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追缉令-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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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海芃才乖乖的停止挣动,靦腆的让孙梵扶她坐起。
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仅有几秒,也许仅有几分,也许已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女性与男性的打斗终于宣告停止,事实证明,女性的力量敌不过男性,凌海兰被唐世杰制服并紧压在怀抱中。
但在经过一翻殊死挣扎之后,在阿杰挽救了她一条性命之后,海兰心中完全没有感恩,她的思绪中满载着更多的怨恨与无力感!
她真的好恨好恨他——唐世杰;他让她深陷爱河,无法自拔,他撒下一张张的爱情网罟,让她陷落,但却在她最彷徨无助,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三番两次弃她而去!他有他的借口、理由与苦衷,但却全然没有想过她也有她的痛苦、忧伤与自尊!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来找她并救她?他们挥别彼此的爱情时,他曾说过她将会是他今生今世灵魂及良心上的沉重负担,那么她死了不是更干脆吗?一了百了!
海边的夜,真的好苍凉,就算在阿杰温暖的怀抱中——她曾经以为能永远绻缱的怀抱中,她仍感觉凉冷不已。她打着冷颤,哆嗦着,但她绝不会再感动于一个温暖的拥抱,也不会再为一种空幻的温存而掉泪,她是泪已干,心已成石了!
该死的多事的孙梵、海芃,他们要爱就去爱呀!为什么还要来管她的死活?他们难道不明白一个人心如槁木时,再活下去就犹如行尸走肉吗?她是个怯懦的女人,却悲惨的爱上了一个同等懦弱的男人!爱情在她曾经纯真的生命中占的比重大得超出所能负荷;而教会她爱情的甜蜜,又让她忍受爱情苦楚的,正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有着温文外表及显赫家世却懦弱之至的男人!
她曾经爱他,去除外貌与身份,他们拥有简单真挚的爱情;她更恨他,在复杂的世界里,他使单纯的她成为赌输的一方,使她看清了爱情脆弱的真相。
然后,孙梵出现了,他弥补了某些失落之后的空洞,但有些空洞,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不只因为她没有迫切的心情,更因为孙梵没有真正的意愿!他们像两条被勉强交叉的平行线,在彼此交会的那一点上勉强适应,其实却是苟延的情感。孙梵是良善的,但他也是不羁的,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走入爱情的男人!
如今,事情的演变愈来愈混乱了!孙梵和妹妹海芃在床上打滚,而她自己,恨着一个男人,却又旧情难忘,没有原则的和这个男人上宾馆,还怀了第二次身孕,这个孽,也唯有她自己来承担。
她确实是有承担的决心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找到的解决方法却被中断了——被她所恨的男人中断了!她怨憎的使尽吃奶力捶他、打他、踹他,他就是不为所动,仿佛他只要紧箍住她,她就不会有寻死的念头。
曾经,在他们相恋时,他们也常有在海岸边逐浪、嬉戏的日子,可是如今这些,只是让海兰平添心酸与苦楚,海水和着泪水,在脸上交迸,那股碱涩,就犹如她现在的心情。她放弃同阿杰的挣扎与扭行,整个人虚软的跪坐在海潮间,涕泪泗流的高嚷:“放开我!你没有资格干预我的行为,也没有必要关心我的死活,早在你放弃了我们之间的爱情时,你就同时放弃了我们之间曾拥有的一切,你走,你滚,你放开我,你没有必要在这边假惺惺!”
“不,我不走、不滚,再也不放开你了,因为,我其实是那么那么爱你,一直是那么爱你!”阿杰也跪落在海兰身后,他浑身浸湿,但语气却是既狂惊又热切的。
可是现在的海兰是再也听不进这些誓言了,她扭过身,眼若铜铃般的瞪视他,咬牙切齿的哭笑着说:“你凭什么谈“爱”这一个字,你不配,你是个懦夫,是只缩头乌龟,你永远无法摆脱唐家所为你附加的枷锁!”
“我或许是,”阿杰双手轻轻的罩上她的肩膀,迫切的说:“但不论我在你眼中是个如何不堪的男人,我仍要对你坦白——我对你的情感从没有一时一刻改变过,也因此,我不会眼睁睁的看你走上绝路!”
