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杀 愤怒的香蕉 着-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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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沉默下来,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叶莲忽然笑道:“再不送这根废柴下去,估计他就真的要死了。”
这一次,枪口终于移开。
“就这样?”
望着地上的应子丰,家明的目光有些深沉。然而,空气终于在陡然间缓解开来,方之天毫不掩饰地长舒了一口气,眼见家明往后退走,连忙开口说道:“啊,对了。你看,外面这件事闹这么大。我觉得……”
“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微带沙哑地声音响起,家明转身隐没在那边的拐角处。方之天张开嘴在那里,过了很久方才回头:“哈,我没说什么交待啊,大家商量个借口嘛,还是有多细节没谈呢……”
说完这句,回过头去:“那只手送过去,说不定还能接上……我现在头很痛。要想想这件事到底怎么善后……”
“他好像一早就做了可以谈这个打算。”崔国华说道。“如果我们早点过来,伤亡会不会少一点。”
“不会的。”方之天叹了口气。“应子丰的身后是应海生,这件事他是做给应海生看,他有力量而且毫无顾忌,就算是军队,估计一时半会都奈何不了他,这样的人,应海生也不会敢动……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今天看到他,感觉跟以前很不同……”
过了一会儿,他又摇了摇头:“没有一点朝气,跟死了一样……”
车辆离开公路,转入村落的小道间,然后,他便看到了坐在门前的沙沙,跟随着她的小孟,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白天在江海发生地事情,这个小村落里不会知道,不过小孟有渠道,倒像是知道了一些什么,看起来倒并没有告诉沙沙。
三人在一起吃过了午饭,随后去往离村落不远的海边,小孟跟在两人后面,家明身边,沙沙哭了起来:“真的要走吗?这次的事情……明明是别人陷害的……你怎么不跟我们一块走啊……”
“我也去的,不过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总有些东西要善后,你到了欧洲那边之后,就会有我的消息了。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灵静会去维也纳,你可以跟她汇合。”
“真的?她前几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没说。”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事情么,不过没问题地,我在那边有关系。”
“抱歉啊……如果不是我一直任性地想要弄什么帮派,也就不会这样子……”
“没事的,以前就说了啊,不管你遇上什么事情,我会帮你摆平一切。”
去往偷渡船地快艇破浪而来,将沙沙送上去之后,家明向小孟笑了笑:“本来也可以给沙竹帮洗清一切的,不过,混黑帮没什么前途,欧洲那边会有很好地机会,你想干什么也可以自己选择,就是……麻烦你照顾她了。”
“没问题。”
“谢谢。”
快艇掉过了头,家明望着在船上不断挥手的沙沙,也同样挥手道别,直到少女的身影在那片碧蓝海波中消失不见。心中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你一个男孩子,居然要女孩子保护……”
“我截拳道很厉害哦……”
“我来踢馆的……让他跟我比试……”
“有种不要跑……”
“我会保护你的……”
“灵静是我的……气死你……”
“曹东峰,你这个混蛋……有种跟我单挑。你就是个孬种……”
“求求你,别打了,你会打死他地……”
“我不走,你以前都不敢骂我地,要走一起走……”
“我很喜欢你……家明。”
“灵静说喜欢你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只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
“家明……爸爸死了……”
“我不许他们再贩毒……我想试试……”
那初次见面时暴力的沙沙,只相信力量地蛮横的沙沙,总是想要保护他的逞强的沙沙。在他被打时跪在地上哭泣的沙沙,单纯地喜欢着自己的沙沙,天真地沙沙,悲伤的沙沙,正直的沙沙,善良的沙沙,试图学会温柔贤惠的可爱的沙沙,无数的画面。仿佛在眼前汇成一片……
“对不起啊,这是……最后一次欺骗你了,无论如何,原谅我可好?”
很远很远的地方,八年前地那名小女孩渐渐漾出一个笑脸。
“我叫……柳!怀!沙!”
