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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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生存问题虽然一次次的化险为夷了,而长期贫困潦倒、孤苦无依的生活,也是可以扼杀一个女孩子所有的梦想和希冀的。
在那些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的日子里,她只有一次次面对小巷的墙壁述说自己的心事。在这条小巷里,她遗失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无数个灰暗的日子,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记得她的悲戚,她的呼号。在这里,她要寻找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只要一看见这些黑色的砖石,她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过去的日子。她双脚机械地迈动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不再觉察。
天色愈暗。小巷里已是劲风习习。
江林心里暗暗着急起来。他走一段路,就回头来瞧她一眼。他要赶紧回去看看杜鹃,听说她姐姐今天出狱,这会儿也许正等着他回去呢。可这女人……他看她神思恍惚的样子,犹豫着,欲言又止。——如果,撇下她走掉呢?……刚这样一想,他马上又忍住了:不!这样做是不礼貌的。至少该和人家告个别吧,怎么说也算认识一场啊。这么想着,他心里不免烦躁起来,觉得自己太优柔寡断,一点小事情都这样跋前踬后!
又过了一会儿,江林终于决定当机立断。——再这样下去可不行!难道我还要象护法大师一样,把她送到哪个庙里去不成?本来就素昧平生嘛,说声“再见”也就算告别了。于是,他站住,等着她走到自己身边来。
“呃——,小姐,我们……我们该分手了。你看,天……”
他忽然吃了一惊。女人把眼睛转过来对准了他。那眼睛明亮、清澈,象两颗晶莹的葡萄。他觉得自己的心一阵悸悸的颤抖,犹如一颗石子投进水里,荡起了圈圈涟漪。很自然,他想到了杜鹃。杜鹃的眼睛和这双眼睛相比,好象也逊色一些。杜鹃的眼睛只是发光,发一种尖锐的精光,看着看着就让人迷失了自己。而这双眼睛,却让人觉得犹如沐浴在冬日的暖阳里,轻轻抚慰一般,让你自己失去防范。这双眼睛对准他三秒钟,也许更长些,然后,睫毛扑闪着,象两只黑蝴蝶的翅膀,翩然翻飞走来——她笑了。并不斯斯文文掩口葫芦,也不柔柔曼曼颔首嫣然。但,江林分明感到自己心里一阵莫名的冲动,好象有什么东西从胸腹部一直顶上来,令他心慌意乱。他赶紧扭头去朝四周望望……
“哦,我们可以说,是殊途同归。用不着分手。”她充满魅力的声音传过来,显得轻盈又自信,仿佛带着幽谷中泉水的叮咚声。
江林闪了闪眼睛,有些不解其意。什么“殊途同归”?根本是陌路相逢啊!在此之前,他们不仅从未见过面,而且直到现在仍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呵,真见鬼!这一切好似在某个燠热潮湿的夏夜里,做的一个支离破碎、荒诞离奇的梦,没有理智、缺乏逻辑。然而,更糟糕的是,他觉得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慢慢地分解、溶化,从内心深处。这使他感到局促不安。
“噢!对不起,我耽误了你很多时间吧?”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到双方都为此惊异的程度。然后,她为自己这个冒昧的举动歉然一笑,轻声说:“走吧。”说完,便自顾自在前面迈步先去了。
看着她匆匆走去的背影,江林站在那儿,好一阵发楞。
然后,只得无可奈何,跟在她后面。
这回,两人走得都很快。终于,熟悉的小木屋就在眼前了。可是,在距小木屋十几米的地方,女人又一次放慢了脚步。她眼睛定定地望着这幢木头房子,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神情肃穆,一步一步缓缓向它走来……
这时,江林已经抢先一步踏上了门前的台阶。他犹豫了一下,回头来看她,用眼睛示意自己到家了。在他心里,甚至已经为他们的告别设计好了每一个细节。他认为女人会用她那特有的微笑向他点头致意,或者说声“再见”。然后,一甩短发,洒脱地继续向前走去。而他,则会一直目送她消失在小巷的尽头……哦,这一切将如“雨巷诗人戴望舒”诗中的意境一般,充满了浪漫和诗意。
然而,女人却没动。她站在那儿,脸色凄惶,似乎出了神。
“你……不回家?”江林感到意外。他是这小巷里的新客,他猜想这女人也和自己一样,是这小巷里哪位男士的女友,或是在外工作回家来探亲的女儿。
女人被他一问,从痴迷中醒过神来,淡然一笑,抢过他手里的网兜,说:“这就是我的家啊。”
“噢!你就是……”
“嘘!”一根纤细的指头按住了她的嘴唇。她缩着颈,两只兴奋晶亮的眼睛笑意盎然地四处睃巡,一副警惕而神秘的样子。这种完全属于小女孩的、天真而又活泼的动作,又使江林感到了意外。
然而,他还是小声问:“你就是杜鹃的姐姐,杜兰?”