“哈,你现在才来向我宣誓你的忠贞不嫌太迟了吗?是谁逼得我非一次两次的走绝路,是你,是你,而你却还有脸来向我宣告你对我的爱?哈!荒天下之大谬!”海兰奋力扭动肩膀想甩脱他放在她身上的手,她浑身发冷,直冷上心坎,再也没有任何语言能令她激灼!在甩脱不开他如蟹螯般紧紧拑制的手掌时,她收回激动的表情,冷淡的命令他:“放手,放开我,让我走我想走的路!”
“不准,我不准你死!”阿杰的神情激动却执拗。
可是海兰每根神经在此刻已完全超出负荷的紧绷,及至潮趋衰弱,她痛恨他掌握了她的爱情生命,更痛恨他在做下放弃她的选择之后又理所当然来干预她的选择,她愤恨难消,终于失控的朝他大吼:“好啊!假使你不忍心也不准我死,那换你去死啊!你去替我死啊!你死了,我就不死!反正你是我今生今世最蚀骨的痛,最深刻的恨,我和你是誓不两立,正因为和你活在同一个时空中我才痛苦,如果你死了,我保证我会活得很痛快很惬意!”
海兰嚷嚷完,天地突然间静寂了,只有浪涛声在澎湃着。数秒之后,阿杰加重了放在她肩上的力道,轻问:“这是你的真心话?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是!”海兰牙一咬,心一横,大声回答,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只是阿杰无法解读海兰的矛盾思绪,在听完她肯定的回答后,他颓然的放松在她肩上使力的手臂,轻轻的起身,轻轻的转身,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毅然步入海中。
海潮愈来愈汹涌,浪涛也愈来愈巨大了,夜间的浪涛比起白夭看来更诡谲更神秘。
海兰在身后没有动静许久后,一个有力的浪潮差点把她跪坐的身子整个飘浮起来时,才木然的旋身看向海面。
阿杰已经走到水深及腰的地方了,接着一个巨大的浪头毫不留情的朝他当头罩下,浪潮过后,他整个人已脚不着地的在海中浮沉,而海涛,是一个接着一个愈来愈无情的把他推向海中,并一次又一次的差点完全吞噬他。
直到这一刻,海兰才看清阿杰的决心!他真的想代替她死,而一个男人,除非真正爱着一个女人,否则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表现出这种行为。也在这一刻,海兰终于相信阿杰爱她是不变的事实,她哭泣着,任泪水再次在脸颊奔腾着,颠颠踬踬的拔足向海中狂奔而去。嘴里狂乱凄厉的高喊着:“世杰,你回来啊!刚刚我说的,全都不是真话,世杰,回来啊!”
许久之后,两条在浪中翻滚浮沉的身影终于相聚了,并相互扶持着游回岸边。在岸边,两个湿漉漉的身躯紧紧依偎拥吻!
海兰紧攀着阿杰,她虽浑身虚脱,却充满无限勇气的想——经历过这些,就算接下来他们注定要生活在人间地狱,她也决定要勇敢的陪他下地狱了!
第七章
这一个在海边度过的夜,注定是要让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了!
四个折腾了大半夜的人,回到寄宿的旅舍时已是凌晨两点多,每个人,几乎都是落魄、狼狈的。唐世杰和姊姊海兰,一身湿漉,犹在滴水,孙梵身上夹带了大量泥沙,海芃则最像个伤兵,足踝肿得宛如大面龟。
幸好他们投宿的旅馆有个古道热肠的老板,这老板仍半掩着门在等候他们,见到他们一行四人时,他更是笑意盎然的上前迎接,并以一种见多识广,没有多问他们发生过什么事的练达姿态,帮他们安排了洗澡水还张罗了一顿丰盛的消夜。
在度过这个充满紧张与疲惫的夜晚之后,孙梵和海芃心照不宣,善体人意的把阿杰和海兰留在同一个房间中独处。两人则追加了一个房间,各辟一室安歇!
在经历了这痛彻心扉的夜之后,海芃根本无法入睡,她打了一通电话,找了个牵强的借口向担心她们的父母报平安之后,在旅舍的床上辗转许久,只因为心中的困惑仍然太多,而足踝仍隐隐作痛,而这些足以使她睡不安寝了!
