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我的蝴蝶兰 >

第32部分

我的蝴蝶兰-第32部分

小说: 我的蝴蝶兰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终于下了决心,对珊珊说:“珊珊,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你做完功课,自己先去练琴,好吗?”

    珊珊虽不知为什么,但也看出今天蕙姐姐有点儿不对劲。她懂事地点点头,说:“你去吧,我会认真练的。”

    西平办公室的电话,白蕙从未拨过,但那号码却早就牢记在心上。她走进邮局公用电话间,拨了这个号码。

    电话那头一声“喂”,白蕙已听出,正是西平的声音。她的心剧烈地跳起来,感到捏着话筒的手在微微出汗。

    那边又“喂”了“声,然后客气地说:“我是丁西平,请问,您是谁?”

    白蕙这才记起,自己拨通电话之后,还没说过话。她轻轻吁了一口气说:“我是白蕙。”

    “阿蕙,是你?有什么事吗?”西平充满关切又有些不安地在电话那头问。

    怎么说呢?白蕙犹豫了。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那无比亲切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想问的话未免太可笑了。西平听后一定会忍俊不住哈哈大笑,然后说她是个小傻瓜,就爱杞人忧天,自寻烦恼。但是,万—……

    “阿蕙,说话呀,是不是你妈妈……”

    “不不,我想,想问一下……”她还是没勇气往下说。

    “你想问什么?说吧。”

    “西平,究竟有没有那回事?他们说,继珍要到你家来住,还说什么,你答应了跟她的婚事。”为了怕自己再犯犹豫,往回缩,白蕙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静得使白蕙感到自己好象跌入一片真空之中。她头脑嗡嗡响,脊背阵阵发凉,手也开始簌簌发抖,几乎快要握不住话筒。她心里说:“西平,你快哈哈笑呀,笑我胡思乱想,笑我没事找事。你说话呀,你一声不响,我真害怕……

    终于,那头传来了西平的声音,但变得那样嘶哑、低沉:“阿蕙,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来。”

    “我要你现在就回答我。”

    “你……你听我说……”

    “不,”白蕙的声音也变了,执拗、冷酷而含着凄厉:“我只要你说,这回事,有,还是没有。我要你对我说实话!”

    那边又没声音了。白蕙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几乎停止。她真怕自己等不及听见这个回答,就会倒下去。但事实上,她仍执拗地紧紧捏住话筒没有放手。

    西平的声音又响起来:“是……有……这回事。”

    虽然西平方才的迟疑使她早已预感到会有这样的答复。但真的听西平这样说,白蕙仍觉得犹如皮鞭猛抽在她的心上。剧烈的疼痛,几乎使她昏厥过去。

    “蕙,你听我说,我要向你解释……”西平在话筒那头情急地叫着。

    “啪”地一声,白蕙把电话挂上了。

    白蕙在街上已漫无目的地转悠了两个多小时。

    她只想避开喧嚣的人群,想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不知怎么,便走过了金神父路,又不知怎么一拐,便上了亚尔培路。然后就顺着亚尔培路一直朝南走,那是她以往很少去的地方。

    暮霭渐深,亚尔培路越往南走,房子越为稀少,四周开始显得荒凉。突然,一片公墓出现在路尽头的左侧。秋风阵阵,白杨萧萧,景致好不凄清。白蕙心头一惊:我这是走到哪儿来了?

    她向四周看看,路上行人寥寥,更没车辆通过。她不禁有些紧张,两腿也突然觉得酸软无力。

    “白小姐!”正在这时,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她。

    白蕙回头一看,原来是林达海,拎着个手提包,正朝她走来。白蕙便停住脚步等他。

    “果真是你。我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达海这一问,勾起了白蕙满腹心事。伤心、委屈、怨恨、绝望……各种情感一涌而上。她泪眼凝咽,无法回答。

    林达海看出眼前这个生性恬静、文雅的姑娘,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平常的事。

    “出什么事了?”他关切地问。

    林达海在白蕙心目中是位慈祥长者,深得她信任。这时白蕙有多少话想向他倾诉,可她不知怎么说好。说西平同意与继珍结婚吗?那关她白蕙什么事?说西平负了她,自己被甩了吗?姑娘的矜持使她说不出。何况西平又何尝允诺过她什么?终于千头万绪化成一声长叹。

    “不是你妈妈的病吧?”林达海焦急地问,“我昨天还给仁济医院打过电话,他们说情况基本稳定,没什么变化,难道今天……”

    “不,妈妈很好。”白蕙赶忙回答。

    “那,是学校里遇到什么麻烦了?是不是……钱的问题?”