方之天坐在房间里,轻轻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崔国华从门外走了进来。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新宁帮老大赵振海全家被灭门了,据说有人冲进去。前后不到五分钟,杀光了所有人。然后放了一把火,目前那边还在清理尸体。”
方之天抬起头来:“黑帮老大。江湖仇杀死全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种意外不用拿来说了吧。”
“我们发现了顾家明。”
“呃?”方之天愣了愣,“他在犯罪现场没走?”
“不是,他在海边的防洪大堤上坐着,正在看夕阳。”
“那不是很好吗?青春年少的人多看看美丽的东西,人也会变得开朗很多的,不像我们这些老头子……然后呢?他没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吧?”
“他身上有血。然后……他把枪就那样放在旁边地椅子上。有人报了警,警察现在已经赶过去包围那里了。”
“头好痛……这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夕阳在西边的天际烧出彤红地火烧云。那片大海也变得格外灿烂迷人了起来,波浪悠然荡漾,远远近近有行驶的船只。防海大堤上载了树木,修建了花圃,一向是夏日黄昏时行人消暑地好去处,不过,今天这里没有了行人,远远的,数十辆警车将这边包围了起来,甚至阻断了那边道路的交通,上百名警员下了车,躲在警车后方远远地望过来,不敢作出什么行动,就那样围着,警员彼此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被他们望着的防海大堤上,一名穿白衬衫的少年人坐在长椅上,望着那辉煌的天空与大海交界的方向,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已经坐了许久。
东方路走进来地时候,跟警局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会儿,随后还是只身朝这边走过来,他地步伐不紧不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坐在椅子上少年的背影时,他忽然觉得有些感慨,虽然也有些忐忑,但恐惧并不多,或许因为大家原本就熟悉,或许因为那道背影在此时竟然显得有些萧索。
一把冲锋枪放在他的身边,东方路在长椅边站了几秒钟,随后拨开冲锋枪,就那样在他旁边坐下来,两个人坐在那长椅上,望向那片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犹如巨大的火烈鸟一般奔向天海相接的苍茫长云。家明在轻声地哼唱一首歌,东方路听着那歌词。
“……我坐在床前望着窗外回忆满天,
生命是华丽错觉时间是贼偷走一切,
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
十七岁的那年吻过她的脸,就以为和她能永远
有没有那麽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
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
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
让生离和死别都遥远有谁能听见我坐在床前转过头看谁在沉睡。
那一张苍老地脸好像是我紧闭双眼,
曾经是爱我的和我深爱的都围绕在我身边,
带不走的那些遗憾和眷恋就化成最后一滴眼泪
有没有那麽一滴眼泪能洗掉后悔,
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
再给我一次机会将故事改
还欠了她一生的一句抱歉
有没有那麽一个世界永远不天黑,
星星太阳万物都听我的指挥,
月亮不忙着圆缺春天不走远,
树梢紧紧拥抱着树叶有谁能听见
耳际眼前此生……”
声音哼唱到这里。家明停顿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渐渐低至微不可闻,东方路只听见几个词“漆黑……又是谁……”却没有了哼唱的旋律,他是轻声在念出来了,如此过得片刻,东方路开口道:“没办法的事……”
家明望着那片天空,没有回答。东方路深吸了一口气,闲聊般地说道:“方叔叔过去找你的时候,武装直升机和军队都已经出发了,如果你只是杀了应子丰什么事情都不做当然没什么,但事情闹太大了,没办法收拾的……”
他回过头,朝远处的警察们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再转过来:“应子丰的手接上了,不过他精神有些紊乱。算是……暂时性的疯掉了吧,如果以后都没办法恢复。算是跟死了差不多,不过……不骗你。他还是可以恢复的。”
“方叔叔那边会跟应海生交涉,知道你不需要别人记着你什么,但是你救过他,帮大家打退过源赖朝创,杀了大内长督、诸神无念、荒卷真世这些人,更重要的是干掉了御守沧,还有抓住伯爵啊。特别是若若。她地精神力平复很多,不过。似乎还会有继续出事的可能,到时候……呵,不说那么长远的事情了,总之,他总是记得你的人情,这次的事情,他也压得很辛苦,我觉得……总得体谅一下他……”
“当然啦,你这样一闹之后,应海生的影响力会下降很多,方叔叔这边也会沾光,当然这样说未免有点那什么了,呵……上午你出手的场面被小婉看到了吧,她整个下午痴痴呆呆的,我也有事,没办法跟她说什么,另外我听说灵静突然去维也纳……到底怎么回事,不能说出来吗?”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家明淡淡地开了口。
“算了。”东方路靠在椅子地背上,“那现在怎么办呢?你的这把枪?”