女人不置与否,只是说:“我们让杜鹃惊喜一下,怎么样?”
喔唷,糟糕!
江林顿时慌乱起来。早晨杜鹃对他说,她姐姐今天要回家,特令他去购买新鲜蔬菜。没想到就是这位阁下——他们邂逅想逢,高谈阔论……唉,但愿给她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于是,他赶紧去开门。
也许,也许现在亡羊补牢还为时不晚!这时候对她殷勤一点,大概不致于会翻脸无情,将我赶出家门吧。真见鬼,为什么偏偏和她碰上呢?如果待会儿她在杜鹃面前说我的坏话……
他急切地推门而入,嘴里一边喊着:“杜鹃,你——”
就在这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屋内,桔黄色的灯光下,杜鹃披头散发,双手被反扭着绑在床架上。一块胶布贴住了她的嘴。梁伟龙正嘻皮笑脸抱着她的身子把他那张臭嘴往她脸上“啃”!她挣扎,身后却站着个胖男人双手用力地捧着她的头。她只能徒劳地扭动身子,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接着,他感到眼前闪过了一道白光。一股寒气立刻 侵上心头,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随后,他缓过神来,发现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柄明晃晃的刀!刀刃锋利的横纹在灯光里闪着幽幽的寒光。他的眼睛顺着刀身慢慢滑过去,看见一只青筋暴露的手握着刀柄;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在刀柄的另一头,正冲他龇牙讪笑。
看着眼前这张脸,江林心里忽然一动:这副尊容好象在哪儿……对!那天“截道”的家伙。还有那胖子。哼,真是冤家路窄!
梁伟龙早被他的闯入惊动了。他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张傲慢的脸上分明挂着胜利者的得意和骄横。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前天他还曾是江林手下的败将,然而,今天他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叫他失去生命,或许更短些。一个人一旦处在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绝对优势的位置上,该是一种怎么样的飞扬跋扈。“久违了,老兄!”他冷笑着抹了把嘴,不紧不慢说:“我知道你是个能人,所以今天给你多带了两个兄弟。怎么样,刀子的滋味?……唉,没办法呀,对付你们这些喜欢动手动脚的粗人,只能这样!”
“你想怎么样?”江林沉声质问。
梁伟龙微笑道:“你说呢?你可以大胆地设想一下自己的下场。我会让你……”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喊起来:“梁伟龙!原来是你在欺负我妹妹。你这个狗杂种,赶紧放开她!”
是谁?!江林缓缓转动头。虽然他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他想验证一下。
然而,瘦子马上警告了他:“最好别动,兄弟!”他把刀向前捱了捱,江林立刻感到脖子上的皮肤有割裂的疼痛。
“哎哟,那不是兰姐吗?”梁伟龙满脸堆笑,好似见到了久别重逢的友人。“啧啧,是什么香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哎,过来过来,让咱们亲热亲热吧!”他用食指和中指向内勾了两下,示意杜兰进去,但她没动。因为瘦子和江林堵在门口。
“你这条狐狸!少在我面前演戏。赶快放开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咱们老帐新帐一起算!”
“好啊,有帐不怕算。我正想清理清理呢!看看咱们到底谁欠谁的。”
床上,杜鹃一直没有停止挣扎。这时忽然听到杜兰的声音,她猛地挣脱胖子的手,嘴里唔唔叫着,将身子尽力向前倾。但是,她的胳膊被绑在床架上,挣扎不脱。梁伟龙听到这声音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对胖子说:“把她弄好!”
胖子抓住她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拽,她的身子便无力地倒回到床架上。后颈撞上床栏,她闷哼了一声,昏厥过去。
江林顿觉心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身子不由自主向前一挺,攥紧了拳头。
瘦子立刻警觉地握紧了刀柄。“别动,老兄!想救你女朋友就老老实实别动。别忘了你小命还捏在我的手里哩。”
杜兰早已怒不可遏,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手中的网兜就朝瘦子的头砸去。瘦子偏头让过,一把将江林推到她面前,吼叫起来:“兰姐,你要是再动,别怪我手下无情!”说着,他手中的刀已经在江林的脖子上缓缓移动了。顿时,一条血痕在刀锋下慢慢隐现!
