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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北京爷们儿-第102部分

小说: 北京爷们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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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路像见着救星似的,赶紧躲到郭叔身边:“回家做饭了。”

“老郭!你让他给我们想个主意。”八爷气呼呼地走过来。

“老几位!老几位!”方路直给大家伙作揖。“你们就饶了我吧!都是肩膀上扛一个脑袋,我狗屁主意都没有。”

“没有?”洋二拧着身子,一高一低的窜过来。”你们家老太太上劳动局去告他们单位的事,是不是你出的主意?管用不管用?小周的作文是不是你写的?听说拿了一百分,了得吗?”见方路没言声,洋二似乎找到了根据。“你支个招儿,咱们也去告他们。”

“咱们肯定齐心,全去,不去的是地上爬的。“八爷瞧了洋二一眼。

“对!不去的是地上爬的。”狼骚儿也跟着起哄。

方路冲着路灯长叹一声,喉结上下直颤悠。“爷儿几个!那不一样。咱是违章建筑,根本不占理,就是不拆迁,人家早晚也得拿推土机把咱们推喽。得!得!我是地上爬的,行不行?”

“干嘛呢你们?”郭叔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们。“告谁?你们还想颠覆政府是怎么着?到底谁是地上爬的?”

方路又长长叹了口气:“您不知道,南边的排子房要盖楼,我们这趟街的买卖都要拆,这几位死活认准了我有办法。您说我又不是规划局局长他爹,人家要拆不全得玩儿完。”此话一出,八爷他们几个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暗淡,几双眼珠子一灭,凉棚里的光线都不足了。

“谁说你们这儿要拆?”郭叔左右打量了方路几眼。

方路从屋里给郭叔搬了凳子。“街上人都这么说,刚才我妈还为这事哭了一鼻子呢。”

郭叔一脸疑惑,他挠挠头皮,抿着嘴,长吸了口气:“我怎么没听说?”

方路差点乐出来:“我的叔,您又不是区长,人家能跟您汇报吗?”

“咱们这儿附近是要盖楼,是我们公司承包的,图纸我都看过了。拆到你们这片儿,还早着呢。”郭叔一板一眼地说。

“怎么个茬儿?”八爷一把将方路扒拉开,他拽住了郭叔的手:“老郭,你快说说,快说说是怎么回事。”狼骚儿,洋二他们几个像猎狗发现了新的猎物,红着眼珠子不约而同地凑了过来。

“慢着,慢着。”郭叔显然没想到自己一下子成了中心人物,八爷几乎是把他按在了凳子上。“咱们南边那片排子房是要拆,危房改造项目。可又没那么多钱,只能先从最南边着手,拆一段盖一段。轮到你们这儿片,怎么也得两、三年后的事了。还得看那时候有没有钱。”

“嘿!真的?”八爷两只铃铛似的眼珠子几乎胬出了眼眶。

郭叔“哼”了一声。“您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片工地我负责,”

“哎呦!”八爷举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脑门子,“啪”的一声脆响连马路对面的屋子里都能听见。“咸吃罗卜淡操心!前几天风水先生还说上上大吉呢,我怎么就不信呢?你说这是瞎他妈着什么急?什么叫信息?这就是信息!”说着他抄起小铺的电话。“不行,我得赶紧告诉我媳妇一声,要不她今天晚上非上吊不可。”

狼骚儿眨了眨眼,他伸手拉住郭叔:“这么说开工还早着呢吧?”

“这月就开工。”郭叔说。

“那干活的不少吧?”狼骚儿又问。

郭叔仰头想了想:“先盖四个楼,得三、四百号人。”

狼骚儿原地转了一圈,嘴里像给京戏捧场似的,连叫了几声好。

“人家开工,你臭美什么?”洋二不解地问。

“来生意啦,我得再招几个小姐。”狼骚儿眉飞色舞,鼻子都快冒泡了。

“拉倒吧!刚顾过命来就想美事。”八爷已经打完了电话。“你指望民工到你那去洗头?下辈子吧你!他们不偷你晒的毛巾就对得起你。”

“有民工就有包工头吧?”狼骚儿胸有成竹地说。“包工头没一个好东西,挣的钱还能都带到火葬场去?放心,咱这条街要火。”

大伙频频点头,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走,到八爷那儿喝酒去。”此言立刻得到大家的响应。八爷临走时再三拉方路和郭叔也去,最后方路以小卖部没人照应回绝了,郭叔则众星捧月般被众人架走了。

方路独自坐在凉棚里,紧张之后突然松弛下来,脑子里竟空空的。此时他忽然感到一种由衷的疲惫袭来,上半拉身子都凉了。

他把身子平躺在两个凳子上休息,天已经全黑了。

京城红色的夜空,没有星光,没有月色,连云都看不见了,有的只是人们一颗颗激烈跳动着的心。一缕凉风刷子似的掠过面庞,此时他竟想起了刘萍,要是她现在出现在小铺门口买点儿卫生巾什么的,看见老板是自己又做何感想呢?