    “不,学校里一切都好,经济上也没任何问题。”

    “那你是怎么啦?”

    这个诚实的姑娘不想编出一套谎话来搪塞这位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她轻轻摇摇头,说:“没什么,”一面带着恳求的神情看着林达海,希望他不要再追问了。

    林达海领会了白蕙的意思。他很不放心地说:“天黑了,这儿又比较偏僻,我送送你吧。你回丁家吗?”

    “不,我……不回丁家。”

    “回你自己家去?”

    “也不,”回到家,不也是我子然一身吗?她想,便茫然而无力地说:“我,还想再走走。”

    林达海沉思一下,便爽快地拍拍白蕙的肩说:“那好,请你帮个忙。陪我去看一个病人,就在这儿附近。看完后我们一路回家。”

    他们向右转弯,走了一小段路,眼前就出现了一条淌着污水的河滨。那水墨黑墨黑,有的地方却是靛青深蓝,一口粗大的水泥管子,正张着大嘴向河里吐着污水呢。河滨中淤积着泥沙垃圾,一股强烈的臭味扑鼻而来。

    白蕙在上海生活了二十年,可从未到过这种地方。河滨两旁挤满各种各样破旧矮小的木板房、草棚,有的房子甚至用硬纸板搭成。穿得破破烂烂的大人和孩子们在这里进进出出。有的人家在生煤炉,引火纸和木柴冒着呛人的浓烟。

    林达海再不问白蕙任何问题,也好象完全不注意白蕙的消沉和缄默。他不断地向白蕙介绍着这一带地方:“这里也是一个世界啊。白小姐,没想到吧,十里洋场的大上海,竟还有这样的地方。不少人祖祖辈辈就在这条臭水滨旁吃、住、生老病死、繁衍后代。现在天气转凉还稍好一些,春、夏两季,这里常常发作各种传染病,瘟疫一来就死去一大批。死人用条芦席一裹,就草草埋在附近的荒郊野地里。于是又引发更大更凶的时疫。”

    “政府怎么也不来管管?”白蕙问。

    “住在这儿的都是上海最穷、最没有地位的人。在政府官员眼中,他们大概连人都算不上,有谁来管他们?我今天要去的那家,男的原来在机器厂当小工,被机器轧断了腿,厂里什么都不管,把他一脚踢出门。成了残废无处找事做,只好靠拣破烂为生,老婆得了鼓胀病,恐怕命都难保。家中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们钻进一个低矮的草棚。借着棚外尚未完全收敛的天色,白蕙看到棚子一角放着一张木板床,病人就裹在床上的一堆破棉絮里。

    一个男子和三个衣衫槛楼、面黄肌瘦的孩子每人捧着一个大碗,正围着一张破方桌,希里呼嘻地喝着稀饭。棚子的另一个角落堆满废纸、破布和空油瓶之类的破烂。真不敢想象,一家五口就天天与一大堆垃圾生活在一个空间。

    见到林达海进来,那个男人拄着拐杖从桌旁站起,招呼着,一面好奇地打量白蕙。

    材达海向他简单介绍了白蕙,问:“吃晚饭哪?”

    那男人说:“哪里是晚饭。今天走得远了些,中午没回来,两顿并一顿了。”

    白蕙看一下孩子们的碗,里面全是青菜帮子,只有很少几颗米粒。

    林达海从包里拿出注射器,准备给病人打针。

    屋里暗得很,那男人抖抖索索地点亮了油灯。

    林达海俯身问病人:“这两天觉得怎么样?”

