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吧,苦鸟-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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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馆长了,其实他很喜欢这些画!”他脱口而出。
“那?”写琳满腹疑问。
“他说,他肯帮你举办画展。但是美术馆是不买画的。”
“哦,”写琳点点头,这个理由她能接受。看来是找错了地方。天知道!她是想钱想疯了,对中国这个市场不熟悉,但理所应当地认为给美术馆出售是最好的场所。她在英国留学时曾经向展览馆、美术馆、画廊卖过画,但卖给国内这种政府公立的美术馆,看来似乎很难。她正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但傅峥在提醒她,“依我看,要不我们先开办画展?如果画展成功,今后一定不愁卖!”
“不!”她断然拒绝的语气令傅峥很诧异。看到他一脸的不解,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没有能够公开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卖画的举动,她都不能亲自出面的原因。但此时,她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向他解释。
二十五章 卖画2
“我决不能开什么画展,甚至不能公开我的身份。傅峥,”她对他诚实地说,“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总之,我现在只有你一个朋友了。而你,一定要帮帮我。”
傅峥心里的疑问纠成了结。但是他喜欢她,已经是铁的事实了。爱一个人,不需深究她的过去,她是谁?原本无关紧要。过往相处的种种已经向他表明,她决不是象她自我描绘那样的简单女人。她的独特行事方式、独一无二的思想、不可否认的多样才华,早已象他透露,她决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象他这样的平凡男人,在今生能遇到这样一个谜一样的美丽、神秘的女人,本来就是老天对他的恩赐。而他,不想做错任何事,来让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消逝。他尊重她的一切选择和想法。但她居然说他是她唯一的朋友,让他心里窃喜不已。
这是个周末,他们的出行还有时间上的机会。
一个上午寻买主未果。但腹中饥饿难耐,经过一个川菜馆,写琳不由得停下脚步。光从这个装修精致大气的门面上看,在里面一顿饭的消费就绝对不菲。她没有说什么,但傅峥已知道她一定很想进去。
在小山村里,她的饭食和他一样地简单。学校没有单独的食堂,她吃的饭有时是自己做的。用的油,是学校向村民买的自榨的茶油,当然供应有限。摊个煎鸡蛋就是一个菜,而下雨后,山上草丛土地里丛生的菌类(雷耳朵)、或树上的新鲜木耳、各种各样的食用蘑菇、层出不穷的野笋、到处生长的小香葱,这些都是素菜的来源。村民们对老师都比较大方,经常给他们送点自己院子里种的青菜、小石磨磨出的豆腐,有时有人家打了野味,会给他们单独送一碗炖熟的肉菜。这就是难得的牙祭。
而傅峥会经常下河,捉些鱼虾,在他的料理下,简单的材料竟也做出了不一样的风味。写琳有时常想,被弗龙迪囚禁的日子里,她始终是他私人的厨子。但是此时傅峥却成为她的私厨。经他手的饭菜家常、独特口味,令她暗自倾倒。同时,也对这个貌似普通的男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做饭,更不是所有的男人,会肯每天给一个女人做饭的。但傅峥将内心的快乐和爱,煮到了饭菜里,令她在享受的时候,接受到了那沉甸甸的真情。
傅峥常常担心这种清苦,会令一直在大城市里生活的她无法接受。可写琳对这一切安之若素。但他当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曾经尝尽天下美食,她曾吃过的各种食物的名字,他可能连听也没听说过。
仅是在岛上怀孕的几个月,弗龙迪曾经向岛上航空运送各种水果,不管是来自非洲的热带奇珍异果、还是亚洲、澳洲的常见水果,写琳都尝了个遍、吃了个够。有专人记录她的喜好,决不会出现重复的、而她又不甚喜欢的食物。傅峥更不知道,她其实是个美食家,对食物的色、香、味道都有独特而刁钻的要求。她不肯吃的,会动都不动。而她的英国丈夫会纵容她所有类似这样的不良习惯。
写琳开始怀念那些美食佳肴。刚回到成都的那天,她曾享用过一次饕餮大宴,花了不到100块,将肚皮撑得满满。但现在看来她当时的决定是对的。因为到普里村之后的两、三个月,她都不再有大肆挥霍的想法。因为孩子们太穷了,令她难过。而她再也不能接受——独自一个人吃掉超过20块钱的东西。
尤其现在,当她知道,她开始需要钱,并且是需要大量钱的时候,她更不容许自己有这样罪恶的念头。她狠狠心,咬了一下嘴唇,遏制住心中的渴望及饥饿感,坚决大踏步地离开。
但傅峥拉住了她,她回头,“你干嘛?”
