他的胸口不失时机地抽出了一丝丝凉气,因为在那围观的人群当中竟有“警察”。他能肯定没有看错,那些“警察”很好认的,因为穿着制服;不是一个,而是有几个。他们甚至没有去安慰一下被劫者,在人群中把挡了他们视线的人推开,然后站在那里看了看,再笑着离开。安生再也忍不住,嘴里骂了一句:“什么玩艺!”
第一章 广州(2)
其实,他还不知道,这些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在南方有很多种,比如公安局的警察,铁路局的警察,车站的保安等等。他所见到的那几个大概属于车站保安之类,对于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大概可管可不管,全凭他们的情绪。如果安生已经知道了这些,也就不必大惊小怪了。而他还在那里盯着那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直到那女子早就走了,人也早就散了,才暂时平息了些,一想,怎么突然用脏话骂人了呢,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黄昏后的广场上依然有很多人,大多是等车的,垫张报纸,三五个人坐在那里或聊天,或玩起了扑克,或吃着盒饭;“警察”们则在广场上转悠着,或凑到一起吸着烟;还有一些看似悠闲的青年,在人群之间晃来晃去,或是贩票的,或趁有些人不注意,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当然,还有那些抢劫者。人间之百态这里大都能见到,而且绝对可以引导潮流,自然引起了安生的好奇。他目不暇接地望着各种各样的人,因为看不明白,所以愿意花些时间用大脑去琢磨。
这一琢磨,倒把自己没吃晚饭的事给忘了。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吃着盒饭,他才发觉自己有些饿,而且是整整一天没吃任何东西的情况下,产生的记忆起来的强烈饥饿感。于是,他想起了自己而不是身外的世界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比如吃,比如睡。
吃是人不可避免的生理需要,抗拒显然不太明智,因而他决定吃;吃什么呢,显然吃饱是一种愿望,什么便宜才是先决条件,“看吧,看有些什么吃的,”再作衡量。不过,似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尽早做出决定,那便是睡的问题了。特别是在人生地不熟,又看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之后,睡已经不能称作简简单单的睡了,需要上升到一定的高度,而这个高度是以安全为标准的。安全的目的甚至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他那夹在书里的一百多元钱。在他的思想里,这些钱虽不能决定一切,但至少可以成为他在广州或南方实现理想的坚实基础——尚且勿论此思想有无道理,能说服自己才是重要的。
“那就住一晚旅社吧,”他对自己说。不过,很快转念一想,那不是需要不少的钱吗?的确如此,当然不可能有免费的旅社住。他又问自己该怎么办。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他犹豫了半天,对自己说,还是先问一下价格吧——现在看来,说服自己的确有一定难度。打定主意之后,终于可以离开这里,这让他感到踏实,毕竟这里隐约有了一丝不美妙的气氛。
他把行李搭在肩后,朝广场外面走去。走到马路上,又遇到困惑了——该往哪个方向走呢?马路两头都是看不到边的,都是灯火辉煌的,都是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对面还有一条马路,一样的宽阔,一样的灯火像条长龙,一样的让他茫然失措。他笑了,对自己说,“这确实是个崭新的开始,既然都不知道,就随便朝一个方向走吧。”于是,小心翼翼先过了马路,朝右边去了。
街上果然富丽堂皇,霓虹闪烁,犹如梦境一般,他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了。因为那些旅馆商场,全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堂皇,都是他想象不出的华丽,烁得他的眼睛有些恍惚,心也砰砰地猛跳。更有那穿着艳丽旗袍像皇宫妃子一般的女子站在大厅门口,正面带微笑仿佛看着他,让他窘得厉害,并能想像出自己是一个多么可笑多么滑稽的乡下人。
他发现进进出出的男人女人,或老或少,全都珠光宝气得厉害,气质自然也不一般,而他穿的则是一件很旧的汗衫——在乡下几块钱就可以买一件——稀稀拉拉出奇的大,更带着酸溜溜的汗味。幸亏火车上很热,早把中山装脱了,不然,跟这里的氛围恐怕更不协调。
不需要别人的提示,越往前走他越没了上前问问价格的勇气。剩下的念头只是找到一条在家乡县城很多的那种小街,小街上有很多小旅社,小到只是一栋普通的私宅,没那么多讲究但很热情,价钱更便宜,一两块钱就可住一晚上。广州这地方又大又繁华,价格贵一点恐怕在所难免,两三块钱住一晚还是能接受的,只要能找到——经过一番心理波动之后,他所能承受的价格由一两块变成了两三块,显然是下了决心的。
这样的小街似乎离他很远,以至于,他不得不几次加快了步子。为了使肩后行李的重心落在合理的位置,他把头倾向地面,腰也以一个不小的弧度弯着,而这正是一个长途跋涉者的形态特征。他边走边想,一个人不一定要在荒漠里或山野间奔走才叫跋涉,他就跋涉在一片城市森林中。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喜欢这里了,本想停下来,犹豫了一会,到底朝前走去。
就这样,安生走了很长一段路。当他的前方再次出现一座立交桥的时候,这一次,他不得不愣了,仿佛忽然间才发现这条马路原来是没有尽头的,至少是看不到尽头的。一阵饥饿带来的痛楚袭来,他的表情随着黯淡了一下。胃可能因为主人对它的漠不关心感到愤慨,而拼着劲儿在痉挛——也不知什么时候落的这个毛病,偏偏在他快要气馁的时候发作,火上加油。于是,他决定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了。
他站在被树遮住了光线而显得阴暗的一个地方,看着那越来越深沉的夜空和周围的灯火辉煌,愈发感到一种迷茫,甚至有了落魄他乡的伤感。哪里是他所寻找的方向,哪个方向才是他的家乡?明天他又会在哪里,会不会找到他所想要的?天知道。
怎么办呢,总得有个地方睡。那就往回走吧,他想到先前因为害怕价格跟他所预想的以及所能接受的差距太大而没有去问,现在也只好一家一家地打量着,一边心里暗想,不要太好,宁愿差一些,能有个床铺就行,可一路上的旅馆一家比一家堂皇,走过去了很多家,便到底没有鼓起勇气前去问一问。
倒是有一个女子,在一家旅馆门口站着,笑眯眯地朝过路的人打着招呼,问他们住旅馆不,热情得很。他被温暖了一下,心里也随之一犹豫,脚步便放慢了下来,眼神儿竟鬼使神差般跟了去,不过到底底气不足,只是斜斜地瞥了一眼。
那妩媚的女子不乏洞察力,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开口说道:“靓仔,这里条件很好,价钱很平的,来住吧。”这女子用的是典型的北方口音普通话,可话里又是地道的广州用语,好比把大米和面粉拿到一起来揉合,能揉出如此一般的境地,实在非语言大师不可为之。功力重要是理所当然,若缺了一副甜滋滋的嗓子,也万万不可的。
一个“靓仔”把安生说了个云里雾里,误以为那女子在奉承他,于是马上很不好意思起来,心里面也怪怪的,可又不好不作理会,就硬着头皮问道:“多少钱一个晚上?”