    “好,好多了,医生,谢谢……”病人的声音微弱而无力。

    白蕙凑近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女人脸色发黑,脸颊凹陷,正在接受注射的手臂细得象芦柴棒,但肚子却鼓得老大,隔着破棉絮都看得清清楚楚。

    收拾好注射器,林达海又从包里拿出两罐奶粉,对那男人说:“天气凉了,要当心。奶粉给她冲着吃。千万不能再让她感冒。”

    “林医生,不能……”那男人忙推辞,不肯要奶粉。他哽咽着说:“你白给看病、拿药,还要给东西,叫我,怎么报答……。

    林达海沉痛地拍拍男子的肩,轻轻说了句什么,那男子才点点头,不再推辞。

    看着这一切,白蕙鼻子发酸。同样是人,同住在上海,为什么他们竟这样苦?她再回头看看那三个孩子,他们早已把粥喝得精光,正瞪大眼睛看着屋里的这一幕。

    白蕙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趁林达海跟那家人告别时,悄悄放在床上。

    林达海其实是看到的。他深知白蕙这点钱来之不易,还要维持母女俩的生活。他想阻止,但再一转念,终于没出声。

    白蕙跟着林达海又走了几家。情况都与第一家差不多,有的还更困难些。白蕙很为自己无能力再帮助这些人而难过。

    她只觉得心头越来越沉重,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

    回去时,他们步行了很长一段路,两人默默无语。白蕙很盼望林达海说些什么,也很想把今夭的感想告诉他。后来还是林达海先开了口:“白小姐,个人情感对于个人,特别是象你这样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来说,确实非常重要。但我想,你一定懂得,它毕竟不是你生活的全部。我们都是生活在社会中的一员,身上担负着社会的责任。周围的现实如此之糟糕,国弱民穷,外敌环伺,中华民族前途堪忧啊。我想,我们无论如何是不该为个人的不幸或挫折而消沉的,对吗?”

    白蕙犹如醍醐灌顶,心胸顿觉清朗。她认真地听着、想着。

    此时,他们已走到霞飞路。林达海看到,白蕙在路旁店家霓虹灯照耀下,眼睛重新熠熠有神地闪亮着,人也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白蕙回到丁公馆,巳差不多十点钟。

    客厅里灯火辉煌,不断传出谈笑声,里面夹杂着陌生的声音。白蕙想,大约是有客人,她轻手轻脚地从客厅门外绕过,径自上楼去了。

    奇怪,自己卧室的灯怎么开着?白蕙有点吃惊。推门一看,珊珊坐在她床上,五娘束手在旁站着。

    “白小姐,你总算回来了。珊珊非要等你回来才肯去睡。”五娘告状似地说。“珊珊,为什么不去睡?”白蕙走到珊珊身边柔声问。

    珊珊仰起头,盯住白蕙的眼睛,“蕙姐姐,刚才到哪去了?你不会搬走吧?今天下午,你说要出去,我真怕你不再回来了。”

    真是个聪明的、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她怎么就看出来了呢?

    白蕙也坐到床上,搂过珊珊说:“谁说我要走?”珊珊还有点怀疑:“真不会走?”

    “真的。”白蕙说。她心里想,即使要走,也得等珊珊决赛后再走。如果连这点责任心也没有,我可真是太自私了。

    珊珊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那么,明天我们就挑一首好曲子,你教我。今天我自己练得可认真呢。”

    白蕙点头说:“好。不过现在你该去睡了。”

    五娘向白蕙道过晚安,带珊珊走了。

    今夜白蕙全无睡意。她两手扶腮坐在桌旁,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但又好象什么都没想。

    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白蕙一惊,站了起来。

    “阿蕙,我是西平,开门。”

    白蕙的心一沉:要不要开门?不,还是别让这无聊甚至是无谓的感情纠纷来缠住我吧。她回答:“对不起,我已休息了。”

    “我要你听我解释……”

    白蕙声音不大,但却坚决地:“我不想听。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不必解释。”

    “求你,开门,听我说……”

    “你听着。”白蕙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还尊重我,如果你还想让我尊重你,那么,请回去吧,再不要提起我们过去的一切。”

    门外一片静寂。

    继珍果然来丁家住下了。渐渐地,丁公馆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蒋万发临终前的一幕。因此继珍也就俨然以未来儿媳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

    戴着父孝的继珍想起父亲就会泪水涟涟,她那楚楚动人的哀婉神情使人看了心酸。丁文健与方丹千方百计想使她从丧父的悲痛中尽快解脱出来。文健对西平说:“这段时间公司的事你不必多管,多抽些时间陪陪继珍。”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