杜兰只得住手。
“梁伟龙,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怒吼道。
“哼,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想把我们之间的帐算算清楚。这么久了,欠别人的帐也该到清还的时候了吧?”梁伟龙冷冷地说。
“梁伟龙?梁伟龙……”江林口中喃喃地念着,突然高声叫起来:“对,我想起来了!‘梁伟龙’就是前几天电视‘通缉令’上公布的那个逃犯。难怪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他象自语,又象是在提醒告诫对方。
梁伟龙一楞,随即淡然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那个梁伟龙。——没想到我梁某人也成了电视名星,啊?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因为您根本没机会去告发我。……噢,我忘了问您一声:死人大概不会说话吧?!”
江林毫不示弱,冷静地说:“可是你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嗯,也许。可惜那一天您是见不到喽!‘壮志未酬身先死’,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啊……”
梁伟龙话音未落,墙上那只老挂钟忽然“当当”地响起来。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神秘,好似天外来客,从天而降!梁伟龙三人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惊疑地回头去张望。机不可失!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江林和杜兰的拳头几乎不约而至,同时落到了瘦子身上。江林一拳打掉了他手中的刀,而杜兰的拳头则击在了他的后颈窝里。瘦子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
愤怒早已在心中燃烧。他们跨过地上的瘦子,一步一步朝梁伟龙逼过来。
梁伟龙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如此急转直下。惊惶中,他从床上直跳起来,横臂推开身旁的胖子,“嗖”地亮出匕首,反身抓住杜鹃的头发,将刀刃割在她的脖子上厉声吼道:“站住!除非你们不想要她活命!”
江林和杜兰一时都僵在了原地。
梁伟龙狞笑起来,轻蔑地说:“哼,想和我动心眼,你们还差一截咧……”他用手中的匕首刃,上下蹭着杜鹃脖子上的皮肤,细声细气说:“怎么样,想不想试试?就这么一下,你们心爱的人儿就‘远走高飞’了。多好玩,嗯?”
江林忽然对身旁的杜兰大声喊道:“去关上门!如果他敢伤害杜鹃一根寒毛,我看他怎么走出这间屋子!”
这时,一道炽白的闪电“唰”地照亮了夜空。随后,震天憾地的一声炸雷在天空爆响。整个小木屋在雷声中晃了晃。紧接着,“叭叭”的雨声和呜呜的风声铺天盖地而来。不一会儿,雨声已经在木屋的房顶上掌声似的响成了一遍。
杜兰转身去关门。
“去拦住她!”梁伟龙对身旁的胖子吼了一声。
胖子马上浪着一身肥膘,抢到杜兰身边拦住去路。见杜兰对自己怒目而视,他笑一笑说:“对不起,兰姐。如果你能通权达变,放弃对立的话,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嘛。”
“那你是想和我动手喽?”
“现在主动权还在你那儿,只要你退出,可以保持中立嘛!”
“放你妈的猪狗屁!她是我妹妹。你们把她整成这样了,还要我保持中立?你这狗娘养的!”
杜兰出其不意,一脚将胖子踢了个趔趄,破口大骂。可是,她虽然闪电般出击,但胖子到底体大如牛,拳脚落到他身上,如同打在沙袋上一样,对他毫发无损。胖子抡开双臂东遮西挡、从容应对,始终立而不倒。
“我再一次警告你,放开她!”江林的眼睛冒起了火。他已经忍耐不住了,一步一步向前逼进。
“看样子,你是不想让她活了!”梁伟龙扭曲的脸抽搐着,突然变得异常狰狞。他手中的匕首一动,血!一股血立刻从刀刃下涌了出来。
江林和梁伟龙相距咫尺,他只要飞身扑上去就能扼住他。然而,血!他看见血在不住地向外冒,冒!顺着杜鹃苍白的脖颈,快速滑下来。那血,殷红殷红,象彩缎,象烈火!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股涌动的红色。渐渐地,那红色在他眼前成了血的瀑布,血的海洋……
他的眼睛骇人地越睁越大……满眶泪水再也盛不住了,漫出眦眶扑簌