“很平的,一二十元的都有,怎么样,先看看吧?”那女子迎上前来,准备牵起安生的胳膊。
安生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吓得连退了两步,脸都绯红了,用很小的声音说:“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这话显然太不合时宜,难怪那女子朝安生扫了一眼,马上露出一脸不屑来,几乎把安生骨髓里的东西都看了明白,口气也顿地换了,说道:“这还不便宜呀,你以为这是哪里呀……”
安生既被那惊人的价格吓坏了,又对那女子也感到有些不安,所以未等得及那女子把话说完,就已快步向前走了。只听见背后那女子忽然用广州话骂了起来,安生尽管没听懂她说了些什么,也总能感觉出是些骂人的话,骂的正是自己,心想:“是个女子,我不与你计较,你高兴骂就骂吧。”不过,他嘴里也吐出一句骂人的话,用的是楚阳话,大概这里没有人能听懂——没人懂最好,想发泄的时候,没有了顾忌。
安生就一直朝前走着,心里仍有些愤愤不平。“为什么这么贵呢,一二十块,也太离谱了吧?”由于与他的心理价位相差太大,没有可以沟通的可能,他就不再想住旅社的事了,剩下的只是在什么地方睡,除了旅社;至于吃饭的事,自然早就忘了。
就这样,他又不知不觉回到了火车站对面的立交桥下。正苦恼时,他忽然看到立交桥下有不少的人,或坐或躺,躺着的还铺了席子,好像是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他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天无绝人之路也!”
可不是,这地方睡觉有不少的好处。首先是不要钱——这实在很美妙——随便你住多久,都没人跟你要钱;再就是有这些人作伴,安全感强了,而且要是感到寂寞还可以找个人说话;还有就是这立交桥妙处太多,不但可以遮雨,还因为没有障碍,可以观赏到广州的美妙景致。有如此之多好处,自然让安生兴奋不已。
安生来到立交桥下,选了一处空地。附近有两小群人围坐着,一群正用四川话拉着家常,一群用河南话玩着扑克。安生在不至于引起别人误会的近处听着那些人说话,觉得那些话很有意思,腔味儿很浓,就仔细地听着,竟然能听懂一些。以前在楚州和凤亭的时候,他就常听一些地方民歌,被那浓浓的韵味儿陶醉,今天能听到更地道更有乡土气息的方言,对他来说自然属于意外的收获。
这时,他已有些累了,强烈的饥饿感再次泛了上来。迟疑了一分钟后,他决定先去吃点东西,想到广场上就有卖盒饭的,便去了。盒饭里面饭的分量很少,却有三四样菜,还有点荤的。一问价格,有两元的,有两元五角的,还有三元的。安生一听,价格怎么说都有点贵,可大概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认了。他选了两元五角一盒的那种——既想吃饱,又想少花点钱,只有中间路线可以走了。
他把盒饭拿到立交桥下暂住之地,虽然有些凉了,可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只无奈饭太少,让他不由得心想,这样的盒饭肯定能吃三盒。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他在中学时就有过一段吃不饱的日子,因此对于现在的状况很清楚,在没有找到工作之前,最好别有吃没吃饱的想法,只作吃不吃的打算。既然吃过了,自然是吃饱了,于是他在用一次性筷子寻找到最后一颗饭粒吞进胃里之后,还是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一副吃饱状。原本他要像在中学时把饭盒有油的地方用舌头抹一抹,可毕竟是好些年前的事了,现在再做出来有些不雅,也就作罢。他把饭盒放到一边,想起中学时的往事,自个儿笑了,可一会儿笑容就凝在那里——毕竟那并不是些很开心的往事。
安生忽然发现,自己的性格有些变化了,不过说不清楚变在哪里。大概是这两天来遇到的事,看法和想法跟以前有些不同。他觉得自己竟有点像鲁迅先生小说里的那个阿Q。成了老先生眼里的讥讽对象,虽是没面子的事,却也身不由己。他心里只望老先生莫笑了。再说,阿Q精神也许需要重新发扬了,毕竟时代不同,而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老先生没有过这样的体会罢了。
他找了一张报纸垫在地上坐下,把背包作枕头靠着,小憩一会,脑子里由中学时代一下子到了楚州。他想起了在楚州与楚春云分别的那一刻,心一下子揪紧了,泪也不知觉中从眼角流了出来,模糊了视线。当他看着火车站大楼上两个霓虹灯装点着的大字:广州,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赶紧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