“抓我吧。”
“……”东方路看了他几眼,“别开玩笑了。”“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家明笑起来,“叫他们过来吧,我说过了,这件事给你们一个交待。”
又看了几眼,东方路嘴角抽动几下,“算了,骗也是我被骗,你等着,我拿手铐过来,如果你要反抗,把我当成人质冲出去,看在朋友一场,下手地时候拜托别太重……我已经看过被你一拳打过的那辆出租车了……”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出两步又停下,扭头望了家明一阵,再次确定不像在骗人地时候,方才朝着那边警车的方向走过去。
家明闭上了眼睛。
这一个地方,他曾经无数次的来过,他和灵静、沙沙放学的路上,沙沙打架受了伤,他在这里给她上了药,他们在树木与花圃间追逐打闹,那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住在一起之后,傍晚他们过来散步,沙沙喜欢用吃过的果核逗弄别人牵着的小宠物,灵静去下面地沙滩捡贝壳,赤足,裤管挽起来,在水上跳啊跳地,俨如欢快的精灵,他们曾经有过一只小猫,后来不见了,那时候灵静抱着它,一家三人就在如火地晚霞中散步到华灯初上的时间,踩着满地的霓虹,那种感觉,叫做幸福。
涡轮的声音隐隐响起在天上。他睁开眼睛,一架大型客机就在傍晚地天空中飞往云霄的彼端,灵静到维也纳了吧,沙沙也已经上了船,那船驶向威尼斯的幽暗天琴总部,有凯莉为她们操心,以后应该不会有事吧,会不会水土不服,会不会不熟悉环境。会不会哭……
犹如歌词里说的,还欠了她们一生的一句抱歉……
不断地向前回溯,他忽然想起尘封已久的一段回忆。
二零零二年的那个秋天,他接受了裴罗嘉的杀手晋级考评任务,冲进黄家的别墅,杀光了当时在那里地所有人,上二楼放置炸弹的时候,忽然在一张桌子下发生了一名少女。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躲在那儿,望向他的目光中有畏惧、有执拗、有不屈,他将枪口对准她,扣动了扳机。
现在想起来,少女的那张脸,在冥冥中,与灵静重叠在一起。
他抱住了头,陡然间升起一股撕裂一切的痛楚。数十年来都再未有过的一滴眼泪,陡然从眼中落下。
从长椅上站起来。家明走向拿了手铐过来的东方路。
“真地要这样啊?”
“有件事拜托你。”
“说啊。”
“等到有一天扳倒了应家,把应子丰杀了。”
“呃……自己来不是更过瘾吗。”看了家明一眼。东方路耸了耸肩,“好吧。如果我有那个机会,话说回来,我问最后一次啊,真的来?”
“头很痛啊……”
“跟方老大一个毛病。”
“咔”的一声,明晃晃的手铐挂上家明的手腕……
“搞什么……抓他?”方之天顺手将一本卷宗扔到桌上,“本来就没做这个打算啊,我吃饱了撑的?”
东方路耸了耸肩:“他主动要求的。”
“他还真是想要负起这个责任。给我们一个交待啊……可是这个责任到底怎么算。”
“没有比死刑更重的了。”
“判他死刑又怎么样。问题是……我根本没打算要他这个交待啊,他交待了。我跟高天原、幽暗天琴这些方面怎么交待……”方之天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