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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部分

北京爷们儿-第125部分

小说: 北京爷们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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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馆儿易主后,生意不见好转,大家都说八爷把财气带走了。最近东街生意最火的是网吧,周末经常出现排队的现象,有好几次,泡网吧的孩子们为了争位置险些大打出手。

有时候方路常想:科技有什么用?人这种东西不就是食色二字吗?除此都是祸事之源。科技的作用是让人逐渐丢掉自己的天性,在虚幻的空间里迷失方向。他们家小铺旁边的网吧就聚集了这样一帮年轻人,本来是交女朋友的年龄,却一天到晚逑在铁房子里和远在天边而不知男女的家伙穷聊臭侃、打情骂俏。

方路几次试图加入他们的行列,都失败了。以至网吧的小老板们讽刺他道:“您老喽,落伍啦。”方路虽然不服气,却又实在找不着感觉。要说有感觉也是种令人作呕的厌倦感。可网虫子们不管这套,方路亲眼见过有个孩子早上五点就来敲网吧的门,楞说与朋友有个约会。真他妈是有病!更有甚者,一个女孩因为网上情人没有按时赴约,居然把网吧的显示器砸了。后来徐光告诉方路:“南方人和北方人就是不一样,咱北方女孩太没创意,情人不来就砸显示器,顶多不就赔点儿钱吗?不见得是有真感情。人家南方女孩才有出息呢,人家跳河。”方路认为他是胡编,第二天徐光却把刊登这条新闻的报纸拿了来。这回方路惊讶得把点着火的烟头塞进了嘴里,舌头给烫焦了一块。

那天又有几个孩子,大老早就钻进网吧里不出来了。方路让他们的敲门声吵醒了,索性开门营业,没准儿这帮孩子一会儿就会买瓶饮料什么的。

天蒙蒙亮,路灯周围罩着层淡淡的青雾,空气中弥漫着夜间特有的一股腥气,偶尔个把行人也是来去匆匆的。方路闲极无聊,只能坐在柜台里打哈欠,连打了几个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有时他想人生三大幸事莫过于放屁、撒尿、打哈欠了。打哈欠这事讲究的是精力一定要集中在下巴上,否则嘴张不到极限,哈欠自然不会痛快淋漓。动作完成后必须得回味几秒钟,仔细咂摸咂摸嘴里的分泌物,实际上那滋味是甜的,没有这道程序,这哈欠同样是不完整的。

此时来了个买万宝路的小伙子,方路知道又来了个白粉鬼。徐光曾神秘地告诉过他,这一带有贩毒的,北京四六城抽粉的(吸毒)都知道,而抽白面的家伙最喜欢用万宝路和矿泉水往下顺。当时方路差点儿把阿图的底细抖落出来,可他怕徐光惹事,最终也没敢说透。方路把烟递给他,根本没抬头,看了有什么用,不过又是个死鬼。

小伙子买完烟没走,而是在小铺旁边找了块半头砖坐下。他手里攥着烟盒却根本不想抽,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又把头埋在膝盖里,似乎在等人。

方路隔着玻璃望他,高高瘦瘦的身材,白皙而棱角分明的面孔,眼神里全是疲惫。咳!挺精神的小伙子却是个抽大烟的,交代啦!方路无端地发着感慨,他甚至想奚落小伙子几句,此时阿图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

他把小伙子拉到背静的地方,两人开始小声嘀咕。其实街上根本没人,只有小铺和网吧亮着灯。阿图与小伙子连说带比划,没多久似乎话不投机,阿图转身要走,小伙子讨好似的一把拉住他,两人又背对着小铺交涉起来。此时街上已经能看见一两个人影了,阿图四下望望,见没人注意便把手伸进了怀里。

突然小伙子单手一摆,街角里“呼”地冲出几个彪形大汉,方路的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阿图的半张脸已经贴在地上了。他两眼瞪着地面,呜呜地叫了几声维语,立刻有个枪口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小伙子在一旁叫道:“装什么大瓣儿蒜,说北京话。”阿图老实了,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方路满眼都是倒地的阿图,而附近“哐”的一声巨响又把他吓了个半死,扭脸望去,几个人正踹开新疆饭馆儿的门,端着枪往里冲呢。