于是她干脆披衣坐起,不太熟练的拄起旅店老板热心借给她的一根临时拐杖,一跳一拐的打开房间在旅馆的走道上张望。
由门缝她看出阿杰和海兰姊姊共有的那个房间电灯已熄灭了,而孙梵房里的灯光却由门缝中隙出。海芃没有仔细考虑自己的行为合不合宜,就蹑手蹑脚的,冲动的跨过走道,来轻敲孙梵的房门。未几,门打开了,孙梵仅着一件汗杉以及一条短裤的斜倚在门边,他的头发略微潮湿的散在颈际,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既慵懒又具魅力!
他用漆黑的眼珠审视她半晌,从头到脚,甚至没放过那根她权充第三只脚的拐杖,然后揶揄的说:“夜游的女神,就算多拄了根拐杖,你仍是不肯停歇你悠游的脚步!”
“会变色的龙,这么轻易就打开你的洞门?你大概在期待旅馆老板帮你安排另一项惊喜吧!例如——一个没有第三只脚的美艳女郎?!”海芃不甘示弱的反讽暗喻。
“经历里这么精采的一夜,我想旅舍老板也知道我累了,不过如果那个等着进洞的美艳女郎是你,我倒很愿意为你打开洞门,喝饱吸足了再筋疲力竭而亡。”孙梵邪里邪气的打量着她,这次他的眼光在她的胸口多盘桓了一下,仿佛那里有他太多的遐想。
脸颊嫣红的后退一小步,海芃偷瞄了自己衣服领口一眼,够端庄了!她放心的又往前踱了一小步,正色的低语:“我承认,耍嘴皮子我耍不赢你,不过,你不觉得是你该帮我解开所有谜底的时机到了吗?”
孙梵皱眉深思的凝视她,明白她所谓谜底是指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混乱情事,而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们四者之间的感情,确实是应该导回正轨了!
一思及此,他放松紧攒的浓眉,淡淡的,却仍不忘打趣的强调:“假使,你没忘记也不介意我是只变色龙,那么请进洞里来吧!”
海芃苦笑,对他的冷面幽默深感无奈并甘拜下风。
三分钟后,海芃已放下拐杖,端坐在孙梵套房内一张小沙发上。
孙梵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澄黄的茶水,说:“这是现在!凌晨三点我能为我们找到的最佳饮料。”
“茶很好!我喜欢!”手捧着水杯的海芃神情显得拘谨,可是她的话却相当逗趣。“你引发了我另一个好奇,回家之后,我得翻翻百科全书,研究研究变色龙喝不喝茶!”
轻松的坐入另一张小沙发里,孙梵失笑的调侃她:“你看来很胆小,可是好奇心一起来,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的好奇是有选择性的,我尤其关心自己周遭人物所发生的事。”
“你的关心包括我吗?”孙梵问得好直接。
“或许!”海芃的回答却极模棱两可。
““或许”这两个字还算差强人意,来吧!我要开始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事情该由几时说起呢……”微眯着眼思索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不详的低沉。“也许,该由二十八年前谈起!二十八年前,有一个姓唐的世家子弟,叫唐秉文,他的父亲在他弱冠之年就帮他订了一门亲事,对方那女子是个娇柔任性的富家千金,他完全不欣赏的典型。就在唐秉文被迫完婚之前,他却因自由恋爱而爱上另一名善解人意的小家碧玉,两人很快陷入热恋。当然,他们的恋爱根本不可能被门禁森严、自诩为富贵人家的唐门一族所赞同接受。后来,唐秉文屈服于家庭的沉重压力,无奈的娶了富家千金,可是又舍不得小家碧玉的情人,所以在外为她构筑了一座金屋!好巧不巧的是——在同一年里,两个女人前后为他各生了一个儿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一个比较大,叫“唐世杰”,背着私生子包袱出生的那一个比较小,叫“孙梵”。”
抛给她一个深不可测的目光,孙梵静静的陈述,仿佛他叙说的是别人的故事,而他想探勘出她的反应。
海芃根本不晓得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个善于掩饰情绪的人,她相信孙梵这段开场白,早已让她变得像个白痴般的目瞪口呆。
原来如此,他和唐世杰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姑且不论他在世人眼中的地位是“私生子”抑或是“唐家二少爷”,他语气中的苦涩与讥诮仍无端的刺痛着她,让她为他感觉深刻的心疼。
她咬着下唇,微合眼脸,拒绝开口做任何评论,更拒绝让他看见她唇的颤抖及眼中可能出现的闪光。
孙梵盯着她不予置评的闭锁表情数秒,才扭曲着嘴角自我嘲解的微笑着又说:“更巧合的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