“我们在这里吃饭吧。”傅峥对她说。
“哈?”她惊讶,太浪费了吧。凭她从前的腐败经验,这个店,他们两个人的消费,绝不会少于100块。
“我请你!”看到她眼里的犹豫,他不悦地扬起眉,“怎么?我请你吃一顿饭都不可以吗?”
哦,伤到你的自尊了。写琳心里偷笑,但对他此时心里真情的流露,已有一丝深深的感动。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穷人,但对她毫不吝啬。他肯为请她吃饭花100块,哪怕他一个月只挣800块。
她点点头。傅峥高兴起来。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大餐与简餐的区别,并不在于原料,而在于食物的附加值。
人们现在爱谈论:饮食是一种文化。但对平民百姓来说,饮食只是目的——要填饱肚子。那么,对饮食的不同态度,其实早就决定了人的不同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
在与弗龙迪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她的每一餐都价值不菲。是因为——食物附加了太多的东西。情调、餐具、浪漫、气氛、时间,还有高薪大厨料理时的一心一意。而最终让她享用的那一刻,繁文缛节的上餐程序、精美绝伦的餐具及摆设、就餐环境中的阳光微风,餐厅外花园弥漫的阵阵花香、甚至还有那个英俊男人在一旁养眼,所以,东西因此分外地好吃。
那都是过去了。而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平凡男人,正拿着菜单在看。
而她手里也有一本。但她不想看。
傅峥冲她笑了,“我请客,随便点吧。”
“爱吃什么?”
他800块的工资,在她心里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即使知道他的一片真情,但也不忍心花费太多。虽然按照她的兴趣,那张张夺目的推荐菜品图片早已令她心动。她想了想,“来份家常的吧。鱼香肉丝就不错。”
傅峥点点头,指着菜谱上标价58元的香辣蟹对服务员说,“小姐,这个来一份。“
写琳正想阻止,但傅峥刚才那不悦的表情提醒了她。他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而她要给这朋友最起码的尊重。
但同时,她也闪出了另一个念头:象他这样的人,应该得到更好的生活。为什么,他和那些山村的孩子一样,摆脱不了穷困的影子呢?而她,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喜欢的孩子们和他,都有新的、不一样的生活?
就餐中,他们谈论的话题,依然是如何卖掉画。
“我想起来了!”傅峥突然眼睛发亮,“我上大学时,有成都美院的同学。毕业后,听说他开了一家画廊。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
写琳沉默几秒钟,“没关系。我想,私人的画廊也许可以再试试。”
“我以前逛街的时候,去过一两个私人的画廊,好像是在西春路附近。一会我们去看看。”
有共同目的的两个人,此时匆匆结束了饭局。结账后傅峥小心翼翼地抱起画,与写琳开始了新的行程。
第二十六章 月光下的怀念
第二十六章月光下的怀念
西春路的确有两家画廊。见到店面牌匾的写琳有丝欣喜。
这次,她决定自己出马。
第一家老板,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他第一眼,写琳就感到他目光中显眼的商业戾气。这绝对是个很精明的人,从他的眼神中,写琳已经基本获知了他的性格。
而那男人显然对她这样气质超群的女子充满了兴趣。她一踏进门口,他就满脸堆笑地上前来,“小姐,您看看画?”