忽然刘萍美丽的面庞迷离起来,蓝薇出现了。她开着辆富康,头从车窗里探出来,一脸鄙视……。



车祸

第二天是周末,周末的买卖都是不错的,早晨方路把老妈劝回家去做家务,自己在小铺继续奋战。老妈临走时在帐本上狠狠画了一条粗线:“这以上的是昨天我卖的流水,你别想记花帐。”

方路笑道:“您是我妈,当然比我能葛儿啦。”

老妈只得意了两秒钟,忽然又恼怒起来:“你长点儿出息行不行?我可不愿意罐里养王八,越养越抽抽。”

方路无可奈何地把老妈哄走了,他觉得老妈可能到更年期了,自己干得不好她看着不顺眼,干得好她依然有话说,反正自己总是里外不是人。

秋日的煦风特别宜人,轻扶在脸上,像小孩子柔软的手指给你抓痒痒。天蓝如水,云白似玉,爬山虎的叶子一片片飘下来,偶尔一辆车驶过,这岁月的脚印便蜂拥着飞起来,欢快而疯狂。方路特地提了把笤帚,边卖货边扫地,异常悠闲。天好,生意也好,一早上他就卖了二百多块。小铺刚开张时,方路和老妈是见了买主就当爷,现在他们已经学会挑人做生意了,老远拿眼珠子一瞟就知道这位爷兜儿里有几个子儿,也许这就是势利眼吧?
北京爷们儿全文(225)
    刚才来了个推销酱油的,方路一眼就看出金狮酱油是假的,瓶子商标上的狮头颜色不正。方路点着推销员的脑门儿道:“做假你们都做不好,干什么吃的?看看,酱油根本不挂瓶子,好好和人家河南人学学,干什么应该像什么。”

推销员虚心地接受了批评,惭愧地说:“是,是,可我们的酱油味道不错,要不您先来一瓶尝尝?”

“尝尝?尝瞎了眼,你把眼珠子抠下来赔我呀?”方路指着后街道:“再不走我可叫工商的了。”

推销员哼了一声,满脸不服气地蹬着三轮车走了。

方路真想追上去给他两拳,作假还这么横!他凭什么呀?

酱油推销员走后,那女人和老公一起过来了。似乎成心气方路似的,走到小卖部门口,女人买了盒火柴,然后为老公掏起耳朵来。女人欠着脚,一根火柴棍在男人耳朵里左右扒拉,而男人歪脖站着,嘴里发出“吸流吸流”的声音,很是享受的样子。方路默默盯着他们,忽然自己耳朵里也痒了起来,他用指甲去抠,却怎么也够不到痒痒的地方,最后他不得不使劲咳嗽了两声。女人似乎觉察到什么,她挽着老公走了。方路却越热想越不是滋味,自己实在是个没有出息的人,人家掏耳朵,自己就痒痒,那人家要是做爱呢?

十点来钟,狼骚儿跑过来买烟。这小子一丁点儿男爷们儿的气派都没有,一天到晚收拾得跟个驴粪蛋儿似的不说,还是东街上出名的小喇叭,有影的事说起来眉飞色舞,没影的事在他嘴里简直就神乎其神了。洋二私下里叫他随身听,哪家养的狗有没有证他都门儿清。买完烟狼骚儿趴在柜台上不走,似笑非笑地看着方路。方路假装看书,心里却盼着他赶紧走人。

“昨天你怎么没去喝酒?人家八爷叫你好几次呢。”狼骚儿见方路不答理他,终于绷不住了。

“我去喝酒,小卖部不得让人家连锅端喽?”实际上方路是真不愿意凑那个热闹,八爷和洋二喝酒,不打起来才叫怪呢。其实也说不出他们俩有什么矛盾,但东街的人都说这里面的道儿深了,你没看见洋二见了八爷就躲吗?保不准洋二小时候勾搭过八爷的妹妹也不一定呢。当然没人知道八爷有没有妹妹,正如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但大家都这么说多少会有些道理。

没等方路说完,狼骚儿竟一手扶着柜台,另一只手指着屋顶笑起来,他越笑越起劲,“咯咯咯”的肩膀直哆嗦。

“你昨天晚上做梦娶着媳妇啦?瞧给你美的!大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方路让他笑了个莫名其妙,更怕狼骚儿把哈喇子流到柜台上,于是特地把他推开一步。“有什么可笑的?”