方路坐在小铺里,小腿肚子硬邦邦的,似乎有个活物从腿肚子的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来回转了两圈,最后整条腿都麻木了。他呆坐在那儿,手指尖抖得连烟都拿不住。方路虽然进去过两回,但来邀请他警察都是挺客气的,这种惊险场面只在电影里见过。没几分钟的工夫,警车就“嗷嗷”叫唤着来了,威武的武警把整条东街都包围了。军管最多只持续了几分钟,阿图他们就被押上警车,上车时他的鹰勾鼻子都塌了下来,与他在起来的还有几个垂头丧气、衣衫不整的真假新疆人,看来真主是不会赐给他四个媳妇了。

“您住得近,掌握他什么线索吗?”小伙子抽着万宝路,笑嘻嘻来到小卖部。

方路使劲揉揉鼻子,真不明白人家比自己年轻,比自己看着还瘦弱,却有深入虎穴的气魄!阿图也是不长眼,干点儿什么不好,偏要干这行,让人抓住是早晚的事。有时方路琢磨着,老话确是英明,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是这么回事。两次牢狱之灾后,方路的法制观念特别强,他甚至怀疑“漏网之鱼”的可能性,犯法的事更是不敢想了。
北京爷们儿全文(275)
    “他怎么了?”方路顺口问了一声,看到小伙子满脸狐疑的表情,他知道自己问错了,于是赶紧斩钉截铁地道:“不知道,真不知道,咱老老实实做买卖,从不管别人的闲事。”

“也不一定非要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注意没注意过他们平时和一般人的表现,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小伙子解释着。

方路依然使劲摇头。

小伙子失望地瞟方路一眼,走了。

此时洋二披着外衣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他的伙计蛐蛐儿,也许是跟洋二太久了,如今蛐蛐不仅说话的腔调越来越像洋二,连走路都有点儿拐了。街坊们都说洋二在陕北找到了兄弟。“怎么啦?怎么啦?”洋二问。

“阿图给抓走了。”方路指指已经启动的警车。

“他犯什么事了?”蛐蛐儿问。

方路张了张嘴,突然发现两三个陌生人静静围了上来,于是赶紧收口道:“人民政府操心的事,我怎么能知道?”

“可惜了的,你们俩在这趟街上白混!这事都不知道?”洋二儿惋惜地瞧着方路和蛐蛐儿。“真不知道?”

方路面无表情,而蛐蛐儿却狠狠瞪了他一眼:“您要不说我就回去干活儿了。”

洋二生怕听众跑喽,于是得意的说:“这帮老维子贩毒的事你们都不知道?你们干什么吃的?”

蛐蛐儿看看方路,方路还是晃脑袋,他要把装傻进行到底。蛐蛐儿只得揪着洋二儿的袖子问:“我怎么听说这帮人是假新疆人呢?”

洋二摆出一副老大瞧不起的样子:“人是假的,可事是真的,绝对是贩毒的。”

“我真没听说,您腿脚不好,耳朵倒挺灵。”方路冷冷地说。

“这事还他妈用打听?我晚上撒尿就碰上过好几回。阿图这小子看着挺蔫巴,毒着呢!三百块钱。”他左手高举着三个手指头,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圈成了个小圈儿。“就这么点儿!就这么点儿够干嘛的?三百!”

“什么呀?”有个陌生人插嘴道。

“海洛因哪!还能是什么?”洋二很不屑地瞧了人家一眼。

突然一个陌生人威严地走到洋二面前:“既然您知道些情况,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洋二儿伸着舌头,一条短腿来回直甩。

陌生人拿出证件:“我们是公安局的。”

“我、我、我……”洋二而像赶马车的似的吆喝起来。“跟我,跟我没关系,真的,师傅,我可什么也没干,我长这么大连海洛因什么样都没见过。您瞅瞅,您瞅瞅……”说着他把袖子挽了起来:“您仔细瞅瞅,一个针眼儿都没有。”

“谁也没说跟您有关系,我们跟踪这个团伙已经有半个月了,要定罪需要好多个人证、物证。我们是请您去作个证,下午就给您送来回,这是公民的义务啊。”陌生人表情温和,说起话来也像个领导。

洋二喘了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我这人没文化,说不清道不明的,您还是找别人吧。”说着,他的眼睛直翻方路,方路气得扭过脸去不再看他。

“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呗,碍不着有没有文化的事儿。”陌生人呵呵直笑。

“那、那、那……”洋二儿指着自己的修车铺。“您瞧我是个残疾人,干个买卖不容易,跟您一走就是半天,耽误买卖不说要是丢了东西怎么办?”看来洋二实在是不愿意去。也是,好人谁愿意跟公安局打交道?耽误半天的买卖事小,让人看见被警察带走,过不了俩钟头,街上就会有人说洋二儿也是贩毒集团的。