“不,”她把怀抱的一大卷画轻轻放在他的柜台。“我想卖画。”
那男人的目光中带着好奇,他看写琳一眼。写琳已主动将画舒展开。
他眼前一亮。美景!真是美景!夕阳下的古堡,碧海蓝天下的别墅、树木苍翠的树林、溪流,不同于市面上已有的千篇一律、到处被抄袭的风景。
“是您画的吗?”他心中早有答案,只因面前女子有着显而易见的艺术气质。
“不是。”写琳当然不会承认,她早有防备。之所以这样,是不想出名,不想惹麻烦。她只想拿到钱。
此时傅峥也跟着进来,写琳向他一指,“是他画的。”
傅峥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作出坦然的表情。
那男人对猜错了有丝诧异,看着眼前有点文静木衲的傅峥,怎么也不能把他跟这些画联系起来。但很快地恢复了他的商业头脑,“那么,你们想卖多少钱?”
“每幅300块。”她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毫无把握地出价,只因对行情不太了解,而她又想马上拿到钱。
“什么?”他面露惊讶,这画虽然并非出自名家,而且简陋粗糙、未经装裱,但他心里并不否认如果转手再卖,可能翻倍的价值,但她要价却只有300块,这并不高。多少显露出她对这行没什么经验,初出茅庐。
他一幅幅仔细地翻看着画的笔触、用色、层次,的确细节精美,令人过目难忘。他经营画廊,同时也是油画艺术的鉴赏家。这个画者,一定还能画出很多这样的画。而他,要以最少的成本,得到最多的利润。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好吧,这些画我全收了,不过,”他老奸巨猾地看着两个年青人,“一共23幅,而且都没有装裱、配画框,要知道,我再转手卖,还是需要支出很大成本的。。。。。。”
写琳对他欲言又止的语气有丝不悦,看着他,“您的意思:是不肯300块收吗?”
“我能,——但现在不能给你们付全款。并且这画并非出自名家。”他转向看一旁呆立着的傅峥,他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会有这么大的灵气,“现在画油画的人多了,我这里积压代售的,就有好几十幅,你们的这个能不能卖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写琳打断他,想怎么样,就明说吧。
“我给你们代售,今天付给你们每幅50块,如果卖出了,我再给你按300块算。”
写琳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她今天拿到的钱,不会超过800块。而她上次和傅峥为了画画的采购,已经花掉了近两千块。实在没想到,自己兴致勃勃从事的,竟然是这样一种赔本的买卖。
但老板不是说了吗?如果画卖出去,还是会按300块算。
虽然心里有点失望,但她还是尽量乐观地去想:一定会有人买这些画的,而且肯定能卖光。她有这种自信。
“您觉得怎么样?”张天硕问她。
“好吧。”她点了头。“我们签一下协议吧。”
她的法律意识很强,当然知道空口无凭。张天硕显然有些诧异,在他这里寄售的画,哪有什么协议?每幅卖的钱多钱少,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这个看上去年轻的女人,显然行事不那么简单。他看看柜台上的画,也罢,谁让他认准这些画有利可图呢。
“好吧。协议怎么写?”他妥协了。
写琳要过一张纸,草草地写下几条条文,又加上一条:
“如果1个月内未卖出,准我方退钱取回画。”
一旁的傅峥见她如此干脆利索,自是惊呆了。他哪里知道,写琳的商业眼光和头脑,决不会比一般的企业老总少。
张天硕读着一条条条文,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乖乖,碰到厉害的了。这些条文,除了不干涉他即将获得的转手利益外,保护了所有对这些画作有可能发生的侵占。他如果签字,那么,将成为实实在在的代售者。
他尴尬地对写琳笑,“小姐,您是傅先生的经纪人?”
写琳尽力屏住笑点头,在看他签完字后与他告别。
“一周以后,我看看卖的效果,再决定是否还在你这里寄卖新的画。”
张天硕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渐生恨意:“当你的画是宝呐!有没有人要还不一定呢!”
可惜写琳和傅峥已在拐角处乐成了一团,当然没听见他的话。
回到普里村,写琳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疲惫。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与人如此勾心斗角、提防、自我保护。在成长的28年中,包括与弗龙迪生活的两年,她都不曾面对过如此的无奈。想到自己与那个画廊老板讨价还价,针锋相对,一种说不出的厌烦感涌上心头。
她没有大彻大悟:她没有那种非要成就不可的理想。有的只是:朴实无华、脚踏实地的执著。不须给自己任何压力,不用对自己的事业承诺任何。而这自由散漫得没有边际的想法,只有一个人,能够满足她、理解她。
而她现在正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