“我,我还用得着做梦娶媳妇?”狼骚儿自豪地看了看自己的发廊。“我不是笑你,我是乐昨天,昨天……”他使劲抹了把脸。“昨天你没去真得后悔半辈子,乐子可大了。”

方路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们能有什么新鲜的?洋二的腿还能喝酒喝直了是怎么着?看见你我倒后悔了。”方路平时与狼骚儿不大说话,这小子太鸡贼,最近听说他和一个小姐搞上了,还大言不惭地嚷嚷着要结婚呢。

“那倒不至于。”狼骚儿终于不笑了,他正儿巴经地说:“昨天他们的酒喝得别提多热闹了,一开始,就是我在搅和局,图个热闹呗。洋二和八爷都鞠着面儿,谁也不爱理谁。后来喝得差不多了,就推心——,推什么来着?”

“小母牛推磨。”方路歪着嘴说。

“不对,不对,是推——推——?”

“推心置腹。”方路替他翻译道。

“对,推心置腹,那叫亲!就跟失散多少年的亲戚似的,稀罕劲儿就别提了。”狼骚儿说话时不自觉地看了眼饭馆儿的方向。“你真没看见,他们俩相互数落自己的不是,什么一条街上的谁跟谁呀,什么以前都是自己的错啦,这年头儿大家伙混都不容易啦,那劲头狠不得当时就要拜把子。最后八爷喝高了。”

“走吧你。”方路指了指门口,顺手推了他一把。“走,你在饭馆儿对面开发廊,哪天不得瞧见几个喝多了的?八爷喝多了也至于你美得跟白捡个儿子似的!”

狼骚儿看着方路,居然“嘎嘎嘎”地又笑起来。“乐事儿在后面呢。八爷走不动道儿了,我本来想叫俩伙计送回去,可洋二流氓假仗义,死活要送八爷回家。你猜怎么着?上到二层他就给八爷扔在楼道里了,摔得那叫惨,哥儿俩都差点儿从楼梯上骨碌下去。”

“真的!”方路眼前立刻显现出一个瘦小的瘸子,扶着二百来斤的八爷上楼的样子,整个是猴背水牛,他终于也跟着笑起来。

“真的,后来洋二喊来几个街坊,费姥姥劲了才把八爷弄上去。八爷今天一来就让小工帮忙拔罐子,不管用又点着了二锅头在身上来回搓呢。不信你自己看看去,这钟点儿还在饭馆桌子上趴着呢。”狼骚儿又朝饭馆儿看了一眼,他终于把烟和坏笑都收起来,走到门口,又很不尽兴地转过身。“你猜八爷怎么说?”

“他还能去给洋二道谢?”

“哪儿啊!八爷都骂了一个钟头了。他说洋二是成心要毁他,早晚跟这小子没完。”狼骚儿笑着走了。

方路瞧着洋二的修车铺摇了摇头,看来他们俩和好的愿望是告吹了。应该找人给他们算算命,看看两个人命里到底是怎么个克法,要是能破解开,没准俩人都能大富大贵了。

中午,老妈送饭时告诉方路,小卖部大门合叶的螺丝松了。方路便去找洋二借改锥,走上街面他就发现修车铺门口停了辆巨大的摩托车。那是辆雅马哈500,是日本车商模仿“哈雷”(美国的著名摩托车品牌,以马力强大著称)的一款车,摩托车巨大得让人看着有些寒心,车把足有一米五高。方路边走边摇头,这款车保证是日本人开拓海外市场用的,矮小的日本鬼子根本骑不上去。
北京爷们儿全文(226)
    此时蛐蛐儿正蹲在摩托旁边用钳子敲着什么。

“车不错啊。”方路走过去,他知道蛐蛐儿虽然口舌不好使,却是个十足的车迷,几个月来已经练就了一身的好把势,修车铺的活计全是蛐蛐儿一手完成的。洋二表面上不把他当大拿,实际上人们都清楚他的钱是蛐蛐儿一钉一锤敲出来的。

蛐蛐儿连头都没抬,他边敲边琢磨着,眉头拧成了疙瘩。

方路觉得没趣儿,只得径直去找洋二了。走进修车铺方路发现洋二正陪着张东聊天呢,看见他进来,洋二容光焕发地叫道:“兄弟,瞧见外面的摩托没有?好家伙您呐,六万多哪!”

方路看见张东略微拔了拔胸脯就知道这辆车是他的了,自从上次集资之后他就一直没见过张东,不知怎么他对这小子有一种特有的好感,或许是这小子比排子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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