“您放心,要是给我们作证时丢了东西,我们就是追到天边儿也得给您找回来。再说,您是残疾人,享受了那么多国家福利,怎么也得尽一回公民的责任,您说是不是?”陌生人话里已经带着刺了。

洋二被带走的时候比阿图的面像还苦呢,只有蛐蛐儿捧着肚子笑得大鼻涕流得满脸。

阿图和他的兄弟们再也没回来,估计是回不来了,新疆饭馆儿也就此关了张。不少买万宝路和矿泉水的顾客向方路打听假新疆人的下落,方路只得说不知道。望着他们灰败的面孔,方路一直找不到答案。人们明明清楚抽这玩意儿是死路一条,可怎么还会有不少家伙乐此不疲呢?想不透,这事就跟人们明明知道养孩子是个苦差使,可也没几个不要的一样。

不久,东街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小周儿比平时来得勤了。原来阿图的事惊动了方方面面的人物,工商局的头头们认为小周儿管理不善,狠狠撸了他一顿。

“你说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有一次,他一边吃冰棍儿一边发牢骚。“我管着好几百个摊点儿呢,一天去十户,轮过来也得两个月。咱又没受过侦探训练,这不是难为我吗?退一步说,咱就是发现了他们贩毒,咱又能怎么样?咱又没枪,白牺牲倒没什么,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方路哈哈笑着又递给他一根大红果。

最近东街是越来越怪,越来越冷清了,八爷个把礼拜也来不了一次,洋二则一头扎在房地产官司里,不理时事了,而蛐蛐儿俨然成了修车铺的主管。整条街上网吧的生意最好,却从来都是关着门营业的。不久又听说狼骚儿在准备婚事,节子的肚子已经显形了。发廊的小姐像群丢了猎狗的小绵羊,成天地在街上招摇。整个东街,只有方路家和大眼儿的小卖部继续上演着商战。

一天,网吧的一个小老板突然出现在小卖部。“大哥,您给我验验,这票子是不是假的。”他拿着张五十的钞票。

方路接过钱来在手里一捏。“甭查了,肯定是假的。”现在他和老妈鉴别假钱的能力已经非常高超了。

“我操他个大爷的,这孙子今天死定了。”小老板咬着后槽牙较劲骂道:“狗逼,敢他妈耍我?”
北京爷们儿全文(276)
    “谁找给你的?”方路最痛恨花假钱的人,想起前两个月上的恶当,现在手心还痒痒呢。

“就那个小卖部。”小老板指着大眼儿的鸽子窝,嘴唇气得直哆嗦。“早上,您这儿还没开门,我到他那买了盒烟。回来越瞧这票子越不对劲。操他个姥姥的,老东西想找残废哪!”

方路暗地里吐吐舌头,打!给他打关了张才好呢。

当天晚上,网吧的几个小老板都来了。他们坐在网吧门口边喝啤酒边瞧着大眼儿的小卖部运气。老妈坐在方路身边,自从知道假钱的事后,她好久没说话了。

“嘿,您就看着吧,今天非打起来不可。”方路脸上不敢让人家看出高兴来,心里却憋不住地想乐。

“前两天,洋二儿跟我说,他终于把最后一张假票花出去了。”老妈一点儿也不兴奋。

“那好哇!”话音刚落方路就明白老妈的意思了,舌头伸在半空居然好久都没收回来。“那、那张五十的票子难道是从咱家出去的?”

“没准儿。”老妈把帐本一次次翻开又合上,脸阴沉得厉害。

“您不是盼着他把钱花到大眼儿的小铺吗?”方路忽然觉得老妈的意志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盼着人家倒霉的是她,事到临头心里发虚的也是她。

此时就见几个小伙子越喝越来气,终于有一个沉不住气了。“他奶奶的,我让丫把这钱吃喽。”话音未落,他就提着酒瓶子向大眼儿的小卖部冲了过去,后面跟着五、六个喝得眼睛通红,嗷嗷怪叫的小伙子。

只有一位个子最矮的老板,急急忙忙的给网吧上门板。

方路和老妈同时向大眼儿的鸽子窝望去,只见几个小伙子冲到近前,七手八脚就将大眼儿从鸽子窝揪出来,围上去乒乓乒乓就是一顿大嘴巴。大眼儿投降似的举着两条肥硕的胳膊,嘴里一个劲喊地道:“小哥几个有话好好说,干什么呀?干什么呀这是?……”此时不知是谁生猛异常,一酒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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